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穿成海王魚塘裏的魚05

紀喬真初高中有晨跑的習慣,  大學就讀于表演系,被要求風雨無阻地出晨功。重回學生年代,也習慣性地起了個大早。

清晨的校園人煙稀少,  天際泛着魚肚白,  微風拂在面頰上很舒服。

紀喬真繞操場慢跑了幾圈,随後在操場邊拿出筆記本,一目十行地背誦昨天整理的知識點。

他記憶力好,照這個進度進行下去,很快就能将大部分高中知識重拾起來。

操場空曠而偌大,除了他以外,有且僅有一個男生。

對方穿着體育生專屬的運動服,  和他不緊不慢、以鍛煉身體為目的的晨跑比起來,  動作顯然要專業得多。手臂和小腿的肌肉線條緊實流暢,  蘊藏着力量感。

男生跑了很多圈,黑色的短發被汗水打濕,微微喘着氣,走到旁邊的樹下活動。動作間卻不小心帶倒放在地上的水杯,骨碌碌滾到紀喬真腳邊。

紀喬真聽到聲響彎腰撿起,  杯身上用姓名貼貼着“裴野”二字。他走到男生跟前,将水杯遞給了他。

裴野接過水杯,  掀起眸來,  在紀喬真身上定了片刻,  “謝謝,  你是十四班的紀喬真?”

裴野一向不太喜歡嫩生生的長相,更不喜歡一無是處的花瓶。前者是他與生俱來的審美使然,後者則是受到顧之珩潛移默化的影響。

但顯然,眼前的少年是個打破規則的例外。

他穿着一雙嶄新幹淨的運動鞋,  連鞋帶都纖塵不染。握着水杯的手白皙修長,如同世間上好的玉雕。

長相的确可以用嫩生生形容,眼眸卻很靈動。波光流轉間,讓人心跳失序,慌亂到失去言語。

裴野第一次領悟到顏值可能帶來的沖擊力,當一個人好看得過了分,任何偏見都可能被短暫放下。

面對他的問詢,紀喬真很自然地點了點頭:“你認識我?”

裴野眼皮微動,直言不諱:“我們班很多人在讨論你。”

紀喬真眼睛彎起來:“見笑了。”

他的容色中既沒有身在輿論中心兼十四班人的尴尬不安,也沒有因為顏值聲名遠播的自負驕縱。

裴野心情沒由來地愉悅,望了眼空無一人的操場:“你和想象中很不一樣,如果你也喜歡晨跑,我們以後可能會經常遇見。”

“除了下雨天,我每天都來。”紀喬真嗓音清清淡淡,浸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甜意。

“我也一樣,我是體育生,幾乎住在賽道上。”裴野喝了口水,把瓶蓋重新擰上。

紀喬真向他投以欽佩的目光:“我記得你們每天放學後也要訓練到很晚,早上起這麽早,會不會很辛苦?”

裴野鮮少收到這樣直白的崇拜眼神,愣了一下,多數人對待體育生的偏見,就如同他對奶油小生的偏見,“不會,很開心。半年後有場很重要的比賽,我們學校沒有早訓,其他學校不一定沒有。我想拿塊獎牌回來。”

說到這裏,他濃密的劍眉染上些少年人的意氣風發。

紀喬真唇角微微翹起:“你很勵志。”

“你也一樣。”裴野掃了眼紀喬真懷裏的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清秀字跡,“說來見笑,其實我也是為了——”

紀喬真插話:“喜歡的人?”

裴野詫然:“你怎麽知道?”

