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章節

朱雀笑着點頭,她的瘋娘也會保護她了嗎?

朱雀看着母親,卻忽略了母親不同尋常的眼神,忽然間,朱雀覺得頸間一痛,她只來得及看到母親狂喜的拍着手原地蹦跳,似是做了什麽驚天動地的喜事一般。

陷入黑暗時,朱雀在想:我的瘋娘啊!你以為保護我就是将我打昏嗎?

以前,每次娘被人欺負的時候,都會很恐懼的睡不着覺,朱雀就會對娘說:“別怕,雀兒保護娘!”

朱雀的保護無非是點了母親的睡穴,讓她睡得更安穩一些。

只是她沒有想到母親在最後時刻,想起的竟然會是這個!

也許這樣,也未嘗不好!

那時候朱雀以為她如果和母親葬身火海,卻是再好不過的歸宿!可是她沒有想到她那瘋娘把她打暈之後,看到噩夢還在,火燒的越來越旺,竟然哭哭啼啼的拖着朱雀的雙腿,一步步向梨花深處走去,她的身上早已被烈火侵染,整個人宛若是欲火玫瑰,所以連帶的朱雀也成為了火人!

梨花盡頭,雜草掩蓋下,有一條只容一人爬過的狗洞,娘親将朱雀一點點的推出狗洞時,她沒有出去,因為她想起她的梨花林,想起她的藍田少年,她回去了!輕輕地哼唱着那首朱雀從來都沒有聽懂的歌曲,活活燒死在了梨花林!

醜奴兒(1)

雲國萬慶二年,春。

将軍府突降大火,轟然巨響震動都城花屏巷,兇殘的火焰肆虐下,琉璃翠瓦跌落的脆響聲接連傳來。

曾經風華絕代的傾城少女此刻身形狼狽的站在牆根下,失神盯着前方不遠處被大火籠罩的梨花林。

濃煙旋卷着梨花林噴吐四散,在瘋狂的火舌下迸出了閃亮的火花,烈焰伸出貪婪的舌頭遮住了昔日春光爛漫的梨園,像一群憤怒的火蛇欲将逃竄向撕裂的地獄。

沉悶的轟隆巨響,無聲崩塌,木樁嘶嘶的咆哮聲中,有一種毀滅的情感在少女的耳畔瘋狂的吹奏演繹。

模模糊糊間,她似乎看到火光裏有素衣白發婦人在翩然起舞,她顫抖的伸出手,希冀可以抓到些什麽,但是雕梁已成焦炭,就連梨花林中翩然起舞的白發婦人都早已成為焦骨。

她的親人,她在這世間最後的血親也因為這場火,徹底的消失在這天地間,從此以後她成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火光映紅着大半個天際,火光隆隆如同炙熱的熔漿,似要将偌大的天幕生生捅出個窟窿來。

北風刮起,毀滅的饞舌舔淨了梨花林,開始向牆根蔓延,她的衣擺沾染了火苗,那一瞬間,眼耳口鼻,宛如被炙熱巨浪徹底淹了……

口鼻中,有着說不出的腥氣,痛得讓人窒息,痛得好像一場天翻地覆的劫。

就這樣死了吧!她還要去陪娘呢!她的娘生前每日瘋癫度日,死了她又怎麽忍心讓她在阿鼻地獄裏哭泣和害怕呢?

火燒的不夠旺,再旺一些,她那可憐的娘這會指不定已經在黃泉路上等不到她,傷心的哭了呢!

尖銳的痛,像是世間最鋒利的玄鐵,一刀刀的撕割着她的皮肉,焚燒的痛從腳底到額頭,滾燙的汗,冰天的寒……

她吃吃的笑,卻無法發出聲音,想哭,眼淚卻早已被大火蒸幹,喉嚨撕裂,她的神智開始漸漸模糊,似乎有人在撲打她身上的火苗,似乎她的身體在風中飄蕩。

要死了嗎?意識翻飛,過往的記憶一會兒清楚,一會兒模糊。

這府中所有人避她和娘親如蛇蠍,唯獨那個眉目如畫,宛若梨花一般的宿疾男子,只有他願意踏入梨花園。可是有時候越是高貴無雙的男子,越是令人捉摸不透,說出的話也越發的尖銳不堪……

“雀兒,夢裏的江湖,百花齊放,人來人往,繁花似錦,我再也陪你看不了了。”

“紅玉鳳玺此刻是卿顏的了。”

“你回去将你娘接出來,我說過無論何時都會護你和你娘周全,我自是不會食言。”

她指甲掐在紅腫的手心裏,那樣尖銳暢快的痛,一陣陣襲卷到心裏最柔軟的地方。

有男子在她耳邊說話,聲音清冽,似夢非夢,她胸脯起伏,嘴角竟溢出了殷紅鮮血,以不可抑制的速度,赫然滴落下來。

鮮血淋淋的皮肉處帶來撕心裂肺的痛,她眼神中一片血色,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的東西。

有無數的聲音在她耳邊瘋狂的叫嚣,猙獰的可怖。

多少情,多少恨,終是抵不過一時功成與名揚。

金銮殿,傷情痛,如今是誰把愛輕放,又是誰淚濕了芙蓉紅妝。

現如今,夜深沉,血滿裳,訴情殇,歃血盟,鴻圖夢霸業成,只餘你一人迎風獨看山河寂冷,你可歡暢?

