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立春
常安瀾打開門,拖着箱子進屋,眉宇間的些許倦态顯出她的疲憊。把東西往沙發旁邊一扔,邊散下發髻邊往浴室走。可能也是累慌了,進門見着燈亮都沒覺出奇怪,這會到了浴室門口見着光亮才猛的驚吓過來。握着門把手猶豫了三秒,推開門。浴缸裏坐着的漂亮小家夥把姿勢定格在和小黃鴨親吻的動作上,直愣愣的看着門口非請而入的人。一個,很好看的女人。
兩人居然都沒尖叫,而且神态相似,都被對方吓傻了的感覺。常安瀾把腦子給找回來了,恍恍惚惚的明白過來為什麽自己家的浴缸裏會出現這麽一個小人兒。事情,源于兩個月前的一天。
那天下着雨,空氣中彌漫着霧水沾濕的花香味。常安瀾陪客戶盡興,已是頭暈不已。在洗手間略整理了一下,以為自己能勉強邁着正常的步子走出去,可半道還是歪在一人的懷裏。是一個男人,成熟儒雅,身上有淡淡的岩石味,讓人覺得可靠。男人扶她站穩,兩人對視良久。這在外人看來,怎麽看怎麽是了出舊情人久別重逢,無語凝咽的場面。可是,真不是這樣。對視了兩分多鐘,常安瀾從那久遠的記憶裏找到了這個男人的名字,許唐宣。
後來,後來發生了什麽?
又思考了近五分鐘,常安瀾終于弄清了這小家夥為什麽會在這。是她答應許唐宣,讓這個小人兒住到這來的。如果記憶沒有錯誤,那麽,這個小家夥應該是名叫,許明澈。
許明澈緩緩把嘴邊的小鴨子往下放,她也記起了這屋裏本來應該是有人的,只是自己住進來時沒遇着。這會,應該是主人回來了。打招呼,不好意思,因為自個光着。不打招呼,不禮貌,再怎麽住着別人家的房子,見面應該要問候。經過半分鐘的思想鬥争,許明澈站起來扯過一旁的浴巾裹住自己,向常安瀾鞠躬:“我,我是許明澈。打擾了。您好。”
從小家夥站起來那一瞬間,常安瀾腦子就磕巴了。這會從一口不知道哪裏的苞米碴子方言中回過神來,哦了一聲:“哦,好。那個,快,別感冒了,回房去穿衣服吧。”小家夥也哦了一聲,從常安瀾身邊走過時,一陣淡淡的孩子香氣掠過,讓站在門邊的人忍不住動了動鼻子。
看着浴缸裏散落的五六只小鴨子,常安瀾嘴角翹起。一只一只捉起來擺在浴缸邊沿,等自己放好水,忍不住的捏着一只小鴨子玩,最後,那六只小鴨子又回到了水中。這一放松又想起了許唐宣。那天,兩人在酒店咖啡吧坐了一會。其實也是尴尬的,畢竟十年沒見了。時間太長,他已不能一眼認出當年的小丫頭,但她卻從些許熟悉的模樣中認出了他。兩人聊了許久,最後卻達成了一個有點摸不着頭腦的約定,那就是,許明澈這個小家夥要住到她家來。據說,這個小家夥是來念初中的。初中?那似是剛從奶瓶中走出的小孩上初中?
