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顧南嘉告訴丁茹, 知道嗎,她跟孟寒舟很早以前就見過。

丁茹沒當回事,漫不經心地說, 不就是胳膊受傷,去醫院那次嗎?

顧南嘉搖頭:“不是,幾年前我們就見過。”

“是嗎?”丁茹放下手中的吸管, 愣了一下。

這段感情的起點那麽遙遠嗎?

顧南嘉把幾年前輪渡上的相遇細細講了一遍。

細節都是孟寒舟告訴她的,畢竟她一點也不記得了。

丁茹評價, “那他還挺能忍的。”

顧南嘉替孟寒舟打圓場:“他說那次的一面之緣只是心動,再說了,那時候他都不知道我們是同一座城市的。”

“那後來呢?”

“後來他從廣播裏認出了我的聲音。”

“他沒找你?”

“怎麽找?如果直接截住我表白, 會被當做變./态吧……”

丁茹聳聳肩:“他長那麽帥,未必啊, 沒準你反客為主呢。”

“……也是。”顧南嘉承認自己對那張俊臉沒有定力。

“你們在船上才說過幾句話,他都能記得, 厲害。”

“是哦……”顧南嘉低低地嘆。

她倒沒從這個角度思考過。

丁茹提起來,她才仔細想了想。

他們之間就一來一回借筆的交情, 頂多說過五六句話?孟寒舟竟能把她的聲音記那麽久。

“看來我聲音真的很特別。”顧南嘉自戀道,“年底臺裏評優沒我我可不幹。”

“得了吧,換個人也許就記不住。你們就是命中注定的夫妻。”丁茹吸了一大口奶茶, 聳聳肩,一副洞悉所有的樣子, “你知道嗎,有次我跟我老公翻小時候的相冊,發現我四歲那年拍的一張照片裏, 背景裏居然有他。”

“怎麽會有他啊?”顧南嘉驚詫道, “他又不是本地人。”

“後來他回家問了, 他爸媽那年帶他來B市旅游,正好路過那個廣場。”丁茹說,“別不信,緣分這東西,真的存在的。”

兩段奇妙的相遇,足以給緣分這個詞抹上神秘色彩。

兩顆頭湊在一起閨蜜私語,說了一會,丁茹垂眸一瞥,被顧南嘉的大鑽戒閃到。

“嚯,快閃瞎我了。”丁茹啧啧道,“婚姻生活這麽多小驚喜啊。”

她做作地擡手,說戴着這個好累哦。

丁茹又被戀愛的酸臭味嗆到,幹嘔一陣,後悔自己今天來赴約。

女孩子到底喜歡blingbling的玩意,吐槽完,丁茹拉過她的手,仔細看:“什麽時候送的?”

“他生日那天。”

“啧啧。你到底送了他什麽禮物,收了這麽大一回禮?”

“這不是回禮。”顧南嘉說,“那天剛好也是我們領證一百天紀念日。我忘了紀念日,他忘了生日,但我們都準備了禮物。”

“打住打住,今天秀恩愛分量已經超标了。”雖然同為已婚人士,但丁茹婚姻裏的愛情濃度遠不如顧南嘉的。

顧南嘉說她送了鋼筆。

“嚯,真清新。”丁茹感嘆,像高中生。

“很貴的!”她強調,“而且情意很重!”

不然對比鑽戒,她的禮物真的很弱。

“知道啦知道啦,你們倆定情信物就是鋼筆嘛。”

她心心念念,又把孟寒舟寫信的事說了一遍。

丁茹含笑撐着下巴:“我早就發現你老公挺雞賊的。”

從別人口中聽到“你老公”三個字,有種特別的感覺。

“怎麽說?”

丁茹跟她分析:“他就是什麽都不說,但什麽都盡在掌握的那種人。”

好像确實是這樣……

這個人太心機了。一開始是她主動沒錯,但後來,都是他暗中迫使她主動!

“我本來還擔心你匆忙結了婚受委屈呢。”丁茹挑了挑眉毛,“現在看來,應該沒什麽可能了。”

“哈?”

