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7)
抱起,讓人坐在桌上去咬對方的前胸。
南宮莫惜什麽都順着他,偶爾吃上一口酒,也十分有情調的用嘴渡過去。一般這樣,他都免不了被南宮夜壓着折磨一番。
他們這幾日的日子過的頹靡,外間的事情一概不去想。南宮夜原還懷疑三哥是不是有什麽不一樣,可是給被心上人那樣誘惑勾引,他便也把除了他之外的事抛諸腦後。
第四天上午,南宮夜起的晚了,門外傳來趙信的聲音,說皇上召見。南宮夜不願見皇兄可又不能不去,只得收拾好了依着旨意進宮。南宮莫惜撐着頭望着他,被子滑到腰跡露出大片的昨夜瘋狂的痕跡。南宮夜臉上一熱,忙走過去把人用被子裹了嚴實,“三哥,皇兄召我進宮。”
“嗯,我聽到了。”
南宮夜在他嘴上親了一親:“我估計是催我回封地去了。這是母後的遺命,我違抗不得。”
南宮莫惜蹙眉,垂着眼睛看不出裏面的神采:“你若是去了,我便走了。”
“三哥等我,我不消多時就回京了。”
南宮莫惜展顏:“我依了你,你可別忘了答應我的事。”
“那三哥等我。”
南宮莫惜一笑:“那可就說不好了。”他轉了眼珠一副狡黠的樣子,南宮夜心中一動忙捉了人去親,南宮莫惜拉着被子躲。兩人又鬧騰一陣,直到趙信催了幾次,南宮夜才出來。出門之時,還對着南宮莫惜說:“三哥記得等我。”
南宮莫惜并不去回他的話,之時乖順的微笑着,等着人不見了,才沉下臉來。他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不知過了多久趙信站在了門邊,道:“煜王殿下,吳王這就要回封地了。你們......”
“我們注定不死不休的。趙信,你一切都為吳王着想,希望你以後看着他。”
“這點不用煜王殿下費心。”
“那就好。”
南宮莫惜起身穿了衣服,在銅鏡面前照了許久,将頭發一絲不茍的束在冠內,冷冷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他站直身子,走出門外,看見趙信躬身站着。
“本王回府了。”
趙信呼出一口氣,放下心來,派了馬車送人回府。
南宮莫惜住在吳王別苑的這幾天都會給府裏送信,可花想容還是急了。她以為南宮莫惜被扣在宮中,差些就要進宮問皇上要人,若不是楚生對南宮莫惜甚是了解只不定會出什麽亂子來。
他這下一回府,花想容就迎了上來,南宮莫惜讓她切莫憂心,便往房裏去。他現在只想舒舒服服的洗個澡,然後好好的睡上一覺。他這幾日在吳王那兒沒有好好休息,只覺這骨頭架子都散開了。
靠在浴室冰涼的石壁上,南宮莫惜閉上眼睛讓大腦放空,什麽都不去想。過了許久,直到楚生擔心來催他才醒了過來,被人扶着回了榻上,安安穩穩的睡下了。
花想容哄了兒子便來見他,見到人睡着也不想打擾。她坐在一旁繡着剩下的活計,他想給南宮莫惜繡一個香囊。
她很少做這種活兒,手也笨拙的很,針腳挨着針腳,有時候又會歪了上去。她試過許多次,就這個還能看些。
一人入睡,一人搗騰女紅,這大半日就過去了。待南宮莫惜醒來,花想容立馬收了針線,她可不想現在就被人看見。
“這什麽時辰了?”
“剛剛柳兒來說要用晚膳。”
花想容扶着南宮莫惜起來,想給人穿好衣服卻被人推了出去:“你去看看堯兒。”
她有些不明白,但還是依言退出房外。南宮莫惜見着自己滿身痕跡悠悠一嘆,穿戴好之後,召了楚生來,問他今日京中可發生了什麽沒。
楚生道:“吳王殿下離京了。”
這就走了啊。
南宮莫惜扶着門,突然覺得額角一陣的疼,勉力站直。
“該來的總是會來。”
“王爺在宮中可答應了陛下什麽嗎?”
