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轉過天去的午後,李妩斜倚在窗邊,神情倦怠地望着外頭斑駁的竹影與紛飛的柳絮,那些竹子被一一伐倒,有葉片随風落下,飄飄搖搖落在她眼前。
她恍惚伸手去抓,葉片卻飛不進窗棂,落在外頭的地上,好似在人的心頭也蒙上層灰燼。
“主子。”素筝端着燕窩緩步走進,見左右無人,悄然湊到李妩耳畔道:“陛下回來了。”
李妩看着隔窗正盛的天光,語氣淡淡:“這個時候是該散朝了。”
“奴婢還瞧見了國公爺。”素筝小聲道:“倆人在前殿,也不知道說什麽……奴婢沒敢往前湊。”
楚國公?李妩面上閃過一抹詫色,旋即垂眸思忖,裴青玄忽然留下楚國公,又要做什麽?
素筝觑着她的臉色,有心替自家主子解憂,于是上前低聲道:“不然,奴婢去打聽下?”
“不必。”李妩正色看向素筝,語氣嚴肅:“別忘了,這是紫宸宮,他是皇帝。他平日一副笑模樣,真起了殺人的心思,不過擡擡手指的事……記住了,以後沒我的吩咐,不要貿然舉動,不然真犯到他頭上,我怕是也難保你。”
素筝被這肅然态度懾住,忙不疊點頭:“奴婢知道了,以後全憑主子吩咐行事。”
李妩點了點頭,揮手示意她退下,自個兒坐在榻邊,慢慢喝着青花瓷盅內的金絲燕窩。
直到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她眼皮微動,卻沒擡頭,只繼續喝着。
裴青玄進到寝殿,便看到李妩一襲輕薄春衫,安靜坐在窗邊進食的模樣,金色陽光透過窗棂灑在她随意挽起的烏發,好似鍍上一層絨絨的金色碎芒,柔和恬靜,叫人心口都變得敞亮溫軟。
一時間,他都不忍打破這畫卷美好的一幕。
窗側之人卻慢悠悠掀起眼簾,在一片明淨春光裏,彎着雙眸,莞爾淺笑:“忙完了?”
胸間縱有萬丈冰,也在她笑意裏消殆,裴青玄眉間帶笑,提步走去:“嗯,忙完了。”
他在她身旁落座,見她一盅燕窩吃得差不多,溫聲道:“吃了這個,待會兒還吃得下午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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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不下了。”李妩擱下湯匙,轉臉看他,語氣透着幾分驕縱:“還不是怪你,忙到這個時辰,我肚子餓了,就只能先吃點東西墊一墊。”
“好,都怪朕,餓着我們阿妩了。”裴青玄捏了捏她的臉,又淡聲道:“今日是有事耽擱才晚了些,明日散了朝,一定立刻回來陪你用膳。”
李妩拍開他的手,狀似無意地問:“什麽事耽擱了?”
裴青玄深深看她一眼,也不隐瞞:“方才留楚國公談了些事。”
李妩聽他這口風,蝶翼般的長睫顫了顫,輕聲道:“何事?若是政事,那我不打聽。”
“不是政事,是樁喜事。”
他這般說着,慵懶往榻邊高枕靠去,陽光照耀下的錦袍泛着粼粼金光,他眯着眼睛好似悠閑沐浴陽光的雄獅,連帶語氣都透着一派從容在握的澹然:“上回去平陽的差事,楚明誠辦的不錯,戶部尚書給他升品的折子朕批了,如今他也是個五品官。朕與楚國公誇他年輕有為,又提了一嘴昨日見聞,賀他楚國公府雙喜臨門。阿妩猜怎麽着?”
李妩目光平靜看他一眼,語調也淡淡:“不知。”
“他連連道謝,還說等府中辦喜事,定叫兒子新婦朝皇宮方向行一回叩拜之禮。”裴青玄拍拍她的手,似笑非笑地誇:“你這個前公爹還算個聰明人。說來也奇,楚振剛是個老狐貍,那趙氏也是個精明狠辣的婦人,如何就養出楚明誠這麽個蠢鈍之物?”
