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5)
的地板凹陷下去又立刻彈起突起,形成一個小開關。
嘎——
王巍應聲扭頭,書櫃旁邊開了一個暗門,他沖過去打量一眼,是個儲藏室,裏頭全是些雜物,也壓根沒有秦晉的影子,正納悶,就聽見外頭腳步聲,王巍一皺眉,迅速把手裏三個珠子歸位,再走回正中間正遇上趕回來的屋主人。
“怎麽樣,抓着沒?”王巍問着,腳上不動聲色的踩中開關,暗門關上的聲音被他提高的嗓音壓了過去。
屋主人搖搖頭,表情有點凝重:“不僅賊沒抓着,秦先生好像也失蹤了!”
“秦晉失蹤了?!”
真正的吃驚表情轉瞬即逝,超過一秒鐘便是假裝的。王巍調整着表情,瞥一眼屋主人,不敢太執着地盯着判斷他對自己是否相信。
“我沒追上賊,順便去叫秦先生,發現他不在房間裏,吳媽也說沒在家裏看見秦先生,更沒見到誰出門。”
王巍心裏冷哼,合着這人不是追賊,完全是找秦晉去了!嘴上還得忙着圓謊:“我家秦老板這人就是脾氣怪,總神出鬼沒的,經常一出門就好幾天不回來,我都習慣了。我們先別慌,沒準兒明天一早就回來了,呵呵……”
“是麽?”屋主人明顯在懷疑,王巍确認秦晉不在房間裏也懶得再跟他磨機,揉了揉胳膊:“大主顧,呃,我知道這麽問是有點多管閑事了,可是實在是好奇,那什麽……這間房間看上去是夫人自己住的吧?”
屋主人被問得一愣,沉默一下,嘆了口氣道:“這件事我覺得跟你們驅邪沒什麽關系,也就沒提起,不過王先生既然問了,我也沒什麽好瞞着的。其實,兩年前,我太太和我的感情出現過一次危機,她賭氣就跟我分了房間。不過也正是因為那段時間的分居,後來我們才會珍惜複合之後的日子,可惜……”屋主人又嘆了口氣:“這間屋子從我們和好之後就鎖起來了,打開這房間,還是兩年以來第一回。”
“真對不住,讓你想起這些傷心往事了……”王巍嘴上道歉,心裏卻是轉了好幾個彎的,按照這種說法,難道屋裏的五行陣和鎮魂鈴都是他老婆整出來的?
王巍又跟屋主人聊了聊,看拖延的差不多了,想必秦晉也能脫身了,就推說自己被賊撞得胳膊疼,回屋上藥去了。屋主人應許着,直目送着王巍下樓。
咣啷——
忽然一聲響,屋主人順着看過去,只見放着留聲機的桌上滾着一顆金珠子,他臉色頓時一黑,蹲下身按了一下地板,接着走進暗門,裏頭小桌子上空空蕩蕩,男人低罵一聲。
他那東西被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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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巍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秦晉正衣冠楚楚地坐在餐廳跟屋主人吃飯,王巍揉揉眼,過去訝異地問:“你昨晚上上哪去了?”
秦晉喝了口茶,擡眼看他:“睡不着,出去散步。”
“秦先生好興致,昨天你出去那麽一會兒,宅子裏就進賊了。”屋主人也喝了口茶,笑笑:“王先生親眼看見了,對吧?”
“嗯,嗯嗯……”王巍坐下來,吳媽給他端來碗皮蛋粥,他忽忽往嘴裏填,不住點頭:“還好沒丢東西。”
“沒丢什麽貴重的,就是我妻子早年跟着考古隊挖到的秦朝碎銅片丢了幾片,這小賊口味倒古怪,專挑一文不值的撿。”屋主人搭碴兒,眼睛瞟了瞟秦晉,後者沒什麽表情,專心喝茶。
王巍從粥碗裏擡起眼,掃掃:“咱什麽時候給死者下葬?”
