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芭比公主

程樾什麽也沒問,看了江舒一眼,直接攬過他的腿彎,把人打橫抱起來,快步走出了舞蹈房。

江舒難得沒有推拒程樾的懷抱,擡起手臂環上了對方的脖頸。

程樾抱着人走到客廳,俯身把江舒放在沙發上。他在江舒面前單膝跪下,讓人赤着腳踩在自己的膝上,這才卷起對方的褲腳管,拿過茶幾上的傷藥輕輕給他抹上。

兩人一時間無言,江舒腳趾蜷了蜷,柔軟的皮膚劃過程樾牛仔褲粗糙的布料,一陣癢意從腳趾一路爬上心尖。

他的神色還是恹恹不樂,這時候程樾站起身來,忽然傾身朝他逼近。

兩人的鼻尖幾乎貼在了一起,江舒心如擂鼓,他以為程樾要親他,身體先于思維反應一步,下意識就閉上了眼睛。

誰知程樾只是定定看了他一眼,長臂一伸,将沙發另一側放着的口服藥拿了過來。

江舒微怔,随即咬住嘴唇,臉都紅透了。

程樾看了看藥盒上的劑量說明,倒了一杯溫水遞到江舒的手裏,卻沒打算放過江舒剛才反常的表現:“怎麽,江哥剛才是想和我接吻麽?”

江舒急忙反駁:“不是,沒有想接吻,是你突然湊過來,我以為……”他說到這兒,猛然噤聲,沒再說下去。

程樾不依不饒:“你以為我要親你。我想親,難道你就做好準備給我親?”

江舒被他說得一愣,咬了咬嘴唇,終于有點兒惱了:“誰做好準備了,戲裏都親過那麽多次了,再親一次也沒什麽吧?都是男的,我又不吃虧。而且,”他越說越覺得自己占理:“是你說要對戲的,就算你真的要親,我也只會當做是演戲。”

話音未落,江舒眼前一陣天旋地轉,等回過神來,程樾已經把他按在了沙發上。

程樾抓着他的手腕,居高臨下地盯着他,眼裏是肆無忌憚的晦暗:“這可是你說的。只是對戲而已,那親多少次都沒關系吧?”

江舒愣了一下,依舊逞強道:“又不是十幾歲的高中生,誰會在意幾次接吻?”

程樾目光沉沉地盯着他:“江哥這話聽起來,似乎經驗很豐富啊。”

江舒被按着仰躺在沙發上,側過臉避開程樾的目光,小聲說:“那我畢竟比你大了三歲……”

他總覺得自己年齡大,如果在交往層面上沒有經驗,會被對方笑話。所以江舒情願程樾誤會他身經百戰,也不想對方知道他是個純情的母胎單身狗。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程樾聽了江舒肯定的回答後,好像變得非常暴躁。他伸手捏住江舒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神像狼:“江哥的初吻是什麽時候?告訴我,我想知道。”

這話問得霸道,江舒馬上想起他和程樾拍的第一場戲。那是他的第一個吻。

但他當然不會告訴程樾了。

程樾見江舒目光躲閃,以為他想起了前任,這人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更是讓程樾心頭火起:“接吻技術那麽差,你那些前任們吃得消麽?”

江舒還想再說什麽,這時候,程樾的手機響了起來。

可是程樾置若罔聞,還是壓着江舒,像是一只被激怒了的狼崽子,不錯眼地盯着對方,眼瞳裏閃着危險的光。

江舒擡手推了他一把:“你電話響了沒聽到嗎,別一直賴在我身上!”

程樾忽然湊近,在江舒的下唇上重重地咬了一口。

“唔!”