洗漱完畢,用手機看了一會留言,疲憊徹底侵襲過來。扔了手機準備回房,臨了還是緩步走到隔壁房門前。輕緩的打開門,桌上的小臺燈還沒關,走過去一看,幾本書攤在上面,兩本暑假作業還呈打開的模樣。翻看了幾頁,全做完了。給她收好了放到一邊。輕踱到床邊看着已熟睡的孩子,微嘟着嘴,很是可愛。睡覺不怎麽老實,被子已經一大半不在身上了。給她拉好被子,又看看那和某人相似的容顏,微躬着身子在她額頭上輕落下一吻。
難得睡個好覺。常安瀾有些搞不清狀況,究竟一大早自己家裏怎麽會有油煙機開動的聲音。摸過手表看了一眼,還是沒搞清楚什麽情況。本準備再次睡去來打破這幻聽,一瞬間清醒過來。有些慌忙的套了件衣服打開門,走到廚房那邊一看,果不其然。一個瘦弱的小身影正站在板凳上忙活。似乎是在,煎蛋。
聽到身後的聲音,許明澈轉過頭來揚起個腼腆的笑:“您早。我,我今天要開學了。本來,我是想去買早餐。後來,後來想起您昨天,昨天您回來了。我…哎呀,雞蛋煎糊了…”這一口碴子方言讓常安瀾忍俊不禁。但笑就不太厚道了。看着她關火,費力的去夠櫥櫃,這才想起要幫忙。“我來,我來。你去坐着,我來就好。”真是心驚膽戰,這小孩要萬一燙到可怎麽辦。可不能再讓她進廚房了。一想不對勁,也不知道她住進來幾天了,這些天自己都不在家。那這小家夥,都是自己做吃的?還煮了粥,還挺香。盛了兩碗出來,真不敢相信這是那小孩煮的。她除了偶爾來興致做做西餐,連電飯鍋煮飯都不會,更別說煮粥多少米兌多少水了。不誇張的說,廚房她一年能進兩三回算了不起了。
許明澈從冰箱拿了些小菜出來,常安瀾又愣了,自家冰箱裏啥時候有這些的,真是一點也記不起來了。也不知道說什麽,因為小家夥吃東西吃得認真,讓她也不好意思說話。吃了一半想起來了:“你今天開學?”“嗯吶。我得走了,您慢吃。”小家夥呼嚕一下喝下最後一口粥,沖進房裏就去收拾了。開學。初中開學要幹嘛,常安瀾有些記不起來了,但最重要的一點她記得,開學得交學費啊。這是大人的活吧,許唐宣總不至于把那筆對于小孩來說是“巨款”的錢就那麽給小孩拿着吧。
正思考着要不要給許唐宣打個電話問問,小孩卻已經出來了。上身運動服裏是件小花襯衫,下身黑色褲子,一雙白色板鞋,烏黑的長發被束成馬尾,書包上還印着一個卡通圖案。最重要的是,小孩脖子上挂着一根繩,繩上拴着一把鑰匙,目測是她這的鑰匙。見她就要跑出門,常安瀾适時站了起來:“等一下,星星。我送你去。等我十分鐘。”聽到常安瀾叫自己星星,許明澈欸的愣在那裏,自己的小名這個人怎麽知道?一看手上的電子表,搖頭:“不行,今天要舉行開學儀式,去晚了要被罰的。”“不怕,我會給老師說明情況,乖,等我一會。”常安瀾不容再反駁,去衣帽間挑衣服去了。
下樓小家夥拉着常安瀾就要跑,邊用勁邊說:“要遲到了,快去趕車!”趕車?趕什麽車?常安瀾不明就裏,轉身對着車庫按了一下手裏的鑰匙,然後牽着小孩向車庫走去:“你上哪所中學?”許明澈近距離的觀察了一下這個鋼鐵大家夥,哦的一聲:“浩瓢亮地車。”像是看見了什麽了不得的玩具,一下就被吸引了,完全忽略常安瀾剛才問的問題。等車子開出去一段,新鮮勁過了她才想起來剛才好像聽到過什麽問題。看她回神了,常安瀾笑笑才繼續問:“你是念哪所中學?”“哦,師大附中。”聽了許明澈這回答,常安瀾要接過這話繼續,電話卻響了。
其實真的很近,騎自行車可能十來分鐘,所以這個電話一路接到師大附中門口。校門口已經被各家的私家車堵得根本沒法前行,只得費力的看着四周,還得分心找個停車位。電話那頭的人久久聽不到常安瀾的回音,只得輕聲提醒:“常總,錢總召開會議,十點。您參加嗎?”“不去了,我送孩子開學呢。你把記錄整理好就行。”電話被些許不耐煩的挂斷,電話那頭的人握着聽筒半天回不了神。送孩子開學?送孩子開學。
