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金燦燦的陽光從窗棂照進殿內,榻邊的女人一襲栀子色裙衫,已是三月陽春,她仍披了件品月色缂絲鳳凰梅花短襖,烏發低挽,插着一枚白玉簪,清清冷冷坐着,時間好似都随之停止,透出一種冰雪似的空靜。
這是他的母親。
小裴琏緩步走向她,在她擡眸投來目光的一瞬,像是被她發現,忙低下頭,長睫遮住眼底的深深孺慕。
“兒臣拜見母親,母親金安。”小皇子恭恭敬敬行着禮,一舉一動都挑不出半點錯處。
他的确被許太後養的很好,就如從前的裴青玄一般,是位謙遜得體的小君子。
李妩斂眸,輕聲道:“不必多禮。”
又點了點一側的月牙凳:“坐着說話。”
“是。”裴琏直起身,走到凳邊坐下。
母子倆相處的時間不算多,自從五年前将裴琏送到慈寧宮撫養,李妩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再去看他,直到天氣變熱,她稍有些精力,才鼓足勇氣去探望,卻也不算親近。
好在時間是一劑良藥,待裴琏滿了周歲,她對他的排斥感漸漸減弱,也曾萌生過将孩子帶回來養的念頭。但許太後自打養了孩子,有了精神支柱,人也越發矍铄,對孩子更是掏心掏肺地疼愛。
這樣一來,李妩反倒不知該如何開口将孩子要回來,待步入冬日,她精神又變得怏怏,整日陷入自我懷疑之中,懷疑自己有沒有精力與能力去教養孩子,若是養不好,豈非傷了許太後一片慈悲,又折騰了孩子?遂這念頭也漸漸淡去。
再後來,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孩子也一天天長大,會走路、會說話,開蒙明智,有了自己的想法。
李妩想着,就這樣吧,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思緒回籠,感受到殿內的安靜,她怔怔眨了下眼,看向左手邊正襟危坐的小大人,不太自在地問:“你今日如何來了?”
小皇子的肩背不自覺直了些,抿唇道:“母親莫怪,兒臣并非故意打擾您休息……皇祖母那裏今日來了客,我不想見。”
“客?”李妩愣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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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子點頭:“嗯。”
素筝端着茶點走進來,見着母子倆這副“互相不熟”的窘迫模樣,心下嘆息,嘴上忙搭腔活躍氣氛:“回主子,今日肅王妃帶着她家三個孩兒入宮給太後請安呢。她往咱們宮裏也遞了拜帖,您推說身子抱恙,讓奴婢回拒了,您不記得了麽?”
李妩恍然:“是有這麽回事。”
纖指捏了捏眉心,她搖了搖頭:“近來記性越發差了。”
“都是些瑣碎事,記不得也沒關系。”素筝将茶點擺上桌,溫聲安慰:“每年那些王公命婦往咱們永樂宮遞的請安貼、觐見帖那麽多,哪能都記住。”
李妩并未多說,再次看向裴琏,面露不解:“你怕見客嗎?肅王與你父皇是生死之交,聽說他家有個小兒郎,年歲與你差不多,你們或可結識一番,做個朋友。”
裴琏搭在膝頭的手指攏緊,要他如何說,他并不怕見客,只是想尋個由頭來見她。
沉默兩息,他低聲道:“小孩太多,很吵,無法靜心看書。”
李妩顯然沒料到他這個回答,愣了一愣,目光複雜地看着他沉靜的面龐。
他的确乖巧安靜,有着不符這個年紀的穩重,卻無這個年紀該有的靈動活潑。
是因為養在年長的長輩身旁,耳濡目染,才有這樣沉穩內斂的性子?
“母親為何這般看我?”裴琏擡起黑眸,稚嫩臉龐透着一絲強裝鎮定的緊張:“我不會吵您,我就坐在外間看書,等他們走了,我就回祖母那邊……”
“不着急。”李妩道,遲疑片刻,語氣放輕:“喜歡讀書固然是好事,但結識新朋友,适當玩耍也是需要的。”
袖籠中的小手握得更緊,裴琏小聲道:“母親還是想叫我現在回去嗎?”
