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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家

作者:荒唐泉

文案:

因為“殺兄奪位”的案子導致他們疏離。

一個貴及天下是貴胄中的貴胄,一個代罪之身活的舉步維艱。

這一路讓天真的貴胄看清帝王之家,讓隐忍的罪臣正視心底情感。

他們一直想着不生在皇家,不做兄弟。

卻原來,他們真的不是兄弟,也終有一日會辭別皇廷。

這是一位貴胄王爺追老婆的辛酸史!

原名《皇家兄弟》,但本文非兄弟文,攻受沒有半毛錢的血緣關系!看我真摯的眼神。

煜王府靜默,吳王爺入京

北澶降晖,前線傳來捷報。而半月之後又逢太後壽辰,國之大喜。

京中歡騰一片。大晖建朝以來,一直受北澶侵擾,如今戰事終結,臣民歡喜。好似,預示着真正的太平盛世來了。

煜親王府的大門敞開着,門邊站着一溜的俾人好像在迎接誰一般。傳信的宮人到了這兒小小吃了一驚。就聽着俾人的管事兒說,“可是宮裏的曹公公?王爺正在廳裏候着呢。”

曹公公點點頭,随着管事的進去。到了前廳,果真見着了今日要尋的正主。

見得那人身着青色雲錦,頭頂白玉龍紋冠,銀絲發穗垂在鬓旁,一臉淺淡笑容,對着管事兒領路人點了點頭,示意他下去候着。又見他擡眼對着曹公公看了一看,一雙極好的丹鳳眼中透着些淡漠氣息,無喜無悲,竟好似世間萬物都入不得他這眼似的。他這優雅氣質放逐皇室衆人再無第二,莫怪乎民間都稱他為大晖第一雅士。

“王爺怎知道奴今日要來。”

“北澶如今降了,陛下自然召我入宮。”

曹公公點了點頭,取了一封明黃诏書遞了上去,“這是陛下吩咐交托給王爺的。”

這倒是出乎煜親王的意料,他正想跪地接旨,卻又被曹公公阻了去。

“陛下說,王爺只管收着,切莫輕心了。”

曹公公見眼前這人好似在想着什麽,便是意味深長的笑一笑,朝着他鞠躬退去了。

南宮莫惜手捧诏書,有些不明白。

北澶降晖,對天下人是喜事,可對他而言卻是死訊。如今,陛下卻讓自己切莫輕心?南宮莫惜想不透徹,打開诏書一看,自嘲一笑。

原來如此。

“王爺,陛下不召王爺入宮,可是有別的打算。”

“本王此生總是受惠于女人。”

他擡眼望向手下,輕輕一笑。“也好,能活着,總歸是好的。”

南宮莫惜捧起一邊的茶杯淺淺喝了一口。

他這一生,說來也是可笑的。

母妃在世時,處處受母妃庇佑。母妃一去,又受着姑母庇佑。而如今,卻又要受這見都不曾見過的女子庇佑。

枉為男兒啊。

“王爺?”

“楚生,本王今次不但死不了,反而還能成婚了。”

“太後有意讓王爺成婚?”

南宮莫惜不答這話,走向門外,望着皇宮的方向,幽幽想着,早年的梅園是不是已經被移平了呢。

他雖經常入宮,卻鮮少能去梅園看看。這會兒一想,居然有幾年不曾看過了,那裏的幾株梅樹不知是不是還在。

***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一隊車馬飛快的往京城裏趕。

車馬一過,驚起兩道的雀兒。過了京郊茶棚的時候,揚塵糊了喝茶客人,即便聽着身後的叫罵也不見得他們停下。

這車上之人是誰,急着往京裏去做什麽?

“怕是幾位王爺被召入京了吧。”

茶棚老板的語氣裏不帶一點兒色彩,卻驚得剛剛罵罵咧咧的幾人瞬間閉了嘴。心底涼飕飕的,只回憶剛剛都罵了些啥,是不是有殺生之禍?