楚生小心翼翼,南宮莫惜瞧他一眼,“是答應了。太後遺命。”
楚生駭然,“那不是......王爺是怎麽想的?”
南宮莫惜邊走邊道:“本王實在是太累,想休息了。楚生,世間因果,總歸是要還的。”
“王爺就算不顧自己,也得顧着小王爺吧。”
“容兒會照顧他的。”他突然停住,瞧着後院的長橋:“有時候,這因果報應,說出來是不得不信啊。”
楚生怎麽可能相信南宮莫惜突然信了因果報應,他急急走了兩步攔在南宮莫惜面前:“王爺肯定有別的想法。”
“我無兵權,便是有禦林軍也無法與帝軍抗衡。你若說大哥會幫着,我又怎麽能通敵叛國呢?十七他在京中根基尚淺,若是兵變只怕沒入京就夭折了。我和他不連成一氣,拿什麽成事?”南宮莫惜望着楚生,一手搭在他的肩上:“你知道嗎?便是我想和十七連成一線也是不可能的,他防着我篡奪南宮家的江山。而我,要政變必須要立下那個名正言順的名目。這本就背道而馳,要給南宮晟一網打盡啊。”
“說來說去,王爺還是為吳王着想。您便是與他達成一線,先除了帝君再相殺又如何?您是怕他背了惡名!您知道他不會暴露您的身份,可您......”
“別說了!”南宮莫惜突然出聲:“本王已經決定了。本就是本王欠他的。能報仇,什麽方法都行。本王從來不在乎一條命。”
楚生道了一句是,便跟在人身後去了廳裏。
吳王一走,夫妻二人又如同新婚時一樣。一同看書,一同逗弄南宮堯。本是極為和諧的時光,就連花想容都覺得這一切太過幸福。
然而,幸福總是容易溜走。
那日同樣是晚膳時分,堯兒捧着碗的手抖了一抖,瓷碗摔碎在了廳裏的地板上。南宮堯睜着一雙眼睛很是委屈,像是害怕爹娘責罵一般。南宮莫惜剛想說幾句,就聽到外面的人來禀報,說是宮裏來了人。
南宮莫惜放了碗筷和家人一同到了正廳。廷尉手捧明黃聖旨站在那處,一見着南宮莫惜就笑了。恭敬的上來叫了聲“煜王殿下”。他的笑容,花想容太過熟悉,這皮笑肉不笑,眼中藏奸的模樣,讓人看着惡心。
“煜王殿下,接旨吧。”
南宮莫惜領着人跪下接旨,這道旨意,來的正是時候,這時候南宮夜應該還沒回到吳地,正是讓他兩難。
聖旨賜死,白绫一條。花想容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南宮莫惜卻安穩接旨。
“王爺,行刑吧。”
廷尉一笑,南宮莫惜也随着一笑:“本王要同王妃說幾句話。”
廷尉應允。南宮莫惜轉過臉來望着緊咬下唇的楚生,接着把目光放到花想容身上。
“容兒......”
“王爺!這是怎麽回事?您為什麽不告訴妾,牢中的話您都忘了嗎?”
他還什麽都沒說就被花想容打斷了去。她在牢中質問自己沒把她當妻子,他怎麽會忘。南宮莫惜張開手,将那怒極恨極的花想容抱進懷裏:“容兒,本王沒忘。本王答應過你,要給你報仇啊。”
花想容震驚,“這是什麽意思。”
“這世上比死更痛苦便是所求不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容兒玲珑心肝,早該懂了吧。”
“為什麽呢?”
