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緋聞風波

江舒回到房間，忽然有些無所事事。

他盯着緊閉的房門看了一會兒，在心裏默默地想，程樾和程嘉言的關系，似乎比其他人都要親近一些。

等江舒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已經在搜索引擎裏輸入了“程樾”兩個字。

成百上千條的信息蜂擁而至，其中有一大半都是關于Niebla男團的視頻。

江舒這才恍然想起來，程樾是Niebla的主舞。

Niebla當下的熱度非常高，視頻的種類五花八門，有MV，打歌舞臺，綜藝訪談，還有單人直拍。

江舒抿了抿唇，點開了Niebla出道曲的程樾單人cut。

這個舞臺是程樾十七歲出道那年的，距今已經有四五年了。視頻中的程樾染了一頭耀眼的淺金發，朝鏡頭露出一個明朗又有點兒青澀的笑容。

江舒這才發現，對方一笑，臉上會有兩個淺淺的梨渦，看起來有點兒像那種很甜的小狗。

音樂的鼓點急促，旋律勁爆，程樾換了走位，從側方來到舞臺中央，來了一段難度極高的震感舞。他的步伐輕軟順滑，就好像跳舞是這世界上再簡單不過的事，随着音樂的變化，他做了一個向自己開槍手勢的收束動作，還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又朝臺下笑起來。

臺下的尖叫聲排山倒海一般爆裂開來，女孩子們忘情地喊着程樾的名字，更有豪邁的直接大喊“寶貝我愛你”。

江舒看到這兒，忍不住蜷了蜷手指，輕輕咬住了嘴唇。

手機上的消息提示在這時候突然彈了出來，江舒被吓了一大跳，他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間看入了迷。

他很喜歡程樾的舞。

不是單純因為好看而喜歡，而是因為程樾在跳舞的時候，能讓人感受到一股蓬勃的生命力。不光是舞蹈的生命力，更是舞者切實而鮮活的存在感。

程樾跳起舞來顯得那樣自然，那樣快樂，就好像跳舞這件事對他來說就是本能，一切的舞蹈在他身上都是渾然天成，不是舞蹈适合他，而是他駕馭舞蹈。

江舒不想承認的是，在看程樾跳舞的時候，他覺得自己仿佛附身到了對方的身上。

他已經再難起舞，可是在這一刻，江舒能通過程樾，再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邁出每一個舞步時發自內心的躍動與欣喜。

消息提示再次響起來，江舒點開微信，是經紀人秋若找他。他還沒來得及回複，對方已經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喂，江舒。”秋若是個急性子，行事風風火火，聲音聽起來很幹練。

江舒輕輕應了一聲。

電話那頭頓時疑惑起來：“嗯？你怎麽了？聲音怎麽這麽顫？”

江舒愣了愣，随意找了個借口道：“沒，剛才躺着看視頻來着。”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秋若的聲音變得有些一言難盡：“啊，那我是不是打擾你了？不是我說啊，你老是這麽自食其力也不是個事兒，你又不是愛豆，公司也沒有限制談戀愛，你只要提前和我說就行了……”

江舒這才反應過來，秋若以為他是在看那種視頻，一邊看還一邊自己那個什麽，臉唰地紅了：“你胡思亂想些什麽呢？我是在看程樾的視頻！”

秋若的聲音有一絲迷茫：“……那你是對着程樾的視頻在那個什麽……他長得帥，也正常……不對，你筆直，好吧，我相信你只是在單純地看視頻了。”

江舒：“。”

“好了說正事。你自己看看你都多久沒發過圍脖了？我知道你不喜歡營業，但既然進組了，還是向你的粉絲們更新一下狀态吧，那幫小姑娘在評論裏叫得兇呢。”

挂了電話，江舒翻出很久不登錄的圍脖，想了想，拍了張放在桌上的劇本封面，配了一個[努力]的肱二頭肌手臂表情，後面還很不走心得跟了個［愛心］。

簡單粗暴，應該不會有任何差錯。

秋若的手裏不止江舒一個藝人，平時忙得要命，江舒把圍脖草稿截圖發給她檢查，對方遲遲沒有回應，江舒自認為沒什麽問題，就直接發了。

他餘光注意到桌上放着程樾送的那只小兔子，索性拿過來仔細地端詳起來。

兔子圍着一條毛線織成的紅圍巾，支棱着長耳朵乖巧地坐在桌前，用一雙黑色玻璃球似的無辜大眼睛盯着江舒。

江舒擡手捏捏它的腮幫子毛，又戳戳它的鼻尖，最後輕輕彎了彎眼睛。

沒想到，第二天早上一覺醒來，江舒發現自己上了熱搜。

上熱搜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麽稀奇事，但是這次的标題有些奇怪。

熱搜的标題是 #江舒劇組神秘女友＃。

江舒盯着這行字看了半天也沒看懂，他以為自己還沒睡醒，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字的內容沒變，他還發現這條圍脖已經沖上了熱搜第一。

