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溫卿卿,我這人壞得很,最喜歡出爾反爾。”◎

寒風冷冽, 雨聲潇潇,十二月的景城被一場大雨籠罩。

喻陽推開大門,把黑傘一收, 踩過的地方全部留下黑腳印:“這鬼天氣, 我下車走過來五十米的路都跑不掉。”

盛驚瀾微眯起眼, 盯着他留下那串髒兮兮的痕跡, 很是嫌棄:“站住,退出去。”

“別急啊,阿姨一會兒就來打掃。”喻陽早有預料。

實地考古踩過泥坑的他們哪有這些潔癖, 但這一個月來,盛驚瀾脾氣暴漲,喻陽不敢招惹他, 努力做到盡善盡美。

“聽說老太太最近給你安排了一堆相親對象。”

“誰知道。”

“啧啧。”聽聽這句話,“你是當事人, 你不知道?”

“哼。”不過是老太太一廂情願的安排。

自打盛驚瀾分手, 盛憬言找人的事情也不了了之後,盛老太太聯合兒媳阮琴給兄弟倆安排了一堆适齡女孩。

盛憬言對此事接納度很高, 只要模樣達标的, 他都願意去見見, 幾乎給所有相親對象留下好印象。

而盛驚瀾不一樣, 軟硬不吃,不聯系、不見面, 主打一個叛逆。

盛家的人拿他沒辦法。

消停了幾天, 盛驚瀾才肯回家。

這次家宴盛父也在, 前些日子從合作的來夥伴口中聽到些關于修複工作室的消息, 今晚盛父對小兒子格外關注:“聽說你那工作室做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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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驚瀾一副不着調的語氣:“您聽岔了吧。”

盛父:“……”

阮琴不斷給兒子使眼色:“怎麽跟你爸說話呢。”

“無礙。”知道小兒子一向頑劣, 盛父這回沒跟他計較, “我生意上的一個朋友,家裏有個祖傳的青花瓷瓶被打碎了,既然你幹這行,就先幫你文叔叔修一修。”

盛驚瀾眉頭一挑:“如果他不介意排隊到後年,我倒是可以幫那什麽文叔叔,修、一、修。”

故意拖長的字音,勾起的唇角寫滿諷刺。

“砰——”

盛父一巴掌拍在桌上,巨大的聲響吓得周圍人全都投來目光:“盛驚瀾,你真是越來越放肆了,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爸?”

“我這眼明心亮的,正看着您呢。”平時有什麽好事全想着大兒子,要送人情就找上他,啧。

盛父怒而甩手,指向阮琴:“看你教的好兒子!”

盛憬言第一個站起來:“爸,你消消氣。”

這頓飯是吃不下了,阮琴推了小兒子一把:“驚瀾,快去跟你爸道歉。”

盛驚瀾瞥眸看着她,從小到大,母親都以父親的話唯首是瞻,被呵斥也不反駁,真是夠了。

盛驚瀾站起身,不是去道歉,“既然咱們互看不順眼,都別勉強見面。”

要不是老太太叫他回來,他甚至都不願踏進盛家一步。

老太太近日身體不太舒服,沒上桌來吃飯,盛驚瀾臨走前去老太太院裏看了一眼,“奶奶。”

如今,老太太見到他也是唉聲嘆氣:“原以為你這次收心了,結果還是跟從前一樣不懂事。”

“您孫子被人甩了,可憐着呢。”他把自己的經歷當做談資,一笑而過。

老太太始終認為:“阿瓷脾氣那麽好,肯定是你做什麽壞事惹得她不開心。”

盛驚瀾雙臂環抱:“既然您還念着她,又給我塞一堆相親對象,故意添堵?”

老太太正經道:“我是在考驗你。”

“……得,您還考驗我。”老太太就是在廣撒網,沒撈中罷了。

盛驚瀾在屋裏陪老太太待了會兒,離開的時候又撞上盛憬言。

盛憬言最近春風得意,“聽說你分手之後就不再接觸新的女性,沒想到,浪蕩風流的盛驚瀾也有為情所困的一天。”

當初他哄騙蕭嫣然沒能達到的效果,在溫瓷這裏稍作破壞,就讓盛驚瀾的驕傲跌落至此。

“真是辛苦大哥了,一邊忙着工作讨好爸媽,一邊要應付那堆見不完的相親對象,還要抽空操心我的事。”盛驚瀾眼底浮現譏諷,“哦對了,那些陪你過夜的女伴,最近沒找你麻煩吧?”

