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計較

莫說沈府的其他人,沈若筠最近睡夢裏都咧着嘴吶。之前祖母離開時,她便想好了,不管她們哪一個先回來,都要去抱着對方的腿不撒手,要想她撒手,起碼也得哄一個時辰。

臨到了去女學念書的日子,齊婆婆給沈若筠穿衣束發。沈若筠便問她:“婆婆,我是不是比去年高些?”

齊婆婆笑道,“哪有孩子不長個的,等過了十歲,蹿得還快呢。”

沈若筠在心下調整計劃,若是比去年高,應是不适合抱腿了,得攔腰。

所有女學生裏,趙多珞無疑是最喜歡去太學的。除了可以一整日不見神經兮兮的李美人,還因趙多絡要出宮上學,李美人怕她身上有傷痕有損皇家顏面,連帶自己被趙殊、周皇後追究,故會收斂些,不似以前那般随意打罵。

其實要說李美人總這般對待趙多珞算是什麽宮廷隐秘,那倒也不見得,連趙玉屏都能瞧出來。可偏偏衆人面上俱是一副不知情的模樣,沈若筠有時候會好奇地想,趙殊知不知自己的女兒如斯處境呢?

知不知難說,畢竟趙殊看着也不怎麽聰明,可對這個女兒不關心卻是鐵板釘釘,無可辯駁。

衆女用完午膳與自己帶的加餐,趙玉屏去補瞌睡,沈若筠與近期越發勤奮好學的趙多珞繞到了如琢廳後的小園子裏,再背一會兒書。

趙多珞好學,可偏偏無人啓蒙。沈若筠想她在宮裏日子難熬,若能讀些書,也算是個寄托,便硬着頭皮拿了自己的啓蒙書,來替她補課。

如琢廳作為帝姬、宗姬讀書的地方,收拾得極精致。前後均有院子,前院有廊間可供她們歇息喝茶,院裏有花木還鋪了白細砂石的圖景,故衆女平時活動多在前院。後面的院子稍小些,連着先生休息的廂房,不過衛先生日常不在此休息,孔先生除了上課并不外出,故成了沈若筠給趙多珞補課的首選之地。

這些日子沈若筠在教《千字文》,她背一句,趙多珞就對着書跟着念一句。

“易輶攸畏,屬耳垣牆。”

沈若筠背完這一句,見趙多珞不甚理解,與她解釋其意,“這一句講的是,如果換了‘輶’,就要小心些安危,坐在牆邊,就要小心有人偷聽……”

沈若筠正講到這裏,就聽得趙多珞極輕地“哎”了一聲,立即別過臉去了。沈若筠轉頭去瞧,只見後院的偏門處,不知何時竟背光而立,站了一男子。那人着一身松竹色衣袍,并不是太學學子衣飾。

沈若筠往日盯着陸蘊看習慣了,打量他也無甚顧忌,只覺得對方一雙劍眉星目很有氣勢。因着他比太學那幫弱不禁風的學子看着硬朗不少,沈若筠覺得他可能并非此地人。

就太學這夥食,哪養得出這樣的人?

趙多珞見是生人,有些害怕地往沈若筠身後躲,沈若筠便牽着她的手,叫她別怕。

見對方仍沒有離開的意思,沈若筠出聲提醒道,“這裏是女學,不可擅闖。”

“無意冒犯。”那人朗聲問,“勞煩問一句,衛先生可在此處?”

“衛先生午間都是回仁德堂的,并不在此處休憩。”沈若筠聽得他是來找衛先生的,心下一松,“以後不要再來這裏找他。”

“多謝。”對方拱手謝她。

等那人離開了,沈若筠覺得奇怪,衛先生從不在此休息,此人怎麽會找到這裏?兩人正欲繼續背書,忽聽得前院熱鬧起來。因是在女學,往日衆人說話都是輕聲細語。沈若筠聽了一會,是趙月娘聲音,也不知在笑什麽,她與趙多珞對視一眼,均是疑惑。

時至未時,兩人才繞回前廳準備上課。未走幾步,便見前院站着一穿石蕊紅圓領袍的小郎君,衣袍顏色鮮亮,并他一張白嫩的臉蛋,很是讨喜。

沈若筠也多看了兩眼。

趙月娘捧了食盒喚他:“不是說餓了麽?先用些點心吧。”

小郎君跑過去,趙月娘親昵地拿帕子替他擦了擦汗,見他臉頰白裏透紅,笑着打趣道:“舅母怕是想要個閨女又不得,竟将你生得比二舅舅家幾個姊妹還好看。”

