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明黃與火焰（四）帝不奈何

“為何聚餐？”陳久傾問。

林好說：“晚上封餘要進組了。他是投資商關系戶。聚餐是制片安排的，讓務必叫上你。因為封餘演得是攝政王，之後會跟你有許多對手戲。大概是想讓你們盡快熟悉吧。”

“哦。”

對于陳久傾的一字答，林好似乎有些不滿，又說：“晚上，如果封餘說了什麽話，你不要往心裏去。”

陳久傾聽了他的話，這次果然多說了幾個字，“為什麽？”

“聽說是投資方最開始準備将《諸侯》的陳帝安排給封餘演，不過他嫌陳帝是男三，主動要求演男二號攝政王。咱們老板這才有機會把你送上男三號。”

“原來如此。”

“你明白就好，所以晚上吃飯，就算封餘說了什麽話，不太好聽，你也別往心裏去。”

“他為什麽會說不好聽的話？”陳久傾覺得經紀人這話有些可笑。

“等你見到封餘就知道了。”林好沒再說這事，反而提起另外一件事，話還沒說，臉上就一副笑眯眯的，“咱們老板給你買了通稿，如果發出來效果好，還準備給你買個熱搜！咱們公司藝人營銷這塊業務雖然還在起步階段，但對優秀的人還是會重點培養的。”

“起步階段？”

陳久傾的關注點永遠與衆不同。林好似乎已經習慣了，耐心的和他解釋道：“嚴格來說也不算是小公司，不過成立六年了，主業務之前一直放在影視劇的後期制作。雖然旗下也有不少藝人，卻還少一位王牌。這對你來說不算壞事，是個機會，你要懂得把握。”

陳久傾微微颔首。林好看不出他的情緒，還想再說點兒什麽，那邊的補鏡導演已經在叫了，陳久傾起身離開，林好的話只好又憋回了肚子裏。

今天收工比較早，因導演通知了主創們聚餐，收工後，顏華疊、陳久傾、編劇等人都留了下來。林好也留了下來，他是想和顏華疊的經紀人熟絡熟絡，沒想到在片場卻沒有看到人。

“咦，威哥呢？”林好不由問顏華疊。

顏華疊笑了笑，說：“他一會兒就來了。林哥要是找他有事可能得再等會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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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事，威哥還真是忙人。”

沒想到，林好不過說了句場面話，到令顏華疊臉上的笑意漸深。顏華疊雖沒說什麽，可那雙眼卻不禁又看向了站在一旁低頭刷手機的陳久傾。

因為下了戲，陳久傾也換上了便裝。

他這會兒身穿一件淺咖色長袖襯衣，黑色皮帶将襯衣束進白色的休息褲裏。襯衣上的紐扣被他規規矩矩地扣到了最頂一顆。不僅如此，就連手腕上的紐扣也都扣得嚴嚴實實。再加上他此時安安靜靜不多話，整個人就是渾身散發着一股濃烈的禁欲氣息，就像是一朵開在懸崖之上的高冷之花，令人昂望之餘，更忍不住想要占為己有。

大概是陳久傾低着頭的原因，此刻，顏華疊能清晰地看到，陳久傾濃黑發絲間那個若隐若現的小小發窩兒。顏華疊雙手插兜，盯着陳久傾的發窩兒，也不知在想什麽，眼裏有些情緒愈發濃烈，簡直呼之欲出。這令一旁站着的林好看了，不由心中一驚。

林好忙沖顏華疊打了個哈哈，拽上陳久傾就走。

然而，被林好拽住襯衫的陳久傾，走了沒兩步，就低聲喝止：“把手松開。”

大概是那聲調過于冷淡，林好不由抖了下，松開了手。他松手，陳久傾就站住不動了，皺着眉，很不高興地問：“怎麽了？為何如此毛躁？”

林好這會兒也覺出大概是自己大驚小怪了，連忙穩定心神，嚴肅地問：“顏視帝是不是對你有意思？你跟我說實話，他有沒有追你？”

陳久傾想起今天下午拍完洞房夜的那場戲後，顏華疊曾邀請他一起解衣納涼時的那個眼神——裏面所含皆是欲。那種赤·裸·的欲·望他曾經在自己的後宮見過很多，所以，陳久傾判斷顏華疊的行為和對愛情的追求根本就是兩碼事，便搖了搖頭。

林好聽他這樣說，微微放了心，又立刻叮囑道：“顏視帝的取向在圈裏算是半公開。不過他這人很少動圈兒裏人，他之前歷屆男友都是素人。但也不排除他破例。所以，你還是要注意，知道嗎？你現在的事業，連起步也才剛擡起半只腳，可不能因為這個前功盡棄！”

