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慈寧宮後殿裏,窗棂半開,帶着芳草香氣的春風輕拂,将金絲藤紅漆竹簾上的淡黃色絲穗都吹得搖曳。

“皇帝養了貓?”

撥轉着白玉珠串的手微微一頓,許太後蹙眉疑惑:“他還有閑心養貓?”

“想來是政務繁多枯燥,養只貓逗逗樂子,有助放松心緒。”沈禦醫低垂着腦袋,嗓音發緊道:“陛下除了臉上那道貓撓的抓痕,其他并無大礙,只需靜心修養即可。”

許太後聽罷這話,遲疑片刻,多問了一句:“那貓撓得很嚴重?不會破了相吧?”

沈禦醫道:“太後放心,一道淺痕,不會留印。”

許太後這才把心裝回肚子裏,繼續撥弄起珠串:“既無大礙,便是最好,你且退下吧。”

這話猶如天籁般,沈禦醫忙不疊行禮退下。

一旁的玉芝嬷嬷端着剛沏好的龍井上前:“娘娘這下可放心了吧。”

“哀家壓根就沒擔心他。”許太後哼了一聲,臉上擺出渾不在意的表情:“就他那樣不仁不孝的混賬,擔心他作甚?方才多問一句,只是怕他那張臉毀了——性情都已經這般惡劣,若是連臉都不能看了,還有何用?”

玉芝嬷嬷眼角彎起皺紋,也不多說,只将茶遞給自家這位口是心非的老主子:“娘娘喝茶。”

至于皇帝養貓之事,主仆倆也沒多想,只當皇帝真是興致來了,想養個小寵逗逗悶子。

轉過天去,許太後從安穩睡夢裏醒來,才坐在梳妝鏡前照着鬓邊多出來的白發,便聽下面的人來禀,說是陛下又罷朝一日。

連着罷朝兩日,許太後一張臉都皺了起來,嘴裏嘟囔着:“昨兒個禦醫不是說沒事麽?如何又不上朝了?”

玉芝嬷嬷也納悶:“不然,老奴去紫宸宮走一遭,替娘娘您看看?”

許太後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擰着兩道眉看向玉芝嬷嬷:“難道他這是在與我較勁?知道我将阿妩放了出去,故意做出這副消怠朝政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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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芝嬷嬷怔了怔,輕聲道:“應當不會吧?陛下又不是孩子了,如何會拿政事與您較勁兒。”

見許太後一副絞盡腦汁思索的模樣,玉芝嬷嬷叉着手嘆道:“還是老奴去看看吧?”

“不急。”許太後叫住她,沉着臉道:“再看看吧,看他能較勁幾日。”

玉芝嬷嬷:“……”

得,方才自個兒說的話,太後娘娘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不過主子既這樣吩咐,玉芝嬷嬷也只得聽令,直到第三日一早,前頭又傳來皇帝罷朝的消息——

這下,許太後是徹底坐不住了:“玉芝,你去瞧瞧,看他到底是什麽病!好端端竟三日不上朝,這江山還要不要了?”

玉芝嬷嬷垂眉耷眼:“是,老奴這便去。”

不止是許太後按捺不住,聽到陛下再一次罷朝,宣政殿的朝臣們也是一片嘩然。

“楊公,您前兩日去探望陛下,不是說陛下并無大礙麽?”

“對啊,若無大礙,如何連着三日不早朝?”

“太醫院可派人去看過了?他們是如何說的。”

一群服朱着紫的朝臣圍着宰相楊博文憂心忡忡地詢問着。若連着多日不上朝的事發生在太上皇身上,那倒不稀奇,畢竟當了那些年皇帝,晚年懶怠松懈也是人之常情。可當今陛下登基不到一年,且先前一直勤政,突然這般,就顯得格外反常了。

楊宰相這會兒也頭大着,明明那日見到陛下,除卻眼下有點烏青,說話中氣還是很足的,怎麽就連日罷朝?