“您們也別怕。他既然不回頭來,也就不計較了。”

這隊車馬是誰,還真被茶棚老板說中,的确是位王爺。卻不是奉召入京的王爺。

“王爺,馬上就要到城門口了,王爺是直接入宮麽?”

侍衛騎在馬上貼着馬車問。見得車窗的簾子突然被拉開,“不進宮,先去煜王府。”

他皺眉說完,放下簾子,雙手緊握端坐在馬車裏。

一路颠簸,絲毫不敢耽擱。一聽北澶降晖,他就馬上趕了回來。

藩王進京,不直接通報進宮卻去找待罪之人,只怕又是一番人言。可此時他也管不了這許多了。

南宮夜閉上眼,心裏突突的跳着。他只希望還來得及。

進了城,馬車停在煜王府門口。大門緊閉,了無生機。

侍從前去叫門,開門人見得這番陣仗卻是吓了一跳,忙問是誰家大人,他且好去通報。南宮夜卻等不得了,推開大門,只往廳裏去。

“你,你好大的膽子,怎麽随便闖煜王府!”

開門人趕忙來攔,卻被南宮夜的侍從一把推開,“大膽!敢攔吳王去路。”

吳王!?

煜王府俾人們吓了一跳,只嘆這蠻橫之人就是舞象之年就被封王的先帝寵兒,當今皇上親弟——吳王。俾人們速速跪了一地,只道“請王爺恕罪”。

可南宮夜卻不去聽後面的聲音,他現在只想見着三哥平安。

他尋了府中一圈卻沒見着南宮莫惜,正要離去之時卻又猛然轉身問道,“你們可知曉煜王去哪裏了?”

“回,回吳王的話,王爺去了長橋。”

南宮夜得了消息,出府上馬,直往長橋那邊去。

侍衛們立馬跟上,只遠遠跟着,保證主上安全就好。

一跡絕塵,直到長橋。

“三哥!”

南宮夜大吼一聲,見得橋上的南宮莫惜尋聲望來。那人還是一貫的碧色錦衣,頭發規矩的束在冠內,手上似乎持着魚食,正往湖裏撒着,橋下的湖水被魚食擊出粼粼波光,有時候會有一突一突的氣泡冒出來。南宮夜知道,是這湖裏的魚兒争食了。

他心中一喜,連忙打馬前去。到了橋上,下馬看着南宮莫惜絲毫無損這才安下心來。

“三哥沒事便好。”

南宮莫惜擡眼看着幾年不見的弟弟,有幾分陌生。

“你是...十七弟?”

“正是,三哥不記得我了麽?”

“變化太大,着實記不得了。”

淺淺一笑,撇開目光,望着橋下河水,南宮莫惜慢慢道來,“多年不見,十七弟越來越沒規矩。進了京也不先去觐見皇上,卻跑來尋我。”

“北澶降了,我心裏憂心三哥,實在坐不住。”

聽了這話,南宮莫惜卻也沒什麽反應。丢了手中的魚食,拍了拍手,往着橋下去。他這态度讓南宮夜着急,趕緊跟着,“三哥是不信我?我一聽北澶降了便趕來京城,是絲毫不敢耽擱的,一路上幾乎不曾休息。”

南宮莫惜仍然不說話,只是往前走。偶爾瞧一眼河對岸的楓樹,心裏想着,楓葉什麽時候才得紅了。

突然,他肩膀被人按住,陌生的聲音傳入耳內:“三哥對我怎麽這般疏離?是我做錯什麽了?”

南宮夜的樣子很是委屈,惹的南宮莫惜輕笑出聲。誰知他這一笑,便讓南宮夜面色好了不少。放下按着南宮莫惜肩膀的手,南宮夜慢慢走在對方身邊。

心中只想,以前三哥雖然寡淡卻不疏離,現如今久別重逢他居然好似将自己當做透明人一般。究竟是怎麽了?

偏頭望着南宮莫惜,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三哥,皇兄預備怎麽處置你?”