“來都來了,這次就算了。”
“是。”裴琏暗暗松開小拳頭,薄薄嘴角克制不住雀躍地微揚,他又看了榻邊的母親一眼:“母親午睡醒來,有事要忙嗎?若有事要忙,兒臣就去殿外繼續看書。”
李妩豈會聽不懂這孩子話中的意思,他想陪着她,可她卻不知該如何與他相處。
難道就這樣幹坐着?她試圖回想安姐兒壽哥兒與崔氏的相處方式,還有嘉寧家那可愛的小姑娘絨絨。
女兒與母親撒嬌總是甜甜蜜蜜地歪在膝頭,或是摟着脖子喊着“阿娘你最好了”、“最喜歡阿娘了”,但這種相處方式,顯然不可能出現在她與裴琏之間,光是想想都覺得古怪,渾身不自在。
但壽哥兒像裴琏這樣大的時候,也會對崔氏撒嬌,譬如大哥李硯書一板起臉,壽哥兒就會抱着崔氏的腿邊躲邊喊:“阿娘救我!”
現下壽哥兒長大許多,雖不會再抱着自家娘親的腿,但與崔氏也十分親近,說說笑笑,母子相處很是融洽。
想起壽哥兒,再看面前清冷話少的小裴琏,李妩有點犯難。
最後照舊是素筝打破這份窘靜,她笑着建議:“外頭這樣好的日頭,娘娘不如與小皇子一同去禦花園逛逛?奴婢聽說禦花園的桃花、瑞香、木香都開了好些,好看極了。”
不過一些花兒,有什麽好看的。李妩眉心輕擰,只覺四肢都軟綿綿提不起勁兒,壓根不想出門。
然而眼角餘光瞥見裴琏那雙陡然明亮的眼眸,心緒略頓,這孩子喜歡逛園子?
也罷,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趁着今日精神還不錯,陪他逛逛也行。
思及此處,李妩略一颔首:“那就去逛逛。琏兒,你說呢?”
裴琏立刻從月牙凳起身,到底才是個五歲孩子,便是再穩重,清秀小臉也難掩歡喜:“兒臣全憑母親安排。”
于是稍作收拾,母子倆就一起出門,往禦花園去。
雖一路上仍沒什麽話可聊,但裴琏心情很是不錯,左看看右瞧瞧,好似對這盎然春光充滿興趣。
待到達禦花園,樓閣玲珑,花繁柳茂,煙水明媚,各色花兒争奇鬥豔,處處生機,便是李妩興致不高,見着此番春景,心胸也開闊些許。
“母親,那桃花開得盛豔,兒臣給你折幾枝帶回去插瓶,可好?”
裴琏回身看向慢慢走在身後的母親,明明他個頭還小小的,沒有桃花枝葉高,卻仰着小臉望着她,滿臉期待,躍躍欲試。
李妩本想說不必了,話到嘴邊,對上他澄澈的目光,終是點頭:“那你去吧。”
裴琏受到鼓舞,不禁又上前一步:“母親不與我一同摘麽?您來挑,我來摘。”
李妩走到一側石桌坐下:“不了,你去吧,我歇一歇。”
見她拒絕,裴琏眼裏光亮有些暗淡,卻也不氣餒,母親願意陪他來逛園子,願意讓他摘桃枝,已是很好的事了。夫子說了,做人不可貪得無厭,不然适得其反——太多要求的小孩,是會被大人讨厭的。
“那您坐着,兒臣一定給你摘禦花園裏最漂亮的桃花!”
小兒郎稚嫩的面龐滿是鄭重,好似這是什麽了不起的光榮差事般。
李妩微怔,而後朝他颔首:“去吧。”
裴琏拱手行了個禮,帶着随身伺候的太監宮女往那一片粉粉白白、浪漫絢爛的桃花林走去。
“小殿下真是個孝順孩子。”素筝在旁笑吟吟地說:“待他摘回桃花,奴婢就用那個繪竹石浮雕的粉白瓷瓶裝着,擺在娘娘寝殿的窗旁如何?”
