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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家寶見狀,直接跑到何三爺的身邊跪下,扯着他的衣服假哭道,“那我該怎麽辦啊姨夫,刺史大人他會不會把我抓進去千刀萬剮了啊?姨夫求你救救我啊!”

何三爺從他手裏搶過自己的腿,“行了,明天我找時間去一趟刺史府。謝家寶,我可是警告你,最近你給我老實一些。再過不久巡邏禦史可就到禹州城了,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弄惹出事了,到時候別說我了,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你。”

謝家寶立刻點頭如搗蒜,“是是是姨夫,我都聽姨夫的。”

“知道了就出去,別在我面前礙眼。”何三爺吼道。

眼看着謝家寶從書房裏離開,何三爺靠在圈椅裏,沉默地嘆口氣,“曹東,去備三,不,五萬兩銀票吧,另外去約一下岳大人的時間。”

曹東是何府管家,從少年起就一直跟着何三爺。所以對他的心思,曹東早就摸了個熟。

他道,“老爺,您要幫謝少爺嗎?”

何三爺搖搖頭,“那個兔崽子,起不了什麽風浪。我擔心的是這次的禦史,聽說是都察院的左督禦史楊寧,這人可不是個善茬啊。”

曹東笑道,“管他左督右督,只要進了禹州的地界,早晚都要來咱們何府拜訪的,到時候老爺您再試探他也不晚。”

何三爺把壓在書下的信拿出來讓他看,“二姐這次讓高星帶來的信,現在靜王那邊盯得緊,褚家也只是外表看起來風光,可在京都真正的局勢裏,他們早就處在危如累卵的地步了。”

曹東三下五除二的把信看完,吃驚道,“那這...可是禹州早已遠離京都的權勢之争,他們動手也扯不到咱們身上吧。”

“褚家根基深,要想連根拔起,也不是那麽容易的。怕就怕對方只是試探,從身邊的小事入手,一點點地清理幹淨褚家旁支,然後再一舉打盡。”

曹東道,“老爺是怕這次楊禦史過來,會從謝少爺的案子入手,抽絲剝繭地引到二小姐和高星少爺的身上?”

何三爺點頭,“不乏有這個可能。”

如果二小姐勢倒了,那他們何家距離倒臺,也不遠了。

聯想到這個可能,曹東立刻道,“老爺放心,老奴這就去刺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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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芳玉不愛出門交際,往日裏薛冬梅沒來時,除了陪姍姍玩之後,她大部分時間也就養一些花草之類的打發時間。

自從薛冬梅來了之後,又加上她父母剛過世,陳芳玉怕她老是想起來影響心情,就找了許多事和薛冬梅一起做。

這天天氣好,陳芳玉便拉着她在廚房裏做點心。糕點名叫雪玉糕,需得用篩子篩選出最細膩的糯米粉後,才能開始第二步,制作過程複雜繁瑣,兩人在廚房裏忙了許久,結束的時候外面的天氣已經漸漸昏暗下來。

姍姍在一旁玩面粉,整的身上和臉上頭發上都是白的。陳芳玉蹲下來嫌棄地拍着她,仰頭對薛冬梅說,“這雪玉糕涼了就不好吃了,團團,這兩盤你端過去,一盤給你伯伯,一盤給浚竹。他快下學回來了,給伯伯送完之後,你直接去他那邊吧。”

薛冬梅解下圍裙,“好,那我先去了伯母。”

岳光祈今日休沐,下午一直在書房裏看書。

她到了書房外敲了敲門,卻沒人應聲。左右院中也無人,薛冬梅走了一圈,才看到管家劉叔在待客廳外面站着。她提着食盒走過去,還未靠近,劉叔就離開向外走去。好像是遠處家丁有事情找他。