紀喬真視線轉了轉,在心裏答道,因為你手上戴的手表有些眼熟,好像顧之珩的手表也是這款。像這種難買的款式,除非特意購買,撞款的概率并不大。

裴野果然說:“被你猜對了。只有站在更高的地方,才可能和他比肩。”

他性格直率,對顧之珩的仰慕從來沒有藏着掖着。

紀喬真有一瞬間被裴野眸子裏閃爍的光亮打動,他着實沒想到,顧之珩的魚塘裏還有這樣勵志而純粹的魚。

只可惜涉足顧之珩的魚塘,就如同踏入沼澤,很難憑借個人意願全身而退。原主原來也沒做錯什麽,卻受到情敵的陷害,一步步釀成人生的悲劇。

從1551前一秒傳送過來的資料卡來看,裴野也難逃相似的命運。

裴野在訓練賽中表現優異,卻沒來得及在賽場上大放異彩。半年後那場于他而言很重要的比賽前夕,他遭到情敵的暗算,韌帶重度撕裂。

資料卡上沒有詳細提及具體經過,但寫到裴野從此不僅無緣賽場,甚至無緣體育生,連體考都沒有辦法參加。

他本來是這屆最優秀的選手,卻落得一個這樣的結局,致命的打擊之下,裴野的精神世界遭到重創。他的文化課分數本來就不如非體育生優秀,加上心态消極,自暴自棄,最後高考失利,連三本都沒有考上。

紀喬真眸光輕輕一爍,伸出手與裴野相握:“你會成功的,在賽場上。”

這只是一句普通的祝福,裴野平時不乏從親朋好友口中聽見,但當望進紀喬真那雙真摯而清澈的眼眸,胸腔卻微微發熱起來。

十四班同學們逐漸發現了各科老師的改變。

開學以來,老師們一直秉持着“能劃水則劃水”的教學風格,連板書都鮮少書寫,幾個禮拜下來,粉筆盒還是滿的。而昨天下午到今天,竟然破天荒地使用了多媒體教學。

“一個個的都抽什麽風,這麽認真?”

如果巡睃一圈,會發現全班只有紀喬真一個人在聽課,他目光認真,氣質沉靜,還穿着一身校服,坐在十四班教室裏格外紮眼,好像讓各科老師們深感意外,教學也更富有激情。從與他頻頻對視,到後來直接對着紀喬真上課,視線再沒從他身上挪開過。

再眼拙的人也能看出來,講臺上的老師是在給紀喬真講課,他們的改變也很可能是因為紀喬真的改變。

雖然十四班同學的中二之魂在熊熊燃燒,但在他們中二的原因中其實有很重要的一條——想得到別人的關注。即便他們自己不一定能意識到,更不會承認這一點。

可惜在以學習成績論高低的學生時代,在學習上的短板常常使他們事與願違。加上父母對他們并不關心,再偏激的行為舉動也喚不回任何人的注意。

而眼下紀喬真明明成績和他們差不多,甚至比絕大多數人還要更差,只是稍微聽了下課,就被各科老師衆心捧月,得來全不費工夫,難免讓人吃味。

加之年級裏陸陸續續投遞進來的情書,讓他們對紀喬真的态度雪上加霜。

雖然在這個以學習為恥的班級氛圍裏,能鼓起勇氣聽課并非易事,讓現在的他們去做,其實根本做不到。

課間發生的一樁事,終于成為了十四班集體妒火爆發的導火索。

“燕哥,你還在這兒打游戲呢,快快快,你女神來我們班了。”

死黨的通風報信讓燕憶南眼神驟然亮起,不管隊友如何隔着網線辱罵他,毫不猶豫地把手機屏幕一熄,往抽屜裏一塞,站起身來。

燕憶南整理了下衣角,按了按翹起的幾撮頭發,腳下生風地走到班級門口,擺出有生之年罕見的紳士姿态對女神說:“你是來找我的嗎?”

女神視線往教室最後一排探了探,禮貌地說了聲抱歉。可能是怕拂了他的面子,轉身壓低音量,問了另一個路過的十四班同學:“請問紀喬真在嗎?能不能幫我把這個給他?”

