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作死,別死在我面……

“雞蛋?”醫生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們剛說中午吃的菜裏有雞蛋,你自己吃了半盤炒雞蛋?”

“嗯。”周以汀淡淡應了一聲。

“小姑娘,你是知道自己雞蛋過敏?”

“知道。”

在場所有的人都徹底沉默了。

周以汀火上又澆了把油:“我很久沒吃了, 想嘗嘗味道, 沒忍住。”

年輕醫生也是匪夷所思, 對她這麽任性的患者,有點動氣了,口氣不善地說道:“知道還吃,過敏好玩, 你以為吐一下,吃點藥就沒事了, 這種事說不好就要出人命的。”

她聽見背後的人轉身出了門,江時夢喊了一聲“阿烈”,但看看周以汀這邊,還是留下來陪她看完。

周以汀坐着沒動, 像是預料到一般。

“醫生, 那現在怎麽辦?”

“怎麽辦, 自己大過年要來吃一針。”年輕醫生劈裏啪啦一頓敲, “藥吃三天, 觀察症狀,注意飲食。”

江時夢替周以汀謝過醫生, 吃了醫生一記嚴厲的眼風。

兩人走出門, 沒看到江時烈, 江時夢回想剛才他的臉色, 以她對弟弟的了解,這小子能當場削了周以汀,現在不在, 她算是松口氣。其實,她也很震驚,甚至有點生氣,覺得周以汀明擺着是在搞事情,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但她天生是個好脾氣,沒弟弟那麽暴躁,再者她沒有多少立場指責,這時候總不能丢下人不管吧。

雖然,她不是很理解,小姑娘這麽做的原因。

“我去交費。你在這等我一下。”江時夢跟周以汀提醒一句。

周以汀沒什麽反應,但她沒有留下來等待,而是一直跟着江時夢,一起繳費、拿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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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時夢張羅好這些,拿出手機看了眼,江時烈沒有給她發消息留言。

江時夢收起手機,回頭跟周以汀說:“去輸液室吧。”

“不用了。明天疹子就會退下去,吃點藥就好了。”周以汀小時候貪吃,過敏過幾次,後來被媽媽嚴厲禁止,慢慢加強注意,只要吃的東西裏有雞蛋的成分,她都不會碰,所以,過敏反應會嚴重到什麽程度,她心裏有數。

江時夢任由她從自己手上把袋子拿過去,小姑娘到醫院後,就再沒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了,只不過臉色稍白,她終于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麽要吃雞蛋?”

周以汀擡眼,面不改色地說:“好吃。”

“……”

兩個人走到急症大廳門口,進進出出的人流絡繹不絕,有個大叔滿臉焦急,懷裏抱着一個女娃娃的手,行色匆匆地從她身邊擠進去,不小心撞到她的肩,來不及說一句抱歉。

她被撞得側過身子,望着大叔很快消失的背影,腦中忽然想起他低沉的聲音,還有胸腔的震動,抱着她很穩的雙臂。

周以汀不自主地捏緊了手中的袋子。

“我們打車回吧。”江時夢猜測江時烈已經被氣跑了,認命地翻出叫車軟件。

周以汀忽然說:“姐姐你先走吧。”

江時夢已經發出叫車邀請:“我送你回去。”

另一個聲音重複了一遍:“你先走。”

江時夢:???

她猛然擡頭,江時烈頂着一張要你死的殺人臉,站在臺階下。

江時夢看到江時烈這臉就暗叫不好,這副樣子,她怎麽走得了,可別鬧出什麽人命,忙打圓場:“阿烈,你在啊,那就回去呗,車子呢?”

江時烈像是沒聽見,朝前邁了一大步,直接跨過三級臺階,一下子站在了周以汀面前。

周以汀幾乎是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退完後,她才發現自己這個反應,這直接暴露了她的內心真實想法,她還挺怕江時烈的。

江時烈此時的表情,不是鬧着玩的,面沉如水,刀削般的線條,每一處都淩厲得讓人汗毛直豎,尤其是緊抿的唇線,叫人害怕他下一秒要說的話:“周以汀,你該慶幸自己是個女的,不然看我不打死你。”

周以汀登時睜大了眼睛,瞳孔裏全是他冰冷的臉。

江時夢趕忙插上一句:“阿烈,你先聽聽以汀解釋……你辛辛苦苦做了一頓飯,她怎麽好意思不吃呢,是吧……”