盛憬言瞬間拉下臉。

他一個年近三十的成年男性,有女伴解決需求很正常,只是那些人還不夠資格以他“女朋友”名義相稱。偶爾也會遇到一兩個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竟讓盛驚瀾聽見了動靜,真是麻煩。

盛憬言眼神微凜,皮笑肉不笑的:“慎言,畢竟在大家眼裏,我是潔身自好的盛家大少爺,而你……”

而他親愛的弟弟,才是那個違逆長輩、濫情不忠的纨绔子弟。

在盛憬言看來,溫瓷的事,誰都沒讨着好處。如今溫瓷跟盛驚瀾分開,他勉強出了一口氣。

被盛驚瀾一摻和,溫瓷必然不可能答應他,他也就沒必要繼續浪費時間。

女人對他而言不過是錦上添花,娶個賞心悅目的花瓶在家裏,依附他、崇拜他就夠了。

每次回盛家,盛驚瀾的心情就會變得很糟糕,恰好周賀臨那邊有個酒局,喻陽也去。

場內有些不熟的,玩得很開。

其中也有兩三個女性,最大膽的那個端着酒坐到盛驚瀾身邊,笑着遞出酒杯,上面還沾着明顯的口紅印。

周賀臨喝多了酒,晃眼一看,似乎又見到從前那個在女人面前游刃有餘的盛驚瀾。

他拿起手機,開始在三人小群胡編亂造:“搞不好今晚一過,你又有小嬸嬸了。”

遠在國外求學的盛菲菲就這麽被誤導,又糊裏糊塗把消息傳給了蘇禾苗。

在蘇禾苗的視角裏,她見證了溫瓷從最初的無憂無慮變成現在冷淡傷懷的模樣,把這筆賬全部算在盛驚瀾頭上。

如今有新的人出現,品貌家世不凡、性格好,跟溫瓷還是青梅竹馬,她便想撮合撮合,讓溫瓷快點走出上一段感情帶來的陰影。

“禾苗,我跟風有致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也不可能變成那樣關系。”溫瓷決定告訴她,“他曾經有過一個很喜歡的人,或許這份喜歡,會延續一輩子。”

蘇禾苗驚訝地張大嘴巴:“什麽意思啊?曾經有過?現在呢?”

溫瓷嘆氣:“他喜歡的女孩失蹤了。”

蘇禾苗好奇:“失蹤?為什麽?”

溫瓷搖頭:“不知道,就是很平常的一個下午,她失蹤了,再也沒出現過。”

“沒找過嗎?”

“找啊,找了好多年,即使機會渺茫,他也從未放棄。”

其實,幾乎所有人都默認聞蝶已經離世,只有風有致還在堅持。

他的感情被困在聞蝶失蹤那年,再也沒能走出來。

有時候,溫瓷覺得老天真是不公的。

付出真心的人遭背棄,互相喜歡的人被迫分離。

夜晚,窗外下起大雨,她靜靜地靠在窗邊,伸出一只手。

寒冷吹到手心上,刺骨的疼。

那個跟她說過“再見”的人如今也有了新的生活,或許她也該潇灑一點,別再沉浸于過去。

溫瓷的變化,周圍人都看在眼裏。

宋蘭芝沒再問過她是否跟景城人有牽扯的事,重新張羅起相親。她做這事兒也從不跟溫瓷明說,而是制造各種順其自然的機會。

溫瓷去茶樓,有人請她喝茶。

偶爾外婆跟老友聚會,她必定遇到對方的兒子或孫輩。

有時回家,都能在走廊遇到來做客的年輕男士。

面對各式各樣的優秀男士,她提不起任何興趣,甚至沒耐心坐下來跟他們交談,連連拒絕後,直接跟宋蘭芝表明态度:“外婆,別再做這種事了。”

