65 墜入魔道

那麽，江湖上出世的五枚棋子又是誰得到了呢？

只聽肖生往繼續道來：“昨日傳來消息，行隐寺被化神山莊摧毀，霜寒洞被破，化神山莊的人竟從冰棺底部找到漢王棋局六枚棋子中的三枚白子。遂以，江南霍家的那枚，以及幻醫族的那枚，兩枚黑子，被陰冥宮得到。如今，江湖人都把目光落在那最後一枚身上。”

我滿目震驚，前段日子，萬裏山巒中，我與邱非還遇見了方天他們。誰想半月過去，竟傳來如此噩耗。

景岩拱手道：“那麽，敢問肖前輩，這最後一枚又在哪裏呢？”

衆人皆然望向肖生往。

“萬劫谷，化神山莊！”

原來，那最後一枚竟早在化神山莊手中，所以，其實六子已然問世，就差齊聚。

五年前神秘消失的神手賭坊蔡老板忽被化神山莊抓住，陰冥宮前任宮主“碧海邪鶴”江仙鶴也在探訪化神山莊之時，被擒住。兩人與五年前勇闖化神山莊的方之色、方懷二人一同被囚在逍遙樹下。

化神山莊江湖傳下兩道號令：其一，一月後，若神手賭坊少東家蔡霏茗不以漢白玉棋盤交換，便讓蔡老板生不如死；其二，若陰冥宮現任宮主不交出其餘兩枚黑子，就從江仙鶴身上奪得陰冥宮武功心法，碧海滔天秘籍，以及将陰冥宮這麽些年來暗中鏟除掉的門派名單公布于江湖。

化神山莊仿若一個神秘存在，五年前淩空出世，在此之前根本無人知曉萬劫谷中，竟還有個化神山莊存在。他們如此處心積慮地奪棋子，難道，其背後就是那叫拓拔晉的齊肩王麽？傳說得将軍印者得天下，拓拔晉一心想要名正言順成為君主，所以，對于将軍印就未放棄過。

那麽，五年前，那個為了救我而莫名消失的少年，是否早就不在了人世？恍然間，淚水溢滿了眼眶。

我猛地從椅子上站起，用盡全身力氣奔了出去，後面傳來明昊呼喊的聲音，他叫我：“昕月姐姐！”我一路狂奔，也不辨方向，待到停下，終于壓抑不住地哭出了聲，胸腔撕裂，痛不欲生。

“昕月。”景岩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

“景大哥！”我猛地撲進他的懷中，終于嚎啕大哭起來。我邊哭邊道：“景大哥，你知道麽？都離開了，全都離開了！”

景岩輕輕拍着我的後背，道：“昕月，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三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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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晨曦奴、景岩、邱非四人整裝待發。

肖生往在我們臨行前叮囑道：“名動，你為救師父，我與離家老頭自不攔你，只是切記切記，定要保護好自己。”他轉身又對景岩道：“景岩，還望照顧好名動。”景岩應道：“肖前輩請放心，景岩定當以性命守護。”

此時，邱非正拉着幾個美人兒互訴衷腸，道：“幾位好妹妹，待邱某回來，就将你們接到洛陽十裏臺，共賞那江景日落！”肖生往頓時咳了一聲，道：“邱公子，別墨墨跡跡的，快些上路了！”末了，小聲嘀咕道：“哼！又一個色狼胚子，怎麽死老頭帶來的人就跟他一個樣呢，江湖險惡啊江湖險惡……”

明昊拽住我的衣袖道：“昕月姐姐，本來明昊是要跟你一塊去的，可爺爺說了，明昊武功不好，路上會牽累姐姐。所以，還是不去了。明昊會和爺爺還有楚心姥姥搬到鬼泣山去，明昊就在那裏等姐姐回來。”我笑了笑，道：“嗯，明昊放心，姐姐很快就會回去找明昊。”

那邊，阿奴摟着楚心姥姥的脖子，道：“姥姥，你放心，待阿奴完勝歸來，就去鬼泣山接你，咱們找一處無人知曉的世外桃源，日出而耕日落而息。阿奴這輩子都跟姥姥待在一塊。”語畢，阿奴轉身對旁邊一臉無聊的離老頭道：“哼！離老頭，你最好照顧好我姥姥，若她有半分委屈，回來後，我定要你雞犬不寧！”聲音恨恨，吓得離老頭往後退了三四步，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萬劫谷地處川蜀，位于橫斷山脈，起伏跌宕，周邊嶙峋岩石，鳥獸繁多。谷口兩旁高山林立，懸崖峭壁，險峻逶迤，狀若青鼎，故而，也作“鼎口”之稱。半月間，我們馬不停歇，由蝴蝶谷趕到了此處。彼時，山林靜谧，草木旺盛，偶有溪流緩緩淌過，清澈見底。我、阿奴、景岩三人聚精會神，注意着谷中動靜。