“他欠你的,總是要還。本王欠你的也是要還的。只是,本王欠他的卻是還不上了。”
花想容憋不住淚水,任它灑落下來:“王爺心中只有一個吳王,可曾有過妾?”
南宮莫惜抹掉她的眼淚,含着笑意道:“不瞞容兒,本王心中卻是把你當妻子的。雖然一早就知道你就是皇上的眼線,本王也順水推舟娶了你,可你待本王的好,本王又如何不知。只可惜啊,容兒,本王一世榮華,深陷權勢中心,此生風雅,什麽都入不得本王的眼。唯有一顆真心而已。”
“那麽妾呢,妾對王爺就沒有真心了嗎?”
南宮莫惜低着頭,“他為我屈求古漢白玉琴,為我纡尊降貴抹掉鞋上黑泥,他為我深陷泥沼不自知,又預備為我扛下所有惡名。這史書上只會記他是驕奢的十七皇子、攬權的吳王、罔顧親倫的亂臣賊子,又有誰會記得他的那顆赤子之心呢?他雖心冷情冷,可卻真心真情誰都比不過啊。容兒,便是對你......”南宮莫惜哽咽一聲,“他雖欺負了你,但若只是為了欺辱于你他大可放任別人去做。他雖是氣急了卻仍然顧及你的聲名,他不是真的要逼死你,還給你留了後路,他若風光娶你,你便是貴及天下的吳王妃。”
這話越說越讓花想容難堪:“難道妾還要感謝他不成!難道你們就對得起妾!”
“正因為對不起,我才選了這條路。他這輩子所求不得,我也一命相還了。”
“你可知,妾一輩子也不好過的。”
南宮莫惜再度将她攬入懷中:“你可知你最不該的就是愛上了我,你作為陛下的眼線,只要敬忠職守,不能動情。”
花想容緊緊抱着南宮莫惜,眼淚全留在他的衣服上:“妾知道妾錯了,妾悔過還不成麽?王爺......妾自嫁給你,便從未做對不起王爺的事。自然,那也是因為王爺早有防備,可......可......”
“容兒,本王的心思早在那架古漢白玉琴上了。你不是早知了麽?”
花想容不願再糾纏,撇開頭去。
“王爺一死,妾心便死。日後只會留在皇上身邊。”
“本王早料到了。”
兩人相望,南宮莫惜道:“好好照顧自己,當心陛下。”
廷尉叫了一聲行刑,南宮莫惜慷慨赴死。楚生早已讓南宮堯昏睡過去,這場面是斷然不能給孩子看到的。
花想容眼睜睜的看着南宮莫惜沒了呼吸,然後打點了行頭,朝着宮裏去。楚生本還想問他南宮堯怎麽辦,卻見她凄慘一笑:“我是為了王爺才生下他,他與我何幹。”
一日之內失去爹娘的南宮堯尚在睡夢之中,只有楚生為他痛惜。
王爺終究料差一步,這孩子,何其可憐。
回家路上驚聞兄長死訊,京中城裏設計朝堂相争
“王爺,再過兩天就能回到吳地了。”
南宮夜皺眉點頭表示知曉了。他自從出了京就一直惴惴不安,總覺得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一樣。望着前方的道路,他突然有些渴了,讓人在路邊的茶棚靠了靠。
他是想快些回到吳地,可首先他要保全了精力才行。
南宮夜沒有下車,趙信将茶遞到他的面前。南宮夜喝了一口,換了滿嘴的苦澀。這茶好濃啊。他想了想,走下馬車,朝着京城的方向望着。
待人馬休整好了,趙信才來叫他。
“王爺,上車吧。”
南宮夜回神過來,上了馬車。一路快馬加鞭往吳地去。還未到下一站驿館,南宮夜又讓馬車停了下來。他心中實在是安心不下。
趙信打馬到了車邊問他可有吩咐,南宮夜皺眉:“趙信,這一天都沒見人回禀京中情況。”
趙信心下一驚:“估摸沒有大事。”
南宮夜搖了搖頭:“本王總覺得有些不對。”
話音剛落,便有侍從捧了一只信鴿拿出卷了一卷的信箋。一看之下,倉皇跪在地上:“回王爺,京中有大事發生。煜王殿下因太後遺命被賜死了。”
一震雷鳴而過,南宮夜只覺腦子裏分辨不出聲音。他下了馬車拉着那侍從的衣襟:“再給本王說一次!”