屋主人點點頭,把茶杯一放:“走吧。”
大概是習慣了白忙一場,這次下葬很簡單,墓坑是早就挖好的,雇來的幾個壯漢把棺材栓好了剛擡起來,忽然棺材裏頭猛烈的顫動起來,幾個人吓得又把棺材放下,就聽得裏頭咚咚咚撞着棺材板。
“打開。”屋主人臉色有點難看,幾個壯漢樣子也不怎麽好,還是硬着頭皮把棺材開了,裏頭本來死透了的女人這會兒睜大眼睛,一臉怨氣地盯着外頭看。
“陳興生,你要活埋我……”陳興生是屋主人的名字,現在從個死人嘴裏喊出來,還真讓人毛骨悚然,王巍探頭看了一眼那女人,這會兒氣色依然跟屍體似的,但眼珠子精神,所以肯定不是起屍。秦晉上前一步,抓住女人的手腕,女人立刻尖叫着掙紮起來。
“你是什麽人?”秦晉低喝一聲,女人卻不配合地抓他,秦晉臉色一沉,從懷裏掏出一個皮夾子,伸手抖一下,裏頭別滿了銀針,他夾出幾根極為纖細的,分別直插拇指外,足指內,手腕,腳腕,掌心,後頸,下颌,後腦……最後一針紮進尾椎。
“你到底是什麽人?”動作一氣呵成,幹淨利落,秦晉又問了一遍。
“我是他女人,我是陳興生的妻子……啊……”女人明顯有些挺不住了,渾身顫抖着喊救命,王巍看得直皺眉,就聽見那屋主人在旁邊聲音詫然地自語:“這個難道就是……鬼門十三針?!”
48、鬼門十三針
王巍倒是聽說過。
據說是道教創始人張道陵所創的祛病除邪的針灸術,早已失傳。至于秦晉為什麽會這種針法,王巍猜測他是跟爺爺那本手劄學的,那上面有提到過鬼門十三針。
秦晉再三逼問,附體女屍身上的東西也不肯說出自己的身份,沒辦法,他只好準備最後三針——這三針分別在舌下,人中和會陰,三個要穴中任意一穴都能置人于死地,所以若非萬不得已,一般是不用的。秦晉撚了撚毫針,問她最後一遍。
“報上名來,我還能放你條生路。”
“陳興生害我……”女人絕望地嘶吼一聲,秦晉臉色無異,似乎打定主意不探聽客人的家事,只專注驅趕怨靈的本職工作。秦晉一針斜刺入女人人中,人在他懷裏猛的一挺,又軟了下去,秦晉松手把人丢入棺材,這才看向屋主人:“走了,下葬吧。”
屋主人驚魂甫定,連連對着秦晉道謝,正要吩咐大夥兒把棺材下了,王巍忽然插嘴一句:“那什麽,大主顧,既然纏身的惡鬼都走了,怎麽說也是你媳婦的葬禮,該好好辦吧?”
屋主人愣了一下,也發現自己這麽辦事兒有點不妥當了,笑笑:“看我,被這惡鬼都吓糊塗了,恨不得早一天下葬早省心,王先生說得對,妻子伴我多年,必須要好好操辦。秦先生啊,還請你多住幾天,等到喪事辦完了再走,可以嗎?”
秦晉看了一眼女屍,點點頭。這麽着,棺材又被擡回靈堂,屋主人立刻請了和尚過來超度,親戚朋友也紛紛來吊喪,空蕩蕩的別墅一時人來人往。
“秦晉,你不覺着這事兒從頭到尾都怪裏怪氣的?”王巍無事可做,跟着秦晉在院子裏瞎晃蕩,肚子裏的疑問從墳場回來就一直憋着,都快憋出脹氣來了。
秦晉繞着別墅走了一圈,似乎在尋找着什麽,走到王巍窗根底下,伸手敲了敲一樓的牆。王巍跟過去,也不知道這小子又在琢磨什麽呢,他最煩的就是秦晉這副“沒你的事兒”的臭德行,你說本來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人家還不跟你掏心窩子,多讓人心寒啊!
