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春分

帶着先去了文具店,又買了些。到郵局把東西寄了,許明澈一定要自己出郵費,她也沒能搶過。回來又去了文具店,買了一沓封皮往許明澈書包裏一塞:“把書包漂亮點,讓他們羨慕去。”沒想到臨了許明澈又買了一把轉筆刀送給她。這孩子還真是不習慣欠人情。

下午三點多衛生就差不多了,開了個班會,四點就放學了。溫秘書去接人沒接着,趕緊問了常安瀾住的地兒在哪。到了住的地兒,溫秘書可算是折服了。那孩子任憑她怎麽按門鈴都不開。開始以為不在家,可模糊的聽到門邊有響動,估計是在看貓眼。看也看了,就是不開門。溫秘書覺得自己就快要哭了。要不是一層就這麽一個住戶,她估計要被人扔掃帚了。“小姑娘,你開開門呀。姐姐我真不是壞人,我是來帶你吃飯的。是你…”溫秘書一時不知道她和常安瀾什麽關系,也就卡在這了。打電話給常安瀾求救,對方好半晌不語,似乎是被噎着了。

往家裏打了電話,讓許明澈開門放溫秘書進去。常安瀾真是服了溫秘書,連個小孩都搞不定。究竟是有多像怪阿姨才讓小朋友不敢開門的。授意許明澈不開門的是餘素意,她放學後給媽媽請了假,說教一個小朋友騎自行車,飯點再回去。她們得等到常安瀾回來才能拿到自行車,于是就湊一塊寫作業。寫作業其實也沒什麽,問題是,她有道題老算不出來。而就在這會,溫秘書锲而不舍的按着門鈴,惹着她了。暴躁的揉了許明澈的頭發,讓她不要開門。

常安瀾挂了電話站窗口發呆,直到常安瑞叫她第三遍才聽見。

“哥,你叫我?”

“不然呢?想什麽那麽出神。過來,我和你聊點事。”

“什麽事?”

“你最近工作挺忙。聽錢維新說,你工作很不錯。”

“他說的?我還真不信。別聊這個了。哥,姐姐她,就真沒打算回來?”

“嗯?你問她回不回來做什麽。她在國外呆得好好的,子珏還小,國外念書好些。你嫂子陪讀也有個伴不是。”

“她對自個兒子倒真是心疼。”

“你這話什麽意思?”

“沒什麽。哥,你要和我說什麽。”

“你前些天送個小孩去學校了?”

幾乎沒猜,就想到是沈銳說的。常安瀾笑笑:“是啊。一個朋友的孩子開學,他忙,沒時間。正好那學校不是在我住的地方嗎,我就給當了回家長。”常安瑞嗯了一聲,手上的茶杯蓋劃了兩下:“有事要和我說。需要我找人打招呼嗎。聽說現在分班搶優質資源什麽的挺厲害。”“您知道厲害您不管管。不用打招呼了,那孩子自我學習能力強,到哪都一樣。哥,我挺不待見沈銳的。我先下去了,你等會也下來吃飯吧。”常安瑞又嗯了一聲,在她下樓時給了一句心裏有數了。

溫秘書領着兩小孩坐在科技館對面的兒童水上樂園主題餐廳吃飯時,默念了一句平常心。帶孩子嘛,誰沒帶過。初中孩子也是小孩,她們要和更小的小孩一起蹦蹦跳跳着吃飯,你得陪着。其實餘素意倒真沒拿自己當小孩,她只是想許明澈開心一下。那小鬼嘻嘻哈哈的模樣真的很感染人,頭發都玩散了,這時候脫了校服,像個娃娃。常安瀾問溫秘書在哪吃飯,得到地點後呃了一聲,說了一聲辛苦了。溫秘書收起電話時深呼吸了一下,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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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過得很快。許明澈用了一個月的時間,自個摔了五十八跤,把餘素意弄趴下十來回後,終于學會騎自行車了。她說要買車,常安瀾本想送寶馬,寶馬自行車。餘素意一聽這趕緊勸她別這麽做,那麽燒包的車別說偷了心疼,就是別人看到了萬一對許明澈心懷不軌多不好。常安瀾最終聽取了她的建議,給買了輛可折疊小兩輪。看許明澈拿到車後就在她面前騎來騎去,餘素意只送她兩字:燒包。