李妩漫不經心嗯了聲,視線追随着那道沒入桃花林間的身影,一襲青袍,小小一只,如春日山林間冒出的小竹筍。
或許再過些年,這棵小竹筍會慢慢長大,最後長成一株高大翠竹,挺拔秀麗,高潔堅貞……
只那一日,也不知自己能不能親眼瞧見。
紫宸宮內,正在禦案前批折子的皇帝聽得劉進忠的禀報,朱筆微頓,語氣驚疑:“她與琏兒逛園子去了?”
劉進忠躬身笑道:“是呢,聽說小殿下還給娘娘摘了好些桃花。”
禦案後坐着的帝王抿唇不語,良久,才再次開口:“她瞧着如何,精神可還好?”
“陛下放心,娘娘與小殿下相處得挺不錯。”說到這,劉進忠小心擡起眼皮,惴惴提議着:“陛下若是挂念,不如去禦花園看看?”
聞言,皇帝眼神輕晃,似有些意動,不過最後還是重新握起朱筆:“不必了,他們母子倆難得親近,便叫他們多待會兒。”
反正他這邊處理完政務,有大把時間可以陪她。
見皇帝繼續批閱奏折,劉進忠也不再多言,默默上前伺候筆墨。
不知不覺,午後時光悄然溜走。
再次從奏折堆裏擡首,已是日頭偏西,紅霞彌漫,夕陽餘晖将殿內窗棂與地磚都籠上一層朦胧絢爛的紅紗。
長指捏了捏酸脹眉心,皇帝随口問道:“貴妃可回永樂宮了?”
劉進忠一愣,看了眼天色:“半個時辰前小太監來報,說是娘娘與小皇子從禦花園離開,想來現在已回去了吧。”
話音落下,殿內靜了片刻,皇帝才從禦座起身,輕撣袍袖:“擺駕永樂宮。”
夕陽斜照,倦鳥歸林,離慈寧宮不遠的青石小徑上,李妩停下腳步,看向身側的小裴琏:“我就送你到這,你自己回吧。”
裴琏仰起紅潤小臉,一雙明亮的黑眸裏滿是依依不舍:“母親不進去坐坐?”
“不了。”李妩輕輕搖頭:“進去又要請安又要擺茶,白耽誤工夫。”
她掀起眼簾,看着遠方橘紅泛濫的天穹:“這個時辰,你父皇應當也要尋我了。”
裴琏抿了抿唇,還想說什麽,但看着自家母親清冷平靜的神色,怕說多了惹她煩,于是乖乖點頭:“那…那孩兒就先告退。”
李妩剛想說“去吧”,一句話卡在喉嚨裏,便見兩頂小轎停在慈寧宮門口。
裴琏腳步也停住:“祖母的客人好像還沒走。”
李妩:“嗯。”
裴琏巴巴看着她:“那我等他們上轎子,再過去?”
李妩也垂眸看他,靜了片刻,長睫輕眨:“好。”
母子倆就這樣安靜地站在樹木之後,望着不遠處,玉芝嬷嬷客客氣氣送出那一家三口。
為首的女子一襲華美端莊的芙蓉色裙衫,雖隔着一段距離,光瞧那面龐輪廓與窈窕身段,也能看出是個出衆的美人兒。
“娘娘,那位應當就是有第一美人之稱的肅王妃沈氏。”素筝在李妩身後道。
李妩似是記起什麽,語氣也輕柔幾分:“我見過她的。”
素筝“咦”了聲:“娘娘何時見過肅王妃?”