“嗯。多謝提醒。”

陳久傾很是贊同，又說：“其實，憑他是奈何不了朕的。”

“嗯？”林好倒有些好奇了，“這話怎麽說？”

陳久傾卻只笑不言。

兩人說着話，并沒有注意到，在他們身後，顏華疊從威哥手裏接過兩張‘紙’後，已向他們走了過來。

顏華疊的聲音好似永遠都帶着笑意，春風化雨似得，說：“不來叫你們，也不知你們要聊到什麽時候？導演都已經在催了，快走吧。”

陳久傾客氣地沖他點了下頭，就捧着手機率先走向影視城的大門。大門外此時停着一輛大巴車，不少主創已經在車上了。顏華疊連忙追上，邊走邊頭也不回對威哥說：“林哥剛才好像找你有事，你快問問他吧？”

想要跟上自家藝人的林好，只好無奈地與威哥寒暄。他眼睜睜看着顏華疊追上了陳久傾——

“我看你今天一直在刷手機啊，在看什麽？”顏華疊好奇道。

“沒什麽，了解一些知識。”

陳久傾将手機按滅，揣進兜裏。

顏華疊卻從兜裏摸出剛才威哥給他的兩張‘紙’，遞給陳久傾一張，說：“朋友送的《大陳末帝》的票，有沒有興趣一起去看？”

陳久傾沒有接，擡起眼眸看向他時也停下了腳步，“講得什麽？”他并沒有馬上拒絕。

顏華疊說：“末帝巡獵。歌劇比較還原歷史，你看過後或許能對之後的表演有幫助。”

“嗯，謝謝。”陳久傾接過票時，顏華疊眼中的光頓時大亮，然而，當他聽到陳久傾接下來的話後，臉上的笑容立刻變得勉強。陳久傾說：“剛才，林好還說要看這部歌劇，你不是還有一張嗎？也給朕吧。”

顏華疊：……

“這，”顏華疊欲言又止。

“怎麽了？不方便？”陳久傾說着，手裏那張票也遞了回去，“那算了。”

“不，沒什麽不方便的，你收下吧。”顏華疊連忙将自己手裏那張票也給了陳久傾。

陳久傾垂眸笑了，再擡眼，沖顏華疊揚了揚手裏的票，“多謝。”

顏華疊看着他微笑轉身，終于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表現得太明顯，以至于引起了陳久傾的反感。

林好和威哥最後上的車，各自坐到自家藝人身旁。林好的安全帶還沒系好，就被陳久傾拍到心口兩張票。

陳久傾用幾乎全車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大方地說：“顏視帝聽說你想看歌劇，特地買了兩張票送你！林好，你可要好好謝謝人家！”

林好：……

顏華疊：……

“那還真是，”林好邊努力措辭邊想這叫沒追？不過，看陳久傾的态度也明白他是拒絕的，林好也就放下了心。

“不必了。”顏華疊坐在前排，此時回過頭，臉上一派溫和，說：“正好朋友那裏有票，林好想要，就順便幫朋友去去庫存。哪裏就用謝了！”

導演不明就裏，這時，開玩笑般說：“既然如此，那不如我們也幫着一起去去庫存呗？聽者有份兒怎麽樣？”

這個提議，自然獲得全車人的響應，一時間各種玩笑聲從四面八方襲向顏華疊，令顏華疊臉上的溫和笑意越發挂不住。他的經紀人威哥更是一副吃了黃連的表情，可見這兩張歌劇票并不是那麽容易能買到的。

這時，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陳久傾，則好似事不關己，已經低頭又刷起了手機。

自這個話題起，車裏一路上都是歡聲笑語。就算到了定好的飯莊，氣氛也一直沒變。導演倒是對此樂見其成，他巴不得演員們其樂融融，這樣的氛圍有助于培養團隊默契，對于拍攝進度會大有助益。

就在大家相繼進入飯莊時，有人在他們身後喊了一聲：“顏視帝！郭導、徐編你們好！”

這聲音有些柔裏柔氣，喊得又是熟人，陳久傾本已走進飯莊門口，聞言不由好奇回望，就見一人身穿白T、白棕條紋闊腿褲，臉上戴着墨鏡口罩走了過來。

林好及時提醒道：“這就是封餘。”

“哦。”