才得瑟了沒多久,天氣驟然轉冷。許明澈的普通話已經被餘素意規整得像模像樣,除了偶爾飙出的尾音不那麽對勁,一切都挺完美。班上的同學因為她小,玩熟了也都愛讓着她。天氣一冷許明澈就狀況百出。經常頭疼腦熱流鼻涕,還咳。常安瀾在入冬初就囑咐她別騎車了,坐公交暖和,可這孩子不聽。她這段時間經常往外跑,也沒能有精力天天看孩子。

一大早餘素意是聽着這孩子的咳嗽到學校的,莫名的有點氣,把車一鎖攔住了許明澈:“你是林妹妹轉世啊。這麽病多體弱的。”許明澈又咳了一陣才回:“我,我是,我爸說,我七個月還差幾天就出生了。在媽媽肚子裏沒長好,提前出來了。”那爹已經被強迫改成了爸,聽着舒服多了。可這會聽着就是不高興。餘素意的叔叔阿姨都是醫生,阿姨就是婦産科的,她當然知道新生兒早産是件多麽危險的事。自己生了會氣,唉了一聲:“你明天起別騎車了,撞了冷風咳得更厲害。你那姐姐管不管你啊,三天兩頭不見人。你爸媽呢?”許明澈低頭不說話了,餘素意恨鐵不成鋼的哼了一聲:“去上課吧,不舒服別忍着,要和老師講。”“哦。”

周末是餘素意的生日,用新歷來算是一年的最後一天。說來也巧,她生日在許明澈的前一天,而許明澈又和常安瀾同一天生日,新年的第一天,元旦。許明澈是記不清這節那節的,她只是有天去找餘素意時聽她班上的人講過,就記住了。以前送別人生日禮物,就筆和本子就行,現在要送餘素意什麽,真有點為難。元旦會放假,兩人的生日都在假期裏。餘素意班上的同學早就約好要去她家給她過生日,她一直沒告訴許明澈就是想到時候直接抓去玩,別想送禮物的事。

臨近元旦,常安瀾也得到了假期,這幾天都按時回家陪許明澈吃晚飯。幫傭阿姨只做中飯和晚飯,晚上不過夜,上午過來時替許明澈洗衣服收拾屋子。這幾個月過去了,相處得很融洽。這會吃着晚飯,許明澈有些心不在焉,一是想餘素意的生日禮物,二是想爸爸。都快過生日了,真的想爸爸過來陪陪自己。見她這模樣,常安瀾喝了口牛奶問道:“是考試沒考好嗎?怎麽這麽不高興。如果功課跟不上就和我說,我們請家教。”許明澈搖頭,半晌小聲的說:“素姐姐要過生日了,我送她什麽好?”一聽是在想這個,簡單。轉念一想,欸了一聲:“你生日也快了不是啊,你和我同一天生日。你想要什麽禮物啊?”許明澈擡頭看了她一會,又搖頭。什麽也不想要。要爸爸。

有點看出這孩子在想什麽了,常安瀾進房裏拿出了個箱子。打開,三個保溫杯,維尼,跳跳虎,小豬。還有一個大紙包。“你爸爸寄來的,他說你冬天比一般人容易缺水,也更容易生病。寄了藥茶過來,讓我天天給你泡着帶學校去。這保溫杯是他托人帶回來的,保溫效果非常好。他聽說你在這邊有個很好的朋友,就帶了三個。你看,送素素一個,你一個,我一個。怎麽樣?還有,他說你生日他一定趕過來陪你過。”小家夥有點不好意思的眼睛紅了,末了抱進常安瀾懷裏:“我想爸爸了。”就這麽小聲的一句,差點把常安瀾眼淚勾出來。

放假第一天。常安瀾沒去上班,一大早給小家夥煮藥茶,那一股藥味沖得她直想流眼淚。許唐宣說,這藥茶是許明澈冬天不能斷的生命之水。好像聽着有點誇張,但入冬以來三天五天病一場是很吓人的。門鈴響了好一會許明澈才從房間出來,放個三天假還布置一堆作業,學生就是這樣命苦。一開門她愣了,一個叔叔抱着小孩咧嘴對她笑:“小朋友你好。”“叔叔好。”打完招呼兩人還是愣在門口。

