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顧栖踢了一下顧柳。“少爺要挖野菜。”

顧柳一臉懵:“所以呢?”

“去削幾根兒趁手的木棍。”

“哦。”顧柳點頭。

出都出來了, 顧栖也沒藏了。他直接抱着劍墜在兩人後頭。

桑樹裏面,一大一小頭挨着頭在嘀嘀咕咕。

“大伯羊~你在挖馬啊。”

“我在挖野菜。”

“好吃嗎?”

“好吃的。”野菜也是菜,論滋味也半點不輸其他的菜。尤其是秋天冒出來的灰灰菜、野苋菜之類的, 正嫩。

“窩嘗嘗。”說着, 奶娃娃在地上抓了一點葉子往嘴裏塞。

元阿笙忙捏着他的手。“不行, 要煮熟。”

人小,連骨頭都是軟的。掌心的小肉手又滑又嫩,元阿笙沒忍住輕輕捏了捏。他柔聲道:“你別動, 小心衣服弄髒。”

“嗷。”顧棋安看了看元阿笙, 開心笑了笑,然後抱着膝蓋蹲在一旁不動。

元阿笙挖着挖着, 手中的野菜漸漸有了一把,他盯着鋸齒狀的葉尖問:“為什麽就這一個院子荒廢着?”

顧栖靠在樹幹, 道:“這邊靠近西苑。”

“西苑?禁地。”元阿笙對顧家這些院子也不熟。

顧柳匆匆過來,将手頭一把削尖的桑木給元阿笙。“西苑是二少爺一家住的,加上離東邊的主院偏僻, 幾乎沒有人過來。所以他們只收拾了外面的路,裏面這些花圃裏就沒怎麽打理。”

元阿笙點點頭。“怪說呢。”

他将手中已經起了毛刺的枝條換了。削過的桑樹枝尖銳,好破土。桑枝又柔韌, 不容易斷。是個挖菜的好東西。

一枝丫下去一棵。

挖着挖着,正起勁兒了, 轉頭瞧見雙眼亮晶晶的小奶娃。

“對了。”元阿笙将腰間的東西取下來。

奶娃娃的視線随着他的動作轉悠,雖是一臉新奇,但也沒有直接上手。“大伯羊~”

元阿笙聽着身心舒暢。他遞出去:“從院子裏帶了點零嘴, 嘗嘗?”

“嗷哦。”奶娃娃雙手捧着接過。

元阿笙彎眼笑笑。裏面都是軟綿綿的糕點, 适合奶娃娃吃。

“小口吃, 別噎着知道嗎?”

“謝謝大伯羊~”奶音拖長, 聽得元阿笙耳根子愈發軟。“顧栖、顧柳看着點。”

“是。”

叮囑完,元阿笙開始弄他的野菜。而湖邊,顧朳逮着昏死的人後衣領,将他扔在亭子外的小路上。

“主子。”

顧恪決聲音平靜,像是習以為常。“從哪兒來的就送到哪兒去。”

“是。”顧朳起身,正要走,忽然想到好兄弟們的叮囑。他又回身道:“主子,元少爺跟棋安小少爺在一塊兒。”

顧恪決嗖嗖的冷氣悄然一滞。

湖岸邊,小凳子安安靜靜立在原來的地方。今天沒太陽,正适合釣魚。但是小凳子的主人沒有來。

顧恪決收回視線,聲音微低。“知道了,下去吧。”

“是。”

顧朳背上的壓力一輕。

他可算是知道了為什麽兄弟兩個要讓他提一嘴元少爺。敢情元少爺就是個暖和主子的炭啊。

顧冬從小路上來,見地上躺着的人順帶用腳踢了踢。“不要臉的,竟然都想擄走小公子了。”

走近了,觑見自家主子盯着湖面好像在失神。他低頭,裝作沒有看見。

餘光中,等男人動了才道:“少爺,西苑那邊?”

