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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糙碾子越發覺得,自家小娘子并不像軍師說的有那麽多心眼兒,其實挺單純可愛的。
“你笑什麽?不是就不是嘛,那你什麽時候偷偷把胡子弄沒了?”阿音有點兒緊張,臉上有點燙,以前面對一個胡子邋遢的大叔,她沒什麽感覺。而現在,一張近在咫尺的男人面孔,臉龐英俊,身材挺拔,身上散發着年輕人的血氣方剛。她作為一個年輕的大姑娘,終究,是有點兒心跳加速的。
“走吧,咱們去回音壁那邊,我有東西送給你。”他彎腰撿起自己的衣裳和琴盒,單手抱着,把另一只有力的大手伸到阿音面前:“來,我牽着你吧,免得你滑到水裏去。”
林婉音并不想和他有什麽身體上的接觸,可是眼下也沒什麽別的好法子,只得依了他,被他握着小手往前走。
很快就見到了他口中的回音壁,那是一片刀削似的峭壁,在寬闊的水波對面。他尋了一塊寬闊平整的大石頭,把琴盒放在上面,又到旁邊搬過來一塊幹淨的青條石,擺在一旁:“來,阿音,你坐這裏。”
林婉音溫順的坐到他搬來的石頭上,把懷裏抱着的衣裳放到一旁,溫柔的眼神瞧着那個雕花琴盒。
“打開吧,給你的生辰禮。”糙碾子特別慶幸今日自己買下了這架瑤琴,要不然,還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生辰禮。
阿音擡手撥開鐵扣,打開木質的琴盒,從裏面捧出那一架她喜歡的瑤琴,琴弦是用伯牙纏琴法特制的,這是一門老手藝,如今的民間藝人裏,會這種做法的不多了。
琴弦并不名貴,只是普通的蠶絲,但妙就妙在這纏琴法極為特殊,用它彈奏出來的聲音空靈悠遠,沁人心脾。
阿音的确喜歡的很,手指放上去就舍不得下來,可是她也知道,這把琴要三十兩銀子,大獵戶去山裏出生入死兩天兩夜,才打回來了一馬車的獵物,總共才賣了三十多兩,給她買這把琴,就花了三十兩。
這麽貴重的一份心意,她收不起。
“你冒着那麽大的風險上山打獵,又遇到瓢潑大雨,一共賣了三十多兩銀子,卻花這麽多錢買琴,這生辰禮太貴重,我不能收。”
姑娘清越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格外好聽。如果這聲音不是拒絕的內容,而是歡喜的接受,糙碾子會更加高興。
而此刻,他只能試探着跟她商量:“其實我掙錢也沒那麽難,你看我只去了兩日,就掙了三十多兩銀子,過兩天我再進山兩日還能掙三十多兩,你不用替我省,一年不就才過一次生辰嘛,不算什麽的。”
林婉音固執地搖了搖頭:“不,這太貴重了,我不敢收。”
姑娘克己守禮,大獵戶心生敬佩,卻又犯了難,該怎麽把這禮物送出去呢?他背着手看着天上的月亮,嘆了口氣:“這樣吧,算我借給你的。我借你三十兩銀子,買下這把琴,相當于是你送給自己的生辰禮。等以後你有了錢,再還我,怎麽樣?”
阿音聽了這話,終于如釋重負般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歡喜說道:“好,等找到我大哥,我雙倍還你。”
大獵戶心底劃過一絲涼意,心情不由自主地落寞了幾分,她還是不肯接受自己,哪怕只是三十兩銀子的一把琴,哪怕他特意刮了胡子,穿了最好的衣裳,讓她覺得她與他年貌相當。
可她還是不肯。
獵戶默默的嘆了口氣,慢慢來吧,沒別的辦法。便狠狠地甩了一把憂傷,轉回頭笑着看她:“好啊,那你還猶豫什麽呢?我都借錢給你了,你還不彈首曲子給我聽嗎?”
阿音咯咯地笑了起來,這次她真的沒有心理負擔了,其實她并不覺得自己彈一首曲子,眼前這獵戶就能夠聽懂。不過,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她真的想彈琴了。
悠揚的琴聲在青山綠水間回蕩,傳到對面的回音壁上,伴随着一圈一圈的漣漪,被傳出很遠。山間的明月逐漸升了起來,籠罩着靜谧而溫馨的村莊,也默默地瞧着這一對青年男女。
糙碾子悠哉的躺在一塊青石板上,頭枕着左手手臂,右手搭在曲起的大腿上,輕輕地打着節拍。稍稍一偏頭,目光便從山間的明月,看向身旁的姑娘。她的頭發已然半幹,被山風拂動,輕輕地飄揚起來,伴随着袅袅的琴音,美不勝收。
糙碾子目不轉睛的看着心上人,看她長發翻飛,看她面若桃花,看她修長的手指輕靈地在琴弦上撥動。
這樣的日子真美啊,他希望明天太陽永遠不要升起,時光就停留在這一刻吧。
悠揚的琴聲經過回音壁的傳送,悠悠蕩蕩的飄出去很遠,明水灣的裏正家中,一對兄妹詫異的站在院子裏,側耳傾聽着這美妙的琴音,如癡如醉。
一曲終了,餘韻仍在山間環繞,阿音心情舒暢,輕輕收回雙手,轉頭看向那個一直專注地看她的男人。
“你聽得這麽認真,可知道我彈的是什麽?”