常安瀾出來一看,也沒弄清什麽情況:“海洋,你怎麽來這了。你懷裏抱的是?快進來說話。”餘海洋抱着孩子進屋,這才暖和了。把孩子放沙發上,脫了外套,指着自己提來的一包東西說:“你不是說她冬天易咳多病麽,我一親戚的孩子也這樣,這是民間偏方。我看了藥方,大多是些溫肺補氣的藥材,對孩子絕對沒壞處。我今兒不是帶孩子來我堂哥家有事麽,發現你們在同一小區,就給你帶來了。”

常安瀾一句謝謝說得有些感慨,她沒想到随口提的話餘海洋給記心裏了。餘海洋嗅到了一陣藥味,沒等他發問,常安瀾解釋道:“她爸爸寄過來的藏藥茶。因為裏面有味藥材挺稀缺,沒多少。和你帶來的配合着喝,估計能熬完這個冬天。”兩人說着話,一瞥眼看到許明澈抱着個剛醒來的小子叭的親了一口,小子則一臉搞不清狀況的表情盯着她看。兩人都被逗樂了。雖然從來沒問過常安瀾這孩子是誰,但從兩人某些地方依稀相似的容貌來看,應該是挺親的親人。

餘海洋送完藥就要走,他還得趕回去給老婆做飯,奶爸也當得不容易,放假比上班忙。常安瀾送到門口,餘海洋有些不放心的對這家看了一眼:“老板,有句話我還得說。你看你平時忙,她身體又不好,又還那麽小,你不留個人在家陪她過夜,這其實挺危險的。”畢竟是當爸了的人,想得周到。常安瀾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好像是被藥泡大的,那麽一杯看着都苦的藥,許明澈眉頭都不皺的給喝個幹淨。吃完午飯繼續趕作業。阿姨收拾的時候常安瀾問了一下她方不方便晚上住這,阿姨猶豫了一下說不方便。阿姨走後常安瀾也在電腦上處理工作,電話響了好一會她才接起,電話那頭的聲音莽撞而熱情:“許明澈!我作業做完啦,咱們去逛街買漫畫吧!”委婉的告訴了對方自己是誰,然後拿着電話去敲許明澈的門,得到允許後進去一看。這孩子沒在做作業,而是在,畫畫?在小木塊上畫畫?許明澈接電話的時候她沒走,而是在一旁聽着,這孩子明顯不想出去,但經不住餘素意在那恩威并施,最終答應出去。

兩孩子出去逛街,常安瀾在許明澈房間裏坐了一會。不是存心去翻她的東西,可實在好奇這孩子究竟在做什麽。拉開抽屜一看,好家夥,一排小動物的小木雕坐在那裏。無比可愛。這孩子竟然會木雕。拿起她剛才描的那木塊看了一下,能看出是在描一只小豬,是維尼熊裏面那只卡通小豬。是準備送人的?據她們分配好的,那只小豬的保溫杯是要送給餘素意的,那這個?一時心裏莫名的覺得有些吃醋的感覺。想完又覺得好笑,跟個孩子計較禮物,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常安瀾也接到了邀請,晚上去餘素意家吃飯。因為需要場地,就來了郊區別墅。頭一回和二十多個孩子呆一塊,熱鬧,太熱鬧了。孩子們玩孩子們的,大人們找了個清淨地說話。因為都是餘素意班上的同學,許明澈插話也插不太上,幹脆随了常安瀾一起,窩在她懷裏聽大人們說話。餘素意的父親是認識常安瀾的,飯局上碰到過很多回,但也算不得熟。知道她和常安瑞的關系,這會莫名的有點緊張。聽自個夫人問許明澈是常安瀾什麽人,他輕咳了一聲:“哪來那麽多問題。老張,你們要玩牌嗎?陪常總玩牌好了。”那些人一聽求之不得,牌桌酒桌向來好增進感情。就知道來了牌局不會免,可這會小家夥窩在她懷裏都快睡熟了,有點不想動。再說是來給孩子過生日,這也不太好。