李妩并不接腔,只直起腰身,拿着一側的銀質香簽,慢慢撥着博山爐裏的雪白香灰。
裴青玄望着她纖細如竹的背,視線往下,又掃過那把盈盈不堪一握的小腰,眼底閃過一抹晦色,忽的擡起長臂,勾住那把細腰将人攬入懷中。
手中香簽掉落在地,李妩倒在男人懷中,鼻尖盈滿他身上濃郁的龍涎香氣,柳眉輕蹙:“你做什麽?”
裴青玄垂着黑眸:“阿妩生氣了?”
“生什麽氣?”李妩莫名其妙:“昨日不是已與你說過了。”
稍頓,她忽的想起什麽,細白手指似挑逗般滑過男人的喉結,尾音也拉得嬌嬌長長:“難道你希望我生氣,希望我還在乎他?”
指尖下的喉結滾了兩下,裴青玄握住那只作亂的小手,放在唇邊咬了口,啞聲道:“不許生氣,更不許在乎他。”
李妩嗤笑一聲,将手抽回:“你們男人常說,女人心海底針。要我說,男人心,才真是琢磨不透,無法理解。”
“這有何不理解?朕在吃醋。”如捉着一條滑溜溜的小魚,裴青玄将她捉在身下,低頭去咬她的耳垂:“那樣一個草包,卻占了朕的阿妩三年好時光,不瞞你說,朕想過無數種叫他生不如死的辦法……”
感受到懷中之人的僵硬,男人狹眸暗了暗,掐着她腰肢的掌心也不禁重了些:“放心,朕不會殺他。”
死人總是叫人緬懷、叫人念念不忘,若他殺了楚明誠,反倒叫李妩記一輩子、念一輩子。
相交于此,他選擇另一個法子:“朕給他加官進爵,再過不久,他會有新夫人、妾侍、通房,會與旁的女人生許多孩子,這一生定然平平安安,壽終正寝。阿妩,這樣可好?”
李妩好似在聽天方夜譚,錯愕又狐疑地看着面前男人,他會這樣好?
“朕說過,與你重頭開始,也會慢慢改好。”裴青玄笑意溫潤,俨然一副大度君子模樣:“怎麽說,他當初的确幫了李家、幫了老師,這份恩情,朕替阿妩還上,從此咱們再不欠他……當然,阿妩也要答應朕,再不許想着他。”
李妩抿了抿唇,若真是這般,她的确不必再對楚明誠有任何虧欠了。
默了兩息,她仰臉看他,雙眸清靈:“好,只要你守諾,我也守諾,從此只當沒他這個人。”
“這是自然。”
“還有件事……”李妩遲疑,這事本不該她管,但方才聽到裴青玄說“生許多孩子”,她腦中忽然就浮現楚明誠給安姐兒壽哥兒送糖的畫面,他是真的很喜歡孩子。
夫妻三年的情分上,她真心希望他能如願有個孩子。
再三糾結,她還是開了口:“你能否想個由頭,派禦醫給他看看?”
裴青玄眯眸,若有所思看她:“為何?”
李妩語塞,不知如何解釋,又有些後悔在裴青玄面前揭短。
就在騎虎難下、面露窘色時,裴青玄了然地笑:“阿妩也知道他是個銀樣镴槍頭?”