江舒疼得皺起眉,下意識擡手一抹,指腹上沾了淡淡的紅。

他不明白程樾做什麽要突然這樣惡狠狠地對他,感到委屈極了,正想發作,可是對方已經拿起手機到陽臺上去打電話了。

一通電話沒打多久,等程樾從陽臺上回來,江舒的氣已經消了。他擡眼向程樾望去,程樾的臉色陰沉得厲害:“家裏有點兒事,我要出去一趟。”

……

程樾這回沒叫助理開車,徑直下到地庫,解鎖了他那輛黑色賓利。他微微蹙着眉,深吸一口氣,猛踩一腳油門出去了。

程家的主宅在京城的城郊,程樾的父母和程嘉言都住在這座富麗堂皇的莊園裏。程樾進屋時,幾人都在場,他的目光掃了一周,又擺上了一張冷臉,淡聲叫道:“爸,媽。”

他無視了程嘉言的存在,徑直走到桌邊坐下了,盯着程峥說:“電話裏你說有急事,非得要我過來,到底是什麽事?”

程铮瞪着他憤憤道:“小嘉說你最近在外頭和男明星不清不楚,真的假的?”

程樾一愣,立刻轉頭看了程嘉言一眼。

程嘉言滿臉無辜,朝他用力搖了搖頭,瞪着一雙大眼睛,一副十分驚恐的模樣。

程樾冷笑一聲,心想,他這個好哥哥最近又開始犯/賤了,也該好好收拾他一頓了。

程铮瞪起眼睛,罵道:“你看小嘉做什麽?他也是為了你好!你最近在演什麽不三不四的東西,還和男的搞在一起,你最好和我解釋清楚!”

楊語瑤吓得不輕,趕忙拽拽程铮的袖子,和稀泥道:“別說了,可能是誤會,今天家宴是高興的日子,咱們先不說這些了,好不好?”

程铮一把甩開楊語瑤的手,指着程樾罵道:“誤會個屁!他今天必須把話說清楚!”

程樾見狀,臉色陰沉下來,他把母親拉到身後,盯着程铮定定地說:“我和誰在一起,都與你無關,你管不着。”

“還有,”他說到這兒,扯出一個漫不經心的笑:“我演的那個不三不四的東西,可是你心愛的大兒子程嘉言寫的呢。”程樾又擡頭看了眼程嘉言,聳了聳肩,無奈道:“怎麽辦?你爸說你不三不四,可憐見的,你可別哭啊。”

程嘉言緊抿着唇,臉色變得很難看。

“你這個孽子!”程铮被氣得不輕,揚起手就要打人,但擡着手臂遲疑了半天,巴掌終究是沒有落下來。

程樾就像一頭天不怕地不怕的厲害狼崽子,小時候還好拿捏,現在程铮卻有些不敢了。

程樾對程铮的暴怒無動于衷,只是擡眼笑望向他爹:“我還是那句話,你要真這麽喜歡程嘉言,為什麽不直接娶了溫彩柔,你們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我帶着我媽離開這個家,豈不是皆大歡喜?你在我這兒找什麽存在感呢。”

這話出口,程嘉言白了臉色,程峥勃然大怒,楊語瑤傷心落淚。

程樾站起身來朝門口走,聽見他爸在身後怒吼:“你跳那個破舞,當那種跳梁小醜,還在這兒和你老子耍上大牌了?有本事你不要靠家裏的資源!”

程樾停下腳步,先冷冷剮了一眼程嘉言,随即向他爹回敬道:“那你有本事讓你的好兒子程嘉言管理集團,一絲一毫也別指望我幫襯。”

他說完,忽然覺得沒意思透了,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程峥雖然有兩個兒子,可是他完全偏愛大兒子程嘉言,有意把家裏的集團交付到程嘉言的手上。可惜程嘉言天生不是這塊料,只喜歡寫作,在文學創作上倒是卓有成就。程峥年事已高,只好讓程樾代為打理,美其名曰鍛煉小兒子,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的主要目的就是利用程樾的能力,給程嘉言當鋪路的墊腳石。

