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你是誰

江雨橋羞澀的說完想要一把豆芽，王二嬸為了方才說錯的話贖罪，恨不能把炕上發的都給她端走，好說歹說她才只帶了一盆回去，都進了門了還被王二嬸的熱情吓得直喘粗氣。

江老太見狀笑的腰都直不起來：“你二嬸子就是那麽個實在人，看這一大盆，能吃好幾頓了。”

江雨橋回想了一下也笑了起來：“奶，這可不是吃的，也不是，唉我都被二嬸子說的暈頭轉向的了，這是咱們熬湯用的。”

豆芽菜熬湯，江老太疑惑的看着盆中細嫩的豆芽：“這不一見水就沒了。”

江雨橋神秘的笑了笑，洗幹淨大把豆芽，切了白蘿蔔和白菜一同扔進鍋中，再加上一把泡好的幹蘑菇，添了滿滿一大鍋水，待鍋中水開之後抽出幾根木柴，用小火慢慢熬着。

老江頭看的眼前發亮：“這麽熬湯能好喝？”

江雨橋點點頭：“這就是最簡單的素高湯了，寺廟中的湯都是這麽熬的，只不過加的東西有些微的區別。”

湯剛熬上，就聽見門外有人敲門，江雨橋攔住想出去開門的江老太，謹慎的打開一條縫，只見門外一個十五六歲模樣的黑臉少年提着一個籃子站在門口。

她悄悄打量兩眼，确定自己不認識他才打開門：“你是誰？”

那少年萬沒想到打開門的竟然是個杏眼微瞪，鼻頭挺翹，白白淨淨的小姑娘。他的臉一下子漲紅起來，支吾着有些不知所措。

江雨橋看着他驟然變得黑紅的臉有些好笑，又問了一句：“你是誰？”

黑臉少年一個激靈，“啊”了兩聲，好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也不敢看她，低着頭把手中的籃子遞過去：“我...我是王家三小子。”

王家？江雨橋想了想，與自家相熟悉的姓王人家只有王二嬸家，她看了一下來人的臉，依稀辨認出王二叔的影子，松口氣笑道：“你是二嬸子家的三哥？”

一聲“三哥”叫的黑臉小子魂都飛到九霄雲外了，剛找回來的聲音又不知道丢哪兒了，二人之間就這麽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

江老太見孫女去開門這麽久還沒回來，疑惑的探出頭來，看到門外站着的小子笑道：“沖小子？你娘讓你過來的？”

王沖一個激靈醒過來，又看了一眼江雨橋瑩白的小臉，努力壓住臉上的緋色對江老太道：“江奶奶，我娘剛煮了雨...雨橋送的那個小包子，裏面竟然包了肉的，我娘說可不能占你家大便宜，讓我再送一籃子豆芽來。”

江雨橋憋笑憋的臉都有些變形了，她相信這是王二嬸的原話，可是王二嬸怕是壓根不知道她這兒子會說的這麽直接吧。

江老太嗔怪的抱怨道：“就你娘講究多，鄉裏鄉親的，一點子東西也算的這麽清楚，罷了罷了，你把豆芽放下，我再給你裝些那個小包子。”

王沖一聽這又要拿肉包子吓得一竄高：“這可不成，我娘非打斷我腿！”話音剛落把那籃子豆芽往江雨橋懷裏一塞，也不待她反應過來，三兩步竄了出去，幾息功夫就變成了一個小黑點。

江雨橋愣愣的抱着一大籃子豆芽，江老太上來扒拉扒拉：“竟送來這麽多。”又琢磨起能熬幾回湯。

這一鍋素高湯熬好了，三人都盛出一小碗嘗了一口，這下子連擅長熬湯的老江頭都亮了眼，這着實太鮮了，有着大骨湯無可比拟的清香與鮮美。

老江頭這幾日沒出去擺攤子，早就蠢蠢欲動了，放下碗來話也不說，提起擺攤子的湯鍋就到院子中刷了一回又一回，看的江老太一愣一愣的。

第二日一大早，祖孫三人就一同來到鎮子上，隔壁幾家本因這幾日他們沒做買賣生意好了些，誰料竟然又回來了，臉色不免有些不好看。

江雨橋才不管他們，只等着湯鍋一開，“嗤嗤”的冒着熱氣，就把昨日凍好的一個個小肉包兒擺在一旁，一下子就引起了一些老客戶的注意：“哎，你家這攤子可算是出了，幾日沒吃那肉魚兒真是想得慌。”