餘局長一看就知道什麽情況,哈哈笑了兩聲:“來,我抱這小家夥去房間休息。那幫小朋友都玩瘋了,才不在乎大人們和不和他們一起玩。難得聚一聚,我們玩我們的。”常安瀾沒話說了,只囑咐把暖氣開足。這孩子睡覺不老實,要再凍着了她可不好想。餘局長抱許明澈上去時給餘素意看了,趕緊跑來爸爸身邊問道:“爸,她怎麽了?”“哦,睡了。沒事,你去玩你的。”“睡了?來給我過生日自個先睡了。什麽情況。不行,我要把她弄醒。”“別鬧了女兒,去玩吧。”餘局長把許明澈抱到房間就走了,餘素意可不依,從書房拿了支毛筆在許明澈鼻子上掃來掃去。沒幾下,許明澈一個噴嚏,醒了。

一時間不知道為什麽,兩人都沒說話,只是在黑暗中看着彼此。好一會許明澈哦了一聲:“禮物喜歡嗎。我爸爸寄來的。”“喜歡。但是為嘛是只豬。不是還有熊和老虎嗎。”“老虎是安瀾,熊是我的。”“哎呀,你說你姐是老虎,我得說給她聽去。”兩人哈哈的嘻鬧了一陣,餘素意也睡在了許明澈旁邊,呢喃的問道:“你明天生日呀,你,爸爸媽媽會過來麽?”好一陣沉默,就在餘素意想轉移話題時,許明澈回話了:“我爸說會過來的,但是今天都沒見到他。”“傻瓜,不是還有明天一天麽,會來的。那你媽呢?”這一句問得小心,本不打算問的,但一狠心還是問了。“我,沒有,媽媽。嗯,沒有。”餘素意停頓了幾秒,轉身把她抱住。

感覺到許明澈在哭,一時後悔不已,沒事幹嘛這麽挑事,不是成心惹她哭麽。心裏疼了好一會,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人了,唉的一聲抱緊那小腦袋:“不哭了。現在你有我,還有安瀾。我會永遠陪着你的。”“永遠?”“永遠。”十二點的鐘聲敲響,許明澈聽到第一句生日快樂、新年快樂,是餘素意貼在她耳邊說的。

兩人站在露臺看着遠處的煙花綻放,絢麗多彩的新一年來臨了。

因為睡得晚,新年第一天許明澈和常安瀾一直睡到中午。給阿姨放了假,兩人決定出去吃。一天都在盼着許唐宣,她過生日向來只有爸爸陪着,也沒打算熱鬧。因為是元旦,街上紅燈綠彩的,非常熱鬧。餘素意得到爸媽許可,可以一整天都陪着玩,所以這會三個人正在街上亂逛。常安瀾出來時特地打扮了一下許明澈,讓她這會看起來像個雪國小公主。

看了一下時間,常安瀾趁兩個小朋友在買奶茶時走到一邊又撥打了許唐宣的電話,接不通,一時有些氣惱。這會她的兩侄子都打電話來說新年快樂,外甥也在他媽媽的陪同下打來了電話。接到常安心的電話時,常安瀾緊緊的盯着前面那個瘦小的背影,差一點沒忍住,最終咬了好一會牙才把話給吞了回去。

晚上江面又有煙花,常安瀾把兩個小朋友帶到了城市最高塔來俯瞰整座城市。餘素意早就想來,但她有些許恐高,這會見常安瀾沒事人一樣踩在透明的玻璃上往外看,還一直招呼她們過去。她們倆都不敢過去,那一低頭就是萬丈懸崖,太可怕了。許明澈也不敢,她沒來過這麽高的地方,像在半空中一樣。而且常安瀾站的地方腳下是透明的,哪敢過去。

常安瀾端着杯紅酒對她倆笑:“小朋友們膽子不要這樣小,過來,沒事的。明澈你先過來。”餘素意使壞的把她往前抵,許明澈拼死不從。兩人正在較勁,突然聽見身後一個溫和的男聲說道:“寶寶不要怕,過來,爸爸抱你過去。”

許明澈猛的回頭,許唐宣拿着一只泰迪熊站那笑。幾乎是沖過去抱緊了他,而許唐宣也在下一秒一下把她抱進懷裏親了親。結果他真的抱着許明澈,另一只手牽着餘素意,帶着兩孩子走向了常安瀾。在許唐宣慢慢放下許明澈時,常安瀾惡趣味的突然出聲吓她,吓得她一下抱住餘素意就不松手了,還在那哇哇叫。餘素意本來都平靜了的,被這麽一鬧,跟着許明澈哇哇叫。沒轍,只得帶她們去吃東西。