“煜王殿下因太後遺命被賜死了!”
被賜死了?三哥被賜死了?
南宮夜腦中閃過無數想法,都是南宮莫惜與他說的話。說什麽真心,也句句都是心計。他怎麽、怎麽忍心!他與皇兄不死不休,他要自己給他報仇,他是覺得他在京中根基尚淺,若不合作便只得是輸。
南宮夜一瞬間明白過來,雙膝一軟跪在地上。
三哥,你怎麽忍心。你怎麽忍心把這些都壓在我身上,怎麽忍心就留下我一個人了呢?
趙信跟着南宮夜跪在地上,伸手去扶自家王爺卻被推開了。
南宮夜此時心裏只餘下了恨,他知道皇兄這麽做是逼着自己反了。皇兄害怕他們聯成一氣,卻從不想,三哥若是活着又怎麽肯與他一道。
南宮夜仰頭望天,他此時能哭嗎?
“趙信,你帶兵馬回吳,本王回京。”
“王爺不可,京中必有埋伏。”
“皇兄想一網打盡,本王怎麽能連三哥最後一眼都見不上。”
南宮夜站起身來,從一旁拉了馬,他翻身上馬動作十分之快:“趙信,在吳地等本王的令。”
“諾!”
南宮夜調轉馬頭,打馬朝着來的方向去。
他記得三哥對他說過,想他別走。他當時若能答應了該是多好啊。
他依了他,卻只是為了讓他不随他而去。
“三哥,你讓我好恨哪。”
懷着怨恨抵達京師,南宮夜喬裝進了京城。他不敢一來就去煜王府裏查看,随意找了間客棧住下。到了夜裏,才身着黑色夜行衣蹦出窗外。
煜王府已被查封,太後給他的罪名是弑兄奪位,沒有牽連府中其他人已經是恩典了。南宮夜小心的行走在瓦頂,他想看看是不是還能見着楚生。可遍尋一圈,都未瞧見。
南宮夜想知道三哥的屍身去了哪,剛想移動,卻見得園中一抹黑影一閃而過。南宮夜心下驚疑,跟着黑影而去。
那黑影摸到南宮莫惜之前的卧房,又走了出來,剛走兩步便猛然回身,想是發現了南宮夜。他身影一轉,一拳朝着南宮夜打來。
兩人都不亮兵器,只是赤手空拳的相搏。
“來人是誰,報上名來。”
那人問道,南宮夜只覺這聲音有些耳熟,卻又想不起來。
兩人鬥了許久。空中又落下第三人,依舊是一襲夜行衣。他插入兩人之間,輕聲道:“皇上在府中早有暗哨,若要知煜王下落,跟我來。”
兩人一聽,只見那第三人縱身躍起,在諸多房頂穿梭而去。兩人對視一眼,立馬跟上。
出了煜王府,到了京西涼棚。那黑衣人解了面罩,南宮夜借着月光一看,居然是楚生。南宮夜也解下面罩,往前一步:“三哥在哪?”
楚生早知這人身份也不吃驚:“王爺料的不錯,你聽了這事一定會返京的。”楚生咬了下唇:“王爺讓我将印信交托給你,只望你能替他完成大事。”
“三哥真的......真的......”
那死了兩字是怎麽都問不出口的。
可就算他不問出口,楚生又怎不知他的意思:“是的,王爺的确已經去了。”
他一臉悲傷決不是裝出來的,南宮夜最後希望瞬間抽離。“好、好。”
楚生将印信交給南宮夜:“我等都聽從吳王殿下吩咐。”
“三哥的墓地在哪?”