抓抓腦袋,王巍哼了一聲:“喂!你小子以前可不這樣!”
秦晉扭頭看了王巍一眼:“想不起來就別楞裝,忒假。”王巍一瞪眼,還要狡辯,秦晉幹脆給他按在牆上,俯下身逼視着:“我們以前什麽樣,你現在可做不到。”
“怎麽做不到了?你不試試怎麽知道我做不到?人家治療失憶還有個場景還原療法呢,哪有你這種一上來就把人放棄的……”王巍急了,一開始他的确害怕秦晉,可自從知道這人是世界上唯一一個和自己身體狀況一樣的,怎麽也多了點革龘命戰友的情誼,他現在最害怕的不是這個人,而是被這個人抛棄。王巍抓住秦晉的衣服,眼神裏難得帶着點哀求:“你龘他媽感受過被蒙在鼓裏束手無策的無力嗎?我也是個大老爺們兒,別把我當二等殘廢供着,你這不是幫我,是他媽折磨我呢……秦晉,別瞞着我!”
秦晉沉沉看着王巍,忽然伸手摸上他的臉,感覺手心底下猛的一顫,秦晉無奈的笑了,愣是俯下身輕描淡寫地咬了一下王巍的嘴唇:“以前,我們就是這種關系,你接受的了嗎?”
“哥,哥們兒,這玩笑可不好笑……”王巍愣了,一臉不可置信,下意識的動作比腦子快,他擡手就蹭了蹭濕乎乎的嘴唇。只看秦晉眼色猛的涼了,王巍心說,完了,他把這人傷了。
“你覺得我有必要拿這個逗你嗎?”秦晉哼了一聲:“要不你就全接受,要不你就全忘了,巍子,你就沒想過,有些事兒,我他媽也接受不了!”說完這句,秦晉撤開,頭也不回的走了。
王巍愣在原地,發現秦晉又一次在他面前罵街了……
如果他說的事兒是真的,他只選擇想起來關于自己身體秘密的部分,拒絕跟他……那什麽,那什麽的部分,跟在人家心口上插把刀有什麽區別!
王巍煩躁地抓抓腦袋,那可是二十六年啊,二十六年的感情,還這麽……重口味,讓他現在接受也真龘他媽太難度了點吧!王巍想來想去,就想出一個結論,他自己這腦子是讓驢踢了怎麽的,怎麽就非得失憶了呢!
晚上,王巍上樓的時候下了很大的決心,直接到秦晉那屋敲了敲門,清清嗓子:“那什麽,秦晉,我想清楚了,反正橫豎都是一死,你……你那什麽……今天開始上我那屋住吧!先……培養培養,那……感情,什麽的?”
半天,裏頭沒動靜,王巍一狠心,直接推門,竟然門沒鎖,只是屋裏也沒人。
王巍松了一口氣,手心裏都是汗,這才發現他也太沖動了,這秦晉是吃素的嗎?真要讓他進來還不引狼入室啊,擡手揉揉腦袋,王巍心裏念叨着下次下次,剛轉過身,就發現身後一直站着個人。
“你你你……你……”
你屬貓的啊,走道都不帶動靜的!
王巍指了半天,你你你的也沒你出來,倒是對面這位上前一步,抓住王巍哆嗦的手,往手心裏一包:“我都聽見了,走吧。”
“走、走……走?!”王巍立刻肝顫了,縮着脖子就往後退,秦晉不管他,拖着他腳底打着滑就往屋裏拽,王巍小聲支吾一句:“那什麽,我還有機會反悔嗎?”
秦晉停下來,扭頭沖他一笑:“你說呢?”
一股涼意,從尾椎竄到脊梁骨,王巍結結實實打了個哆嗦,還在掙紮:“那,那什麽……我是,是上頭那個吧?”
秦晉門都推開了,聽見這句直接把王巍推進去,又笑了:“你說呢?”