終于是找着了一個停車的地方,許明澈下車就要跑,被一只溫柔的手給牽住。回眸一看,一雙帶着寵溺的目光正看着她,只是語氣略有些嗔責:“車多人多,你別亂跑。不會遲到的,你看,都還在這呢。”這話讓許明澈略微的有些不好意思,嗯了一聲不說話了。常安瀾牽着小人兒才走沒幾步,就聽見有人朝她打招呼,側頭看去,眯着眼睛想了十幾秒才想起來。“沈局長,您來視察工作?真是辛苦。”笑得無害,可聽着總有那麽一絲不對勁。沈銳笑着說哪裏,往旁邊一指:“我小孩,我送他來開學。”一旁的男孩還在吃冰激淩,聽到父親讓他打招呼叫人,眼睛滴溜溜的往常安瀾身上轉。俗話說,三歲看老,這話有時候挺準的。這膩孩子的目光讓人有想給他一巴掌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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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安瀾目光越來越冷,沈銳終于發現了兒子的不禮貌,咳了一聲:“叫人吶。叫姐姐。”“欸,爸,我看見我同學了,先過去了!”他一跑了事,沈銳在這陪笑臉:“常總別介意,孩子不懂事。這是您?”沒什麽興趣介紹,正準備随便扯個借口走,小家夥倒有禮貌了:“伯伯好。”“好,好。這孩子真乖。哎呦,仔細一瞧和您還有常書記都長得有點像啊。”再讓他這麽試探下去,就該猜這孩子是她哥的私生女了。似笑非笑的動了動嘴唇:“我得替她辦入學手續了,沈局長您忙。”
到了政教處找着新生入學處的老師,見他們一臉熱情,這才想到,沈銳是市教育局的副局長。坐那喝完一杯水的功夫,手續齊了。生活老師問小家夥是不是住宿,這個許唐宣交代過,就是因為不想讓孩子住宿才住她家去的。聽說這孩子的身體不好,照顧不好容易生病,住宿太不安全了。一切妥當,要走時小家夥才一臉茫然的從書包裏拿出一張卡來:“學費在這裏,我要交哪?”常安瀾忍不住輕捏了她的小臉:“收起來吧。走,帶我去看看你的教室。”班主任親自帶路,一路送到教室門口:“有什麽事找我就好了,我是她的班主任,我姓蕭。先讓她和孩子們熟悉熟悉,小孩的口音很容易受影響,過段時間就會好了。十點舉行開學典禮,結束後就可以回家了。”
就那麽兩句話,這班主任就聽出這孩子有口音了,也知道她在想什麽。不錯,挺負責的。
看到人拿稿紙站那講話常安瀾就有點頭暈,虧得這一操場的學生家長聽得認真。輕打了兩聲哈欠,給秘書發了條信息:[找個做菜好吃的阿姨。人要靠得住,欺負小孩的不好。]自個經常出差,一走,短的十天半月,長的兩月半年都有可能,得找個人照顧這孩子。困得不行,太陽還出來了。人群中看着那孩子不停的抹汗,心裏嘆了一聲,熱都不知道要脫外套。要是中暑了可怎麽好,這群大人怎麽不懂心疼心疼孩子們。好等歹等的把校長講話聽完了,一聽還有新生代表講話,腿一軟。還好孩子話不如大人的多。散會時她本想過去,但人群太兇猛,硬是被隔着過不去。有點着急,那孩子正四周找自個呢,是喊呢,還是不喊呢。
一晃眼的功夫就不見人了。有些急的四周看了一圈,還是沒見着人。正準備學周圍找不着自個孩子的媽媽們大聲喊幾聲,小家夥出現了。一個身高比小家夥高一個個頭的女生牽着小家夥走了過來,看到她時笑了笑:“姐姐,你找這小家夥吧。我看她被人推得找不到東南西北,就帶她過來了。好了小家夥,跟你姐姐回去吧,我走了。”常安瀾及時留住了人:“小姑娘,謝謝你。對了,你叫什麽名字?”“餘素意。”“素意。你爸媽呢?”“我爸媽?我念初二,哪還用人送。”這話明顯揶揄許明澈。常安瀾看得出來許明澈餓了,這會有點打蔫,小孩餓得快,估計也是累着了。給她把外套脫了,接過她的書包提着,然後提出一定要感謝這小姑娘,請吃飯。