聽到“紀喬真”三個字時,燕憶南的一腔熱血瞬間被澆成了冰塊。

等女神離開後,把禮物盒從那名同學的手中拿了過來。

燕憶南黑着張臉回來,大家看見他手裏包裝精致的禮盒,以為他終于修成正果,紛紛走上前來到道賀恭喜。

要知道他女神性情高冷,對于旁人的追求從不曾回眸,主動準備起禮物來,可以算是史無前例。燕憶南這也算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可歌可泣。

燕憶南卻在心裏咆哮,這禮物他媽送的是紀喬真,不是他——

他把禮物盒塞進自己的抽屜,留也不是扔也不是,心中積聚的怨氣終于井噴而出。

正好附近的人都抱以同感,在一旁讨論。

“紀喬真真的太裝了,上課差不多學學得了,下課還在這兒學,可不就是知道很多人會來圍觀他。一個十四班的在這奮筆疾書,真不嫌尴尬。”

“理是這個理,自貶就沒必要了。我們十四班只是不擅長學習,其他方面還是一流的好麽。”一個叫做季琰的男生指了指燕憶南硬起來的拳頭,身子往後一靠,賤嗖嗖地道,“燕哥,厲哥,去教訓教訓他呗,早就看他不爽了。”

他口中的厲哥全名厲聞深,是十四班公認身手最好的男生,半數人喊他老大。燕哥則是燕憶南,勉勉強強能排個老二。

燕憶南唇角挑起一抹笑,報了個時間地點:“行啊,大課間,廁所。”

厲聞深嗤聲:“去什麽廁所,走廊就行了,正好讓那些小姑娘好好看看,他們喜歡的人是個怎樣的廢物。”

走廊人來人往,比廁所刺激得太多,有人弱聲問詢,音調卻暗帶興奮:“可我聽說喜歡紀喬真的人挺多,紀喬真畢竟沒惹我們,在走廊直接幹他,會不會引起群憤啊?”

燕憶南翹着二郎腿,滿臉不爽:“群憤你個頭,就這還沒惹?我們的目的不就是撕毀他虛僞面具?今天過後,看誰還會喜歡他。打掉兩個門牙問題不大吧?”

季琰吹了聲哨:“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咱們要是能把他制服,還差動手的理由麽。燕哥手機屏幕不是剛好裂了,就說是他故意摔的呗,反正大家都沒證據。一萬多的手機,紀喬真能賠得起?挨頓揍算便宜他了。”

經這一教唆,大家都摩拳擦掌起來。

“對付他也需要這麽多人?”厲聞深掃視過一張張興奮的臉,心想這樣出風頭的大好時機當然要交給他,“我一個人就夠了。”

其他人也知道厲聞深是想在年級同學前顯露一手,為不能參與其中深感遺憾。但一群人圍毆一個确實丢面子,還容易叫人說他們以多欺少,讓紀喬真長個教訓才是硬道理。

于是,他們決定犧牲個人利益,成為厲聞深堅實的後備力量。

等走廊上進行得差不多,他們就把紀喬真的教輔、練習冊、筆記本全部撕爛扔進污水裏,再用力地踩幾腳,怎麽解氣怎麽來。

他們早就想這麽幹了,要不是這兩天林建國對紀喬真上了點心,他們不用等到厲聞深動手就做了。

衆人焦灼難耐地把下一節課熬了過去,當下課鈴響起,眼保健操結束,厲聞深徑直走到紀喬真的座位前,語氣兇厲道:“你出來一下。”

紀喬真筆尖一頓,擡眸看他:“有什麽事?”

厲聞深拳頭duang地一聲捶到桌上,氣勢中二又驚人:“叫你出來你就出來,別問那麽多。”

紀喬真眨眨眸子,乖得出乎意料:“好。”

說完認認真真地把中性筆放進筆袋,拉好拉鏈,擺在桌子中間,一絲不茍。

他身上這股乖巧的氣息,讓厲聞深感到一股沒由來的煩躁,反反複複打量了他好幾眼。

……

厲聞深本以為要像拎小雞崽一樣才把紀喬真拎到走廊上,沒想到他居然很主動,跟着他像跟着年級教導主任,亦步亦趨。

紀喬真這樣服服帖帖的态度讓厲聞深一口氣堵在胸口,不上不下。他把紀喬真逼到牆邊,沒好氣道:“你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吧?”