江舒被從天而降的“女友”弄得一頭霧水，手忙腳亂地翻開評論區找答案。

熱評第一的底下已經建起了一棟幾千層回複的高樓：

與舒寶貝喜結連理的第520天：家人們，只有我發現了盲點麽？寶貝的劇本旁邊，那只戴着紅圍巾的小兔子，全球限量2000個，我特麽找了三個黃/牛都沒搶到啊啊啊啊

二樓：所以呢，一只兔子能說明什麽呢

三樓：樓上一看就是新粉，你江哥作為一個絕世大直男，如果他的桌上出現了一只粉粉嫩嫩的小兔子，只有一種可能——

四樓：兔子不是他買的，是別的野狐貍精送的

五樓：只有可能是女孩子送的，又是這麽難買的東西，野狐貍肯定是挖空心思讨好江哥

六樓：555555我和我老婆還沒有結婚，老婆怎麽這麽快就有了！

七樓：樓上說話不要偷工減料，咱們老婆有什麽了？是誰的，是那一晚上和我的嗎？

八樓：江舒：？直男警告.jpg，樓上苦茶籽飛了，快撿撿

九樓：咱們老婆這麽快就有女朋友了，連兔子都生了55555

十樓：會生就多生點斯哈斯哈

……

江舒：地鐵，老人，看手機。

他又點開話題翻了翻，發現鋪天蓋地的營/銷號都在鼓吹他在劇組裏藏了所謂的女朋友，甚至還有不少人圖文并茂的給出實錘，對标各種女明星。

……乍一看還挺像真的。要不是本人，他自己都信了。

過了兩秒，秋若的電話又打了進來，對方同樣黑人問號臉：“誰送你的小兔子？你怎麽随便發條圍脖還能搞事？……所以是劇組裏的哪個小妖精？談多久了？”

江舒：“。”

一番解釋之後，秋若安排人手去撤熱搜，江舒一臉疲憊地推開房門準備上工拍攝。

他剛關上門，一回身就碰見了同樣從房間裏出來的程樾。

程樾昨晚的反常一掃而空，一如既往地朝他露出友好又陽光的笑容：“江哥早！”

江舒應了一聲，想起昨天的事，忍不住往程樾的門裏多看了一眼。

誰知程樾心思細，居然一下子看出了江舒的意圖，解釋道：“我對角色還有些小疑問，昨天找程嘉言聊了聊戲，他待了一會兒就走了。”

他說到這兒，盯着江舒的眼睛認真道：“江哥，我和程嘉言不是那種關系。”

江舒被程樾突然嚴肅的态度弄得愣了一下，移開視線輕聲道：“……我沒覺得你們是什麽關系啊。再說了，都是男的，能有什麽關系……”

可不知道為什麽，聽了程樾的話，江舒的心裏莫名舒坦了一點。

程樾笑起來，故意逗江舒道：“兩個男的，能有什麽關系？那我們演的洛洄羽和時子心，是什麽關系？”

江舒莫名察覺出程樾沒安好心，瞪了他一眼：“演戲的關系。”

程樾：……

兩人說話間已經來到了電梯裏，程樾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江哥很喜歡那只小兔子嗎。我看見熱搜了。”

提起糟心事，江舒有點兒郁悶：“……我沒有！就是拍照的時候不小心拍進去的。誰知道他們這也能過度解讀……”

“小兔子江哥不是給小許了麽？怎麽會又出現在房間裏？”

江舒抿了抿嘴唇，心想這人好煩，嘴上卻還是答道：“……兔子是無辜的，長得也還行，就放我這兒了。”

程樾點點頭，嘴角微不可查地開始上揚：“那……江哥有女朋友麽？”

江舒愣了一下，一臉疑惑道：“突然問這個做什麽？”

程樾用一雙漆黑的眼睛盯着他，過了好一會兒，無比自然道：“因為我是女友粉啊。”

江舒又愣了愣，一瞬間有點兒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女友粉？什麽東西？

程樾很認真地拿出手機，打開圍脖給江舒看自己的關注列表：“你看，我是你的粉絲。”

江舒定睛一看，程樾居然用大號關注了他。

他趕緊拿起手機去翻自己的粉絲列表，又聽見程樾說：“江哥，你熱搜撤了沒？”

江舒心情複雜地翻着手機：“已經在撤了……嗯？”

他這時候正好點開消息列表，看見這樣一條轉發提示：

@Niebla程樾：喜歡下次還買。

就在剛才，這家夥不但轉發了他的圍脖，還留了評論。

江舒猛得擡起頭，滿眼震驚：“你怎麽回事？”

程樾一臉無辜：“江哥你又沒有女朋友，當然要讓網上的這群人都知道啊，省得他們又産生奇怪的誤會。”

江舒眼睜睜地看着他這條圍脖下的評論和轉發像坐了火箭一樣開始激增，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過了好一會兒，他無奈地開口：“可是，在這個風口浪尖上和我扯上關系，你肯定會被罵的。”

程樾想都不想，理直氣壯道：“罵就罵，我就是想要他們都知道，小兔子是我送你的。這群人天天叫你老婆，還叫你寶貝，也太不禮貌了。”

江舒有點兒困惑，話題為什麽轉到了稱呼上面：“說起來，我也不明白，他們為什麽總叫我……呃，叫我這些。這種稱呼，好像是用來叫女孩子的啊。”

程樾一本正經地點頭，模樣簡直不能再贊同：“就是，他們叫得不對，不能讓他們叫。”說到這兒，他若有所思，神情忽然變得無比嚴肅正直：“而且，這世界上只有一個人能叫你老婆。”

江舒更加迷茫了：“？是誰？”

總感覺哪裏不太對勁。

如果要叫他老婆，那對方是他的誰？而且自己是個男的，這個世界上……有男老婆這種東西嗎？

程樾盯着江舒，蜷了蜷手指，眼眸又晦暗下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朝江舒走近了一些，手指輕輕擦過對方的衣擺，啞聲說：“反正以後你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