“何必說的那樣難聽。”李妩偏過臉道:“也許是子嗣緣分未到。”
裴青玄低笑兩聲,見她似不高興了,也記起自己如今是要當個正人君子,于是低頭親着她的臉,哄道:“放心,送佛送到西,朕定會叫最好的禦醫給他治,保證他藥到病除,三年抱倆。”
這話聽得有些奇怪,細想又挑不出什麽毛病,李妩也不再多說,只從他懷裏出來:“不提他了,你快起來用午膳吧,我陪你随便用兩口。”
“好。”裴青玄應着,施施然從榻上起身,視線掃過李妩那張清婉恬靜的臉,清俊眉眼也不禁舒展。
過段時日,他再想辦法給楚明誠送些女人,多開點藥,讓他們早生、多生孩子。
阿妩愛幹淨,一個與旁的女人有孩子的男人,他都替她嫌髒。
想來到時候,楚明誠這根橫亘在他們之間的刺也算徹底拔了。
沒過多久,宮外就傳來楚國公府與太常少卿家有意結親的消息。
這世道對男子總是更為寬容,同樣是和離,男子重新議親好似并不稀奇,女子若是這樣快議親,總有各種惡名污名往她頭上叩。
李妩在紫宸宮裏聽到消息,無悲也無喜,她從來不是那等放不下的人。
時光荏苒,轉眼到了五月初,正是榴花燦爛,绛英缤紛的好時節,皇宮內卻因一場喪事而籠罩在灰蒙蒙的陰郁氛圍中——
鎮北侯府的許老太君魏氏,終是消逝于永熙二年的春末。
侯府嫡長子入宮報喪,許太後聞訊,悲痛欲絕,當場暈厥。皇帝散朝後,立即趕去慈寧宮探望,又下聖旨,追封許老太君為魏國太夫人,谥號聖慈,極盡哀榮。
這日直到深夜,裴青玄才回到紫宸宮。
寝殿內燈光朦胧灰暗,走到門邊時,素筝雙手插袖昏昏欲睡,見着來人,一個激靈:“陛、陛下。”
裴青玄面無表情:“你家主子睡下了?”
素筝低垂着腦袋,小心翼翼應着:“這個時辰,應當睡了吧。”
話音落下,就聽得門緩緩推開,帝王玄色暗紋錦袍在眼下晃過,如一道孤冷暗影。
門“吱呀”一聲又合上,素筝這才放松緊繃的肩背,暗暗松口氣,與陛下說這麽兩句話,她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也不知自家主子是如何熬過來的。
寝殿內一片昏暗,唯獨榻邊點了一盞小燈,柔和傾灑地暖黃燭光下,那道纖娜身影靜靜趴在案幾之上,雙眸輕阖,已然熟睡。
裴青玄眸光微動,腳步也放得很輕,行至榻邊,剛要彎腰将她抱回床上,就見趴睡之人輕輕嗚咽一聲,而後緩緩睜開眼。
那雙才将醒來的眼眸還籠着一層濛濛水霧,李妩擡手揉了揉眼,看清來人後,嗓音輕柔又慵懶:“你回來了。”
裴青玄淡淡嗯了聲,仍是彎腰,将她打橫抱起:“怎麽不回床上睡,也不怕着涼。”
“在等你。”李妩乖順地靠在他懷中,又睡意朦胧在他胸口輕蹭了蹭:“你不回來,我總也睡不着。”
這副不經意流露出依賴的懶貓模樣,叫裴青玄心間的沉重散去幾分,長臂攏緊,他将她穩穩當當抱回床上,又拿被子替她蓋好:“下回別再等,困了就睡,朕忙完自會回來。”
李妩不應,只睜着一雙清靈眼眸望着他那略顯疲态的俊顏,良久,才道:“太後娘娘好些了嗎?”
裴青玄道:“醒了就一直哭,方才吃過一副安神藥才睡過去。”
“老太君與太後母女情深,如今老太君駕鶴西去,太後一時半會兒沒法接受,也是人之常情。”李妩悵然嘆了口氣,又撐着身子坐了起來,烏眸關切地看向身前的男人:“玄哥哥,那你呢?”
裴青玄微怔,擡眸看着她。
她仰着一張瓷白小臉,盈盈雙眸間滿是真摯關心,好似星河閃着碎光,直直望進他的心底:“你還好麽?”
不等他答,她握住他的手,嬌小身軀往他懷裏去,嗓音輕柔:“你若是難過的話,抱着我,會不會好些?”