“長得帥的渣男不少,而且他還是天蠍座……”

“哈哈哈哈!”顧南嘉笑到打滾,說要給孟寒舟說。

“不許說!”丁茹瞪眼,直言擔心孟寒舟讓顧南嘉和她絕交。

“好,不說不說……”

顧南嘉嬉皮笑臉之時,丁茹又抛出一重磅八卦,徐天一要結婚了。

徐天一結婚這事,顧南嘉跟丁茹分開時就忘了。

這條八卦本沒激起什麽水花,但她疏忽大意了。

當天晚上,她又樹袋熊一般挂在孟寒舟身上看電影。

就在她貪戀夫妻兩人不多的溫馨夜晚時,手機震了震。

“要看手機嗎?”

“你幫我看一下。”

應該是肖曉,十分鐘前他剛說要給她發個表格。

她懶得起身:“你把他發來的Excel點下載,然後給他回個ok就好啦。”

孟寒舟在邊幾幫她拿了手機,遞過來:“你還是自己看吧。”

他不介意她翻看自己的手機,卻從不要求她。

“我又沒什麽秘密,讓你看你就看。”

她把手機舉了老高,非要兩個人一起看。

打開微信,肖曉的頭像靜悄悄,只有一條好友申請。

她點擊聯系人那一欄,申請理由那裏寫了一段深情小作文。

大意是不用通過這條好友申請,這是他最後一次給她發了,因為知道她結婚了,不好再打擾,他決定随便找個人結婚算了。

什麽啊,跟她有什麽關系。

孟寒舟沉聲道:“你現在自己看還來得及。”

冰冷質感的聲音震得她後頸發涼。

她忘了背後還有一雙她極力邀請來的眼睛。

她冷汗陣陣。

孟寒舟這人表面不說,但極愛吃飛醋。

當初在商場跟徐天一分開後,他轉身就擲重金買了另一家居品牌的化妝臺。

聽說那個品牌是徐天一他們的競品。

顧南嘉幹笑兩聲:“這個人好無聊哦。”

孟寒舟也笑,只是沒說話。

“我不會理他的!”顧南嘉跟他做保證。

孟寒舟含笑替她捋頭發,說他早就知道。

“你怎麽知道?”

“前幾天碰見他了。”

“啊?”

“他父親在醫院檢查,我們碰上了。”

“你們說話了嗎?”她翻了個身,趴在他胸口。

“嗯。”

“你跟他說話了?!說什麽了?”她瞪圓了眼。

“我跟他說,我跟你要辦個盛大的婚禮,請他來參加。”

孟寒舟在胡扯,他是在醫院遠遠看見徐天一了,只是匆匆一瞥,沒打照面。

可顧南嘉信了,她扯着他問:“請他來幹嘛?”

孟寒舟聳聳肩:“不請他也ok啊,但婚禮是要辦的。”

顧南嘉這才明白過來,丈夫在胡說八道。

孟寒舟被拆穿,只是笑,說付文娟又打電話問他了,問雙方父母什麽時候見面,問什麽時候辦婚禮。

“你不用這麽聽我爸媽話的。”顧南嘉說。

付文娟跟顧久光就是惦記份子錢。

“該見還是要見的,不然你爸媽心裏過不去。”孟寒舟說,“還有……我爸回來了。”

洗完澡,顧南嘉心事重重。孟寒舟和父親關系緊張,她不想給他添額外的煩惱。

孟寒舟大概也看出來了,過來主動給她吹頭發。

她小心翼翼地把戒指從亞克力首飾盒裏拿出來戴上。

顧南嘉很愛惜,洗漱時都會摘下來。

她把兩枚戒指疊戴在一起,手指雪白纖長,搭配得很好看。

“這戒指很貴吧?”她伸出手,盯着鏡中的他。

鑽石的火彩很明顯,也很通透,丁茹告訴她,小幾萬買不到的。

“給你買的,不貴。”

這個回答滿分,但是……

她仰頭問,“我們還有錢辦婚禮嗎?”