每每提起兒女,程峥更鐘意程嘉言,對程樾閉口不提,久而久之,圈裏圈外的很多人都只知程嘉言,不知程樾,更有甚者以為程嘉言才是當今程夫人的親生兒子,而程樾不過是拿不出臺面的私生子。

程樾對父母的偏心已經不想多作評價,他表面上打理集團,私下裏也積攢了不少人脈和資源,後來出道做愛豆進了演藝圈,更是一路順風順水。程峥雖然心中不滿,始終也沒法幹涉過什麽。

只不過,程樾暫時不想讓家裏知道江舒的存在,程铮脾氣火爆,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程嘉言這個男綠茶和他那個養在外面的媽也對家裏虎視眈眈,程樾不願把江舒卷進來。

家裏的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在腦子裏吵鬧,程樾用修長的手指輕輕點着方向盤,盯着眼前看不到盡頭的車流,前所未有地想念江舒。

如果真有把江舒帶進家門的那一天,到時候免不了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程樾到家的時候,正是傍晚時分,屋子裏很昏暗,他迫不及待地推開門,很意外地看見江舒正抱着膝蓋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江舒披着毛毯蜷縮成一團,像只乖巧的小倉鼠,正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

程樾輕手輕腳地走到他身旁坐下,發現電視上播的是經典動畫電影《芭比之十二芭蕾舞公主》。

程樾愣了愣,心中瞬間泛起細細密密的疼。

同為舞者,他又怎麽不明白江舒的心情。

影片中的公主們在卧室裏找到了通往仙境的暗道,前往世外桃源中翩翩起舞,江舒垂着纖長的眼簾看得投入,電視中的亮光照在他的側臉上,籠上一層淡淡的柔紗,讓人無端端地想要疼愛。

程樾輕手輕腳地站在沙發後,陪江舒看了一會兒,忽然開口說:“這裏面我最喜歡珍妮花。(電影中的公主之一)。”

江舒被他吓了一跳,這才猛然回過神來,微微怔愣:“你回來了?”他的聲音裏帶着自己都沒察覺的驚喜。

程樾輕輕應了一聲。

江舒回過身,微微仰起頭望着程樾:“你也看過這個電影嗎。”

程樾擡手揉了揉江舒白皙的後頸,逗他道:“嗯,我小時候可喜歡芭比娃娃了,買了一屋子,天天玩。”

江舒知道這人是在逗他高興,偏過頭輕輕笑了。

程樾見他展顏,心下一松,擡手勾了一下他的下巴。

江舒像只被哄舒坦了的貓,輕輕眯起了眼睛。他借着電視的微光,在昏暗的室內盯着程樾看了一會兒,若有所思道:“我小時候最喜歡看這個電影。我就是……很喜歡很喜歡看她們跳舞。在一個沒有人找得到的地方跳舞,多棒啊。”他說到這兒,嘴角微微揚起來,好像在說什麽特別好笑的事:“我那時候太小了,好像只有五歲,因為太喜歡這個故事了,我當時覺得自己就是珍妮花本人,後來……”他垂下眼簾,落寞地笑起來:“總之,最後我也沒能做成珍妮花。”

“我不是她。”

他永遠沒法像對方一樣翩翩起舞了。

程樾定定地盯着江舒,心跳猛然失了節奏。

他在沙發上坐下來,又将江舒一把拉到了腿上。過了一會兒,他聽見自己有點兒語無倫次地說:“不管是公主,王子,還是別的什麽,在我這兒,你永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成為你想成為的一切。”

江舒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盯着他。昏暗的光線下,他的那雙眼睛很亮,有點兒像一雙漂亮的貓眼。

他忽然站起身來,朝程樾伸出手。

程樾還在糾結自己剛才的一番話是不是說得有點兒蠢,看見江舒遞過來的手,他又把這些想法都抛在了腦後。

程樾咧開嘴笑了笑,握住江舒的手,聽見對方輕輕地說:“程樾,我們去舞蹈房,跳支舞給我看,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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