王巍發誓,他這輩子最讨厭的三個字就是這他媽的你說呢!
49、小鬼
對于王巍的事,秦晉打定主意文火慢炖,畢竟一個忘了自己的人經不起太刺激的,畢竟自己連這個人為什麽會失憶也沒弄明白,畢竟……
畢竟他也沒想到肉還夾生着,就自己五花大綁送到嘴邊上來了。
他秦晉姓秦,不姓柳。
“那什麽,我雖然讓你進來了,可什麽都沒答應呢,這事兒咱得循序漸進。今天我睡床上,你睡地上吧!”王巍故作鎮定,腸子都悔青了,明明以前這小子跟跟屁蟲似的,現在怎麽自己處處讓他牽着鼻子走啊……
跟縮頭烏龜似的爬上床,王巍把被子一卷不說話了。
接着,床鋪往下一沉,王巍猛的一翻身:“誰讓你上來的!”
秦晉沒說話,就是似笑非笑的,這表情比他說話還滲人,王巍打了個激靈,扯開被子:“算了,我睡地上,今天把床讓給你……”這麽說着,一條腿還沒挨着地呢,腰就讓秦晉扣住,整個人給裹進他懷裏。
“你松開!信不信我抽你啊!”
秦晉壓制住王巍撲騰的手腳,低頭看他:“別鬧,信不信我堵你的嘴。”
“……”王巍特識時務地閉上嘴。
秦晉放軟了氣勢,側身抱住王巍的腰,胸膛貼着他的脊背:“讓我抱一會兒。”
“那你……你就光抱着,別他媽耍流氓啊!”王巍嘟囔。
秦晉收緊了手臂,腿蹭着王巍腿腳,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低聲嗯了一聲:“來日方長。”
王巍在心裏又罵了一百遍他媽的。
噠噠噠——噠噠噠——
王巍是被屋子裏的怪響吵醒的,一睜眼,身後的壓迫沒了,他翻個身,發現床上就剩下他自己。王巍納悶,正準備起來,就又聽見那噠噠噠的聲音,就從樓上傳來,好像小狗在上面跑來跑去。
屋裏透着淡淡的月光,不黑,王巍擡頭能隐約看見天花板,不看還好,這麽一看,王巍一時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噠噠噠——
随着腳步聲,天花板上出現了一溜小腳印,那是小孩子的腳印,黑乎乎看不出來顏色,但是王巍明顯聞到一股血腥味。
這他媽的怎麽回事兒!
王巍猛的坐起來,準備下地開燈,腳底下忽然一軟,吓得他一腳踢過去。
“我!”腳腕被人扣住卸了勁兒,王巍才看清楚秦晉正在地上趴着呢。
“你幹嘛啊?別告訴我是良心發現,睡地上去了?”王巍直發愣。
秦晉噓了一聲,趴在那繼續忙活,王巍幹脆湊過去,結果發現秦晉手裏正拿着個小鏟子,刨地呢!這也就是他王巍心裏素質好,還能問他一句抽什麽風呢,要是碰上個沖動的,直接就當他鬼上身一個巴掌呼過去了。
“這地方正對着樓上五行陣的中心,可昨天我打開機關的時候,二樓跟三樓之間沒有夾層,下午在院子裏,我試了試下面房間的牆磚,磚體很新,而且明顯和其他牆體不是一種材質,這說明一樓本來沒有房間,是後期加蓋的。”
“難道五行陣壓制的東西就在一樓的房間裏?”
“是埋在地底下。”秦晉說着從口袋裏掏出幾片鐵片:“你看看這個。”
王巍拿着東西摸了摸,又敲了敲:“這是青銅器吧?”銅片太零碎,看不出原本是個什麽東西,王巍勉強能分辨出上頭雕刻着一只猛獸:“你從暗門裏順的?還順了別的吧?”當時他看見密室裏桌子上都是塵土,唯獨有一塊地方是幹淨的,回想起來應該是放的這東西,但形狀對不上。
“還有一本筆記,是關于養小鬼的……”秦晉話說一半,忽然身子一顫,猛的使勁兒,就聽混凝土落地的聲音,王巍被塵土嗆得咳嗽起來。
“先下去再說。”不知不覺的,地上已經被秦晉挖出一人寬洞,王巍怔住了,心說才挖了幾個小時啊,怎麽可能就通了?他跟着秦晉跳下去的時候特意聞了聞地上,忽然就明白了,蹦到一樓就問:“你從哪弄的氫氟酸?”