終于問到正題上了啊。南宮莫惜一嘆,“皇上斷然不會讓我死的,十七弟寬心就是。”

聽他這樣說,南宮夜這才放心下來。

“十七弟旅途勞累,還是先回驿館休息吧。”

“三哥讓我回驿館?”

南宮莫惜回頭,臉上沒了剛才的笑意,“正是。”

南宮夜知道,自己這時候的确不能宿在煜王府,可是被他說出來卻是說不出的難受。想幼時他們交好,宮裏人都說只有自己才能引得性情冷清的三皇子笑上一笑。可如今卻不是這般了。南宮夜一直以為,衆多兄弟之中,只有自己在那人心中是不一樣的,卻原來不過一廂情願。這人到底是性情涼薄,只怕他心裏根本沒有兄弟之情。

可嘆自己,還當他是最重要的三哥!

想來也是,若是有兄弟之情,又怎麽能妄圖殺兄奪位呢?

父皇因為虞妃娘娘瞞下此事,可又怎麽能不讓母後皇兄知曉。皇兄本來登基就應該收拾了他,卻不想北澶又對晖大肆進攻,此事一拖再拖,拖到如今。

北澶降了,原本該是時候了結了。可他卻說皇兄不會讓他死?

“三哥,你是不是答應皇兄什麽事了?”

“我此一生,怎可能妄下承諾。我的承諾,又有什麽用?”

他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和着傍晚的風聲讓南宮夜聽的清晰。望着南宮莫惜的背影,他趕緊往前小跑幾步追上。

“那皇兄為何...”

殺兄奪位的事情本就親信知曉,皇上想要按下不談本就容易的很,重點是在太後。

南宮莫惜不想多言,“皇上估計顧念兄弟之情吧。”

南宮夜一怔,不再多問。兩人一前一後緩緩的往煜王府的方向走去。

目送着南宮莫惜回府,南宮夜輕聲嘆道,“若你也能顧念兄弟之情就好了。”

***

煜王回了府,楚生跟了上來,将今日吳王大鬧煜王府之事一一禀報。南宮莫惜并不吃驚,只說吳王性子從小便是如此,不必在意。

“吳王為了王爺從封地急急趕來,對王爺卻是兄弟情深。”

“若是兄弟情深,便早進宮了,哪裏會來尋本王。”

他負手而立,望着自己卧房門口的參天巨木,“他的心思,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罷了。不過于我倒是有益,畢竟是太後幺子,寵愛的很啊。”

楚生不懂南宮莫惜話裏的意思,“那王爺為何不與他親故?”

“惡心。”南宮莫惜輕聲道。

“嗯?”

楚生仍然不懂。今日王爺似乎話裏有話,實在讓人費解。

“沒什麽,太與他親近,太後疑心。本王還不想這麽早死。”

說完,南宮莫惜笑出聲來,揚手取了楚生肩上的落葉拈在指尖把玩。“準備沐浴更衣。”他扔掉落葉,“楚生,本王身上這衣服待會給燒了。”

“諾。”

衆女眷笑談幼年事,吳王爺纡尊抹鞋污

當夜,南宮夜并沒有回驿館。他早在京城有了別苑,又何必去驿館委屈自己。

按照晖朝的規矩,藩王是絕對不能在京城有自己産業的,也絕不可以随意來京,來京之後停留時日也有限制。可南宮夜通通不管,他不但私自進京,還在早年就置了別苑,甚至預備着停留許多時間再回封地。

說到底,他就是仗着自己是當今聖上的胞弟,太後的幺子。就算滿朝文武諸多不滿,意欲彈劾,太後皇上也絕對會将他維護到底。

他本是貴胄中的貴胄,當年太後就想将他留在身邊。可誰都知曉帝王之家無兄弟,當時兄弟情深,若留的幾年不知道會鬧成什麽樣子,加上南宮莫惜的事情實在讓人心有餘悸。便才舞象之年就被封了王,讓他遠離了京城是非地。這樣的會少離多,反而讓當今皇上對這名胞弟十分嬌慣,只覺對他不起,便時時刻刻都護着。如此,又有誰能參的動他。