十二月中旬,電影院上映一部懸疑劇,溫瓷買了首映票,獨自前往觀看。

電影開場,餘光瞥見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在旁邊坐下,戴着棒球帽,在昏暗的光線下看不清臉。

原本沒什麽特別,只是有股極淡的柑橘香觸動了溫瓷的嗅覺。

她不由得握緊手指,卻遲遲不敢轉頭,過了好半天,才憑着屏幕投射的燈光看清那張陌生的臉。

不是他。

溫瓷收回目光,眯了眯眼,專心致志地看完整部電影,沒發現後排有道深邃複雜的目光,全程落在她身上。

臨近元旦,原先租用風家店鋪的老板徹底搬離南城。

溫瓷辦工作室,需要重新裝修,又要耽擱一陣。

砂楚關心她的工作進度:“有什麽心儀的風格。”

這兩個月,溫瓷沒白忙活:“已經跟裝修公司溝通好了,最近就會開始動工。”

“打算什麽時候開起來?”

“年後吧。”溫瓷粗粗的計劃過時間,“還需要一些作品。”

“你的作品還不夠嗎?”砂楚記得她從十幾歲開始,每年都有作品拿獎。

“還不夠。”

溫瓷最近在構思一副冬季主題的作品,冬季題材很多,溫瓷遲遲沒能落筆,直到在元西茉的朋友圈看到一條關于“冰川自駕游”的分享。

藝術家的作品靈感大多來源于生活,例如她那副在巴黎美術館展出的《春雨夜》。

看到元西茉分享的朋友圈,溫瓷動了心思,私下聊了幾句。

元西茉對此表示歡迎:“你呀,外面看着嬌柔婉約,內心野得很。”

溫瓷不可置否。

有過前幾次反抗後,溫茹玉對她的管束放松許多,只是聽到她說要出遠門,會下意識想到各種不好的狀況:“你要去大城市也就罷了,冰川太危險。”

溫茹玉會反對,其實在溫瓷意料之中,她聯合外婆一起說服母親,也不知外婆怎麽的,竟還牽扯出周文琛,“你還記得周家那孩子不?他也要出游的打算,既然你媽不放心你一個人,幹脆你們一起去。”

溫瓷私下裏跟外婆坦白:“我跟西茉姐去。”

宋蘭芝:“我知道,但你媽媽不知道,反正你是去取景的,路上多個同伴多份安全。”

“外婆,我目前真的沒有談戀愛的心思,您不必想方設法撮合。”

“不談、不談,我又沒要你跟他做什麽,起碼有熟人同行,你媽媽也放心。”

宋蘭芝說,周文琛有過多次去冰川雪山的經歷,果然人不可貌相。

就這樣,兩人一同登上去往寧城的飛機。

他們将從寧城出發,自駕游出行。

彙合時,元西茉打趣她:“換人了?”

溫瓷搖頭:“只是同行的朋友。”

她跟周文琛無半點暧昧,幾乎都跟在元西茉身旁。

他們把各自的裝備搬到後備箱,元西茉說:“這裏面有部分是要去冰川徒步的專業人士,不過我們呢,就駕車游一圈,看看風景就好。”

溫瓷想起:“你以前不也跟着訓練過?”

“現在不一樣,年輕的時候做什麽都無所畏懼,現在麽……總得考慮一下果果看不見媽媽,哭了怎麽辦。”再堅硬的人成為母親都會柔軟幾分。

溫瓷随即一笑:“果果呢?”

元西茉灑脫道:“送去外婆家過元旦了。”

即使有了女兒,她也沒忘記在做媽媽的同時做好自己。

每輛車都有經驗老道的司機,路況好的時候,溫瓷也接替過這個位置。

休息時,周文琛在她旁邊坐下:“你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樣。”

溫瓷垂眸道:“很多人都這麽說。”

她沒問那裏不一樣,不給人接話題的機會,周文琛擰開水壺發現裏面快空了,準備去裝熱水,順便問溫瓷:“要喝水嗎?我去幫你接點。”

溫瓷态度明确:“不用了,謝謝。”

周文琛起身離開,那個位置很快被元西茉占據,元西茉調侃她:“你還真是油鹽不進。”

溫瓷假裝沒聽出弦外音:“怎麽不進,不才吃過午飯?”