“密室下面有密道,直接通着別墅外面。”一樓果然如秦晉所推測,只是用牆體掩護,底下是個小花壇,本來是供業主種些花草的,秦晉一邊回答王巍的問題,一邊開始在花壇裏挖起來。
“你昨晚上回家了?”王巍有點吃驚,蹲下來跟着秦晉一起挖:“你是不是昨晚上就猜到了這裏邊的幺蛾子?”
“還記得咱們在小飯館看的那個重慶男孩離奇死亡嗎,那個不是一般的謀殺,那是有人要養小鬼。”秦晉趁着挖土的時間解釋給王巍聽:“那孩子頭上的小孔是分魂針;那針用屍油泡過,可以瀉魂。紅衣鎖魂,秤砣墜魂,離地一尺,那是使魂魄不能随土而遁;房梁屬木,代表生命,雙手捆在房梁上有助于引魂。當時意圖養鬼的人手裏一定拿了葫蘆之類的容易準備容納魂魄。至于孩子十三歲,并穿女孩子的衣服都是為了把鬼魂提升至極陰,選中了那家的男孩,說不好這個孩子命格就是屬陰的。”
“咱這位大主顧也是重慶人。”王巍一拍大腿,忽然反應過來:“我早聽說養小鬼可以發財,轉運……難怪他家媳婦生不出孩子,一定是小鬼起了嫉妒心!”王巍說着,又看了一眼地上:“照你的意思,五行陣鎮住的是小鬼?就在這土裏埋着?”
秦晉點點頭:“養小鬼太危險,估計他也吃了苦頭,才想收手,把這東西鎮住。”說着,鏟子忽然卡住了,秦晉動作減慢,慢慢清着土,坑裏頭出現了一個罐子的輪廓。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個應該是封魂罐。”秦晉伸手把東西抓出來,卻被罐子的重量弄得臉色一沉。
“怎麽了?”王巍問道。
“有人動過這罐子把小鬼放跑了!”
“對了!”王巍猛地想起什麽:“剛才在房間裏,我是被小孩子的腳步聲吵醒的,我還在天花板上看見了血腳印!”王巍越說越覺着不對勁:“不對啊,如果這小鬼是大主顧封住的,那又是誰會放他呢,家裏的人誰有動機害他……操龘!我差點忘了!秦晉,樓上那屋的浴室裏,還鎖着個人呢!”
秦晉也愣了,站在那捋了捋思路,忽然往二樓爬上去:“有件事,我得去确認一下!”
50、死亡 ...
王巍一路跟着秦晉狂奔,心裏亂糟糟的,說也怪了,他倆鬧出的動靜也不小,那個大主顧是個多疑的主兒,卻一直也沒看見他人影……王巍越來越不安,從昨天晚上坐上車開始,整件事情在他腦子裏一遍一遍的過,他總覺得把這些線索串起來,真相就呼之欲出。
秦晉沒有上三樓,而是直接跑到別墅外面,找到浴室的窗戶開始往上爬。王巍在他後頭跟着,發現這牆頭還真不是人爬的,爬上去三步溜下來兩步的,爬到一半呢,就聽見秦晉喊了聲低頭,接着嘩啦一聲,浴室的窗戶讓他拿板磚給砸了。
“上來!”秦晉敏捷地翻進去,立刻脫下外套扭成一股粗繩似的,把王巍拽上來,王巍剛在窗臺上站穩了,就傻了。眼前這一幕簡直可以用惡心來形容。
浴室很髒,靠牆的一個大浴缸形成一個養屍棺材,一個女人不知道死了多久泡在水裏,身體都泡脹了,白乎乎,軟趴趴的……王巍只看了一眼,就覺得胃裏異常不舒服,趕緊別過臉,防止晚上的砂鍋魚丸全浪費了。
“屍體沒腐爛。”秦晉沒有任何不良反應,還思路清晰的分析,王巍心裏對他産生一種極強的崇拜感,斜眼瞥見他正在屍水裏尋找着什麽,胃裏一股酸水翻上來,王巍暗暗發誓,以後這小子再敢拿他那雙手碰他,他就滅了他!