“諸位莫急,莫急。”楊宰相擡手做了個安撫動作:“諸位都安心回各部當值,某這就去紫宸宮問安,回來再給諸位一個交代。”

有了宰相這話,朝臣們也都平靜下來,與宰相拱手行了禮,而後三五成群地散去。

不遠處的玉階上,李硯書與李太傅并肩而行,提起這事也覺得古怪:“陛下這病的蹊跷。”

李太傅握着笏板,皺眉不語。

又走了兩步,李硯書往後宮的方向看了眼,冷峻眉宇間透着一絲憂色:“算起來阿妩入宮也有好些日子了,也不知她在慈寧宮過得如何……父親,不然我尋人給她遞給口信,就說家中都挂念她,不知她現下可好?”

“本朝明令,外臣不可與內侍相交。”李太傅板着臉道。

李硯書面色讪然,剛想認錯,便見自家父親停下腳步,又壓低聲音道:“不過太後一向宅心仁厚,使點銀子派人傳句話,便是太後與陛下知道也無傷大雅。這幾日沒有你妹妹的消息,我這心裏也七上八下,昨日夜裏還夢到你阿娘,怪我沒照顧好你妹妹,害她年紀輕輕就和離在家,耽誤這大好年華……”

想到昨夜老妻在夢裏劈頭蓋臉的一頓罵,李太傅現下還有些惶惶然,稍緩心緒,他看向長子:“你去辦吧,得了你妹妹的消息記得告知我。”

李硯書颔首稱是,父子倆走下那宛若龍垂其尾的龍尾道,便分開兩路,各往各的衙署而去。

彼時連綿細雨稍停,天色卻仍籠着一層灰色輕紗般黯淡,雕甍畫棟的紫宸宮寝殿內,龍鳳喜燭積了厚厚一層的燭淚,安靜不到兩個時辰的紅羅帳內又漸漸起了動靜。

堆疊散亂的錦被中,裴青玄從後擁住懷中香軟的身軀,見她烏發堆腮,一副累極沉睡的模樣,低頭親了親她的後頸。

又抱了一會兒,雖只是靜靜貼着,嗅着她發間淡淡的清甜香氣,不知不覺又起了興。

以前醒來時也會有些沖動,緩上一陣便好。可自從擁着她睡了這幾日,好似上了瘾般,無時不刻都想在她裏面,與她緊緊相連不願分離。就如民間那支《我侬詞》唱的那般——你侬我侬,忒煞多情。把一塊泥,撚一個你,塑一個我。将咱們兩個一齊打破,用水調和,再捏一個你,在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椁。

初讀此詞,只覺牙酸。直至體會到床笫間的極樂,方知何為耳鬓厮磨,何為夫妻一體。

薄被之下,大掌細細摩挲着她那身細膩雪膚,明明清醒時那樣倔強清冷的脾氣,身子卻好似水與雲做成,軟得不可思議,又如上好羊脂白玉,細膩溫潤,直叫人愛不釋手。

“阿妩。”他擁着她,低低在她耳側喚着,換來她一聲不耐咕哝,又繼續睡去。

裴青玄也不計較她的冷怠,抱着她也能尋出些樂子。譬如親過她纖薄小巧的肩頭,振翅蝴蝶般精致的肩胛、小巧撩人的腰窩,嫣紅如蝶瓣的柔軟,還有藏匿其間似軟亦堅的小小紅豆——他腕間那根串着紅豆的紅繩在她入宮時便已取下,先前還有些不大習慣,總覺得缺了一部分似的。可現在她整個人都已在他身邊,那條紅豆手繩便再無必要,兩相依偎時,何須再相思?

不緊不慢碾磨間,蝶瓣漸沁晶瑩,猶如窗外又下起的雨,稍擡她蹆,又貼到耳畔喚了聲:“阿妩。”

她仍是懶懶地嗯唔一聲,便不再遲疑送了進去,這下懷中之人再無法安睡,纖長眼睫動了動,眼裏還蒙着一層剛醒來時的迷惘水霧,直到一陣撐意襲來,才陡然回過神,扭頭驚愕看他,原本柔糯的嗓子也透着無力沙啞:“你…你有完沒完!”

橫在身前的長臂愈發攏緊,男人磁沉嗓音緩緩響起:“吵醒你了?”

他一臉無辜又坦然的模樣叫李妩心下更是窩火,咬了咬後牙:“這樣我還能不醒?”