吃飯的地方讓小孩們挑,餘素意倒有幾分大姐姐的模樣,提出地點讓許明澈來挑:“肯德基還是麥當勞?”許明澈兩眼茫眼的對她看看又對常安瀾看看,用那碴子方言說道:“餓不指道是哪,呢西環哪就去哪。”常安瀾覺得餘素意這好孩子真善良,都忍得臉通紅了,硬是沒讓人看出笑意來。說了請小孩吃飯,平時不得已絕不碰這些快餐,現在也得高高興興的去吃。到了地方問許明澈想吃什麽,她在宣傳冊上亂指一氣,餘素意小手一揮:“你去坐着,我替你拿主意了。”小家夥倒真聽她的話,規規矩矩找個地方坐下了。常安瀾等餘素意點好,讓她也先過去坐,最後自己只要了杯喝的。付完錢許唐宣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聽得出來電話那頭挺着急,說是忙忘了,問常安瀾回來沒,讓幫着送許明澈去學校。要真等這爹來打點,孩子估計就上不了學了。估計也是預計了自己會忘,提前把學費都給孩子了不是麽。聽了一會常安瀾打斷了他的話:“唐宣哥,這些年你對星星,就是這樣散養過來的?我真服了你。小學你讓她在哪個山旮旯上的學,一口苞米碴子口音。還有,你怎麽不讓她把小學念完?11歲念什麽初中,這不是折騰她麽。”“麻煩你了安瀾,謝謝你。你問的這些事,我以後有空了再和你細說。能讓我和她說說話麽?”
把電話給許明澈時,她正捏着個漢堡咬,接過手機時還知道拿紙擦了擦手。“爹?”一個字出口,餘素意終于給嗆着了。接下來長達十分鐘,常安瀾和餘素意都只從許明澈嘴裏聽到了一個字:浩。據自動糾正功能說,這應該是在說,好。完了把電話遞給常安瀾,笑得一臉燦爛,特幸福的模樣。看得常安瀾不自覺的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這頓餓兩小孩吃得開心,交上了朋友。聽說許明澈住的地方,餘素意開心的啊了一聲:“咱們在一個小區,樓棟也不遠。我也不住宿,那以後可以一起上下學了。”許明澈嚼着吃的連忙點頭,有個姐姐帶着太好了。常安瀾若有所思的看了餘素意一眼,這孩子她挺喜歡。
下午還得上班,常安瀾送餘素意回到小區,卻沒讓許明澈下車。“你在家也不好玩,跟我去玩吧。我忙會工作,然後帶你去買衣服還有學習用品。”“我…不缺衣服,筆和練習冊,也還有。”“你有是你爸給你買的。我想給你買,好不好啊?”小家夥埋頭不說話了,估計是在發飯困。常安瀾也不吵她,一路往公司開去。沒把車開進地下停車庫,在門口停了車,讓保安去代停。她牽着許明澈下車時,大廳裏走動的人都像被點了定穴,回頭率那是賺得足。小孩吃完飯确實容易犯困,因為要長身體。這會許明澈沒注意自己所處的地方是哪,只迷糊的跟着常安瀾走。進電梯後常安瀾輕攬住她:“一會就能睡了,很困是嗎?”這一攬讓腿上多了一只無尾熊,抱得結實。這樣居然也能睡。
到了樓層,常安瀾示意秘書把助理叫過來,男人的力氣還是大些。她倒不是抱不起,只是穿着挺高的根,怕不小心一個不穩傷了這孩子。溫秘書把會議記錄給常安瀾,給她講了今兒會議上的各種你來我往。眼睛卻在向屏風那邊瞟,其實瞟也瞟不到啥,屏風後面擋着一扇門,門裏才睡着那孩子。她四年前認識的常安瀾,但那時候常安瀾還是個學生,在國外念大學,利用假期時回來公司學習經營管理,要說正式上班也不到一年,現任公司副總。才二十三的年紀,年輕,有錢,有權。本來就處于輿論的風口浪尖,這會又帶來個孩子,怎不叫人八卦魂沸騰啊。
“幫傭阿姨找得怎麽樣?”