沒有什麽好轉移注意力的,王巍就把目光全投在一屋子紅繩跟鈴铛上,這種鈴铛材質很奇怪,有點像青銅,王巍忽然想起來秦晉給他的青銅片,掏出來一對比,果然是一種材質。
“秦晉,你看這鈴铛……”王巍正要宣告他的發現,忽然外頭吹進來一陣風,一屋子鈴铛随風微微擾動,發出輕微的嗡嗡聲,秦晉低吼一聲不好,沖着王巍就撲過來,生生拿着他被屍水泡過的手就要捂住王巍的耳朵。
“操!***別過來!”王巍吓了一跳趕緊往後躲,身後就是窗戶,他閃了一下,本來打算側身往右倒的,腦子忽然嗡了一聲,身體就不聽使喚地往後折過去,直接從窗戶翻了出來。
秦晉一愣,跟着他就翻出來,伸手一撈把王巍裹進懷裏,兩個人一滾,重重摔落地上。
王巍被摔得頭腦發昏,緩了半天才緩過勁兒來:“哎呦……秦晉你別死壓着我,讓我起來……我這腰快斷了!”
伸手把秦晉推開,王巍才坐起來,就看見秦晉歪倒在地上,他一愣,趕緊過去扶起他,這不碰還好,一摸手上一片潮。
“秦晉!”王巍失聲喊了一嗓子,就看見秦晉臉色煞白,後腦摔破了,血成汩地往外流,流的後背都濕了,王巍慌了,伸手捂住他腦袋,血水止不住地順着他手指頭縫湧出來,王巍吓得氣都喘不勻,耳朵邊全是自己心髒砰砰的聲音。
“秦,秦晉,你撐住了,我去叫人……秦晉,你可給我撐住了,我他媽還沒恢複記憶呢,你不能就這麽死了,聽見沒!”王巍渾身止不住哆嗦,脫下外套把他腦袋纏住,一邊往別墅裏跑一邊喊人,***邪了門兒了,從一樓跑到三樓一個人都沒有,連吳媽都不知上哪去了,王巍拿着客廳裏的電話撥120,通了卻半天沒人接,他罵了一句,渾身都冷了。秦晉耽誤不起,王巍立刻沖出去,跑到院子裏,明明知道他這種情況不能移動,還是把人背起來,往外跑。
秦晉軟軟趴在他後背上,胳膊腿一直無力往下滑,王巍幾乎要崩潰了,嘴裏喊着:“撐着,別死,撐着啊,你不能死……”發了瘋似的在馬路上跑。
這個世界上,秦晉是唯一一個知道他是誰的人,秦晉知道他的記憶,知道他身上的秘密,秦晉是他唯一的夥伴,是他最後的希望……
如果他消失了,王巍的世界的燈,就滅了。
“巍子,你不是想知道過去的事麽,我告訴你……”耳邊忽然傳來秦晉微弱的聲音,王巍身子一震,鼻子竟然酸了。
“***的少廢話,老子現在不想聽,你有力氣給我撐住了,醫院馬上就到了!”