他說:“我雲煥向天起誓,他日朱雀為後,定與她共享萬裏山河,今日之誓,永不相負。”

她秀眉一揚:“我只要和你舉杯對飲,執子對弈,要那半壁江山有何用,還要幫你治理,不要也罷!”

夕向晚,朔月彎,是誰許誰半壁江山願?

笑語淡,歡情淺,香魂散,難道赴黃泉,方能續前緣?

醜奴兒(2)

一股尖銳的痛意,襲卷到身體各處,痛得她渾身毛孔紛紛乍起,痛得捂住心口,彎下了腰。

眼神漸漸清明,她的眼中只剩下站在面前神色清冷的男子,他手裏正拿着銀針,還沒有來得及收回去。

她這才察覺自己早已沒有在火光之中,肩上披着他的深色長袍,因為裏面白绫單衣破爛不堪,衣服上有被火焚燒的痕跡,長發被火燎的只到肩膀位置,臉上更是鮮血淋淋……

她盯着他看,眸色太過冷清,恍若是無底洞一般。

眼前的少女是何人,男子是認識的。

幾年前他周游列國曾有幸在此對她驚鴻一瞥;此女乃朱雀,雲國第一女狀元;陪伴雲皇馳騁沙場的女中諸葛;普天之下擁有這種眼神的女子除了将軍府的五小姐,還能是誰?

他對朱雀的态度也不以為意,打量了一眼四周,這才詫異的問道:“你母親呢?”

素來傳聞,朱雀是極其孝順母親的人,如今不見她母親在她身邊,難免不令他感到訝異。

朱雀癡癡的望着被大火籠罩的将軍府,目光悲涼,有晶瑩在鳳翼上輕輕地顫動,說實話如果不是這雙眼睛相襯,她此刻的面容着實是猙獰的很。

他的目光落在朱雀越攥越緊的手上,俊美無俦的玉顏上,漾起了一抹冷凝,遲疑的問道:“在裏面?”

“小點聲,她正在梨花林裏唱歌呢!”朱雀終于開口,聲音因為被火熏烤過,仿佛沙子滾落在地一般,刺耳而幹澀。

他仔細聆聽,哪裏有婦人的歌聲,眉不禁皺了起來:“既然還活着,我幫你救她出來。”

話落,他衣袖翻飛間卻是要親自翻越圍牆去搭救婦人。

她卻拉住了他的衣袖,聲音如同沉重的弦:“不用救了。”

“不救?”

他言語間毫無責怪,可她卻越發心涼,将頭垂得很低,背後早已被冷汗打透,她輕嘆:“将軍府的人都死了。”

她在外面醒來後,想起母親,驚慌失措的沖進大火中,看着被烈火吞噬的梨花林,萬念俱灰,原本想要同母親一同下黃泉,卻想不到被這位陌生男子所救,難道一切都是命數……

在那樣悲戚哀婉的神色下,男子唇角微微下壓,挑起了一抹意味深長,唇齒微動:“這把火是怎麽一回事?”

“是我親手放的。”朱雀輕喘了口氣,目光卻冷了下來,帶着幾分涼薄,幾分冷漠。

他怔怔地看着她,目光離亂而複雜,磁性的聲音淡若霧霭,恍如冷月清風,在不經意間劃過了心弦,“裏面的人呢?”

傳聞中朱雀雖然生性狠辣,但是将軍府畢竟是生她養她的地方,如此手段當真是狠毒了一些。

朱雀用一種看透一切的目光盯着他的眼睛,笑得詭異:“都在裏面躺着。”

男子睨着神色,目光灼灼,盯着她看,眼底深邃,仿佛籠着一層霧霭的幽潭,讓人琢磨不透,聲音卻含冰:“若知道你想要玉石俱焚,我月錦又何須費心去救。”

朱雀聞言一震,身上開始冒出冷汗來,刺的皮肉火辣辣的疼,就連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她失聲問道:“哪個月錦?”

見她滿臉震驚,男子倒是眼底一片平靜:“這天下還有第二個月錦嗎?”

朱雀微微擡頭,便看到他笑意深深的樣子,黑眸深邃,仿佛是能夠把人吸進去的深潭,她心一動,含在唇邊的話語瞬間脫口而出:“神醫月錦?”

男子黑眸微閃,雲淡風輕地一笑,爾雅溫文,卻透着一抹冰淩般殺人于無形的寒冷涼薄,“正是區區在下。”

朱雀不禁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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