“那你接着睡。”裴青玄道:“朕輕些,盡量不吵你。”

李妩聞言更是氣結,沒好氣去撞他的胸膛:“你這般我如何還能睡?松開。”

裴青玄如一件熊皮大氅般嚴嚴實實将她裹在懷中,羅帳間水流拍打聲未停,刻意壓低的嗓音帶着幾分喑啞:“這話說岔了,阿妩該松開些才對。”

李妩雙頰火燒火燎,紅霞從頰邊蔓延至耳尖,她回過頭不再理睬這厚顏之徒,細白指尖緊揪綢緞被角,又緊緊咬着下唇,腦中報複地想,絞死他好了。才将起了這念頭,就被一陣不輕不重的力道拍了下,一同響起的還有男人悶哼嗓音:“小混賬。”

這幾日也不知他說了多少句“小混賬”,明明他才是最混賬的那個,李妩強壓狠咬他一口的沖動,将臉埋在龍涎香濃的被間,默念着忍字訣。

已是第三日,再睜眼閉眼幾次,七日之約結束,她就再不用見到這個道貌岸然的混賬。

待到雲歇,已近晌午,裴青玄将幔帳挂上金鈎,秾俊眉眼間皆是饜足:“喂飽阿妩,朕倒餓了。”

一頭如瀑烏發微亂披散在冰雪般瑩潤的背上,李妩恹恹無力地倒在沾染濃麝氣息的錦繡堆裏,手指頭都不想動,才從天邊雲端回籠不久的意識在腦中轉啊轉,最後只剩下一個聲音,照這樣下去,她可能熬不過七日。

見她不出聲,裴青玄回身将她撈起,嗓音溫和:“阿妩今日有何想吃的?”

李妩此刻真如磨喝樂般,由着他搓扁揉圓都沒力氣反抗,只半阖着眼皮,強撐最後一絲精力道:“吃什麽都行,只別忘了避子湯。”

這是每熬過一夜,她必定會說的話,哪怕知曉會惹他不快,她也不想承擔一絲一毫懷嗣風險。

果不其然,男人方才還舒展的眉宇陰沉下來:“你就如此不願,與朕有孩子?”

李妩疲憊地撐起眼皮,烏眸滿是清明的堅定:“莫要于此事戲耍我,否則我永不原諒你。”

裴青玄眼底閃過一抹不甘,嘴上卻是冷笑:“朕還不至于用孩子來捆住一個女人。”

說着,大掌撫上她微鼓的腹:“不過是可惜這些好東西糟蹋在你身上罷。”

李妩聽不得他這些無賴話,索性雙眼一閉,恹恹道:“既然陛下覺得可惜,那也不用等七日,今日就将臣女趕出宮去好了。再叫太後抓緊替你選秀,自有一堆年輕美貌的小娘子願意受你雨露,為你懷嗣。”

這副求之不得的口吻叫裴青玄胸間一陣發堵,也不急着去尋吃食了,只冷笑一聲,在她驚愕慌張的目光裏,再次扼住她的手分開倆蹆:“既定下七日,豈有叫你躲懶之理?難得遇上一副合心合意又好弄的身子,自要享夠了再說。”

勁風拂過,金鈎上的幔帳再次垂落,遮住一室浮動暖香,而門外豎着耳朵盼了許久的劉進忠聽到這響動,一時傻了眼,不是已經鬧過一場了,怎麽又來了?外頭慈寧宮的玉芝嬷嬷和楊宰相都還候着呢!

劉進忠只覺自己成了那熱鍋上的螞蟻,進也不敢,畢竟陛下已明令交代就是天塌下來也不許打擾,退也不成,出去後自個兒也不知該如何與玉芝嬷嬷及楊宰相回話,總不能說二位稍候,陛下昨夜與貓戲弄許久,現下還在歇息吧?這哪像話。

萬般無奈,劉進忠只得揣着袖子繼續候着,心下默默念着天爺菩薩,讓陛下趕緊出來吧。

大抵老天爺聽到他的心聲,約莫一炷香,裏頭的動靜停了。

劉進忠眼中一亮,菩薩顯靈了?不等他歡喜,下一刻,殿內傳來皇帝愠怒又急切的喊聲:“劉進忠——”

劉進忠打了個激靈:“在!奴才在!”

“快宣禦醫!”

劉進忠愣住,待回過神來,忙不疊應道:“是,奴才這就去。”

接着半刻功夫都不敢耽誤,拔腿就往外跑。

在外殿候了快一個時辰的楊宰相和玉芝嬷嬷看着劉進忠着急忙慌的跑出來,都變了臉色,忙迎上去:“劉公公,這是怎麽了?”