老板突然提問,溫秘書從想象中回過神來搖頭:“還在找。一般的不太放心。”“嗯。明天下午的行程你幫我延後,我要回家一趟。對了,你對那個,嗯,一塊,穿褲衩的發糕,有印象嗎?”天馬行空的跳躍啊,這是講到哪裏了?溫秘書一臉茫然。餘海洋着實沒忍住給笑出聲來,他兒子剛三歲,陪着看動畫片是當老爸的必備功課。穿褲衩的發糕。頭一回聽人這麽形容海綿寶寶。不過,不得不說,還挺形象。越想越覺得好笑,于是幹脆哈哈的笑了出來。
“你知道?”常安瀾沒生氣,而是随着成助理笑笑,等着他來解答。“老板,那是,海綿寶寶。話說你大學國外念的,從來沒看過這動畫片?”“海綿寶寶?哦,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那确實有點像塊海綿。”餘海洋忍不住了,笑得咳了幾聲。溫秘書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還是一臉茫然,直到常安瀾用筆敲了敲桌子才回過神來:“是,老板。”“等會她醒了我就下班了,剩下的事你們處理。有問題及時報告。行了你們出去吧。”好不容易等老板自己提到了那個“她”,不八卦對不起這次機會。
“老板,她是?”
剛才餘海洋笑她她沒當回事,這會溫秘書這麽一問,她再擡起頭來的目光卻帶着威嚴的冷。兩人識趣的趕緊退了出去。兩人算得上是她的絕對親信,平日不當外人就叫老板。自個老板什麽脾性還是門清的。溫秘書出去後對秘書室的另外三個人問道:“你們知道一塊穿褲衩的發糕是什麽嗎?”看着那三人一臉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神情,她平衡了。
許明澈這一覺睡得好,但估計是常安瀾怕她熱,把空調調得低了些,這會她站在門口連連打着噴嚏。常安瀾迎過去一看,就這麽兩個半小時,一覺醒來,已經在流清鼻涕了。拿了紙巾給她擦着鼻涕,讓秘書送杯姜茶進來。許明澈覺得腦袋有點暈乎,好一會也沒想清楚自己這是在哪,慢慢弱弱的問道:“這是哪裏?”“這是我的辦公室。你感冒了星星,難受嗎。我帶你去醫院好不好?”幾乎是把小人兒抱在了懷裏。常安瀾從不愛親近人,這幾乎是她家人和朋友的共識。這會卻只有滿眼的心疼和憐愛。靠在常安瀾懷裏,許明澈打了個冷顫:“是開了空調嗎。爹說,讓我睡覺時別開空調,我不怕熱。我不去醫院…”說着說着話音又模糊了。秘書送姜茶進來,常安瀾噓了一聲:“幫我把空調關了。”
終究還是沒能一起逛街。沒敢給她亂吃藥,只是喂她姜茶和板藍根。晚飯硬塞了幾口就不吃了。
一大早起來,許明澈看見書桌上堆滿了東西。書包,筆,筆包,本子,橡皮,尺子。綁頭發的頭繩,發卡。還有一塊新手表,看不懂牌子。沒去動那些東西,準備換衣服。打開衣櫃一看,幾乎都是新衣服。從桌上那堆東西裏她看到了一個好玩的東西,一個巴掌大小的海綿寶寶。是個鑰匙扣,自己的鑰匙被拴在了上面。正愣神,聽到敲門聲,過去把門打開。常安瀾是打電話問了別人怎麽煮面條,這才做出了生平第一頓早餐。許唐宣交代過,小家夥不喜歡吃面包之類的,習慣了吃粥和面條。吃這頓早餐讓她發現了一個比較大的問題,這孩子抓筷子的手勢和抓勺子的手勢一樣,簡言之,這孩子沒學會怎麽正确用筷子。時間真的還早,上班也沒起來這麽早,小孩上學真辛苦。
“喜歡我給你買的東西嗎,小家夥。”