陳久傾站着沒動，準備等封餘過來後，簡單打個招呼。

封餘不愧是本劇‘皇族’，身旁經紀人都沒帶，直接跟着制片人。

陳久傾冷眼旁觀，只覺得制片人對待封餘的态度和以前他後宮裏那些太監哈主子有些類似，不由便皺了下眉。随即，陳久傾想到，看來就算是到了千年之後，人們依舊免不了攀附權貴。這令他對這個新世界，又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封餘直接走到顏華疊面前，連忙摘下墨鏡和口罩，态度謙虛地伸出手。

顏華疊和他握了下，很快松開，随即側身将導演和編劇讓了出來。封餘連忙走過去問好。

制片人和顏華疊笑着說了兩句話，不經意擡眼，看到站在不遠處的陳久傾，愣了愣。而後他笑着走了過來，說：“抱歉，你前天住院，我實在太忙沒能趕過去看望，你現在好點了嗎？”

“不勞挂心，好多了。”陳久傾說。

林好是最清楚陳久傾現在病狀的，他擔心陳久傾太冷淡惹制片不快，連忙道：“多謝制片關心，我們家久傾剛出院，精神還得再養養。”

“那是自然。”制片邊說，視線邊在陳久傾身上不錯眼兒地打轉，“不過，現在也很不錯，再養養更好。”

“是啊，說他是劇組的門面也不為過。”顏華疊不知什麽時候湊了過來。他一過來，就隔開了陳久傾和制片人。還一臉溫和地沖制片人笑，弄得制片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只盯着陳久傾不放了。

顏華疊說者無心，後面趕上來的封餘聽了這話，卻沉下了臉。不過，很快他就做好了表情管理，還開玩笑地說：“快讓我看看，咱們劇的門面在哪兒啊？”

顏華疊卻說：“一會兒坐下再看也不遲，快走吧，別讓裏面的人等太久。”

陳久傾覺得跟這些人說話太累，沖封餘點了下頭，已經轉身往裏走了。制片人趁機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珠子，視線直接粘上陳久傾，緊随上去。林好連忙走進兩人中間，不時側頭和制片人說笑着。

顏華疊等了下導演和編劇，也跟了上去。

封餘走在最後，盯着前面一群人的後腦勺，臉上漸漸浮現出一個別人看不懂的扭曲表情。

進了包間後，顏華疊特意挨着陳久傾坐，林好慢了一步，已經沒有直接岔開兩人的機會，就坐在了陳久傾的另一側，威哥則挨着林好，在他另一側是其餘主創。顏華疊上首是編劇、導演、制片人，封餘坐在制片人下首。一張圓桌，他這個位置，剛好能直視陳久傾。

大概是燈光足夠亮，圍桌而坐的人很快就都發現，陳久傾和封餘長得有些相像。如果不看兩人的氣質，單論五官至少有六成相似。只不過封餘的臉沒有陳久傾那麽小或者說立體，整體五官也沒有陳久傾生得那麽精致。

如果加上氣質的話，兩人相似度會打折扣，只剩三成。

相較于封餘，陳久傾的氣質更加淩厲，像是一柄随時都有可能出鞘的劍，鋒芒內斂，寒氣猶存。而封餘更像是一朵被大雨沖澆過的花，露柔嬌俏之中帶着一股媚氣。尤其是在他沖人笑的時候，那股媚氣好似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莫名帶着一股蕩·奢的味道。

陳久傾覺得由封餘來演韓骁，估計演不像。倒是，與下午顏華疊那句臺詞很應景——‘這宮裏難到還藏了妖精……’

——演個蠱惑君王的男妖精估計應該沒問題。

封餘在打量陳久傾時，陳久傾也不動聲色地在打量他。

而後，陳久傾便發現，這個封餘看過來的眼光并不友善。雖不知原因，但陳久傾不懼，反而覺得有點意思。他這時想起，來之前林好曾提醒過他‘不論封餘說什麽，都不要往心裏去’，見到本人之後，陳久傾到是有點想知道，這個封餘會對他說什麽了。

封餘也沒讓陳久傾等太久，當大家都相繼起身去洗手之際，他隔着圓桌對陳久傾說：“之前我聽說，劇組又找了個和我很像的人演皇帝，沒想到是你。你的名字真有意識，和皇帝同名，合該這個男三號是你的，多有緣啊！”

“呵！”

陳久傾實在沒忍住，笑了出來，而後他起身對封餘說：“不好意思，去洗手。回來聊。”

封餘：“诶？”

他眼睜睜看着陳久傾忍着笑，走出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頭頂【陛下華妃】稱號的顏華疊：雖然我出師不利，可還是比某些只能活在回憶裏的男人強！

周元昊：嗯？你在說我嗎？

韓骁：……

封餘：韓總對不起，我準備把你演成【陛下的小妖精】，求不封殺！

韓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