江雨橋臉色僵了一下，提起肉魚兒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許遠，她搖了搖頭，把許遠從腦袋中甩開，堆起笑來：“大叔可莫要提肉魚兒了，咱家賣的就是個新鮮，總得常換些新口味，如今這小肉包兒和肉魚兒同根同源，味道卻截然不同，您要不要來一碗嘗嘗？”

那日許遠來的時候自然有人看見，早就傳遍了，接着幾日江家都沒擺攤子，如今聽到江雨橋這個準話雖然惋惜卻也有了心理準備，那大叔咂咂嘴：“唉，我可是奔着肉魚兒來的。”

江雨橋手腳麻利的在清水鍋裏下了幾個肉包兒：“大叔莫要着急，先嘗嘗這新鮮玩意兒如何？我來送您兩個，嘗好吃了在買也不遲。”

一聽免費的，那大叔一下子沒那麽郁悶了，眼巴巴的等着，江雨橋盛了兩個浮起來的肉包給他裝在碗裏，澆上一碗素高湯：“大叔您先嘗嘗。”

顫巍巍的半透明的外皮兒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圍觀衆人的注意，感嘆道：“這怎麽一煮還變得透了呢。”

薄皮清透，內餡兒是若隐若現的粉嫩肉色與一絲絲的深色交雜，看着分外誘人，那大叔迫不及待的咬下一口，咀嚼了好半日蹦出一個字來：“鮮！”

又順口喝了一口湯，震驚的瞪大眼睛：“這湯...比肉餡兒還鮮？！”

“咕嘟嘟”兩大口喝下了一碗湯，把碗往江雨橋眼前一申：“再給大叔來一碗。”

有那熟悉的人出聲道：“哎哎哎吳二，你這不是占人家攤子的便宜嗎。”

吳二臉一紅，從懷中摸出幾個銅板來送到江雨橋面前，回頭對着說話的人辯駁：“誰說我要占人家便宜的，我要買！買...買一份！”

江雨橋笑眯眯的從他手中挑出五個銅板：“這小肉包兒同肉魚兒一個價錢，大叔稍等片刻，我這就給您煮。”

吳二暗暗松了口氣，本以為這東西能貴上不少呢，沒想到還是五文，還能吃飽，這可比肉魚兒值，想到這他臉上也浮出了笑，喜滋滋的站在原地等着。

聽到價格同肉魚兒一樣，圍觀的人也紛紛上前，江家已經做出了些許的名聲，願意嘗試的人不算少，兩三個時辰準備的一百碗就賣光了。

老江頭聽着銅錢在袋中叮當作響，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笑的開懷，他像是已經迷上了這做買賣的感覺。

江雨橋跟着收拾東西，心底琢磨片刻開口道：“爺，如今我也好了，咱們也該請村中人吃飯了吧。”

老江頭也一直惦記着這件事兒呢，重重點頭：“年前那事村中人幫了不少的忙，如今咱們手頭也有了些許的積蓄，是該好好請一回了。”

江雨橋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她沒想過一直待在村子中，村中的鄉親們一輩子土裏刨食，一年攢不下一二兩銀子，像他們這麽做買賣掙的錢着實有些紮眼。

回來的第一日她就梳理好了之後應當怎麽做，但之後發生的事情給她心中帶來了極大的震撼，前世那些她從未想過那些幾乎記不清面孔記不住名字的人，會沒有任何猶豫，如此堅定的站出來幫他們。

她心中對他們是發自內心的感激，也是真心實意的想做頓飯報答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