許明澈握着那把鑰匙笑笑:“都用不完,我可以送人嗎?”一聽竟要把她的心意送人,常安瀾心裏竟掠過一絲孩子氣的不高興,轉念啊哈了一聲:“送吧。”可是送給誰去?那個學校裏總不至于還有人缺筆和本子。“好些了嗎?還難不難受?”聽她一邊吃面條還一邊吸鼻子,常安瀾不放心的用手探探她的額頭,還好,沒燒起來。
“記住我的電話,有事第一個給我打電話。”
“好。”
“中午我把吃的買好放家裏,你回來吃就好。午休自己把鬧鐘調好,別遲到了。晚上我要晚些回來,我讓一個姐姐帶你在外面買吃的。你乖乖的聽她的話知不知道。”
“不用了。我自己做蛋炒飯。”
冰箱裏是許唐宣買的一屜雞蛋,感情就是為了讓這孩子在沒東西吃時吃啊。常安瀾好說歹說讓她聽話,也不知道她到底聽明白了沒。頭一回覺得自己話真多,這麽啰嗦,可還嫌不夠。好像天都還沒亮,這麽個小人兒就背着書包去上學了。唉。心裏有些舍不得。本來要開車送的,但這回小家夥怎麽都不依了,說走路都能一會走到,坐公交很快的。常安瀾這才發現許唐宣早給她辦好了公交卡。看來這個爹也是做足了準備的。
等要走了常安瀾發現小家夥沒穿新衣服,一問才知道身上身運動服一樣的衣服竟然就是校服。第一直觀感覺,太醜了。那她買那麽多衣服豈不是沒用武之地?
把小家夥送到樓下,看到餘素意推着自行車早在那等了,微訝了一會。“素素,這麽早。”餘素意笑得甜甜的打招呼:“瀾姐姐早。許明澈,你的自行車呢?”這一問把常安瀾和餘素意都問愣住了。自行車?哪有自行車。不是坐公交嗎。等弄明白怎麽回事,餘素意無奈的把自行車往常安瀾手上一放:“我陪她坐公交吧,晚上我再回來拿。”兩個小朋友手牽手的去趕公交車了。晨曦的霧氣重,突然感覺一身涼意,不舍的看了一會,直到看不到背影了,這才上樓。
公交車三站路,這一路過來全收的學生,清一色的校服款。想有座是不可能的。許明澈夠拉環勉勉強強,但很吃力。餘素意牽過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抓好我的衣服。明天趕緊讓你姐姐給你買車自行車,我讨厭擠公交車。”車子一晃,許明澈的手就抱到餘素意的腰上去了,抱得緊的不撒手。鼻子不太通暢,嗡聲嗡氣的回話:“我不會。”餘素意被這麽一抱有些緊張,有些沒聽清的問道:“什麽?”“我不會騎,那個,自行車。”這回聽清了,餘素意驚訝的低頭看來,确信對方沒開玩笑。哈了一聲:“好吧。”“可是,我會騎馬。”餘素意再次低頭對抵在自己肩上的人看去,也沒開玩笑的意味,一臉的認真。好吧,這回确定了,是朵真奇葩。
周圍有人聽出了許明澈的口音,張着耳朵想聽仔細些。餘素意偏偏就不讓懷裏的人說話了。
到了學校,餘素意把自己班教室在哪給許明澈詳細的指了遍路,然後拿出盒酸奶遞過去:“今天你們應該不會上課,最多互相認識一下,搞一下清潔衛生。現在天氣不冷,如果不下雨,中午我一般回家吃,你呢?”見許明澈點頭,餘素意滿意的嗯了一聲:“中午下課後別亂跑,我來找你。”末了又回頭看了她一眼:“怎麽這麽不讓人放心的感覺。你爸媽真是奇怪,這麽小讓你來念初中。”沒等回話,自顧自的走了。
餘素意畢竟是過來人,料得很準,一上午就是領書本,然後搞自我介紹,然後安排了下午的清潔衛生工作。這個自我介紹讓許明澈很傷心,因為她一開口,全班都笑了。連班主任也在忍笑她知道。雖然班主任最後替她解了圍,還說讓班上普通話講得好的同學多帶她,但是班主任一走,幾乎都在學她怎麽講話。還有很多人拿手指戳她,說怎麽小來上初中。看着陌生的同學,亂哄哄的一團朝她起哄,她只能倔強的坐在那裏不開口,任憑別人再怎麽逗都不再開口講話。把領到的課本翻看了一遍,最後拿起歷史書看故事。這一上午,難熬。