肅王妃自幼長在隴西晉國公府,好似少女時期來長安住過一年半載,之後便回烏孫去了,無論李家還是楚國公府,與肅王府并無太多往來。
“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李妩看着慈寧宮門前那道清麗身影,緩聲道:“她與肅王在長安成婚時,我還是楚……還未進宮,那幾日你正好告假,是音書陪我赴婚儀。”
“原來如此。”素筝恍然,又往那邊瞧了瞧,嘴裏感嘆:“她身邊那位小郎君便是肅王府的小世子吧?長得可真結實。哎呀,那對小姑娘穿着一樣的衣裙,娘娘您看,真是可愛。”
李妩看過去,便見那肅王妃彎下腰,笑眯眯與那朱色衣袍小兒郎說着什麽。
小兒郎立刻站了個筆直軍姿,看口型大概是“得令”,說完就轉身,一手牽起一個小妹妹。
也不知與他兩個妹妹說了什麽,方才還纏着要跟肅王妃坐一頂轎子的雙胞胎,立刻乖乖跟着兄長往後頭的轎子去了。
不多時,兩頂轎子穩穩當當從慈寧宮門前離開。
直到小裴琏扯了扯李妩的袖子,她方從那副和樂溫馨的一幕回神。
“母親,他們走了。”裴琏見她愣怔出神,心下有些微妙難過。
為何母親看着旁人家的孩子流露出豔羨的神色?難道是他還不夠聽話,不夠懂事麽?
亦或是,無論他做什麽,都比不上旁人家的孩子。
母親何時能像那位肅王妃一樣,摸摸他的腦袋,也笑眯眯與他說話呢?
李妩收回視線,垂下眼眸望着面前的小皇子,平淡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你也回吧,你祖母肯定在念着你了。”
有那麽一瞬,裴琏很想問,那你呢,見不到我的時候,你會念着我麽。
但他不敢問,滿宮裏人都知道,母親生他時傷了身子,并不喜他,甚至在他才将滿月時,就把他送到慈寧宮。
“那兒臣回了。”裴琏往後退了兩步,拱着雙手彎腰一拜:“母親也早些回去,莫受風着涼。”
李妩淡淡嗯了聲,攏了攏衣領。
待目送裴琏走進慈寧宮,她轉身吩咐素筝:“走吧。”
慈寧宮朱色大門內,裴琏沒忍住,再次回了頭。
這一次,林蔭下再不見那道纖柔的素色身影。
心下有些酸澀,他咬了咬唇,才壓下眼中淚意,裝作沒事人般,扭頭往宮殿裏走去:“皇祖母,我回來了。”
許太後剛想派人去找他,聽得孫兒清脆的嗓音,立刻眉開眼笑:“跑哪裏野去了?這麽晚才回來!”
“哎唷,怎麽衣服還挂破了,膝上還沾了泥?”
“我陪母親去禦花園摘桃花了。”
聽到這話,許太後很是詫異,但看孫兒眉眼間的愉意不似作僞,心下也替他高興:“怪不得這麽晚才回來。不過肅王妃帶着小世子等了你許久呢,他們前腳剛走,你後腳就回來了。”
許是方才李妩看向肅王家三個孩子的眼神叫裴琏有了芥蒂,再聽到那幾個孩子,他并不高興,面上卻不顯,只淡淡道:“等我作甚,我與他們又不熟。”
許太後一噎,極少聽到好脾氣的孫子說這樣不客氣的話,再看孩子略顯疲累的眉眼,想來是外頭玩累了才說孩子話。便也沒多想,只彎眸笑道:“他家三個孩兒乖巧又漂亮,你們年紀相仿,多玩幾回便熟悉了。今日沒見到也沒關系,明日夜裏你父皇在宮裏設宴,替肅王一家接風,你便能瞧見了。”
裴琏輕輕說了聲好,又低下頭:“祖母,孫兒先去換件衣袍。”
許太後笑笑:“去吧。”
等裴琏退下,許太後笑意稍斂,再看地上不知何時掉落的一片桃花瓣,不禁納罕嘀咕:“真是日頭打西邊出來,阿妩竟會陪孩子逛園子了……”
有此疑問的不止太後一人,永樂宮內,見着遲遲歸來的李妩,裴青玄噙笑打趣:“朕還當阿妩被桃花精怪抓走了。”
視線越過李妩肩頭,落在素筝抱了滿懷的粉白花枝:“這些都是那小子給你摘的?”