聽她這樣說,沈若筠便知道男孩身份了,他是周皇後娘家的侄兒。

小郎君與趙玉屏差不多高,想來也就五六歲的年紀,也不必避嫌。

趙月娘像是極喜歡這個表弟,見沈若筠與趙多絡回來,與他介紹:“三郎,這位是福金帝姬。”

“帝姬姐姐。”

周三郎聲音清脆,趙多絡低聲應了。

趙月娘介紹了趙多珞,卻未介紹沈若筠。不過沈若筠對認識周家人也無興趣,見趙玉屏站在檐下沖她眨眼睛,便提了裙,踏階進屋。

只是沈若筠剛踏過三級臺階,便見一道身影襲來,重重撞到她身上。她猝然吃力,生生從臺階上摔了下去,雖用了胳膊護着腦袋,卻也被廊下鋪的細砂石擦傷,吃痛地嘶了聲。

“阿筠!”趙玉屏反應最快,忙提着裙子跑去廊下扶沈若筠,又見她皺眉揉着手腕,心疼道:“讓我瞧瞧……”

趙月娘頓時慌了神,也不知周季怎會突然去撞沈若筠,周季又是她留下的。她責備的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咽了下去,反對沈若筠道:“可摔到哪兒了?你怎這般不小心。”

沈若筠這一跤摔得不輕,現下發髻淩亂,因着擦傷,襦裙上都印出了血痕。她暗念一句倒黴,心道這還真是一環扣一環,原是在周皇後那裏吃了虧未發作,便讓周家人覺得她是個被人欺負也只一聲不吭的悶葫蘆。

她握着拳頭,也顧不得什麽,只想揍對方一頓。

趙玉屏哪裏聽得懂趙月娘意思,冷着臉道:“周季,有你這樣走路的麽?”

“你做什麽管我。”周季自己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手,還哼了聲。

“你得跟阿筠道歉。”

“就不,”周季不服,“我就是讨厭她。”

“玉屏!”

聽得外面争執的趙香巧出來一看,忙叫停道:“你給我進來。”

沈若筠想他叫周季,伯仲叔季,應是家裏最小的孩子,才被寵得不像樣子。趙玉屏想叫他道歉,可沈若筠卻不想要這個,道歉有什麽意思。她走近幾步,心下盤算對方比她稍矮一些,若打起來,應該能占得上風。

周季見沈若筠走過來,比剛剛被趙玉屏指責更顯慌張,退後一步道:“你要做甚?”

“不做甚。”沈若筠聲音輕飄飄問周季,“你做什麽要推我?”

“只是給你個教訓。”說起這個,周季握起了小拳頭,板着臉道,“我娘說,你姐姐是天下最不知羞恥的人,你在宮裏住,還将皇後姑姑氣得生病了……”

“若說不知羞恥,誰也比不得你。”沈若筠冷笑一聲打斷他,“你擅闖女學,又在女學傷人,配提什麽禮義廉恥。”

她說完,回頭去看唇色發白的趙月娘:“帝姬,那日在慈元殿的事,你再清楚不過,娘娘生病,是我之過麽?”

若說起來,單論那日慈元殿之事,趙月娘其實并不記恨沈若筠。可自周皇後被趙殊訓斥後,便如同入了魔,日日總要說上幾句刺耳的話,到後來當着趙殊的面也不收斂……趙月娘也不知母後怎麽了,為此事煩惱時,難免有些遷怒沈若筠。

也正因周皇後如此行事,趙殊才要建女學,将三個帝姬一并送到這裏讀書。

周季今日非要跟着哥哥來此,心裏也是好奇祖母與母親口中能耐甚大,累得皇後姑姑被官家責備的小娘子是什麽樣的。

帝姬表姐沒有介紹,他便知道眼前這個,就是“不好”的沈家女了。周季看着她時,對方卻沒将自己看在眼裏,他便不知怎麽了,就想教她知道自己厲害。

眼下見沈若筠走過來,離得近些,便瞧見她的側臉擦傷了,白嫩的臉蛋上那片擦痕還在滲紅色的血珠。周季此時才覺後悔,剛剛沖動那一下,實是很不該。

可惜這個覺悟來得有些晚,沈若筠攥着小拳頭,并非只要與他言語交鋒。她對着他的肚子就是一記,心下估計也就只能打這一下,故用了十分力氣。

周季吃了這一拳,連摔帶滾落進花壇裏。

“三郎……”趙月娘尖叫出聲,她伸了手,顫巍巍地指向沈若筠,“你……”

沈若筠心滿意足地觀看了周三郎打滾,方拍了拍手大度道,“帝姬,此事我便不計較了。”

“哦?”

一個清冷的聲音拂過前院,“我若計較呢?”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