“王爺死後,皇上不放心,将屍身運進宮裏了。”
南宮夜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他那個皇兄果然心思缜密,為了将他們一網打盡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他既然這樣決絕,本王也不念兄弟情了!”
南宮夜此時恨極,念着三哥說,下次再見,不死不休。
“楚生,你且準備好了,本王要策動政變。”
“王爺預備如何?”
南宮夜想了一想,望着一旁的黑衣人,“他是誰?”
楚生同樣疑惑看去,只見對方這時候才解了面罩,露出那張十分熟悉的臉來,正是北澶皇帝——句咄。
南宮夜立即警惕起來:“你以天子之尊潛入我國,是為何?”
“我聽聞莫惜身亡,前來吊念。”他滿面的失落,“可惜是見不得了。本想幫着他一把,卻不想再見已經天人永隔。”
楚生道:“王爺說,您已經幫他許多。只是他不願攬下通敵叛國的惡名。”
句咄一笑,望着南宮夜:“他非是想着自己,只怕是心裏記挂着他。”
被外人一語道破,楚生詫異去看南宮夜。
“放心吧,我也不會讓莫惜難為的。既見不到,這就回去了。”他又轉身對着南宮夜,上下打量了許久,最後拍在他肩上:“不可辜負了他。不然我絕不放過。”
“自然!”
兩人拱手,句咄離去。南宮夜望着他遠去背影輕嘆一聲。這世間有多少人記挂三哥,他怎麽就忍心走了呢?
收拾了心情,南宮夜轉身過來,他附在楚生耳邊,将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他需找個名目起兵,那就得先政變。南宮晟想用三哥的屍身引他送死,他卻要先送他去死。
朝堂政動作為第一層,再者,他要吳地起兵,最後兵逼皇城,他要親手送這哥哥上路。
交代完了事情,楚生領命離去。南宮夜望着這涼棚心底冷做一片。
他先回客棧,想等朝中鬧的夠了再讓吳軍揮軍北上。
果然,第二日朝上議事就有了變數。朝臣化作兩黨,有些魚死網破的架勢。南宮晟高坐龍座,哪裏會不知這背後玩的什麽把戲。他不說話,由着朝臣內鬥,接着在針對南宮莫惜的問題上,朝臣的反應更是激烈了。
因為畢竟似乎一個王爺,皇帝倉促賜死總的給個交代。說什麽弑兄奪位,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兒了,太尉大人一字一句說的有板有眼都是理據,可太傅一言頂了回來:“早年的案子,現在才處置其中必有疑點啊。”
“先皇在時将這事作為家事處理,可如今皇上卻讓廷尉宣旨賜死煜王,這便是朝事了。既是朝事,皇上為何不與朝臣商量,倉皇行事?”
“煜王對此事供認不諱。”
“為何供認不諱?”
兩派相争,當這朝堂成了菜市口了。南宮晟不虞,沉下臉來,不願說話。
“只怕這中間有人迷惑陛下了吧。”
一位官員這般道,太尉立馬大怒:“迷惑陛下,你這是什麽意思,是指本官嗎!?”
“當初先皇在朝中議皇儲之事,沒過多久便有了弑兄之事,這......只怕說不通吧。陛下仁德決然做不得陷害兄弟之事,只怕是有心人為之。”
“你這樣說,可有證據!”
“自然有!”
一句自然有,驚了南宮晟和花太尉。
早年的案子,難道就要這樣被翻在朝堂之上?南宮晟心思轉了千百次,“既有證據,便拿出來。朕自會還煜王一個清白。”
他此時只得這樣走,沒有旁的選擇。
朝堂上一下成了公堂,時隔多年的證人證物被傳上來,滿朝文武皆是駭然。這樁樁件件,不是指着當今陛下,又能指着誰?