加上,太後壽辰将近,他為母後盡孝,他們還有什麽理由參他。

南宮夜踏進別苑,往廳裏一坐。立馬有俾人端了水盆過來,他輕輕洗了洗手,立馬又有人遞上手巾,擦幹之後,旁邊的茶盞已經備好了。南宮夜捧過茶盞,喝了一口。

他摩挲着茶盞的蓋子好像是在想些什麽,待到嘴裏的苦澀淡去,想要再喝上一口的時候卻生生停住。将茶盞伸手一放,俾人連忙往前接住。

“明日進宮面聖。”

他步出廳外,往自己卧房去。

“王爺可想好見着皇上怎麽說?”

南宮夜停住,回轉身來。“你是不是有什麽想說的?”

跟在身邊的近衛裏只有趙信最得他的心。南宮夜想聽聽他是不是有什麽見解。

“王爺從無逐鹿中原之心,何必攙和進來。”

南宮夜皺起眉頭,卻不說話,意思是讓人繼續把話說完。

趙信見他已經有些不滿,也不回避,拱手躬身,“太後高壽了,王爺還是未雨綢缪的好。”

趙信說的不無道理,雖說皇上對自己也是百般縱容,可到底他是皇帝。若沒了母後作為依靠,自己往日作為,必然是按律處置的。只怕是個重罰。

“那你的意思是,本王不能攝入煜王之事?”

“王爺私自入京,私置別苑,皇上都能包容。可對于罪臣,皇上是包容不了的。如今皇上不治煜王的罪是暫時的,可若王爺為煜王求情,只怕惹惱了君上。”趙信擔憂南宮夜聽不進去,便又說道:“王爺只得保存實力,才能在緊要關頭全力以赴。”

也就是如今并非緊要關頭。還不可輕易讓皇上賣他面子。

也對,若是讓皇上知曉他回京是為了煜王之事,只怕日後隔閡了。雖然他現在應該知曉,只要不拿在臺面上說,他兄弟二人到底是感情深厚的。

“本王知曉了。”

南宮夜揮手,免了趙信的禮。又在廳裏站了一會兒才回了卧房休息。

***

第二日,南宮夜就進宮面聖。

見着那許久未見的皇兄,南宮夜笑意盈盈。

他進了殿也不參拜,只往龍案邊上去,邊走邊說,“皇兄最近可把我忘了吧,明知母後壽辰将至卻遲遲不下诏讓我入京。我這會兒私自來了,皇兄你說可是要罰你?”

南宮夜笑的時候帶些孩童的天真,讓皇帝看了竟然忍不住笑出聲來。

“是了是了,是該罰朕。”他笑着讓人傳召,速速去召另外幾位藩王入京來。“十七想罰朕什麽?”

“罰什麽,當然罰你陪我去看母後!”

皇帝大笑,連忙陪着這最寵愛的弟弟去太後宮裏。

旁邊的随侍宦人說,太後不在寝宮,清早的去了禦花園裏飲茶。還說召了花太尉的女兒進宮陪着。

兄弟兩人尋了太後去,見着禦花園的涼亭裏坐着全天下最是尊貴的女人。她掩着嘴笑,好像旁邊的人說了什麽開心的趣話。

“母後在說什麽呢,也說給兒臣聽聽?”