劉進忠哪敢耽誤皇帝的差事,只囫囵說了句:“陛下那邊不大好,老奴急着去請太醫呢,二位還請先回吧。”

而後也不管他們,匆匆行了個禮就跑出殿內。

楊宰相和玉芝嬷嬷倆人面面相觑,本就擔憂的臉此刻愈發憂慮了,陛下竟病的如此嚴重?

半個時辰後,被劉進忠“請”來的沈禦醫隔着垂下的羅帳,在皇帝虎視鷹瞵般的注視下,小心翼翼給帳中那位貴人懸絲診脈。

又過了一炷香時辰,他才收了絲線,請皇帝移步外間。

“陛下,帳中那位貴人……是元陰虧虛,加之久未進食,氣血上湧,才一時昏厥過去。”沈禦醫低聲回禀着,心頭簡直将劉進忠十八代祖宗都問候一遍,今日太醫院當值禦醫有四位,為何偏偏又抓了他來趟這樁差事。

見皇帝不說話,沈禦醫又硬着頭皮補充一句:“其實,并無大礙。只需喂些補氣養腎的湯藥,多加休息……最近也不要再行房……”

話才出口感覺落在頭頂那道目光淩厲三分,沈禦醫心下一顫,立刻改了口:“咳咳,适當…行房也不是不行。只是房勞內傷,久病及腎,為長遠計,還是……節制些好。”

身前之人沉默許久,才開了口:“開方子、配藥、煮藥,由你一人來辦,若此事叫第三人知曉,提頭來見。”

沈禦醫背脊發寒,忙不疊跪下:“微臣省的。”

皇帝嗯了聲:“需要協助之處,尋劉進忠便是。”

語畢,他轉身進了裏間。

望着那道颀長的玄色身影離去,沈禦醫癱到在地,擡袖擦了下額間冷汗,心下不住去想,帳中也不知是何方神聖,竟能将陛下勾得三日不上早朝——不過陛下也實在太過放縱了,過度房事,不但對他自個兒龍體有損,連着帳中那位貴人都帶着受累。

唉,到底是年輕,不懂細水長流才是長久之計,等人過中年,就知道愛惜身體了。

懷着無限感慨,沈禦醫從地上爬起,忙去開方子取藥。

另一頭,皇帝隔着屏風接見了楊宰相與玉芝嬷嬷,只說患了咳疾,需再靜養個三五日。

又特地吩咐玉芝嬷嬷:“讓母後不必擔心,也不必來探望,若是将咳疾過給她,那便是朕為人子的罪過了。”

玉芝嬷嬷聽皇帝的嗓音的确有些喑啞,滿臉憂色地關懷了兩句,便也不再多留,退下複命。

楊宰相知曉陛下還要罷朝幾日,雖覺得于朝局穩定不利,易叫人心浮動,可看方才那沈禦醫走出來,白着一張臉諱莫如深的樣子,也不敢多說,只叫皇帝保重龍體,也随着玉芝嬷嬷後腳離去。

打發走這些人,皇帝從屏風後起身,重新折返寝殿。

接下來第四日、第五日,皇帝皆未上朝,此事在宮外街頭巷尾也傳開來。

百姓們衆說紛纭,越說越玄乎,傳到最後,傳成陛下得了惡疾,命不久矣,可惜膝下無嗣,接下來要從宗室子弟裏挑個來繼位。

此訊自也傳到了楚國公府裏,到了趙氏的嘴裏,卻成了一種猜測——

“多巧啊,那李妩前腳進了宮,陛下後腳就病了,且一病就病了這些日子,誰知道是真病了,還是倆人背地裏勾搭上了,天雷地火難舍難分呢。”

趙氏滿臉鄙夷地咂舌,又瞥了眼榻邊一襲落拓青衫形銷骨立的楚明誠,眼中既有心疼,更有怒其不争的氣憤:“我早就與你說過,那李妩從頭至尾就不是什麽好東西。當年你哭着鬧着要娶她時,我就說了,你日後定要在這個女人身上栽跟頭,吃大虧!你瞧,現下可不是這樣?當年她嫁你,就是為着攀上咱們國公府的高枝,好撈一把她們李家。現在她的舊情人回來了,她扭頭就蹬了你,直接往皇宮攀更高的枝兒去了。呵,瞧着吧,沒準再過不久,她就在宮裏當起什麽才人昭儀呢。就你一根死腦筋筋兒,為她要死要活,還将自己搞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我怎麽就這麽倒黴,生了你這麽個不争氣的糊塗蛋!”