顧恪決:“你親自去說一聲,棋安在東苑。”

“是。”

兩人退下,湖邊很快只剩下顧恪決一個人。

湖面平靜,魚兒膽子大了,張着嘴巴在岸邊成群地游來游去。

顧恪決手掌撐着額角,不經意地想:要是小少爺在這兒,會不會想直接用簍子下去抓。

閉目養神一會兒,顧恪決開始翻看桌子上的公文。

水中魚兒時不時甩一甩尾巴,他渾然不覺。

靠近西苑的一邊,元阿笙心中卻沒有顧恪決的煩惱。

他全然沉浸在收獲的喜悅當中。

野菜正嫩,掐的時候稍稍重了便只剩手上散亂的葉子。這樣必定沒有挖出來一整顆有成就感。

起先,元阿笙自個兒挖得起勁兒。沒多久,邊上奶娃娃看着看着忽然将零食袋子往顧栖身上一推,也跟着用手薅。

不過十個有九個就是抓起來一把子斷葉。

見他往袋子裏放,元阿笙也笑着縱容。

一牆之隔,顧冬領了命令到了西苑。

顧府西苑,大小跟東苑不相上下。原本也就是一個園子,但是為了好區分,所以才叫成了東苑和西苑。

顧府二少爺顧行書二十歲成親,成親之後沒到一年,便搬到了西邊過日子。

久而久之,兩邊的主子不同,院子也自然有些不一樣。

相較于東苑的規整,西苑的造景布置則多了些随意。人幹預得少,植物長得便多了些自然的意趣。

顧冬還沒到西苑主院的門口,便見到匆匆出來的二少夫人明玉珠。

“給二少夫人請安。”

“顧冬啊,那邊……是有什麽事兒嗎?”明玉珠梳着夫人髻,一身适當的珠翠襯得人貴氣溫婉。實則那手中的帕子急得都快扯出花兒來了。

顧冬低頭:“二少夫人,大少爺讓我過來說一聲,棋安小少爺在西苑。”

明玉珠先是瞳孔驟縮,近而長長舒了口氣。

“這就好,這就好。”

“那沒什麽事,小的就先走了。”

“好好好,花枝,去送送。”

顧冬一走,明玉珠立馬轉身,眼睛盯着東苑方向。“這個小兔崽子,平日裏都待在西苑,怎麽突發奇想往東苑去了。”

他一想到東苑那尊佛,捏着帕子在院子裏走來走去,看着比剛剛更着急了。

“花枝,去找二少爺,叫他把兒子帶回來。”

花枝道:“夫人,怕是二少爺也不敢吶。”

夫妻兩個,誰都怕去東苑。

明玉珠身子微僵。“算了,那邊總歸是安全的。到點兒了他會自己回來。”

……

圍牆邊,顧棋安正在拉着元阿笙,想帶他去自己的院子玩兒。

“大伯羊~”

“我有木馬、大腦虎、秋千……好多好多,你跟窩去吧~”

那小奶音揚得,元阿笙聽了心裏邊咕嚕嚕冒奶泡泡。

他幾下将剩下的零食點心吃完,布袋子翻個面抖一抖,随後仔細将野菜裝進袋子裏。嘴上不忘逗小孩:

“你們西苑既然那麽好玩兒,來東苑幹嘛呢?”

“有壞人,找大伯。”

元阿笙裝菜的手一頓。認真看着小家夥道:“所以是因為壞人追着,才過來東苑的?”

小家夥雙拳緊握,小手窩窩奶圓奶圓的。“爹爹說,有壞人找大伯。”

“大伯厲害哦。”

元阿笙見小孩如此喜歡他大伯,不免揚眉一笑。“看來你大伯真的很厲害。”

他擡手,用手背蹭了下小孩的額頭。“你也很聰明。”

知道有危險往安全的地方怕。

元阿笙想着剛剛那事兒,忽然對顧柳他們的存在重視起來。原來說的保護,不只是說說而已。

顧府确實有潛在的危險。

他蹲下,鄭重看着小孩。“以後不要單獨一個人玩兒,也不能跟陌生人玩兒。”

奶團子也不認生,見他蹲下立馬撲騰到他懷中。

“知道窩,大伯羊~”

“大伯羊~做客。”