皇帝出聲。後妃宮人們跪了一地請安,他揮手免了,坐在太後身邊。太後見着皇帝仍然是笑,眼睛往旁邊看去,卻見着自己的心肝寶貝,更是樂了。

“夜兒進京了,快、快到哀家身邊來。”

旁邊的女眷立馬移了位置,好讓這貴胄王爺坐下。南宮夜才一落座,就瞧了旁邊一圈兒,“誰說了不得了的趣事,引得母後樂成這樣。”

“是臣妾說的。”

太後還在笑,一手抓着南宮夜的手,一手拍在他的手上,“這孩子剛剛還在說咱們大晖的吳王呢。也不知從哪聽來的趣事兒,說你小時候為了那古漢白玉琴跟在邱太傅身後足足跟了半個月,寸步不離。你說可笑不可笑。”

聽了這話,南宮夜面上的表情一僵,只一瞬又笑開了。

“那邱老頭可不賣我的面子,半個月讓我端茶遞水的,還跟着他去國學讀了好些書。明知道我那會兒最厭念書的了。”南宮夜蹭在太後肩上,往那說了這段往事的女眷身上看去,眼裏笑意盈盈。“母後可要幫我懲治那邱老頭。”

“胡說不是,明明是十七非要別人的心頭好,治治也是應該。”久不說話的皇帝開口,是要煞煞他的銳氣。

南宮夜翻了個白眼不理自己哥哥。

“說起來,你要那古漢白玉琴做什麽?”

“看着心頭喜歡。那樣的琴,才襯得我不是?”

這話逗得太後皇上哈哈大笑。只當南宮夜驕縱慣了,吃穿用度都是要最好,看見了中意的東西便是非要弄來,小孩兒心思。南宮夜知曉他們想什麽只附和着驕縱,眼底卻是誰人也看不明白的清晰明澈。

禦花園的花開的正好,這邊人笑做一團,卻忘了去看另一邊由遠及近的一對璧人。

男人舉手投足盡顯風雅,女子卻是面若桃花傾城之姿。男人摘了一朵薔薇給女子戴在發邊,女子羞羞一笑,竟将這春意占盡,惹得滿園花兒垂腰。

皇帝眼尖,早看到這一幕。眼角瞥向南宮夜,卻見對方渾然不覺,仍與女眷們逗在一起。皇帝心笑,說:“母後,剛剛小路子可說了母後召了表妹進宮來的,怎麽沒見?”

這茬一提,太後看起來有些不高興。

她往那對璧人的方向看去,臉上透出些不甘與不舍,“在那邊呢。”

“那不是煜王麽?”眼尖的一眼認出。

“原來母後讓表妹進宮是有安排的。”

太後有些不太舒服了,“她想見見,哀家就安排了。也不知他有什麽好。”

本想說他們般配的女眷們立時住了嘴。亭子裏頓時安靜了。

待到南宮莫惜二人走進請安,才又有了聲響。

南宮夜滿眼的笑,看着自家表姐說,“容姐姐都這麽大了,我原來以為容姐姐早許了人家,原來是等着我三哥呢。”

“吳王別取笑人家。”

花想容的年歲是真不小了,他比南宮夜還長上三歲。按照律例也不知交了多少年的三倍罰金。可寧願交罰金也不嫁人,這可真是用情至專。南宮夜幽幽的想着,救了三哥的是這個女人卻不是自己,這讓他心裏略微不爽。可到底三哥是沒事了,總歸是好的。

“怎麽笑你了,我三哥多年未娶,你多年未嫁,可不是天定姻緣。”

太後聽這話有些不舒服,他知曉自己這兒子和煜王的關系要好,可聽起來還是不怎麽稱心。然而比起讓心疼的兒子求情,還不如賣了侄女這人情。雖然煜王可患,但是終究一生在困在京裏,能鬧出什麽大亂子。想着,面色也就和緩了些。

“他們二人志趣相投,着實是般配的緊。”

“太後。”花想容撒嬌嗔道,一臉羞紅。

南宮莫惜溫柔低頭,從頭到尾一句話也不曾說。

衆人争相問着婚期可定,太後卻笑,這還得看皇上的意思。皇上不多說,眼神示意南宮莫惜跟自己來。兩人先後離去之後,亭裏又恢複了之前的氣氛。

皇上找南宮莫惜的确是商讨婚期。

他的意思是宜早不宜晚,最好能在太後壽辰之後就挑個日子把婚事辦了。南宮莫惜自然依着他的。兩人說是商談,也不過帝王一個人說了許多。

“三弟,恭喜了。”