常安瀾懶得再鋪床,反正許唐宣又住不了幾天,幹脆讓他住許明澈的房間,許明澈和她睡。這是最好的安排。玩累的許明澈洗完澡沾床就着,常安瀾長這麽大沒和人一起睡過,這會床上多出個小人兒,心裏莫名的有些複雜。才剛躺下,小人兒一個翻身把她抱住,還嫌不夠親密的往她胸口蹭了蹭。雖然知道沒什麽好臉紅的,但臉就是紅了。

這幾天常安瀾下班後都會陪着接許明澈放學回來的父女倆散散步。聽說女兒會騎自行車了,許唐宣更是讓她展示了一番,最後幹脆親自上陣,騎着車帶着女兒在小區裏亂轉。常安瀾經常是拿着許明澈的書包,站在他們後面看着。今兒也是這樣,正在含笑看着,冷不丁旁邊一老太太向她搭讪:“你們一家相處得真好,那小夥子不錯,那麽疼孩子肯定也很疼你吧。對了,你看着這麽年輕,不是孩子親媽?”

常安瀾僵笑在那裏。這個事情,要怎麽說才好呢。“那個,那是我哥和我侄女。嗯。”老太太鬧個大臉紅走了,嘴裏還念叨些什麽常安瀾沒聽清。老太太走後,常安瀾依着她的話把自個和許唐宣配了一配,趕緊搖頭,這都哪跟哪啊。

餘素意送許明澈的是《哈利波特》裏面赫敏戴的同款圍巾,細羊毛,柔軟又保暖。許明澈很喜歡看《哈利波特》,所以對這禮物相當喜歡。這又讓常安瀾嫉妒了,因為許明澈幾乎天天戴着。許唐宣只呆了五天就回去了,說是要再等過年的時候來接許明澈去那邊過年。一大早又聽見許明澈在吸鼻子,趕緊讓她喝了一小杯藥,又把她的暖水杯裝滿。

收拾妥當了給她交代:“我今天下午出差,兩天後回來。我那天給你的兩個電話記住了嗎,一個是餘叔叔,一個是溫姐姐,你都見過的。溫姐姐這回和我一起走,你有事可以打餘叔叔的電話。有什麽事給素素說也行,她離得近。你記得按時喝藥,吃飯。”許明澈點頭,末了走進房裏拿出一個盒子:“素姐姐陪我買的,她自己也買了一條,她說我們是三劍客。你在外面也注意身體。”一打開,一條羊毛圍巾,和許明澈脖子上的那條款式一樣,只是大了許多。

因為許唐宣也說早上不讓她騎自行車了,于是兩人又開始了擠公交的早晨。快期末考了,餘素意最近也沒大意,一直在複習。許明澈的學習能力她見識過,一點也不擔心。因為兩人長期在一起做作業,有時候,她上個洗手間的功夫,許明澈能把她作業本上的題給解得差不多。為此她撺掇許明澈幹脆跳了初二和她一起上初三。今兒一大早餘素意就感覺有些不對勁,但哪不對又說不上來,臨要上課了,對許明澈使勁看了幾眼,沒問題。這到底是哪裏不對。因為昨晚上下雪了更冷了?可能吧。

大雪後大多會天晴。下午許明澈所在的班搞體育考試,也是期末考。然後把時間騰讓給正課。拉到操場上班上的同學都感覺今兒體育老師老洪有些不對,氣哄哄的,看誰都不對眼。平時誰要請假不上體育課他也通融,但今兒他說不行,就今天下午考完,不參加考試的記零分。雖然體育成績家長們大多不看重,可這關系到評優秀學生的問題,德智體美嘛。所以也沒人敢再去請假。

許明澈本來一大早就有些頭重腳輕,這會測試立定跳遠,怎麽跳怎麽不及格。洪老師看得有些怒了,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吃沒吃飯?病怏怏的裝給誰看!再跳一次,不及格就記不及格!”結果,許明澈還是沒能跳到合格線,周圍的同學起哄的一笑,讓老洪覺得這孩子就是在給他難堪,戲弄他,不把他放在眼裏。體育老師就不需要尊重了?