元阿笙彎眼。

孩子還小,有時候往往囫囵過去就是了。但是小家夥說話時要憋着勁兒,好像非要把一字一字的說個清楚。

就是到最後的尾音時,像是勁兒用完了,要軟乎乎地提一提聲調。這便使得他聲音更加軟趴趴的。

元阿笙一下就想到了裝在牛奶罐子裏的奶團子。

不過奶娃娃眼巴巴地要請他做客。

元阿笙低頭晃了晃袋子,看分量,還不夠一盤的。

他沖着奶團子遺憾搖頭:“我怕是不能跟你去西苑玩兒了,你看,我這野菜還不夠炒一盤的。”

“那,那我幫大伯羊~”

元阿笙見小孩雙手往地上一撐,然後蛄蛹着慢慢站起來。五短小身子,看着更像個軟面團兒了。

他轉身,見元阿笙還沒動。

圓咕隆咚的眼睛眨啊眨,盛滿了疑惑。“大伯羊~挖菜菜。”

“叫哥哥,大伯羊是什麽羊。”

元阿笙輕笑着站起,先給小家夥拍了拍衣擺,然後牽着他小心從林子裏出去。

這一片都被挖完了,得換個地方。

“顧栖,你去西苑那邊說一聲,小孩在這裏玩兒。”

“是。”顧栖道。

奶娃娃在手,元阿笙也不敢帶着他再往林子裏逛。不過好在外面有大片的空地,外面草毯上也能找野菜。

好在這個季節氣溫還算合适,雨水充沛,大顆大顆的蒲公英直接開在草堆裏。

即便是有小孩子在一旁霍霍,這麽挖下來也不算少了。

也沒玩兒多久,元阿笙的肚子開始叫喚了。他擡頭看天,沒有太陽,他也算不出是什麽時辰。

顧栖仰頭,默默道:“午時初。”

“啊……該吃飯了。”元阿笙将最後一棵蒲公英挖斷,像只蝸牛慢悠悠道。

“小家夥,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吃飯嗎?“

顧棋安搖搖頭。他彎腰,學着元阿笙拍了拍身上,随後站不穩地沖着他作揖。“大伯羊~我回去了窩。”

“娘要收娃娃了。”小孩說完,仰頭看着元阿笙。

元阿笙輕笑,沒忍住,指骨在他眉心點了點。

“還知道按時回家。真厲害。”

顧棋安咧嘴,被他誇得歡喜又害羞。手捏着衣袖,沖着他一跑。

元阿笙穩住身子,躬身将人接住。

小手抱着他的腿,腦門在他腿上蹭了蹭。

元阿笙低頭,與奶娃娃對視。又聽他奶聲奶氣道:“大伯羊,來玩兒窩。”

元阿笙的點頭,道:“我住在雲潇院,你以後也可以随時來玩兒。”

一大一小開開心心道別,顧栖送小娃娃回去,顧柳則跟着元阿笙。

元阿笙:“你們二少爺就這麽一個孩子?”

顧柳:“是。”

元阿笙想着小孩那機靈勁兒,翹了翹嘴角。“很可愛。”

“是。主子其實也很喜歡棋安小少爺。”

就是二少爺不常來東苑,大少爺也就是過年過節才見上一面。

顧柳見過顧恪決抱奶娃娃的樣子。眼中是暖色的,不想平日裏那麽冰寒難接近。

顧柳想着,随手抓了片葉子塞嘴裏。

嘴巴嚼吧嚼吧,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他低頭一瞧,才看清手上的一把葉子是元阿笙撿的那些。他裝做沒看見,悄悄放下手藏在身後。又可惜道:“不過小的在主子身邊當差這幾年,也很少會見到棋安小少爺過來。”

元阿笙:“他還小嘛,這個年紀,走都走不了幾步。以後大了,總會在院子裏到處跑的。”

閑聊着,顧栖也趕了回來。

元阿笙回頭望了下,問:“他到家了?”