南宮莫惜輕輕一笑,“臣的婚事本來就自己做不得主,也沒什麽喜事。”

皇上嘆道:“你錯生在帝王家。”

“臣慶幸生在帝王家。”

南宮莫惜留了這話,躬身退出大殿外。

他今日進宮是确定自己是否的确沒了生命之憂,如今确定了,也就不再擔心了。至于其他的瑣事,他不想考慮。

負手走在出宮的路上,走了許久才走到宮門。

出了宮門,卻見着一輛華貴非常的馬車停在門外。

一見着他出來,便從上面跳下一名天潢貴胄。也不知他在此等了多久。

“三哥!”

他每次見到自己,都會大叫一聲三哥。

南宮莫惜笑着走近,“十七弟在這停了多久?來接三哥?”

“三哥一貫不習慣坐馬車,可宮門離府裏還遠。我送三哥一程。”

“好。”

南宮夜扶着人上了馬車,車緩緩的行進了。南宮莫惜撩起車簾望着京城街道,一派繁華氣象。南宮夜望着他的側臉,他轉過去的脖子劃出優美的曲線,細細的,好似一捏就斷。

“三哥的婚禮在什麽時候,可喝的到一杯喜酒?”

“太後壽辰之後就是了,你不急着走便來湊個熱鬧。”

嗯了一聲,也不知道如何繼續話題。

兩人一路靜默,到了煜王府,南宮莫惜正欲下去,卻聽南宮夜說。“三哥等一下,你鞋子髒了。”

南宮莫惜低下頭看,果然在鞋子的一側染了些黑漬,看來是剛剛不小心染了黑泥。剛想說些不在意之類的話,卻見南宮夜屈身下來,捧起南宮莫惜的腳,用袖子一點一點将上面的黑泥擦掉。

“好了。三哥回去吧。”

他擡頭對着南宮莫惜一笑。一瞬間,南宮莫惜只覺得天地旋轉眼暈的很。

大晖雅士國宴獻琴藝,天潢貴胄梅園醋含酸

“三哥怎麽了?”

南宮夜見着兄長突然臉白了,緊張問道。伸手去探,想看看他可有什麽不适。南宮莫惜恍神回來,隔開他的手,逃一般的回了府裏。

待到南宮夜跟着下了馬車的時候,只見得煜王府的大門緊緊關上。

這,三哥到底是怎麽了?

南宮夜心底疑惑,低頭見着自己染了黑泥的袖口。莫不是因為給他擦鞋的緣故?

想不通透,也就上了馬車回了城西別苑。

剛一進府,趙信就迎了上來,說北澶的降書估計這兩日就能送到京城。南宮夜點頭說自己知道了,便讓趙信盯緊了北澶的動作,可別中途出了什麽岔子。

“王爺盡管放心,屬下都安排好了。”

北澶侵晖的時間太過巧合,不說皇帝懷疑,就是南宮夜都懷疑,那個半生風雅的三哥是不是早和那邊有了默契。他倒也不是非要查出點什麽,只是絕不能讓皇上查出什麽。

“過幾日,本王幾位哥哥都陸續入京,京裏恐怕要開始熱鬧了。”

到時候,恐怕勢力交彙,熱鬧的很啊。

南宮夜輕輕一笑,臉上盡是與他不相符合的陰冷。

“煜王那邊也盯緊些,別讓人趁亂傷了他。”

南宮夜最後囑咐一句,便往後院去。趙信低頭答了一聲,眼角恰看見自家主子袖口的黑泥,便道:“王爺袖口髒了,可要更衣?”