厲聞深正要鉗住少年白皙到矚目的下颌,迫使他擡起頭來,誰知紀喬真主動仰視着他,搖搖頭:“不知道。”

厲聞深擡起的手只好放下,語氣又兇厲了幾分:“我們班沒人喜歡你,好學生,一天天的裝模作樣給誰看呢?”

紀喬真輕歪了下腦袋:“要打就打,你怎麽那麽多廢話?”

厲聞深:“……?”

紀喬真望向他的眼眸裏透出一絲無辜:“不過事先說好,我沒要和你打,是你來找我的。”

厲聞深被他看得心煩意亂:“你少在這轉移話題……”

紀喬真:“沒有,我是說回頭被問起來,你要主動承擔責任,千萬不要往我身上推。我有很多作業要寫,沒時間寫檢讨。轉移話題就更不可能了,如果沒有我攔着你,你還不知道要說到什麽時候,待會兒上課鈴響了,多不方便啊。”

厲聞深嗤了一聲,回頭人都被他打趴下,還管他怎麽和教導主任交代?果然很天真。不過看在他上趕着挨揍的份上,他下手輕一點也不是不行。

在他暗忖之際,紀喬真眉眼很乖地提醒了一句,“動手吧。”

……

一個身形高大的男生把一個長相漂亮的男生壓在牆壁上,這場面怎麽看怎麽勁爆。就算a中校風開放,也太敢了不是嗎?

走廊上,往來的同學們紛紛頓住腳步。當圍觀群衆的基數足夠大,顧之珩的迷弟迷妹和一群不知名小魚兒們也遍布其中。

大家本來是想圍觀這激情一幕,感受青春期荷爾蒙躁動的氣息,有的人甚至已經掏出手機,計劃開始錄制視頻。等聞到戰火的氣息時,已經為時過晚了。

原來這根本不是占有欲十足的壁咚,而是衆目睽睽下的校園暴力。

因為壁咚不好近距離圍觀,他們之前都識趣地站遠了些,距事發現場隔開一段距離。又忌憚着十四班人不好惹,厲聞深作為他們的老大,更不好惹。一時間手足無措,倒抽涼氣,一顆顆心髒快從嗓子眼兒裏蹦出來。

只有1551絲毫不慌,向四周環視一圈:“好多魚,沖沖沖!”

……

裴野走出教室上廁所的時候,很輕易地被十四班門口的紛亂吸引了過去。他身高很高,視線幾乎沒有阻礙,看清事件主人公是誰的時候,瞳孔輕微一收。

即使和紀喬真只有一個清晨的交情,他也發自內心地把紀喬真當朋友,不希望他受這皮肉之苦。他的肌膚看起來嬌嫩,對疼痛的承受能力比他弱得多。

但眼下顯然來不及救援,紀喬真肯定要挨這兩拳,裴野心髒緊緊一縮,眉頭也擰起來,不由加快了腳程。

雖然他還沒有完全長開,不如厲聞深身材強壯,作為顧之珩的頭號迷弟,打架卻很有兩把刷子。

然而裴野沒走兩步路,目光就頓住了。

只見紀喬真沖厲聞深一笑,那笑容純淨燦爛,晃得人心頭重重一跳。在厲聞深恍神之際,紀喬真率先動起手來,一整套防身動作流暢沉穩,很快呈現出壓倒性優勢。

“喬真哥哥太帥啦!!!”