中午一到,班上的同學作鳥獸散。餘素意領到人就知道這人心裏不痛快,眼眶還有點微紅。中午公交車加上了大人,她幹脆打的把人帶回了家。到了小區門口這人還是不說話,她只得唉了一聲站到前面穩住不開心的人,認真的看着她說道:“這有什麽呢,普通話你遲早說得好,可他們說得好你說的方言嗎?可能他們連自己的方言都不會說了。這一點也不難為情,真的。從明天開始,我來監督你改正口音。不用怕他們,你想想,他們十一歲的時候還在讀小學,而你呢,已經念到初中了,多了不起不是。”見她點頭,餘素意捏了捏她的臉頰:“認同我的話就笑一個,低頭不長個的,把頭擡起來。”
終于是把人哄笑了。許明澈想了一會目光希冀的看着餘素意:“那你,教我學自行車,好嗎?”“哎呦你個小鬼,還真會挑時候支使人。好啦,教你。要跟我回家嗎?我家阿姨做飯蠻好吃的。”意料之中的得到了拒絕,再三囑咐她把鬧鐘調好,說過時不候。到時不見人就一個人走了。本來都要進去了,突然想到件事,許明澈大步追上了餘素意:“我們,吃完飯就出來好嗎,我有事需要你幫忙。”“什麽事?我要睡一會啦,不然下午沒精神聽課。”一聽餘素意不肯,立馬小臉可憐兮兮的。這真是夠了,還能拒絕嗎。真不知道撿到這小家夥是哪輩子的緣分。得到許可,許明澈開心的上前抱了一下餘素意,然後立馬轉身跑了。
餘素意家中午本來只有她回來吃飯,這會媽媽單位放假也在家。見她吃完飯就要出門,叫住了她:“你不睡覺?幹什麽去。”“媽,我要幫同學做點事情,先走了。”餘媽媽一聽有點不對,可又覺不出哪裏不對,只能在她出門時囑咐了一句別做壞事。惹得餘素意極好笑的攤了下手,這時候說不要做壞事,不如明說讓她不要早戀好嗎。大人的心思,其實很好猜。
小家夥早早的在樓下等着,餘素意見她腳邊放着一個紙箱,過去打開一看。有學習用品,也有衣服。“你幹嗎,缺錢要典當這些?”“典當?”聽不懂這個詞。“我是想請你陪我去寄東西,因為我不知道郵局在哪。沒開學的時候我坐公交車把這裏轉得差不多了,但忘記記郵局的地址了。而且,我也沒寄過東西,不知道要怎麽弄。”餘素意消化了一下這些話裏的信息。這小鬼明顯是從外地來的這口音就證明了,竟然在來後自己做公交車閑逛了幾天?膽子還真大。那位姐姐心也大,這麽放心。
要了地址來看,一看把餘素意給怔住了。這是,哪裏。确定是中國的地盤嗎?得到肯定,這地方确實有,而且在西北某地,餘素意無意識的啊了一聲:“你小學就是在那念的?”“也不全是了。我身體不好,七八歲之前都在一個阿公家裏養病,阿公家裏的哥哥教我讀書。後來可以上學了,爹就讓我直接去念四年級。好像爹的工作要經常換地方。四年級一個地方,五年級一個地方,六年級一個地方。現在我寄東西的地方是我念六年級的學校。那裏沒有這麽多好吃的好玩的。好多同學的筆禿了還寫,練習本要寫兩遍。姐姐給我買的東西太多了,我就給他們寄點去。”無語凝咽。餘素意一時真找不着話往下接了,眼睛有點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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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