薛冬梅沒去打擾,既然他在這,那伯伯應該就在待客廳裏。

不知道廳裏有沒有客人,如果還有人的話,她這麽直接闖進去可不好。

薛冬梅想着,便提着食盒悄悄的走到了待客廳門口的一旁,悄悄聽裏面的動靜。

果真,有人在和伯伯說話。

她起身想走,雙腿卻不聽話的蹲着不肯動。

只聽到裏面那人說,“不過是舊友而已,又是多年未見,世事變遷,誰知道他們還是不是大人心中的模樣。可是眼前不同,聽說令郎正在準備明年的秋闱吧,聽吾兄說令郎才華卓越,風姿綽綽,秋闱高中是遲早的事情。到時候不遠千裏去京都殿試,光是銀兩打點,就不是一筆小的費用。岳大人,這孰輕孰重,可就在您的思量之間了。”

此人正是何三爺何越新,他大哥目前正在雲上書院教書,對岳浚竹很是贊賞。

廳內傳來一聲冷笑,接着是岳光祈的聲音,“何越新!你也太小瞧本官了!薛兄可是本官的足下之友,吾輩之間的情誼,豈是用銀錢來衡量的。”

何三爺笑呵呵地勸道,“岳大人莫生氣,在下也是為岳大人着想,心疼令郎令愛啊。在下早就聽聞岳大人剛正不阿,為官清廉兩袖清風,是咱們普通百姓所信賴仰重的好官。可是岳大人啊,人生在世,每時每刻都在和人接觸,這人心複雜,你總要和人來往的吧,既然到了官場,不管是何方,沒有人能夠置身事外的,這一點,想必您來禹州城的時候,應該也接受過提點吧。”

聽他的話,岳光祈忽然想起來接到調令時,恩師在給他寫的信裏提到的話,讓他圓滑一些,不要那麽耿直,哪怕為了夫人,為了浚竹和姍姍。

岳光祈呼口氣,□□的脊背也慢慢的松懈下來,仿佛上面扛着的兩座大山,被人搬走了一般。

輕松。

也罷,也罷。

他的手無力地搭下來,神情也開始推搡妥協。

何三爺見狀,臉上笑意更甚,他從袖中又掏出了一沓銀票,連着之前的一起推到了岳光祈的手邊,“在下知道岳大人看重名聲。請岳大人放心,在下也不是來鑽營奔競的,只是想着岳大人初臨禹州,想來是對這裏的利場不大熟悉,想和大人一起吃個飯,留個交情而已。”

他說完,起身揮袖,朝岳光祈拱手道,“日已垂暮,在下就不打擾大人了。如若日後有用到在下的地方,大人只管吩咐,在下定當全力奔赴。大人留步,告辭。”

岳光祈沒說話,何三爺言罷,直接轉身走出了待客廳。

薛冬梅被看到聽到的消息所震驚,一時躲閃不及,在院外和何三爺直愣愣的對上。

何三爺張口就要呵斥,可下瞬間看她裝扮,又想到謝家寶的話,他變了神色,溫和地笑笑,肯定地問道,“想來你就是那薛家的女兒吧?”

薛冬梅睜大眼睛看着他,有些說不出來話。

何三爺也不急,慈眉善目地道,“你都看到了?呵,小姑娘,你一個人在外面好好活着也不容易,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依靠,可得好好的抓住啊。”

他盯着薛冬梅的眼睛,帶着壓迫性的氣勢,一字一句地道,“你也別怪岳大人,他那一大家子人要養活,既然住到了人家家裏,自然要為人家考慮的,對不對?”

薛冬梅眼珠微動,裏面含滿了水汽,好像下瞬間就要滾落下來。

何三爺嘲弄地笑了下,聞了一下空中的香味,“這味道,是雪玉糕吧?這可是好東西,輕易人家吃不得的,好好珍惜吧。”

他說完,呵呵地低笑了兩聲,才背着手離開。

薛冬梅這瞬間卻是什麽都聽不到了。她的眼皮動了一下,兩行清淚像是流水一般,從她的眼睛裏流出,一路流到下巴上,成滴成滴地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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