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三碗飯

老江頭一臉茫然的跟着兩個孩子出了城，快到家才回過神來，看着眼前比自己高一頭的李牙，在心裏盤算了一路的話終于問出了口：“那個...你一頓飯能吃多少。”

李牙頓住了，又變成了那副委委屈屈的樣子，低着頭用眼角偷偷瞥着老江頭：“也沒多少...三，三碗飯？”

才三碗飯啊，老江頭長舒一口氣，擡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爺爺每頓還能吃一碗半呢，不算多不算多。”

李牙羞澀的笑了笑，江雨橋憋笑看了神色各異的兩人一眼，這怎麽看着也不像是只吃三碗飯的人啊。

果然不出她所料，因為來的太急，三人都沒吃午飯，幸好江老太琢磨着他們今日會早回來，蒸了一大鍋三合面饅頭，連帶幾個地瓜。

看着李牙吃了第十個饅頭，江老太看了看老江頭，老江頭手中半個饅頭放不下咽不下去，眼睜睜家裏三口人兩日的口糧已經要被吃光了，他顫抖着開口：“李牙啊，咱，咱啥時候去看看做啥菜。”

李牙聞言依依不舍的看了桌上最後一個饅頭一眼，三兩口吞下手裏還剩下的大半個：“這就去。”

老江頭和江老太松了口氣，慌忙把盯着最後一個饅頭的李牙拉到院中，看看在哪兒砌竈臺合适。

一旦進入做事的狀态，李牙一下子嚴肅起來，在院中來回踱着步子，最後指着竈房後頭一小塊地方：“就在這吧，到時候外頭的只做蒸菜，裏頭做炒菜。”

這看着倒是靠譜的，江雨橋點點頭：“到時候搭兩個，另一個熬湯做點心。”

李牙倒是挺詫異的：“你家做席面還有點心？可不像村子裏的席面了。”

呃...上輩子的習慣一時沒改過來，但話既然已經說出口了，索性就辦的圓滿些，江雨橋一邊思量一邊回道：“既然要辦就辦好些，李牙哥，今日你能把菜都列出來嗎。”

這可難不倒李牙，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紙，蹲在竈臺前面撿了一根燒了一半的漆黑木棍，在地上劃拉兩下，胸有成竹的在紙上一憋氣寫下十二道菜遞過去：“你看看。”

江雨橋伸手接過去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要不要我給你念念？”

卻見江雨橋搖搖頭，很快看完指着其中一道菜：“如今村中怕是沒有小銀魚，涼拌小銀魚這道菜不成，換個涼菜吧。”

李牙一下子臉漲得通紅，是他想當然了，頭一回親自上手，只顧着把心中的菜譜列出來，完全沒想過如今的節氣。

他沉下心來，環顧了一下四周：“那炸個豆腐泡吧，到時候就用炸丸子的油，泡在醬汁裏做涼菜，煮湯都使得。”

江雨橋應下，把要做的菜式一一同老江頭江老太細細說來，那炸丸子炖排骨白菜燒豬蹄之類的菜早就同張村長說好了，老江頭也挺滿意的，四人一商議就愉快的定下。

反正李大廚也不在家，李牙同老江頭一商議，幹脆這兩日就住在了江家，下晌就開始自己在屋後搭起土竈來，別看他人壯顯得笨拙，做活卻也着實利落，這讓被吃了十個饅頭的老江頭心裏也松快不少，不停的安慰自己，好歹叫人搭竈也得管人飯呢。

當天晚上李牙吃的老江頭目瞪口呆，大冷的天一抹額頭一手汗，下晌特地又蒸的一大鍋饅頭又見了底。

待李牙喝完最後一口米湯，滿足的長舒一口氣：“江家爺奶，你們是好人，我只要出了門，許久都沒吃飽了。”

江老太欲哭無淚，狠狠的剜了老江頭一眼，這孩子等到辦完席回去，非得把三口人半月的口糧吃光了。

老江頭欲哭無淚，自己怎麽就招了這麽一個能吃的來家，輕咳一聲試探的問道：“你不是說你吃三碗飯嗎，這麽些幹糧，怎麽也不像是三碗的量啊。”

李牙腼腆的笑了笑：“我家的碗，這...麽大一個。”江雨橋看着他筆畫的快和炕桌一樣大的碗沒忍住笑出聲來，老江頭和江老太呆若木雞，讷讷的說不出話。

幸而李牙能吃但是也能做，二十九一大早，祖孫倆還沒出攤子，李牙就已經在竈房“咄咄”的剁肉餡，那半頭豬被凍得邦邦硬，在李牙手中卻如同鮮肉一般絲毫沒有阻力。

明日不出攤子，今日的買賣格外好，許多人拿着空碗來買一碗留着明日吃，半頭晌祖孫倆就回了家。

李牙已經把要做丸子的肉餡都剁好了，調上鹽糖蔥姜末放在一旁腌着。江雨橋抱着一板豆腐進了竈房：“李牙哥，快些來炸豆腐泡了。”

李牙順着掀開的門簾往外一瞅，外面老江頭正一板一板往下卸着豆腐，他琢磨了一下：“我看豆腐挺多的，那便多炸些，到時候做完了席面送人也使得。”

先炸素再炸葷，“噸噸”倒了半鍋油進鍋裏，趁着鍋燒熱這段時間，李牙飛快的舞動着刀，看的江雨橋眼花缭亂，油溫正好的時候一板豆腐都已經變成了一寸見方的小豆腐塊，抽出兩根木柴讓火變小，把豆腐塊輕輕推進鍋裏，待定型之後飛快的用筷子一個個的翻面。

江雨橋拿起一雙筷子同他一起翻，李牙見她火候把握的不錯放下心來，也不浪費時間，去外頭搬來一板豆腐又切成塊。

炸好兩板豆腐，盛出來的豆腐泡放了三大木盆，李牙洗淨手，拿出昨日剩下的幾個放在外頭的幹饅頭掰成細碎的末，白花花的蓋在腌好的肉餡上，用力攪拌均勻上勁，兩手來回颠倒成小兒拳頭那麽大的肉丸子，放進油鍋中。

肉丸子剛入鍋就滋滋作響，油鍋中一個個圍繞着肉丸子凸起的油花兒像是噴泉一樣，江雨橋罕見的童心大起，等肉丸子定型了就用筷子來回翻騰着，逗着那油花兒玩。

正當她玩的高興，就聽見外面老江頭的聲音：“小樹？”

她臉色一肅，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出了竈房，看見臉色蒼白的江陽樹筆直的站在門口，一把拉住他冰冷的手：“你怎麽來了，他們肯放你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