剛剛趕到的喬笙先是從人群中鑽出個腦袋,随後整個小身板都鑽了出來,激動得搖旗吶喊,過程中胳膊肘不小心揮到了旁邊的裴野。

裴野看了喬笙一眼,抿了抿唇,在心裏同意了他的看法。

他從來不敢設想,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少年可能會有這樣的一面。

看來他曾經根深蒂固的偏見,是時候摒棄了。

人群中,不知誰感慨了一句:“上次見到氣勢這麽驚人的,好像還是……”

——珩哥。

一個名字不約而同在他們腦海中浮現。

圍觀衆人齊刷刷地嘶了一聲。

一般人打架叫血腥,兇殘,漂亮少年打架叫賞心悅目。

不同于顧之珩讓人發怵的狠厲,紀喬真眉目平靜得多,氣場卻也很a,下手又快又準,有一種行雲流水的利落。

偏生他還穿着校服,皮膚奶白,眼眸剔透,從哪個角度看,都乖乖軟軟,精致漂亮,是非常具有迷惑性的長相。

強烈的反差感和沖擊力下,卻沒有任何違和感,只會讓人被他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不出一會兒,紀喬真毫不費力地把身形比他高大、氣場暴戾恣睢的厲聞深撂倒在地,酣暢淋漓得讓人心中一快。

厲聞深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聽“咚”地一聲,他還算英俊的腦門兒就和冰涼大地來了個親密接觸。

他剛剛勉力轉過身,鼻梁又重重地撞上了紀喬真的膝蓋骨,劇痛襲來,鼻血奔湧而出,糊了一臉。

厲聞深眼前陣陣發黑,把血跡從臉上掠去,意識模糊中艱難地感慨出聲:“你好他媽……狠。”

金星飛閃的視線中,紀喬真語調溫溫柔柔,眉眼充滿笑意:“我還能折了你的手腕,卸了你的胳膊,打斷你的腿,你信不信?不信的話,還有個地方……”

他目光往下一轉,掠過他的第三條腿。

厲聞深被他天真無邪的視線看得渾身一悚,憑空腦補出一陣從褲裆傳來的劇痛,生平第一次感到滲進骨髓的涼意。

他不想把一世英名折損在這裏,咬着牙顫抖道:“……你你你适可而止,我上頭有人,珩,珩……”

紀喬真雲淡風輕道:“你不會要說顧之珩吧?”

他觑着厲聞深,心想顧之珩應該沒這麽重口,八成是他收的小弟。

厲聞深并不知道紀喬真教訓他的方法就是顧之珩手把手教的,有點懷疑人生:“……你竟然敢直接喊珩哥的名字?”

他以為這樣的人還沒有出生。

“有什麽問題麽。”紀喬真笑着道,“你大可以告訴顧之珩,看他會來找我麻煩,還是找你麻煩。”

厲聞深更加懷疑人生:“……你也喜歡顧之珩?”

對上紀喬真的笑容,他暈眩地想,長成這樣的,不得成為珩哥後宮之主啊?就連他在這種境遇下多看幾眼,都遭不住臉紅。如果珩哥向着他,那他完蛋了啊。

下一秒,他聽見紀喬真道:“我可沒說。”

厲聞深用意念撫了撫胸口,剛松下一口氣,又聽紀喬真道:“但他喜不喜歡我就不一定了。”

厲聞深一哽:“……你少在這兒胡胡胡胡說!”

“所以想搬救兵還是省省吧。”紀喬真笑意更盛,“不是我說,你到底行不行啊?”

厲聞深聲線屈辱:“行行行行行……不!不行不行不行!……嗷嗷嗷!你放開我!”

紀喬真抓着他的頭發,迫使他揚起臉來:“不行的話,我們先來聊聊天。”

厲聞深臉漲得通紅:“誰要和你聊天!!輕點!!痛!!!我聽着,聽着,您說!!!您說!!”

紀喬真眯起眼睛:“我知道你們這兩天在背後都議論些什麽,其實只要你們把音量控制好,別讓我聽見,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我忙得很,挨個兒找你們麻煩太浪費時間了。但要像今天這樣打擾我學習,還妄圖施以校園暴力,後果是會很嚴重的。”

“你們要嫉妒我好好學習,就去學,手和腳都在你們身上,沒人攔着,不要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要嫉妒我長得好看,要麽去整容,要麽投過胎,有任何不服都給我憋着。最後提醒一下,在背地裏嚼舌根也是非常不道德的行為,如果碰到別人,可能就不會和我這樣好說話了。”

厲聞深為堪堪保住的第三條腿忙不疊說:“喬真哥說的都對!!”