“你說,你第一次檢視茶湯,裏面是無毒的?後來再驗,又有毒了。”
“是的。那時太子剛剛毒發,臣受命檢視太子與三皇子用的茶杯,杯中并無毒。臣将其記錄于案。後來太後也就是當時的皇後并不放心,讓臣再檢視一次,卻發現太子杯中有毒。”
“你可将此事告知先皇?”
“皇後說是臣之過,并不敢将事情全番告知。且料想什麽特殊藥物,需過一時日才能驗出吧。”
太傅大怒:“混賬,這等話,你也說的出口!”
“陛下恕罪。臣的确如實道來,并不敢欺瞞。”
“你當時驗出杯中毒是砒石,難道這毒也是需要一時三刻才能驗出的!”
太傅将那本記錄再案的冊子扔在地上:“還不快從實招來。”
那人吓得半死,連忙磕頭認罪:“臣......臣都是受太尉大人的指使,請皇上恕罪!”
“胡說!本官根本不認識你!”
南宮晟坐在上首,一時看着太傅,一時看着太尉。他們二人急急盤問底下那人,可惜,那人卻再也說不出什麽話來了。
南宮晟隐隐扯起嘴角。想搬到朕,得掂量是不是有那個能力。
三弟啊三弟,想不到,你就是死也不放過朕。
“來人,拉出去斬了!”南宮晟下旨。朝臣一驚。均叫了一聲陛下,可南宮晟卻絲毫不動搖,望着太尉道:“太尉做出這等事,是不能饒。但念在往日功績,便免了死罪,革職查辦吧。”
“陛下,此事絕不是太尉一人就能做出,必然還有內應。若是不徹查清楚,皇室子孫必然凋零啊,陛下。”
“太傅多慮了。”
“陛下——陛下——”
南宮晟退朝,往那深宮內院而去。他恢複南宮莫惜王爺稱謂,為他平反。這樣朝令夕改着實不是明君所為。南宮晟覺得,自己好像在一步一步走進一個巨大的漩渦裏。
祖宗太廟三柱清香藏奸計,環環相扣天潢貴胄險殉情
“陛下,你怎麽了?”
南宮晟回到宮裏就覺得一陣難受,花想容迎了上來扶着人靠在榻上。南宮晟看着這位表妹微微一笑:“沒什麽,這幾年讓你待在三弟身邊苦了你了。”
“那有什麽苦,當年應了陛下,就該為陛下做事的。”
南宮晟垂目:“這麽久,查到什麽嗎?”
“南宮莫惜一開始就知曉我的身份,得着又用消息甚少。不過,那禦林虎符好像是在他那裏。”
南宮晟一把抓住花想容的手,“為什麽這麽說?”
花想容手腕上吃痛,蹙了俏眉,南宮晟見狀松了手上鉗制又安慰幾句,花想容才道:“我每次提到虎符之事,他都顯得極為淡然,似乎并不關心,而且總說讓我別管。”
“哦,這樣?那他能把虎符給誰?先皇雖然不曾把虎符給我,可禦林軍統領在這幾年都被朕安插了親信。只怕三弟的計策又要落空了。”
花想容疑惑:“虎符調動禦林軍,不是一樣嗎?”
“親信的作用就是便是有了虎符也難調動,這你都不知道嗎?”