猶如黑暗中蹒跚摸索的旅人看到一簇光,又如深埋在冰冷厚雪間抓住了一縷火,她柔軟馨香的身軀如一團溫暖的火,照亮他心下陰霾與沉重,又一點點驅散那份冰冷沉痛,帶着無窮力量填滿着千瘡百孔的心,叫那些破碎的裂痕漸漸愈合。
“沒事的,還有我。”她靠在他的懷中,輕聲道:“我會陪着你。”
——“玄哥哥,阿妩會一直陪着你。”
記憶深處同時響起一道更為稚嫩俏皮的嗓音。
在他第一次因為父皇的偏心,而受到不該有的懲罰時,那個紮着花苞頭的小姑娘,毫不猶豫地握住他的手,說會一直陪着他。
往後數年,往後數次,她永遠在第一時間、毫不猶豫、也毫無原則地偏向他,與他站在一起。
他憎恨父皇的偏心,卻又如此歡喜阿妩對他的偏心。
原來被人偏愛,被人永遠堅定不移的選擇,是那般美好。
到後來,他再不會為父皇的偏愛、為旁人的譏諷陷害而傷懷,那些于他無關緊要了,他已尋到屬于他的愛人——
她會永遠愛着他、陪着他、直到生命盡頭。
“阿妩。”他啞聲喚:“再說一遍,你會陪着我。”
“我會陪着你……”柔軟的手臂環抱住他,她一下又一下地安撫着他:“一直陪着你。”
摟着她的雙臂愈發緊了,裴青玄将臉深深埋在她的脖頸,仿佛要将她揉入身體,叫她徹底他的骨中骨、肉中肉,連着嗓音都帶着瘋狂的沙啞:“是你答應朕的,阿妩,記住你的話,不許再騙朕。”
他願意再信她一次。
最後一次。
“是,我答應你。”李妩忍着這深刻擁抱帶來的窒息感,細嫩臉頰在他心口傷疤的位置蹭了蹭,語氣溫柔如水:“阿妩會一直陪着玄哥哥,陪一輩子。”
反正作為李妩的一輩子,她也不打算再過太久。
初夏晚風缱绻,金殿內燭光搖曳,倆人交頸相擁,宛若世間最親密的一對愛侶。
許老太君的葬禮以國夫人的規格操辦,極盡風光。
作為女兒的許太後還親自出宮吊唁,棺前哭靈了足足一個上午,才被宮人們攙扶着上了鳳辇,回到宮中。
天下人皆感嘆太後仁孝,感嘆這場葬儀的恢弘排場,而許太後回宮後,愁緒難纾,整日以淚洗面,卧床不起。
皇帝為此憂心忡忡,不多時,一封懿旨請李太傅之女李妩入宮給太後侍疾。
可以光明正大出入慈寧宮,也不枉李妩這些時日對裴青玄的虛與委蛇,噓寒問暖。
但她也清楚,他雖然允她來慈寧宮見太後,心下卻不是全然沒了防備——
許是三年前那回,真叫他傷透心,他對她的戒備就如一根時不時就冒出來的尖刺,提醒着他不可全然放手。
李妩知道,她還需要再添一把火,然後在他最心軟之際,換取一個出宮的機會。
“雖然很冒險,但我別無選擇。”
慈寧宮寝殿內,确認四周再無旁人,李妩借着喂藥間隙,将她這些時日的隐忍蟄伏以及日後打算,如實與許太後說了:“李妩必須死。”
看着病中衰弱的許太後,李妩狠着心腸,冷着嗓音道:“若我活着,無論躲在何處,他都會前來糾纏。就算我逃得遠遠的,他也會派人不斷搜尋,那我将惶惶終日不得安寧,我不要那樣的日子。所以只有死遁,只有讓他知道我死了,他才能徹底死心,而我也能徹底解脫。”
許太後這些時日因生母病逝一事,已是心力交瘁,現下聽得李妩這話,愈發疲憊無力,重重咳了兩聲,她倒在枕邊道:“阿妩,我知道皇帝對不住你……可是,這值得麽?你們倆曾經那樣好,何苦要鬧到要死要活的地步……這些時日,哀家也想了許多,人生短短幾十年,何必活得那樣累。你與阿玄之間,若是能冰釋前嫌,重修舊好,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李妩心下沉了沉。
來之前她就有些擔心,許太後這個狀态或許會影響原本正常的判斷,果然如此。
可她不能再拖了,五月底次兄與嘉寧郡主成婚,就是她出宮的一個絕佳借口,而婚儀那幾日的繁亂熱鬧,也是一個渾水摸魚、金蟬脫殼的好機會。
她不知下一個像這樣好的機會在哪,只能全力以赴,牢牢抓住這一次。