而邱非一路行來，散漫不羁、吊兒郎當，一會爬樹逮鳥一會下水捉魚，甚是悠哉。邱非道：“人生在世，何必如臨大敵，累身累心，泰然處之，豈不好哉！”阿奴瞥他一眼，搖了搖頭，不置可否。

戌時剛過，黃昏日落，山霧漸起。

我們尋得一處僻靜之地，燃起了篝火。景岩、邱非二人去旁邊林間打野味，而我和阿奴結伴到附近撿柴火。兩人似乎有了隔閡，一路沉默。就在我們撿夠柴火要折回時，阿奴忽然出聲，道：“昕月。”

我擡起頭道：“怎麽了？”她沉聲道：“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陰冥宮的人。”她頓了頓，續道：“所以，也包括江仙鶴在內！”我驀地一愣，道：“師父早在五十五年前就離開了陰冥宮，殺你的并非師父，而下命令滅掉幻醫族的也不是他。”

阿奴嘴角揚起一個弧度，道：“可他是陰冥宮的人，只要是陰冥宮的人，我都會讓他去死！”她眼裏閃過一絲狠戾，讓我猛地不寒而栗。

我道：“阿奴，你怎麽了？你并非那是非不分之人啊！”阿奴笑道：“你以為你很了解我麽？幻醫族的人敢愛敢恨、行事乖張，這一刻，我當你知己、朋友，下一刻，你也許就是我劍下亡魂！”

她的話那麽深刻在我腦中來回往複，她道：

下一刻，你也許就是我的劍下亡魂。

我林昕月在晨曦奴的心中，原來甚麽都不是！我踉跄後退幾步，手裏的柴火全然散落，問道：“那麽，你跟我來萬劫谷不是為了助我救出師父？”

“自然不是！”阿奴揚聲道，末了，續道：“我是來殺陰冥宮宮主！”

自化神山莊那兩道江湖令傳遍江湖後，陰冥宮宮主與神手賭坊少東家自是往萬劫谷而來，原來阿奴她是想要半途劫殺。我道：“阿奴，不要這麽沖動！我們先穿過萬劫谷，待救出師父他們後，我幫你！”

阿奴再次笑了笑，不屑道：“你幫我？不需要！”說罷，就要轉身離開。我猛地拉住她，道：“憑你一人之力，你以為你殺得了陰冥宮宮主麽？就一個魍書，你對付得了麽？你這麽做只會送死！”阿奴慢慢地朝後退去，輕聲道：“我送不送死，又與你何幹！”聲音未落，她縱身一躍，林間鳥飛，瞬間就沒了蹤影。

“阿奴！阿奴！”我往前奔了幾步，卻連其半分痕跡都未發覺，不知走往哪裏，頓時頹然停住。她，她怎麽能這般對我呢？上方一陣響動，仰頭一看，就見邱非半躺在一根樹枝上，背靠着樹幹，臉上似笑非笑，一臉痞樣。我道：“你都看到了。”邱非道：“看到了。”我又道：“那你也都聽着了。”

邱非手中折扇一揮，嘻笑道：“自然聽着了。”我撿起一塊石頭往他扔去，恨道：“那你為何不幫我留住她！”

“哎、哎，你這女子怎麽這樣？！”邱非忽地從樹上跳下，一臉怒道。我心情不好，回身便走，将他一人留在原地。邱非在後面喊道：“原本邱某還有些許發現告知姑娘，如今看來，沒這般必要了。”

“甚麽？！”我轉身停了下來，問道：“你說甚麽？”邱非道：“名動姑娘不是要走麽？邱某可沒攔着你啊！”

“你說是不說！”

“我又不欠你東西，相反姑娘還欠着我呢！憑什麽要邱某告訴你啊！”邱非誓不罷休了。他話音剛落，我又回身往前走，邊走邊道：“好啊，甚麽廖族宮殿、甚麽畫鏡霧鏡，名動我通通都不知道！”

驀地，邱非聲音從空中傳來，道：

“晨曦奴她入魔了！”

剎那間，心如死灰，我慢慢轉身，道：“邱非，你知道你在說甚麽麽？”邱非從後面走了過來，道：“你難道沒看到她剛才眼裏閃過的那絲狠戾麽？”我心裏驚詫，頓了頓，辯道：“那又怎樣？她心情激動，對于滅族之仇，自是狠辣！”邱非展顏笑道：“看吧，你的理由連你自己也未哄騙過去，不是麽？”

“絕不可能！阿奴她怎麽可能墜入魔道！”邱非道：“若非入魔，你以為她功夫怎會精進得如此厲害，甚至剛剛以你之力竟然也追她不下！”我喃喃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可心裏卻似乎有些動搖了，如若不是，她又怎會說出“這一刻，我當你知己、朋友，下一刻，你也許就是我劍下亡魂！”的傷人話！

突然間，谷內深處傳來陣陣打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