由于南宮夜走的急,卻沒聽到這句問話。這身衣服也就一直穿到夜裏,直到他準備睡下的時候才發覺袖口的黑泥随着帶了半日。

***

北澶使者進京的時候,城裏街道上擠滿了人。所有人都想看看北澶降使的樣子,也都傳聞,這次北澶降晖并非是晖占了多大的贏面,而是他們國內出了亂子。對于這內憂外患,北澶降了,卻是有些不服的。

然而這終歸傳聞,實際怎樣卻不為人知。百姓争相來看,不過傳說北澶人長的出挑,想見見這從未見過的人種。

入了皇城,降使下馬往宮裏去。此人名叫薩布,是北澶的外政大臣,此次派他來遞交降書,也是北澶給足了誠意。

昭和殿內,晖朝的帝君在降書上蓋上國玺,從此兩國交好,再無征戰。并開通兩國貿易,北澶向晖朝賀。一切都如同原計劃的進行。

夜裏,是皇家擺的國宴。帝君親自向衆臣敬酒。望着皇帝對待降使的态度,恐怕此次交戰大晖也沒占到什麽好處,若非是北澶來降,晖恐怕....

諸位大臣心中早有想法,也不敢多得罪北澶降使。

一場國宴,一派和樂。

酒是最好的禦酒,就連跳舞的舞姬也是最好的。

一舞畢,再起一舞。南宮夜坐在自己位置上望着南宮莫惜的位置。如今幾位哥哥都進了京,朝臣位置排布下來,他距離南宮莫惜卻是遠了些。

南宮莫惜淺淺喝酒,偶爾與旁邊的藩王們說上一兩句,容顏清淡,從宴會一開始就不曾變過。

南宮夜移開視線,這才發現,這只舞居然是花想容獻上的。

她是未來的煜王妃,可煜王殿下卻從一開始就沒往她那邊看。

不知為何,這讓南宮夜心裏有些歡喜。

“皇上,我等自進大晖境內便聽聞大晖煜親王號稱第一雅士,琴藝高絕,我等可能聽得煜親王獻上一曲?”

薩布突然開口,居然是指向南宮莫惜的。

南宮夜雙拳握緊,去看南宮莫惜臉色,卻見對方仍是一臉的冷清,好似與自己無關一般。

“這...”皇上猶豫一會兒,也看向南宮莫惜。到底他們提到的是大晖的王爺。

“使者大人居然也通琴藝。”南宮莫惜飲下一杯酒,恭敬向着皇帝俯首。“臣習琴多年,未遇知音,如今使者大人也懂琴藝,請陛下容臣奏上一曲。”

“備琴。”

古琴架上,周遭安靜下來。

南宮莫惜緩緩走到琴前跪下,手指在弦上摩挲一陣。而後便是琴音徐徐而來。

大晖第一雅士,舉手投足都是風雅,便是撚弦、撥弦這般簡單動作也都是一番景致。這琴音襲來,無人敢大聲說話,就連喘息也不敢往大了去。只覺絲毫外音,都能驚了天籁。

不愧是大晖第一雅士。衆人沉醉琴音,卻只有南宮夜半點聽不進去。

他望着南宮莫惜的動作,雙拳更是握的死緊。素來,這位吳王就不喜撫琴弄曲,如今見着南宮莫惜在衆人面前獻藝,更是不喜的緊。

一曲畢,莫惜睜開雙眼。

“獻醜了。”

衆人驚醒,薩布更是不自覺往前走了幾步到了南宮莫惜面前,“煜王殿下不愧是第一雅士,琴藝高絕,我等佩服。”

“見笑了。”

“煜王謙虛,這杯,我敬你!”

只見薩布走到自己位置上取了酒來遞給南宮莫惜,先幹為敬。莫惜也是仰頭飲下,而後手被人拉住。“來,煜王到這處來。”

莫惜吃驚,想要掙脫卻知自己絕對沒有他的力氣大,也就任人拉着到了他的座處。

只見那人解了腰帶交給自己,莫惜吃了一驚。“大人這是做何?”

“剛剛聽煜王一曲,只覺心中開闊非常。想交了這個朋友。”

北澶的交友很是簡單,互換腰帶,便是過命的交情。

“這...”南宮莫惜望向帝君,卻見皇帝已經黑了臉。“莫惜自然願與大人交這個朋友,只是,大晖國風嚴謹,實不能當衆...”