顧栖:“是送到二少夫人跟前的。”

“嗯。”

慢慢兒往雲潇院去,期間路過南邊的學堂,元阿笙還專門去邊上看了看豆兒。

正巧,下學了。

三人站在樹後頭,沒做聲打擾。

元阿笙見豆兒還在跟交好的小孩打鬧,他心裏邊也就放寬了。

他站在原地等了等。豆兒看見了人,笑着跟身邊的同伴道了別,随後飛快跑來。

“少爺~”

“你來接我啊。”

元阿笙無情搖頭。“我只是路過。”

豆兒抓着他的衣袖搖動。“少爺就是來接我的。”

元阿笙哼笑出聲。“走咯,回去吃飯。”

他往邊上邁步,豆兒拎着自己的書袋子緊緊跟在他身旁。

“今天上午學了什麽?”

“學了千字文。”

“你會念了?”

“當然!我念給少爺聽……”

樹影婆娑,黃葉斑駁。

石板路上,小孩清脆的聲音像黃鹂,郎朗背誦着今天學了的東西。

元阿笙側耳聽着,唇角揚起鼓勵似的笑。

後頭,顧柳跟顧栖兩個高個兒抱着自己的寶貝劍,随着小孩念書的聲音下意識偏了偏頭。

好多年前,他們也是如此的。

只不過小孩比他們幸福,還有人盼着。他們則孤家寡人,只有一起長大的兄弟了。

回到院子,屋裏已經有蒸熟了的米飯香。

“豆兒洗手準備吃飯。”元阿笙抄起自己的零嘴袋子往廚房去。

“少爺,知道了。”

豆兒匆匆去自己屋裏放下書袋子,随後跑出來。

廚房裏,同樣是阿團燒火,阿餅做飯。

“少爺是找見什麽好東西了,這麽開心。”阿餅玩笑道。

“野菜,正新鮮着呢。”

“野菜。”阿餅臉上錯愕一閃。

元阿笙驕傲擡起下巴。“嗯,有什麽不對嗎?”

廚房不缺菜,單是元阿笙原本的分例都夠他們一個院子吃了。更別說還有每日多上來的那一份兒。

要是給主子知道了元少爺吃野菜……

阿團眉毛一抖,差點從凳子上滑到地上去。

阿餅:“少爺……”

元阿笙手一揚。

“打住!”

“阿餅啊,我現在一聽你那個拖長了音調的少爺就覺得有點瘆得慌。”

“有事兒說事兒,你又不是小孩兒。”

要小奶團子那樣的,說出來的話才軟乎。

“少爺,您為何要吃野菜。咱們廚房裏這麽多菜呢不是。”

“偶爾吃一次,換一換口味。”元阿笙樂樂呵呵道。

他拿了盆兒,直接将袋子提溜着抖了幾下。裏面還新鮮的嫩野菜掉落進木盆中。滿滿一盆,夠夠的。

“瞧瞧,是不是很好。”元阿笙将盆子往阿餅眼皮子下遞了遞。

阿餅贊道:“是不錯。”

野菜他們也嘗吃,娘在家喜歡弄這些。

“那就是了,這菜長得這麽好,不吃可惜了。”

阿餅掃了眼廚房門口木樁子似的顧柳和顧栖。“你們不許說。”

顧柳擺手。“少爺喜歡,由着他去呗。”

院子裏洗菜燒飯用的水是井水。

不過井不在院子裏,需要每天用桶去外面打水。距離也不遠,就在隔壁院子,芭蕉樹那邊。

井水清澈,嘗起來帶着淡淡的甜味兒。用井水做出來的菜、蒸的飯也好吃。

菜洗幹淨,髒水沿着溝渠流走。

菜葉掰成一片兒一片兒的放在筲箕裏,随後抖兩下将水抖少了才拿進屋中。

廚房,菜已經炒完了。竈孔裏還有餘火。

阿團見他進來,道:“少爺,火燒大了哦。”

“嗯。”

“阿餅你歇會兒,剩下的我來。”