花想容給南宮晟添了茶水,點了點頭。
這一時,他們都等着南宮夜動手,好将他一網打盡。
第二日,南宮晟譴人送煜王南宮莫惜出殡,這兩個月京中連續做了幾場喪事,皇族中死了許多兄弟。煜王是先帝寵兒,葬禮按照太子禮制。花想容畢竟是煜王妃,他着素袍走在最前面,小小的南宮堯捧着靈位往皇陵中去。
花想容的臉上一片淡漠,沒人知道這位煜王妃在想什麽。倒是南宮堯和着宮人的哭聲哭了一路。
南宮夜混在人群之中,他舉着幡兒,目中哀傷。他選了最靠近南宮莫惜棺木的位置站着,眼看着他下葬。這兩個月他送了太多人離開,心疼的都要麻木。
一個一個的離他而去,把他孤零零的留在世上。
一滴眼淚落下,落下寒風之中。
南宮夜望着最前面的花想容和南宮堯,心裏十分羨慕,他真想站在那個位置送三哥最後一程。強忍下心中痛處,在墓外站了許久。然後随着宮人們離去。花想容跪在地上,抱着堯兒難過的哭了起來。南宮夜回頭一望,心中狐疑。這一路她都淡漠着,這時怎麽哭了。
卻聽花想容一邊哭一邊念叨:“王爺,妾對不住你。只是你且睜眼再看看堯兒吧,他還這麽小,你怎麽忍心抛下他。他是你最寵最信的兒子啊,他往日只聽你的話,誰的話都聽不進半分了去,你讓妾怎麽教他。你讓妾......”
後面的話斷斷續續埋葬在嗚咽之中,南宮夜聽的不很清晰。他心中狐疑,卻又不能去問,只得找個機會脫離了大隊人馬,回了住處。
煜王府已經解封,南宮堯依舊是小王爺。花想容也随着兒子住了進去,楚生早跟着南宮夜了,這時的煜王府比以往還要冷清不少。
南宮夜望着王府方向,卻有些擔憂他們母子。
“楚生,早做準備。”
“諾。”
南宮夜低低一嘆,到了夜間,他潛入皇城太廟。他本不該做這等危險之事,但是他卻又不得不來。
南宮夜站在太廟瓦頂見得宮人們都退出門外,才從窗口潛入進去。他摘了面罩,跪在祖宗跟前。望着父皇的畫像,心中有許許多多的話想說。取了一旁的香點上,然後狠狠的磕下幾個響頭。
“父皇,只求你能原諒兒臣,兒臣也是有許多的不得已。”
南宮夜定定的跪在那兒,心裏只期望能得到父親原諒。太廟中一片寂靜,透出些詭異的氣氛南宮夜見時辰不早,想要起身出宮,不料腳下一軟,居然站立不得了。
他心下一驚,回想其中可是出了什麽纰漏。繼而想起來這太廟,他只點了三柱香,他猛然擡頭,不可置信。
這時,太廟的門打開,那身着明黃衣衫的天子之尊一手用手巾捂着鼻子,一手負在身後走了進來。邊走邊道:“十七弟,要擒你可是不容易啊。”
南宮夜此時渾身脫力,望着南宮晟的眼裏滿是恨意:“你!”
“皇兄畢竟還是了解你,知曉你肯定會來太廟的,這不就準備好了,等着你來嗎?你讓父皇原諒你?真是笑話,祖宗們怎麽可能原諒一個離經叛道的子孫。”
“離經叛道的是你!”
南宮晟笑意更深,他走到香案前掐滅了三柱香,又命人打開了窗子:“怎可能是朕,朕是受命的天子。”
“你居然在祖宗太廟做出這等事!”
“那又如何,對付亂臣賊子,祖宗們也會原諒了的。”
南宮晟蹲下身子,看着這個一直集寵于一身的弟弟:“朕真是不明白,你有哪點的好,父皇疼你,母後疼你,就是三弟也疼着你,處處為你着想。十七啊十七,你不覺得自己得的太多了嗎?”
南宮夜輕笑一聲:“你就因為嫉恨我,想要除了我?”
“當然不是,朕沒那麽小心眼。你要是待在吳地,朕讓你做一世的逍遙王爺又如何,只可惜偏生要往這權勢中間擠。”
“拉我入權勢的不是你嗎?”