紀喬真:“知道該怎麽做了?”

厲聞深:“該和您道歉,還有那群嘴碎的,我會去教訓他們……”

紀喬真笑眯眯地揉了揉他的頭發,像安撫一只大型犬類:“還挺上道。”

厲聞深絲毫沒察覺到其中的羞辱意味,臉紅得更厲害了:“不過喬真哥……您能不能……能不能別這麽看我啊?”

那雙漂亮的眼睛裏像含着秋水,因為距離離得近,他還可以聞到少年身上的洗衣液味道和沐浴清香。厲聞深深知自己的自控力,再這樣下去恐怕真的遭不住,他可不想被人揍到按在身下,還被撩到臉紅,這很羞恥的好麽!!

厲聞深想回避目光,又如同受虐狂一般,忍不住往紀喬真身上看。

作為後備力量之首的燕憶南見此情形,震驚得下巴險些脫臼,哆哆嗦嗦地從紀喬真的座位上彈起來,把他的凳子原封不動地歸位。教室裏置備好的髒水也全都安排人手倒了個幹淨。

誰知道紀喬真不是僅不是個青銅,還他媽是個王者。憑這架勢,別說他去找紀喬真麻煩,就是和厲聞深一起上,都不一定能有勝算。

燕憶南心虛得厲害,餘光不經意地一瞥,卻看見喬笙在一邊興奮地搖旗吶喊,像是紀喬真後援會會長。

他的表情不由得出現了裂痕,把喬笙拉到一邊:“你一個一班的跑這裏來做什麽?”

燕憶南是喬笙的表哥,喬笙的母親嫁進了豪門,燕憶南的母親嫉妒自己的親妹妹,背後做了不少坑她的事,明面上卻希望燕憶南能巴結喬笙,和他打好關系,沾點豪門的好處。

一班和十四班,中間還隔了兩層樓,喬笙怎麽都不該是路過。

喬笙開心道:“找我朋友啊。”

燕憶南:“朋友?你還有十四班的朋友?”

喬笙沒心沒肺:“十四班怎麽了,你不也是十四班的嗎?一個人是不能代表一個群體的,如果十四班都和你一樣,那還不得完蛋啦。”

燕憶南:“……”

喬笙:“我還以為你們打的友誼賽呢,為了彰顯出我喬真哥哥的風采。”

燕憶南:“……”

喬笙:“原來是你們故意坑他的啊。腦子好像有那個大病,連喬真哥哥都敢惹,被揍也是活該。對了,你怎麽還活着啊。”

燕憶南聽他這麽形容,更是吓得不輕:“你早知道他這麽厲害,怎麽不告訴我啊。”

“我怎麽能料到你腦子有病啊。”喬笙無辜道,随後想到什麽,奶乎乎地啊了一聲,真誠道歉,“好像是我的錯,我應該早點看出來的。”

燕憶南:“……”

喬笙沒功夫和燕憶南扯閑,因為他感受到四面八方對紀喬真的欣賞,連帶着一些不太禮貌的觊觎視線,不動聲色地繃直了唇線。

就算紀喬真長得很好看,也不能這樣色眯眯地盯着人家啊。

比如地上這位名字聽起來還挺厲害的厲聞深同學,雖然他自食惡果被紀喬真揍得挂了彩,但是……耳朵怎麽這麽紅?還有他的視線……一直盯着紀喬真的鎖骨算怎麽回事?

就算紀喬真鎖骨真的很好看,線形漂亮,白皙精致,晃得人喉嚨發癢……

喬笙腦海裏的警鈴瞬間被拉響,他走到紀喬真跟前,小心翼翼地幫他把淩亂的校服整理好:“喬真哥哥,昨天你有東西落在我這兒了,我來還給你。出宿舍門在外,記得把拉鏈拉高一點,省得有變态看你。”

“……”躺在地上的厲變态聞深,開始由衷地懷疑起自己的變态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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