“我們一直不老,是在一個墓裏受到詛咒,為了解開詛咒,我們陷入一個怪圈,不停地下墓,下墓……76年,我被困在一個墓穴裏,我們手腕上的傷痕,就是當時石門機關關閉,你拉着我的手被夾出來的。我被關在地底下十年,一直等着你來找我,巍子,你為什麽不來救我?”秦晉的聲音很低透着濃濃的悲涼,王巍越聽越冷,不住地讓他別說了。
“我們下墓七次,我救你不下二十次,就算為了救你傷殘至死,我也沒有半句怨言,因為我喜歡你。可是你呢,嘴上說喜歡我,卻任我關在墓裏十年,等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卻又失憶……巍子,你欠我多少,你還的清嗎!”
“大爺,爺爺,祖宗……我求你別說了行嗎!咱先活下來,我把一輩子賠給你……”王巍實在受不了這種良心折磨,心裏罵着自己混蛋,眼睛酸的淚水不住往下淌,一半是因為秦晉的話太傷人,一半是他忽然趴在自己後背上,沒了動靜,連氣息都沒了。
“秦晉……秦晉你說句話?說句話啊!操……太,太他媽靜了……”
王巍忽然想起來小時候自己因為不喜歡安靜逼着秦晉說話,想起來這小子悶不吭聲的,這時候卻總是抱住他,在他耳邊唱着歌,想起來那首《這裏的黎明靜悄悄》,想起來自從爺爺死了之後,一直是秦晉在他身邊唱這首歌……
王巍腿底下一軟,猛地跪下來,忽然覺得心裏空了。
夜風吹得他涼透了,王巍幹吼兩聲,後背上的人軟軟倒在身旁,他 低着頭,有生以來第一次泣不成聲。腦子裏頭從認識秦晉開始的事兒過電影似的放,他從來沒覺着自己這麽不是東西過,啪啪抽了自己兩個嘴巴子,腦子裏反複回響着一個絕望的聲音:沒有記憶,沒有秦晉,我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王巍似受了蠱惑,踉踉跄跄站起來,朝着牆楞子猛地就要撞過去。忽然後脖頸上針刺一般的疼了一下,他腦子一下子就清醒了,晃晃腦袋,再看看地上躺着的人,王巍忽然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秦晉,是這麽多話的人嗎?
就算是瀕死遺言,秦晉會像個女人一樣聲讨自己的罪行嗎?
而且,如果那句喜歡是真的,如果他王巍喜歡一個人,就算那個人曾經對不起自己,臨死之前還不能釋懷,非要用話傷害他嗎?
王巍皺起眉,開始環顧他周遭的地形,這個路口他來過,往左邊拐是秦晉的古董店,右拐是秦晉家,往後走自然是回別墅,那往前走呢?王巍沒走過,所以對那裏的建築和地形都不熟。心裏一沉,王巍開始朝前走去,走了幾步,王巍細細觀察着道邊的景物,雖然陌生,卻又有着一種詭異的熟悉感,直到走到一家寵物醫院的時候他停住了。
這家醫院他認識,就在秦晉古董店外有一家一模一樣的,就是名字不一樣。
這家醫院的名字他也認識,上次理發的那家發廊就是這個名字。
再走近,王巍去看那個門牌號,進香裏12號。
他忽然笑起來,這根本就是一個悖論,進香裏12號是他小時候家裏的門牌號!
作者有話要說:先心意相投,再那啥結合,掰着指頭算算,那啥那啥的日子不遠了?
王巍:秦晉,你他河蟹媽的敢死一把試試,我他河蟹媽的拍死你!
秦晉:這句有語病……
王巍:擦,我他河蟹媽的緊張你心裏亂不行啊!不行啊!不行啊!
秦晉:呵呵……
背景音樂:每天下班回家秦晉都在裝死……(聽過這首歌的童鞋你們懂的,沒聽過的,你們奧特了,去混二次元吧!)
51、女屍 ...
“巍子!”耳邊忽然有誰大喝一聲,王巍覺着人中猛地刺痛,忽然睜開眼睛。
自己躺在浴室地上,秦晉正蹲□臉色凝重地看着他,手裏還拿着一根銀針。
“這怎麽回事兒?”王巍皺着眉,發現他根本沒從窗戶翻出去。
“鈴聲讓你産生了幻覺。”秦晉解釋一句,把王巍扶起來,他再看那一屋子鈴铛已經被拆下來泡在浴缸裏了,王巍一愣。
“你弄的?沒被鈴聲蠱惑了?”