薩布聽他這樣說,又見人一臉尴尬,便知是自己魯莽,放了腰帶在案上。“是我想的不周到。王爺見笑了。”

兩人恭維一陣,各自回了座位。南宮夜連飲幾杯酒水,覺得頭有些昏沉沉的。宴會尾聲,煜王先辭去了,南宮夜便也跟了去。

如今正是入秋,南宮莫惜剛飲了酒,身上暖暖的并不覺得冷。他緩緩朝皇宮的西北角去,曾經那處有一片天地,是他最愛待的。

走的慢,卻很穩。到了西北角,南宮莫惜詫異發現,這處多年未來的地方居然還是原來的樣子。古舊的大門,如同尋常百姓家的籬笆,以及滿園的梅樹。

梅園,他曾經親手種下的梅。現如今不是梅花開的季節,枝頭空落落的,幾片葉子搖擺着歡迎南宮莫惜到來。莫惜走到院子深處,那裏有一間木屋,從外面看竟是簡陋的很。南宮莫惜推了門,老木門發出重重的“吱呀”聲響,屋裏實在太黑,根本什麽都看不清。莫惜往外看看了,方才的月光也不知哪裏去了,外面都黑漆漆一片。

他摸黑到了裏面,依循着記憶摸出一個盒子。莫惜一驚,想不到居然還在。盒子打開來,通室的透亮。盒內鵝蛋大的珠子發出如同月亮一般的光澤,正是早年先帝賞賜的夜明珠。

望着屋內擺設,居然與自己封王出宮的時候一般。除了厚厚的落塵,是沒人來過了吧。

莫惜推開窗,他曾經極喜歡在這窗下讀書,往往一擡頭就能見着南宮夜癡癡的站在梅園裏望着自己,那會還真是不知愁的年歲。

這一開窗,莫惜擡眼一看。早年那小小的身影已經高大挺拔起來,眉宇間的稚氣也演變成了高深莫測。莫惜沒想到南宮夜随着自己到了這處,兩人隔着一扇窗互相望着。竟不敢打破回憶的美好。

“三哥。”

如同以前一樣,每當南宮莫惜發現他,他就開口叫一聲三哥。

“你怎麽跟着我來了。”

南宮莫惜按按額角,方才并不覺得頭疼,這會兒眼睛卻有些犯暈。他順着牆坐在那落滿灰塵的椅子上,側頭看着院裏的弟弟。“宴會可是結束了?”

“我出來的時候還未曾。見三哥先走了,憂心你就跟來了。”南宮夜環顧四周,“沒想三哥居然來了這處。”

“突然想起來,就來了。”

南宮莫惜站起來,想合上夜明珠的盒子回府去。可南宮夜卻率先走了進來,“到底是三哥的地方,這般雅致。”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緊盯屏風後面露出一角的白玉琴。

南宮莫惜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才記得放着一架古漢白玉琴。

“三哥今日撫琴,可覺得想起什麽?”

南宮莫惜擡眼,這才發現南宮夜離得自己這般近了。他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南宮夜卻往前跟緊一步。他倆身形相差并不很大,可這時候南宮莫惜卻覺得眼前這人氣勢壓人。

“十七弟,三哥該謝謝你。”南宮夜輕聲道,“若非有了那架琴在這裏,只怕整個梅園都被移平了吧。”

古漢白玉琴,這是當年聖寵的十七皇子屈求的古漢白玉琴。它在這裏,誰又動得這裏分毫呢。

“不謝。你我兄弟。”

南宮夜的眼裏壓着熊熊烈火,南宮莫惜卻當什麽都看不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擦着南宮夜的肩膀過去,“十七弟若是準備離去了,便熄了夜明珠。”

南宮夜只覺這話刺耳,轉身過來狠狠拉住南宮莫惜的胳膊,“三哥!”

“怎麽?”

兩人一人盛怒,一人清淡。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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