跑八百米許明澈覺得自己不可能跑得完,這會好沒力氣,于是還是去請假了。老洪其實不老,才三十來歲。在學校教體育,帶校籃球隊,偶爾也在外面帶孩子打籃球。可就是在外面的事被人告到學校了,在家被老婆罵沒出息,在學校還要被處罰,這會正窩火。“你今天跑也得跑,不跑也得跑!家裏有錢了不起啊,你有本事別來上學!來了就得聽老師管教!”

全班同學都看着,四點多了,所有的考試都結束,最後的八百米就剩下許明澈一個人沒跑了。幾乎是被威逼着上了跑道。不知道是以多少分鐘的成績跑完的,到終點時只聽到老洪哼笑了一聲說真沒用。同學們慢慢散去,許明澈找着臺階坐下,眼前有點黑,站不起來了。有同學發現了她不對勁,問她怎麽了,她恍惚的擡眼看了對方一下,不是餘素意,于是搖搖頭。

覺得難受到極點,只想找個地方睡一覺。于是書包也沒拿,直直的走出了學校,打的回到了家裏。一進門就跌撞在沙發上起不來了。

餘素意放學沒找着許明澈,聽她班上的同學說她早走了。以為她被常安瀾接走幹嘛去了,氣她招呼都不打一聲,一路氣回了家。晚上把作業做完,想着許明澈應該回來了,于是打電話到常安瀾家,竟然還沒人接。洗了澡正在溫書,媽媽卻說有電話找她,疑惑的開門出去接,是常安瀾,先前幫傭就打電話向她請假了,她打屋裏沒人接,以為許明澈跟着餘素意去吃飯了。這會家裏電話還沒人接,就問許明澈是不是住在她家了。這一對,兩人都慌亂了。

常安瀾第一反應是許明澈被人綁架了,可是一想不對,打電話去門衛室一問,果然有保安記得許明澈回來過。那就是在家裏出什麽事了?趕緊通知了餘素意讓她請他爸媽幫忙去看看,也打給了餘海洋讓他無論如何要趕去看什麽情況。她最早也得明天早上才趕得回了。安排好這一切,在酒店房間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時亂到了極點。

餘素意一家人先趕了上去,保安說他那也沒備用鑰匙,只能撬門。好在保安處有這些應急用的東西,門很快撬開了。大家看人還在沙發上,松了口氣,可餘素意過去抱起來一看,吓得臉都白了:“爸!爸!她…”餘局長過去一看,也吓懵了,這孩子臉色慘白,氣息微弱,甚至探不到什麽氣息了。“快!通知醫院準備急救,我抱她下去!”

餘海洋是在樓下碰着他們的,一看愣了一下,餘局長是他堂哥。也沒時間解決了,只把孩子抱了去車上,一路趕緊的往醫院趕。還好醫院不算遠,老天爺也算開眼,路上沒堵。醫院早早的做好了準備,人一來就推進急救室了。這一陣忙得所有人都有點虛脫,還沒等他們緩過神來,突然有人拿着夾板指着文件走了過來:“誰是這孩子的家長,要簽病危通知書。”

一衆人都呆了,病危?好好一孩子怎麽說病危就病危了。餘素意不相信,拿過病危通知書一看,直搖頭:“你搞錯了對不對醫生,她又沒什麽病,就是容易感冒,咳。”醫生也沒時間廢話,又對所有人看了一圈:“家長是誰?家長應該清楚。”餘海洋艱難的走上前:“我來簽。她親人都不在這邊,我代簽。”“你代簽?你負責嗎?”“我,負責。”餘海洋手抖的在紙上停了一會,簽了自己的名字。走到一邊拿出電話,費力的打給常安瀾。餘素意生平頭一回感覺到了什麽叫害怕,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餘局長連連嘆氣,抱着她讓她別哭了。

一衆人等了七個多小時,常安瀾來了。幾乎是不敢上前,想先從這些人的臉上找出些信息來。餘海洋過去對她說:“在病房。沒事了。”常安瀾機械的點了下頭。一瞬間,眼晴一疼,眼淚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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