男人已然猜到她會有此一問,所以,剛才聽曲子的時候,他并不是一心看美人,也認真地思考了美人究竟在彈什麽內容?此刻便不慌不忙的說道:“皎皎兮明月,涔涔兮流水,對嗎?”
這是他煞費苦心想了很久的詞兒,當初要去太守府相親的時候,軍師朱會飛就跟他搖頭晃腦的說過:“這回你可要沾我的光啦,貧道這麽多年用琴棋書畫熏陶你和江瀚,如今總算是用上了那麽一丢丢。林家大小姐素有才女之名,人家要彈琴,必定會問你彈的是什麽?就算你能勉強說出來,也得想想詞兒,要形容的好聽才行。”
當時,他便問過賽諸葛,怎麽說才算好聽呢?軍師就給他說了幾句形容琴音的句子,他還真就記住了那麽一兩句。
林婉音吃驚的愣在了那裏,呆呆的看着他,竟不知說什麽才好。他真的只是一個鄉下的獵戶嗎?連大哥都能聽錯的曲子,居然被他聽對了。她萬萬沒想到!
其實她不知道,糙碾子是蒙對的。或許這便是緣分!
“怎麽?不信啊,告訴你吧,我出門在外這麽多年,身邊有一個朋友,極為擅長琴棋書畫。我跟他住在一個屋,日日被他魔音貫耳,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還能聽不懂你的曲子嗎?”
“你……你竟然會聽琴曲!那你會彈嗎?”
糙碾子把骨節分明的大手伸到她面前,晃了晃:“你覺得像我這麽大的手,能彈琴?”
阿音被他逗得哈哈大,笑這個生辰,她過得很滿意。就算流落他鄉,至少還有一個能聽懂她琴音的朋友相伴。
此刻,她已把大獵戶歸為自己的朋友了,這個人深藏不露,以後,真的有必要好好問問他究竟做過什麽。
“天晚了,我們回家吧。”阿音小心翼翼地把瑤琴放回琴盒,扣好鐵扣。
糙碾子對她這一句回家很是滿意,對今日自己的表現也很是滿意,便歡歡喜喜地起身,抱上琴盒和衣服,拉着她的手往回走。
阿音離開水邊就不想讓他牽手了,試着往回抽了抽,卻沒能抽動:“這裏地不滑了,我自己走吧。”
“地雖是不滑了,可是并不平坦,我走慣了,知道哪裏有坑,哪裏有土坷垃。我會幫你照看,要是你自己走呀,說不定剛洗完的澡就白洗了。”
阿音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就沒有争辯,任由他牽着手往回走。
月色溫柔,掌心火熱,二人并肩走着,誰都沒有說話。耳邊逐漸傳來水田裏青蛙的叫聲,叫得人心跳愈發熱烈。
回到家,上好門闩。糙碾子點亮火折子,要去點煤油燈,卻怎麽都點不着。阿音忽然想起,煤油燈沒油了,就嗫嚅道:“昨晚我熬夜,把燈油熬沒了。”
獵戶吹熄了火折子,輕聲道:“沒油就沒油吧?那咱們直接睡吧。”
“嗯。”阿音答應一聲,摸索着往前走,外面月光雖好,可是此刻月亮的角度剛好被高大的銀杏樹遮擋,屋裏并不明亮。
腳下不知踢到了什麽東西,當的一聲響,吓得阿音站在那不敢動了。腰上突然一熱,是他的大手追了過來:“來,我帶你到床邊。”
阿音乖乖的跟着他的腳步走了過去,果然順利的坐在床上。她在暗夜中輕輕地解了腰帶,脫了外衣,把它們放到腳底下靠近牆壁的床腳。手上卻忽然摸到了一個東西,是那個被她塞在那裏的布簾兒。
這兩日因為他沒在家,就把布簾取了下來,可此刻他又回來了,阿音有心想重新拴上,可是屋裏烏漆嘛黑的,該怎麽走到椅子上去?算了,萬一摔了怎麽辦。
不就湊合一宿嘛,剛來的時候,不就跟他這樣睡過。
阿音穿着中衣,摸索着躺到自己的枕頭上。大獵戶也脫了長衫,穿着長褲和短褂,躺在了床上。
夜已深,本來可以安然入睡了,可兩個人都睡不着。大獵戶深吸了一口氣,輕聲的跟她商量:“阿音,別挂那個簾子了行嗎?我保證,只要你不答應,我絕不動你,絕不為難你。”
夜晚靜谧無聲,姑娘呼吸勻稱,似乎是睡着了。他不敢擾她好夢,見她不肯回答,就沒再強求,只默默的嘆了口氣。
這時,他卻聽到,身邊的姑娘夢呓一般的“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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