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開張

看在肉包子的份上，他輕咳一聲，伸手接過包子，掂量一下裏頭能有六七個，招呼後面年輕的過來：“吃包子了。”

自己拿着一個啃了幾口，想起了還站在身後的江雨橋，又扭頭問她：“不錯，啥事？”

老江頭憨笑着上前：“官爺，這不咱家裏日子有些過不下去了，想趁着冬日這段時候在鎮子上支個攤子。”

這事兒可算是問對人了，那男人抽過一個冊子扒拉扒拉：“行啊，如今還沒過十五，空位不少，你們選哪個？”

這可問住了祖孫倆，江雨橋谄媚的笑道：“我們鄉下人不知道鎮上情形，能不能麻煩官爺…幫着選個？”

那男人有些嫌棄的“啧”的一聲，看在手上冒着油的肉包子的份上，給他們指了一處：“就這吧，地角挺好，進市場的必經之路。”

江雨橋一看，正在入口第三家空地兒，這可是意外之喜，她歡喜的一行禮：“多謝官爺。”

那男人吞下肉包子，又從紙袋子裏捏出一個：“行了行了，別叫官爺了，被人聽着笑話，我姓陳，這市場的人都叫我陳頭兒。”

江雨橋從善如流：“多謝陳頭兒，不知賃下它一日需幾錢？”

陳頭兒啃着包子回她：“這地角好，一日六文，裏頭的一日五文，若是你們整月賃，這地兒一月還是一百五十文。”

老江頭抽了一口氣，一百五十文，他下意識的看着江雨橋。

江雨橋盤算片刻：“陳頭兒，一下子一百五十文我們着實沒有，能不能我們按日賃十日，從第十一日起再按月賃？只是這攤子就別賃給別人了…”

陳頭兒也不為難他們，爽快的點頭：“成啊，只要第十一日你們先來，那就還賃給你們。”

老江頭激動的不行，果然人不可貌相，這陳頭兒看着不像個好人，沒想到這麽幫他們。

江雨橋在契上寫了自己的名字，又交了六十文，這攤子就算賃下了，寒暄了幾句就匆匆和老江頭出了市場辦，他們要去壘竈，還得去買原料，可忙得很。

吃了三個包子堪堪感覺墊了墊的年輕人好奇的看着陳頭兒：“您今日可真是大發慈悲，這麽幫這鄉下人。”

陳頭兒瞥了他一眼：“又不是你我的攤子，賃給誰不是賃，還不如賃個老實又懂事兒的，省的出什麽幺蛾子。”

年輕人琢磨了一下也是這個理兒，笑嘻嘻的拍馬屁：“還是頭兒懂得多，我想的太簡單了。”

不提這邊二人的談話，那邊老陳頭摔了泥飛快的搭起了一個兩眼土竈，扔在那幹着就和孫女一起去買東西。

初八開了市就是不一樣，店開的也多了些，東西的價格都降了下來，兩祖孫約摸着買了一日的量，就趕緊回了攤子這，過了晌午，市場已經開始散了，一人要了一碗湯面吃了，等人走光之後點上小火開始慢慢烘竈。

這一烘就烘到天熱發黑，江老太在家裏等的心焦，好幾回想去村口等着，又怕同他倆岔了路，在家裏也不敢出去。

天全黑的時候二人終于回了家，一人灌了一大碗熱水，凍得發紫的臉色才慢慢緩過來，江老太不停的唠叨着，嫌他倆回來的晚。

江雨橋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來：“奶，你看，咱們攤子的賃契。”

江老太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過去，一把抓過來翻來覆去的看着：“我這可是第一回 見。”

老江頭湊上來給她講哪兒寫的是攤子號，哪兒寫的是賃錢，聽說要六文一日她皺起眉來，把契往炕上一拍：“我剁肉去！”

江雨橋哭笑不得，幸好這時候冷勁兒也去的差不多了，三個人一同去了竈房，忙活了一個來時辰才準備好，今日祖孫三人幹活的幹活，擔心的擔心，都累的夠嗆，話也不願意多說，倒在炕上就昏睡過去。

第二日天還沒亮江雨橋就被說話聲吵醒了，聽着江老太壓低聲音囑咐着老江頭，只覺得心裏暖洋洋的，她利落的爬起來，推開了門：“咱們出發吧！”

這豪情壯志只存在了一息，就被江老太橫了一眼：“出什麽發，先來吃完粥。”

江雨橋一下子蔫下來，乖巧的跟着江老太進了竈房，腦子中不停的盤算着待會開張應該怎麽說。

終于，在江老太擔憂又期盼的眼神中，爺孫倆踏上了第一日的賺錢之路。

集上果然比初六那日熱鬧許多，大半的攤子已經都支上了，老江頭從破破爛爛的推車上搬下來一口大鐵鍋墩在竈臺口，又在坐上另一個空鍋添上熱水，點上火燒着。

江雨橋把昨日切好的調料一碗一碗拿出來，有人就好奇的看着她，隔壁那家賣面條的臉色馬上戒備起來，夫妻倆打着眉眼官司，那婦人上前同江雨橋搭話：“小哥兒，見着可眼生，你們這是也賣面？”

江雨橋笑了笑：“今日咱們第一次來擺攤子，嫂子放心，咱家賣的不是面。”

夫妻倆齊齊松了口氣，光看這菜碼，蔥花榨菜雞蛋的就這麽多樣，若是真的賣面，他們這種只有葷素兩種澆頭的哪裏能賣的過新來的這家。

鍋中昨日用柴火溫了一宿的骨湯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江雨橋等的就是這一刻，伸手揭開鍋蓋，被壓抑的白氣夾雜着肉香猛的釋放出來，竄了半人高。

這香味太過濃烈霸道，一下子把周圍人的視線都吸引過來，那婦人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看着自家攤子鍋裏的湯，突然覺得怎麽這麽寡淡。

江雨橋拿出早就調好的肉餡兒，飛快的下了一大碗肉魚兒，用水沖了五個碗，每個碗中倒了幾個端給周圍的新鄰居們：“這是我家打算賣的新吃食，天這麽冷，大家先喝口湯熱乎熱乎身子。”

那婦人本來不想要的，但是被眼前碗中散發的香氣吸引住了，忙了一早晨的饑餓感都要爬到嗓子眼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了過來。

有第一個接的，其他人也不客氣，三兩下都喝完了手中的肉魚兒，沖洗幹淨碗送過來，那婦人咂咂嘴感慨：“這湯咋能這麽香呢，這肉咋能這麽滑呢。小哥兒，你這攤子一出，咱們可都沒買賣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