“誰讓你學什麽不好,竟然把心思放在南宮莫惜身上!”南宮晟怒了,一腳踢在南宮夜身上:“要怪,就怪你的三哥,偏生受不了你的誘惑。”
“放屁!”南宮夜口出穢言,卻已經沒有力氣再罵下去。
南宮晟笑了:“朕今日在太廟宰了你,看你如何兵變。”
他從侍衛手裏抽出一把鋼刀,想趁着南宮夜毫無招架之力的時候一刀砍下。他一步步往前,手中鋼刀正待劈下。突然宮中騷動,曹公公匆忙跑進來道:“陛下,不好了,吳軍兵臨城下。”
南宮晟一愣,怎麽會!他時刻留意吳軍動态,怎可能行軍如此之快?
南宮晟一時失神,南宮夜卻從地上站了起來。
“皇兄,你沒想到吧?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皇兄記得吧。”
南宮晟何其聰慧,立馬明白過來:“你得了魏軍、晉軍支持!”
“正是!”
南宮夜站在太廟正廳之中,渾身散發的氣勢竟然比皇帝還勝出不少。
“你、你沒中計!”
“若是局局都讓皇兄做了,這對弈還有意思嗎?皇兄且看臣弟的手段如何。”
南宮晟急忙後退,後方禦林軍支援,南宮晟想趕忙退往禦林軍身後。
“你便有大軍壓城又如何,在這皇城之中,依舊有朕的禦林。”
“是嗎?”
南宮夜兩字一問出口,禦林軍團團将南宮晟圍住。“可惜,本王有先皇虎符在手,只怕禦林軍也未必聽皇兄的了。”
“大膽!”
南宮晟怒喝,他嘴角冷冷一笑,越是急迫關頭,他倒是越冷靜了。
“南宮夜,你注定要死在朕手上!誰取吳王人頭,連升三級,賞銀一萬。”
這一局,注定還是南宮晟的。
禦林軍統領趕到,禦林大軍臨陣倒戈,逼得南宮夜步步後退。
他們将南宮夜團團圍住,南宮夜邊打邊退,直往皇城正門而去。這一時的皇宮實在熱鬧非常,片刻都得不到寧靜。
南宮晟高坐馬上,看着南宮夜節節敗退,“你縱有大軍又如何,這皇城之中,依舊是朕的天下!”
南宮夜渾身是傷,他怎能在這裏輸掉,他與這大晖的陛下不死不休。
一百人追了上了,幾百人追了上來。南宮夜如同強弩之末,似乎已經用盡了力氣。
天上突然飄落下雪,如同南宮莫惜翩然而至。南宮夜心中振奮,手中似乎又有了力氣,他邊打邊算着日子,這會離年關好似只有十天了。
而今年的年關,真是要在血水裏度過。
三哥啊,若是真拼不過,随了你去,你且別怪我。
本是帝君必勝之勢,人群外突然射出幾道羽箭,白馬之上飒爽英姿,挽弓射箭硬生生的開出一條道來。他三箭連發,百步穿楊。南宮夜轉頭看去,只見快馬之上伸出一只手來,将他拉入馬上,朝着城牆之上去。
宮門城牆高約數丈,她居然打的是跳城跳脫的主意。
且莫說南宮夜此時重傷,便是無傷的時候也未必能安然落地。
那人一邊射箭一邊往城樓走,将城樓守衛逐一射殺,他從馬上跳下,護着南宮夜在身後:“吳王,你縱身躍下,自有人救你。”
城下黑壓壓的一片,南宮夜看不清晰,此時生死一瞬,南宮夜抱拳相謝墜下樓去。
那人回頭看着南宮夜,眼底很是吃驚。
這人這樣的膽識,誰人能及呢?
她射出最後三發箭,縱身朝城下飄去,一轉眼的功夫,居然消失在夜色之中。
她是誰?為何又要救他?南宮夜并不清明,不過那人身形卻像極了某人。轉念又想,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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