“娘娘,您覺得我與他還能回到從前麽?”李妩面色冷然,語氣也極盡刻薄淡漠:“他這些時日對我的作為,已叫我恨透了他,說句大不敬的話,有時他躺在我身邊,我都怕自己會忍不住……與他同歸于盡。”
許太後霎時變了臉色,整個人也重重咳起來:“阿妩,你…你……怎能……咳咳……”
“娘娘放心,我雖怨恨他,卻不會将我李家上下七十五口的性命開玩笑。”李妩上前拍着她的背,安撫道:“我這話說的重了些,卻是想叫你知道,事随境遷,我與他早已不是當年的李妩與裴青玄。”
許太後一口氣好不容易緩過來,一張臉仍是蒼白蠟黃,目光複雜地看向李妩,眼角含着淚水:“阿妩,哀家知道你心裏苦,但你若真的怨他、恨他,想報複他,那就沖着哀家來吧,哀家給他抵命,給你賠罪。”
李妩心下酸澀,搖頭道:“娘娘,我不要他的命,更不要您的命,我只願大家各自安好,清淨度日。”
說到這,她跪在許太後床邊,美眸間也盛滿哀哀淚水:“十指有長短,人心有偏向,阿妩知道娘娘有顆慈母心,會偏着陛下,想着事到如今,不如讓阿妩從了他。是,阿妩的确可以睜一只眼閉只眼,渾渾噩噩留在這深宮之中,給他當個玩物,可也請太後往遠處想想——日後他若真的立我為後,立我的孩子為太子,朝臣要如何看他?百姓要如何看他?後世史書又将如何評述他?娘娘,你難道要因一時心慈由着他貪圖女色,之後留下一生污點,成為一個被後世萬代唾罵成強奪臣妻的昏君嗎?”
她這番話铿锵有力,有理有據,甚至還說中許太後那點難以啓齒的小私心——她此刻疲累至極,只想安靜為亡母悲傷一陣,不想再管這對年輕人的愛恨恩怨,甚至覺得阿妩既已在紫宸宮住了這些時日,不如就繼續這樣過下去罷!
現下這點小私心被李妩直接戳破,許太後只覺無比難堪,又懊悔不已,自己如何能有這樣卑劣自私的想法?只顧着自家兒子快活,不顧旁人家女兒的喜樂。
“阿妩,是哀家糊塗了。”許太後滿臉歉意地攙着她起來,自責嘆道:“這些時日的事太多,我這腦子、還有這身子,都不聽自己的使喚,有時躺在床上掉眼淚,哀家都想着,不若就跟着老太太一起走了吧。”
李妩也經歷過喪母之痛,知曉母親離世,于子女而言無異于生生從心上剜肉,那段時間她整個人也如行屍走肉般,只覺世間一切都變得灰暗蒼白,了無生趣。
将心比心,她不怪許太後,何況太後便是真那樣想了,也不過是人性使然,是人便會有偏愛,正如太後會偏向裴青玄,而自家父親也會偏向自己。
“太後放心,阿妩只需您幫一個小忙。”
李妩湊到許太後身旁,低低将她的要求說了,末了,又特地提醒一句:“您宮內的大太監韓福祿是陛下的耳目,除他之外,也許還有些旁的眼線……太後不必急着清掉他們,免得打草驚蛇。您只需厘清慈寧宮到底有多少耳目,而後行事小心,避開他們便是。”
許太後聽得李妩的計劃本就目瞪口呆,再聽她說起自己宮裏的耳目,面色更是變了又變。
她看着面前這張素淨嬌美的容顏,忽然覺得那樣的陌生。
這還是那個她看着長大的單純小姑娘麽?
此等心計、此等膽量、此等無情、還有這份壯士斷腕的果毅,與當年那個為了陷害自己而堕掉胎兒的麗妃,不遑多讓。
若真的将她強留在宮裏,自家阿玄……怕是也落不得好。
罷了罷了,阿妩說得對,物是人非,若是強湊在一起,成了怨侶,對雙方都是折磨。
心頭深深嘆了口氣,許太後病恹恹看向李妩,點頭道:“你說的那些,哀家會幫你辦好……”
稍頓,她又給她補了顆定心丸:“便是計劃不慎敗露了,哀家也會全力保住李府,保全你的家人,不叫皇帝牽連無辜。”
苦熬多日,終窺得一絲天光。
李妩眼眶發熱,直起背脊,雙手擡起,端端正正與太後一拜:“臣女李妩,叩謝太後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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