“我這些年沒少見這種邪門東西,有辦法破解。”秦晉輕描淡寫地帶過:“快點起來,我現在要去确認一下屍體,我們全猜錯了。”
王巍這才回到現實,立刻起來跟上秦晉,猜錯了,哪裏猜錯了?
王巍最後看了一眼浴室,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如果這個女人早就死在這裏,五行中的水陣豈不是早就被戾氣沖破了!陣都破了小鬼更是封不住了!可奇怪的是那個小鬼跑了,卻沒找屋主人的麻煩,那他都忙着幹什麽呢……
王巍一邊捋着思路,一邊跟着秦晉跑,直接沖進靈堂,秦晉伸手去摸女屍的臉,又抓起女屍的手指細細觀察半天,忽然冒出一句:“這女人整過容,她不是陳太太。”
王巍應聲湊過去,果然在女屍下颌角看到極其不明顯的一道疤,他接着摸了摸女屍的手指,指尖平滑的不像參加過考古隊的人。
如果這個女人不是陳太太,那麽陳太太去了哪裏?
“你怎麽看?”秦晉似乎也在推測,詢問地看了看王巍。
“呃……我也只是推測。當年陳太太參加考古隊,發現養小鬼的記載可能性極大,陳先生出于偶然看到了陳太太記錄的筆記,開始試圖養小鬼。顯然,他成功了,為了逃避警方的追查,他帶着小鬼和陳太太來到北方創業,其間,小鬼起到很大的助力,可同時,陳先生也體會到養小鬼的危險……最大的影響,莫過于陳太太一直無法順利産子。也許,這時候陳太太發覺丈夫在養小鬼,于是跟陳先生發生争執,兩人分居,這段時間,陳太太不放心家裏養着小鬼,想盡辦法把小鬼封起來,這期間陳先生也許也許參與了,也許被蒙在鼓裏,總之不得而知了。”
王巍簡單把兩個人早已達成共識的部分順了順,接着又說道:“後面的就是我大膽的推想了,既然這具屍體不是陳太太,假設浴室裏的女人是真正的陳太太,那就是說有人在陳太太和陳先生分居期間殺死了陳太太,并假扮成陳太太和陳先生複合,這樣做可能是為了錢,為了愛情。但是吳媽給了我一條重要信息,那就是這位假太太死前一直偏好酸梅,如果這代表懷孕,明知道家裏有小鬼這個孩子必定夭折,為什麽還有人願意冒險懷孕?除非大家都确定小鬼已經被封住。但偏偏這個時候陳太太死在浴室,五行陣已經破了,小鬼出來了……明知道小鬼會害死自己肚子裏的骨肉還執意懷孕,這本來不合情理,但如果這位假太太是來複仇的呢?”
王巍看了看秦晉:“小鬼可以附在胎兒身上重生麽?”
秦晉聽着王巍一路分析下來,早就明白他的意思,點點頭:“如果這個女人是小鬼血親,重生很容易。”說着,冷眼看了一眼那屍體:“這女人極有可能是當年死者的母親,三樓房間裏的暗閣有不少女人頭發,我想她開始并不想把陳太太殺死,畢竟她與這樁仇恨無關。于是,她選擇将陳太太鎖在暗門後面,可陳太太過于執着,竟是挖出通道逃到院子裏,這也是我昨晚脫身的通道。大概是她這一舉動讓複仇的母親害怕了,才失手殺了人,藏在浴缸裏。”
王巍點點頭,忽然覺得這麽一順事情就全明朗了:“也許,陳先生早就發現這女人的企圖,才在孩子成型之前殺了她,又請你來制服怨靈。”這麽說着,又不放心地瞅了屍體一眼:“你說,她肚子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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