李妩嗯了聲,緩步走到榻邊,不等她伸手,裴青玄就替她倒了杯溫茶,遞她手邊:“那小子年紀不大,倒曉得哄人。”
李妩淺啜一口溫熱茶水,胃裏稍暖,才慢悠悠掀起眼簾看向面前男人:“折幾支桃花,這你都醋?”
裴青玄輕咳:“朕随口說說罷了,哪會醋一個乳臭小兒。”
李妩沒接這話,放下茶盞,吩咐素筝尋瓶把桃花插好。
夜裏用過晚膳,裴青玄提及明日晚宴之事:“此番設宴,一來為恒之一家接風洗塵,二來邀來的都是些王公重臣,幫他們了解下長安的情況。明日恒之一家五口都會來,你我帶着琏兒,與他們見一見如何?”
“你知道我對這些宴飲之事并無興趣。”李妩斜坐在榻邊,手握棋子,語氣懶怠:“你與太後帶着琏兒出席即可,我就不去了。”
原以為她今日願意出門逛園子,或也願意赴宴,不曾想仍是這麽個結果。
裴青玄克制胸間那團悒郁,沉吟許久,再次看她:“肅王家那三個孩子,很是讨喜,你也不想見一見?”
李妩淡淡乜他一眼:“我自己生的都不常見,何況別人家孩子。”
裴青玄語塞。
這幾年她噎人的本事越發爐火純青,常常一句話能叫他氣個半晌。
殿內一時安靜,須臾,李妩又開了口:“不過聽說肅王夫妻恩愛,三個孩子也養得很好……”
她忽然改了口風,裴青玄靜靜看她。
李妩放下手中微涼的白玉棋子,看着棋盤上那場殘敗棋局,烏眸閃過一抹悵惘,無力回天的死局,還有何破局之法呢?
纖指将棋子一枚枚拾回,她鴉羽般的長睫輕垂着,燭光裏投下淡淡陰影:“我若沒記錯,謝家那個小兒郎與琏兒年歲差不多。”
“他家小兒叫阿狼,比琏兒長一歲。”
“阿狼,這名字威風。”李妩擡起眼,平靜視線落在裴青玄面上,若有所思地打量着。
裴青玄被她這般目光看得奇怪:“怎麽了?”
李妩沒說話,仍是盯着他,眸光複雜而沉靜,良久,似是下定決心開了口:“肅王手握北庭軍權,威震邊疆,其二弟謝仲宣,年紀輕輕便官拜正三品禮部尚書,在一幹清流文士間頗有雅望,假以時日,為文官之首也未可知。其三弟謝叔南,在晉國公百年之後會襲繼爵位,屆時二十萬隴西軍也歸于其手……吾兒若想坐穩皇位,與謝家兒郎的交情自是越深厚越好。”
她看向裴青玄:“就如你與謝伯缙那樣,袍澤之情,生死之交,除了臣子對君王的忠誠,更多一份仁義。我聽我父親說過,先帝最開始想貶你去燕地,後來不知為何改了主意,貶去北庭……”
相較于燕地,北庭更為苦寒偏僻。
從前她以為是麗妃吹枕頭風,這才致使先帝改了主意,現下再想裴青玄在謝伯缙助力下登上皇位之事,既像奇妙緣分,又像早有籌謀。
裴青玄轉了轉玉扳指,并未解釋,只一雙幽邃狹眸定定看她:“阿妩想說什麽?”
想到自己的打算,李妩心緒猶疑起伏不定,可萬一她這把身子骨若真撐不住了,琏兒該如何辦?李家詩書傳家,大哥前程尚可,二哥卻才智平平,真要在政事上幫着琏兒,怕是使不上什麽力。許太後雖疼愛琏兒,可她終究年邁,真遇到政權争位之事,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謝家卻不同,有文有武,有兵有權。
若能與謝家交好,就算她死後,裴青玄另立妃嫔,生育子女,她的琏兒也不是全然孤立無倚。
思及此處,她深吸一口氣,指尖掐進掌心肉,目光鄭重認真地望向面前的男人:“我想将琏兒交于肅王夫婦,叫他們帶去北庭歷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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