冷嘲熱諷說完這一番,趙氏越想越氣,捶胸頓足直喊着“家門不幸”。

楚明誠只坐在榻邊低頭喝藥,消瘦的臉龐并無多少表情,仿佛眼前壓根沒趙氏這麽一個人。

楚國公卻被老妻這把嗓子吵得腦仁突突直跳,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擡掌猛地一拍桌子:“行了!”

那一掌頗響,将趙氏吓得心裏咯噔一下,頓時也噤了聲,一臉惶惶地觑着楚國公的臉色。

楚國公虎目瞪她:“吵吵囔囔成何體統?何況我們家已與李家和離,你再說那些話有什麽意思?”

趙氏嗫喏:“我……”

“你什麽你。”楚國公側眸看了眼愈發沉默寡言的獨子,心下嘆了聲,再看趙氏語氣也不由加重:“若不是當初鬧那麽一場,李氏現下還是我們國公府的世子妃,你竟還有臉在彥之面前叫嚷?”

趙氏心想,他是我肚皮出來的,說兩句還不可以麽?但對上楚國公那不悅的陰沉目光,怏怏地閉了嘴。

都說妻賢夫禍少,楚國公看着這個老妻,愈發納悶,年輕時還算精明強幹一人,如何娶了兒媳後,就變成個胡攪蠻纏的糊塗蟲。

各自冷靜一陣,楚國公問着楚明誠:“自與李氏和離之後,你便一直窩在家中頹廢不振。今日為父過來,就是想問問你,彥之,你到底還要消極到何時?戶部的差事你若真不想當,明日我同你一起去周尚書那裏辭了去,就說我楚振剛教子無方,養出個因女人而一蹶不振的軟蛋!”

楚明誠端着藥碗的動作一頓,沉默許久,才緩緩擡眼看向楚國公:“父親,我明日便回戶部。”

楚國公盯着他:“是回去上值,還是去辭官?”

楚明誠道:“上值。”

他記得當初得到戶部授官時,阿妩高興地給他做了一桌子好菜,當日夜裏還将他的官袍和官帽熨得整整齊齊。上回知道他升官,阿妩也很高興,與他敬酒,還說升官後去八仙閣辦一桌好席面。

她一直都盼着他好,為他的上進而高興。

只要能讓阿妩高興,他願意變得更好——哪怕她現下并不在乎了,他也想叫世人知曉,她頭次嫁過的夫婿,并沒有那麽差。

楚國公這邊并不知兒子的想法,見他總算要回戶部上值,心下熨帖,起身重重拍了拍兒子的肩:“你想通了就好。大丈夫何患無妻,待你得了高官厚祿,大把的美人兒由着你挑。”

楚明誠扯唇露出個勉強的笑,其餘并未多說。

翌日,皇宮之內,得知楚明誠回戶部上值,皇帝批閱奏折的朱筆微頓。

這幾日過得太快活,差點忘了還有這麽一人。

當然也不是全然忘記,床笫之間酣暢淋漓時,雄性間那份不可避免的攀比心,叫他嘲過那草包幾句。每次提到楚明誠的名,她總會格外勄感,叫他既惱怒,身下又頗受用,随之便在這種極為矛盾的情緒下更為狠厲地鞭撻着,直到她聲嘶力竭化作一灘水。

“上回周廣安派他去平陽處理流民安置,他尚未入禁複命。”皇帝慢悠悠掀眸,看了劉進忠一眼:“你去戶部一趟,讓他明日來紫宸宮奏對。”

入紫宸宮奏對?劉進忠心下詫異,按照楚明誠的品級,并不足以入紫宸宮議政。何況安置流民之事,大可讓戶部尚書整理成冊,呈遞上來即可。更更更何況,現在那位李娘子還在紫宸宮的龍床上躺着呢!

劉進忠憋了一肚子話,擡頭一對上皇帝那雙幽深漆黑的鳳眸,頓時咽了回去,只垂着頭應道:“是,奴才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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