元西茉驚訝:“你都會開玩笑了。”

她長期居住在榕城,一開始并不知道溫瓷跟盛驚瀾分手的事,還是溫瓷找她了解“冰川旅行”時才得知這個消息。

溫瓷會藏事兒,在一起的時候沒有大肆宣揚,分開了也悄無聲息。

中午短暫的休息後,一群人繼續出發。越往前行,海拔越高,第一晚入住酒店的地方備有氧氣機,好在他們這隊人身體素質不錯,暫時沒出現任何不适。

進入酒店後,除了晚餐時間基本沒人出去,溫瓷跟元西茉同屋,兩人歪頭湊到一起跟元果果打視頻。

天黑的時候,酒店又來了一車,員工面無表情地給他們辦理手續,最末的年輕男人遞出身份證,員工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他們見過各式各樣來旅行的人,今天倒是稀奇,來了幾個長得跟大明星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電視劇來這裏取景。

行李往房間一放,喻陽餓得直接進食堂喝了大碗酥油茶,“這比我想象中的無聊。”

盛驚瀾扶了把黑色帽檐:“那你回去。”

“來都來了……”總得打卡一下,曬曬朋友圈再回吧。

元旦前,盛驚瀾忽然問他要不要去冰川轉一圈,他當時一口應下,現在有點後悔。

不過還是那句老話——來都來了。

稍稍填飽肚子後,喻陽頓時覺得酥油茶味道古怪,擱置小半碗,“你怎麽想到來這條線的?”

盛驚瀾靠窗而坐,摩挲指尖:“閑的。”

喻陽:“???”

盛驚瀾很閑嗎?

隔三差五就從工作室消失,問就說在忙。

剛開始他還以為盛驚瀾又找溫瓷去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盛驚瀾這人骨子裏傲得很,出生至今還沒跟誰低過頭。

吃完飯,喻陽進屋去了。

盛驚瀾一個人走出門,在夜色裏站了會兒,在回去的走廊上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

“我去餐廳接點熱水。”

“幫我也接一壺。”

元果果跟媽媽打電話不肯挂,溫瓷一個人出來接水。

走廊上,男人擡手按下帽檐,擦肩而過。

走到樓梯坎,溫瓷緩緩轉身盯着那道背影消失的方向,手掌輕輕覆上心口。

經過兩天的驅車駕駛,一行人終于來到冰山腳下,徒步的跟駕車觀景的分道而行。

白色雪層裏面裹着天藍色的冰岩,純粹而美麗,即使網上再過再多的視頻和照片,都不如親眼所見來得震撼。

溫瓷舉起相機拍攝,忍不住想,如果她将眼前所見描繪出來,該是多麽的奇美壯觀。

鏡頭中,有雪球從岩壁滾落,溫瓷移開相機打量四周,趕緊呼喚周圍的同伴。

來之前,她做過不少攻略,對一切情況十分敏感。

經驗老道的司機也發現狀況,遠遠眺望,見遠方湧現雲狀的白霧,接近着有道低沉的破裂聲從山間傳來。

“雪崩了——”

不知是誰在大喊,聲音傳來時,衆人呆愣幾秒,撒腿就跑。

“大家快上車!”

然而不是每個人都能在危險來臨之際,迅速做出正确判斷。

巨大的雲霧如猛獸張開嘴巴吞噬周圍的一切,溫瓷反應過來,抱着相機朝車的方向奔去,忽然有一股力量将她拉向上坡,在她耳邊發布指令:“抓住樹幹。”

大雪鋪天蓋地滾落下來,淹沒驚恐與尖叫,下面的車輛被沖出好幾米遠。

受到邊緣沖擊的溫瓷也短暫地失去意識,聽到耳邊有道熟悉的聲音,輕輕地喚她名字:“溫瓷。”

溫瓷睜開時,只覺得頭疼欲裂:“盛……”

“我在。”盛驚瀾一邊安撫她,一邊觀測四周。

他們跑到側面山坡,又接住大樹減少了沖擊力,然而雙腿還是被冰雪覆蓋。

車內的人亦是被震得不清,元西茉按着腦袋,才發現車內少了個人:“阿瓷呢?”