元阿笙麻利地給洗好的鍋中摻水。

大火燒開,清洗幹淨之後直接焯水可以去掉些苦味。等撈起來後過涼水,再剁碎了放進碗中。撒上面粉,打兩個雞蛋。最後撒上一點點鹽就行。

鍋裏綠綠的開水盛出來,等會兒洗碗的時候還能用。

待鍋裏燒幹,放上白白的豬油。

油化了,微微冒着熱氣兒時,将黏糊糊的菜餅子放進去壓平。煎到兩面泛黃,微微有鮮香時就可以了。

喜歡吃米飯的吃米飯,喜歡吃餅子的直接餅子就湯,也是美味。

秋冬天,吃上一碗熱乎乎的飯菜,比什麽都幸福。

飯後,元阿笙在院中的地裏拔草消食。豆兒跟在他屁股後溜達。

元阿笙見狀,幹脆将自個兒挖野菜的桑樹枝條拿來。“豆兒,來。”

“少爺!什麽事兒?”豆兒眼睛晶亮,歡欣地靠近元阿笙。

元阿笙一本正經:“我檢驗一下你今兒個上午學到的字。”

說着,将小棍子塞進豆兒手中。

豆兒臉皮繃緊,鄭重點頭。“少爺,我好好學了的。”

說着,他沾了沾剛剛洗菜時流出來的小水坑。一筆一劃,寫得認真。

元阿笙緊緊盯着石板上的字。

豆兒動作慢,還有些生澀。但是看得出來是用心練習的。

草草五個字,是千字文上開頭的幾個。元阿笙心中一定,慢慢點頭。“好,真好!”

跟華夏的繁體字相差不大,總算不用再學一遍識字兒了。

他揉了揉小孩滿頭的胎毛,滿心歡喜。“再接再厲!”

豆兒捏緊了桑樹枝,重重點頭。“嗯嗯。”

檢驗完了小孩的功課,元阿笙讓人回去睡會兒午覺。到點兒,元阿笙還在夢中的時候,豆兒便已經出門去了。

不久前,西苑門口。

明玉珠領着丫鬟站在外面等着。

沒一會兒,小孩兒的聲音從拱門傳來。“娘,我回來了窩。”

明玉珠矮身,摟住跑來的小孩。“回來就好。”

她看向顧栖,見他衣服認出是顧恪決身邊的人。微微點頭。“謝謝。”

顧栖抱拳,随後離開。

“你讓娘好找。”

“娘不找窩。”

“哼。”明玉珠牽着他轉頭,“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伯吓人。”

“大伯好。”

“是是是,好,比你爹都好。”

“大伯好。”奶娃娃就堅持這麽一句。

下午,天氣晴朗。

元阿笙迷迷糊糊從屋裏出來,一眼便看見院子中擺了一籮筐的蔬菜。将将要打的呵欠止住了。

他疑惑,“今天的菜不是已經送過嗎?”

阿餅剛剛搬了一籮筐進去,這會兒又出來搬另一個。

正巧,送菜的小厮跟在他身邊。聽了元阿笙的話,讨巧笑着道:“主子看重您,特意命我們再送些菜來。”

元阿笙幹笑兩聲,被那“看重”二字給搞得雞皮疙瘩都起了。

老頭看重自己。

不知怎的,他就想到顧雲霁。

頭皮一麻,連忙甩了甩頭。還是不要看重的好。

忽的,他眼珠一動。“難道是因為我們中午吃了……”

他看向阿餅。

阿餅默默點頭。

元阿笙悶咳兩聲:“行吧,替我謝謝你們主子。”

“诶。”

元籃筐裏的大冬瓜大南瓜,均勻飽滿,形狀好看。冬瓜上面一層白霜,南瓜則是深橘的。

老南瓜啊,不知道煮出來糯不糯。明兒有空做些南瓜餅吃。

不過現在不是顧忌吃的時候。元阿笙扯回自己的思緒。

人一走,他盯着兄弟兩然問道:“你們主子怎麽知道我吃了野菜的事兒?”

阿團想都沒想,驕傲挺起胸膛:“主子無所不知。”

元阿笙轉眼:這就是個忠誠的顧恪決的擁護者。

阿餅摸摸鼻尖,“不是我說的。”

元阿笙舌尖抵了抵上颚,看來有內奸啊。

他眯眼,又看向牆頭上那兩坨蝙蝠一樣的黑影。

“不是我們。”顧柳顧栖同時道。

元阿笙蹙眉:“那是誰?”

顧柳、顧栖:“顧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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