江時夢也解釋不下去了。

“你,走開,這不是你能護着的。”江時烈頭都沒回,伸出左手,擋在江時夢面前,江時夢一臉為難,她弟弟脾氣向來不怎麽樣,發起火來,誰都攔不住。

江時烈稍稍歪過頭,壓迫式地垂着視線,落在她若無其事的臉上:“能有什麽解釋,不就是想讓我變成殺人兇手嗎。”

話音剛落,周以汀始終無動于衷的神色,出現了明顯的動搖。

江時夢不由自主地張了張嘴,她從未往這方面想過。她這才想起,吃飯的時候,是江時烈幫周以汀夾了炒雞蛋。

周以汀敢這麽做,就不會怕被他識破,他越生氣,她應該越高興,可自己并沒有預料中那麽興奮。

“周以汀,你恨我。”

他說得很肯定,他們倆對此都心知肚明,只是他前面看破不說破,随她折騰。

周以汀沒有否認,憋着微微發抖的氣息,死死瞪着他。

緊接着,江時烈說出的話,一句比一句狠:“但你這算什麽,想死又不敢死,還想藏,你有病吧,不想讓我好過,拿自己開刀,是不是傻。”

江時烈猛地抓起她的左手,手腕紅繩上的金草莓晃了下,繩子往下滑了一段,露出底下一道扭曲的傷疤。

周以汀終于變了臉色,她小心隐藏起來的秘密,讓人猝不及防地撕開口子,見不得光的蛆被曝光在光天化日之下,她開始劇烈掙紮,但江時烈的手勁太大了,禁锢的位置疼得她眼眶發熱。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就是貪吃,多吃了兩口雞蛋怎麽了,我就戴根紅繩想轉運,不行嗎?”她的第一反應是打死不承認,不停扭着手腕,眼淚搖搖欲墜,“江時烈,你松手,你再不放開,我可就叫了。”

江時烈二話不說,直接放開她,雙方力量懸殊,周以汀沒料到他突然松手,倒退兩步,差點撞到後面的行人。

江時夢看不下去,擋在他們中間:“你們都冷靜點,冷靜。”

“我哪裏不冷靜了,我說的話不對嗎?”江時烈氣得在原地不停踱步,怼道,“我就是要教訓她,什麽事能做,什麽事不能做,想死?有本事你活下去。”

“我是死是活,關你他媽的什麽事。”周以汀罵道,眼淚随着這一句不争氣地掉下來。

江時烈氣笑了:“不關我事,那好啊,你別給我打電話,以後什麽事都別找我,我跟你姓周的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周以汀小臉發白:“你想得美,你害我全家,這輩子都還不清。”

江時烈嘴上越發不客氣:“周嬌嬌,你要明白,這事從法律角度講,已經兩清,法院都找不上我,是你非要逼人把話說絕,我搭理你,是自己犯賤。”

“法律,你跟我講法律,我爸怎麽待你的,我媽把你當親兒子看,我就不應該讓爸媽跟你去參加那個破救援。”說完,周以汀蹲在地上,抱頭痛哭,引來旁人側目,繞着他們這一圈走。

江時夢尴尬癌犯得恨不能鑽地下去,想勸江時烈,但沒膽上去,說實在,她還是很佩服周以汀這種不怕死的精神,沒幾個人敢這麽跟他弟對着幹。

而周以汀說這話不但是往自己心裏捅刀子,她一次次把刀刃向內,刺得自己體無完膚,同時在誅江時烈的心,每說一次,效果都會疊加。

真是個狠人。

果不其然,江時烈聽完這話,臉色難看到極致,身上狂怒的情緒肉眼可見地暴漲,但他硬是給壓了下來。

三個人詭異地靜默了很久,只有周以汀哭得不知疲倦,像是要把這段時間壓抑的情緒統統發洩出來,每一聲抽泣都磨在江時烈的神經上,疼得頭皮發麻。

許久,江時烈仰頭深呼吸三次,逐漸平複情緒,神色歸于平靜,剛才那一股腦血液沸騰的暴戾,慢慢褪去。

面對周以汀,他努力克制自己想要掐死她的沖動:“周以汀,你要想死,別在我面前作,我眼不見為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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