周文琛臉色煞:“她,她不在。”

元西茉揪着他衣領:“你不是跟在她身邊嗎?”

“對不起。”原本他是在溫瓷附近,可危險來臨時,經過訓練的身體只允許他自己逃生,忘記還有一個人。

元西茉嘗試推車門,然而外面被細雪覆蓋,猶如被焊住,無論如何也打不開。

大雪封路,他們徹底被困在這裏。

而此刻,被凍在樹邊的溫瓷正配合盛驚瀾挖雪。

碎雪會凝固成硬塊,他們只能抓緊時間自救。溫度很低,風一吹,凍得人全身發抖,紅彤彤的雙手使不出力氣。

茫茫大雪讓人分不清方向,周圍惡劣的環境正在吸收他們的體溫。

溫瓷嘴唇已經發白:“現在怎麽辦?”

盛驚瀾從雪服裏掏出信號收發器:“做好一切應急措施,等待救援。”

他的語氣還算冷靜,溫瓷卻扛不住,被掩埋的雙腳使人無法離開,而她已經沒有力氣揮動雪鏟。

沒時間敘舊,沒精力探究盛驚瀾為什麽會出現,溫瓷咬着幹裂的嘴皮,胳膊傳來被一陣疼痛。

剛才的情況那樣危險,她不免被撞傷,一直沒說,現在卻裝不下去了。

“好痛。”她全身開始冷顫。

“別咬。”盛驚瀾眸色一凜,将身上的外套脫下來裹在她身上,拿着雪鏟繼續敲擊腳邊的冰雪。

終于,他們掙脫束縛。

然而憑他們個人,無法在茫茫大雪之中平安離開,甚至随時可能遇到第二次雪崩的危險。

來時的路已經被掩蓋,盛驚瀾牽着溫瓷的手,在四周尋找可以躲避風雪的地方。

雪光刺眼,溫瓷試圖把衣服還回去,卻被盛驚瀾按住,“別打擾我。”

終于,他們找到一個岩石形成的山洞,兩人迅速躲進裏面,即使裏面依然寒冷,也能避開大部分風霜。

盛驚瀾口中呼出一股熱氣,回頭見默默跟在旁邊的溫瓷,摘下手套蹭了蹭她冰涼的臉:“寶貝,我不是在兇你。”

一句親昵的稱呼勾動溫瓷的心弦,剛從風雪裏逃生,餘悸未消,她僅能回答短短的幾個字:“我知道。”

“剛才說哪裏痛?”盛驚瀾想起她剛才在外面喊痛,當時情況危急,沒時間細究。

溫瓷抿唇搖了搖頭,盡管冷得發抖,她還是将衣服遞回去:“不是要保護我嗎?如果你倒下,要怎麽帶我離開?”

她拿自己當理由,盛驚瀾果然沒話說,一把套上雪服。

溫瓷抱緊胳膊試圖讓自己暖和一點,下一秒,一陣溫暖的氣息将她包裹。

他的雪服寬大溫暖,以保護的姿态将她從前往後裹在。

親密無間的距離一下子把溫瓷的記憶拉回幾個月前,交纏的發絲,濕嚅的氣息。

而現在,他們身處貧瘠的山洞,只剩彼此。

“為什麽,出現在這……”溫瓷的聲音被悶在衣服裏。

她不信盛驚瀾出現在冰山是巧合,即使真的不期而遇,那人也不會精準到在危險時刻沖到她面前。

盛驚瀾把衣服松開些,讓她的腦袋露出來,“你不是猜到了?”

溫瓷垂頭道:“不是說……不會再見了麽。”

盛驚瀾低哼一聲:“我說什麽你都信?”

“……”她無言以對,心情複雜得很。

盛驚瀾隔着衣服在她腰間掐了一把,低頭附在耳邊:“溫卿卿,我這人壞得很,最喜歡出爾反爾。”

作者有話說:

盛狐貍不知道什麽叫臉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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