“是不多了。”孟寒舟面色嚴肅,“幹脆去樓下的火鍋店擺幾桌吧。”

顧南嘉知道他又在瞎扯,也跟着胡說:“好啊,喜酒就用二鍋頭,喜糖就用店裏的薄荷糖。”

兩人笑作一團,孟寒舟俯身說:“跟你的婚禮,我不在乎在哪裏。”

顧南嘉抿唇咬嘴皮,他好心機,襯得她好市儈。

“別亂動。”她低頭不知在琢磨什麽的時候,孟寒舟在耳後輕聲說,“別擔心了,婚禮保證讓你漂漂亮亮,風風光光的。”

唔,怎麽辦,有點想哭。

已經是冬天了。

吹風機裏穿過頭發、穿過耳朵的,卻像是夏天的風。

在顧久光和付文娟的催促下,孟家和顧家的雙方父母見面,很快定下了日子和地址,就在孟家自己的酒店。

孟寒舟沒直接跟父親孟國棟聯系,而是通過王女士轉達。孟國棟知道之後,打電話來臭罵他一頓,難聽話說了一籮筐。

當然,這些他并沒有告訴顧南嘉。

果真結婚并不是兩個人的事,就算顧南嘉覺得自己和家庭的聯系已經夠弱了,可家長們在這件事的熱情程度,還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付文娟特地拉着顧南嘉和大嫂去商場置辦新衣服,專挑旗袍禮服樣式的試。

顧南嘉直言不用這麽隆重。

付文娟便說小孩懂什麽,絮絮叨叨扯出“人情世故”來,說孟寒舟家裏實力強,他們不能讓人看不起。

說了一會,付文娟道出真實想法,她又說孟寒舟家家大業大,以後指不定還要有求人幫忙的時候。說着說着便拉來個現實例子,顧北辰的女朋友沒工作,想看看親家有沒有合适的機會幫忙塞進去……

“他又換女朋友了?還是原來那個?”顧南嘉不悅,讓她別在吃飯時候提起。

大嫂冷眼盯着這母女倆,情緒複雜。

付文娟改了說辭,把焦點轉向顧南嘉,接着說這次吃飯要敲定的事不少,彩禮金額,婚禮日期,都是要掰扯清楚的。

“孟家自己就是開酒店的,酒席錢咱們家應該不用出吧?”付文娟戳了戳顧南嘉,“要是跟咱算那麽清楚,那真的有點小氣。”

……

回家後,顧南嘉獨自消沉。

可惜丈夫不在。就算他在,她也不知怎麽開口。

跟孟寒舟視頻時,他察覺出她情緒不對勁,便問她怎麽了。

“就……”顧南嘉擺擺手,“算了,沒什麽。”

“今天逛街不開心?”他一語點破。

她很好猜,也很好看透。

她在他面前像一塊玻璃,無瑕,無所遁形。

顧南嘉情緒低落,問:“我們還要辦婚禮嗎?”

別說婚禮了,她現在覺得,她連這頓兩家人初次見面的飯都無法平穩度過。

她們家的破事已經夠多了,她不想擴大戰場,讓他們在孟家人面前表演。

“你想辦就辦,不想辦就不辦。”孟寒舟幹脆地說。

“如果我家人一定要辦呢?”

“還是聽你的。”

很好,她很滿意。

她認真跟他傾訴:“我要提前跟你說哦,我家人沒見過什麽大場面,萬一到時候說了不合時宜的話,你不要太介意,也不用當真。”

“嗯。”隔着攝像頭,在像素不高的畫面中,他好像也能讀懂她的眼神,“也不用把我家人想得那麽……”

畢竟孟國棟情緒極其不穩定,在孟寒舟印象中,他們家沒有一頓飯是順順利利吃完的。

每次吃到一半,總會有斥責和砸東西穿插上演。

“哈哈。”顧南嘉幹笑兩聲,望着那張俊臉發呆,“你也不用這麽安慰我。”

孟寒舟抿唇,也跟着笑。

他靠近麥克風,聲音傳過來,像爆破的水珠一般,一下一下砸在她心上:“我跟你是一家人,別擔心了,有我在。”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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