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薇薇與飄飄的往事

看到葉飄飄臉色不好，陸小鳳開口道：“飄飄，葉薇薇假扮葉孤城，飛到紫禁之巅，拖延時間。”

葉飄飄瞅他一眼：“為什麽剛才你不講給我聽？那我問你，薇薇姐的易容術天下無雙，我哥哥又沒見過葉孤城，你們也跟他并無深交，是如何發現的？”

本來她該知道皇宮內發生了什麽的，可偏偏劇情往往出乎她的意料，淩駕在了原著之外。這是一種很難掌控的感覺，并不讓人好受。

“因為那個假葉孤城一出現的時候，司空摘星便說了一句話。”

“我說的是，”司空摘星把盒子鄭重交給西門吹雪之後，也跑來湊熱鬧，“咦，天下竟然有如此精通易容術的女子！”

“若是平時，他斷然不會沒義氣地揭穿易容的人。”陸小鳳接口。

“可是這不是平時，西門吹雪是你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司空摘星也很自然地為自己找了個聽起來很合理的借口。

“薇薇姐是被威脅的嗎？”葉飄飄揪着陸小鳳的袖子，希望他能給她答案，可也許無論答案是什麽，她都不會滿意吧。

陸小鳳有些為難：“這我并不清楚，當時她受傷倒在地上，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司空摘星又道：“她是被一個皮膚很白、身形很瘦的男人救走了，這個男人輕功很好。”雖然他也沒看清那張臉，但憑側影感覺，應該會是個長相極好的男人。

西門吹雪本來是一直關注着葉飄飄的表情，可他突然偏移了視線，看向門外。

門口，花滿樓走進來，依然是一身精致的衣衫，不見一絲灰塵。似乎能感受到院子裏面衆人打量着自己的目光，他微笑點頭：“大家早。”

“哎呀，早！不過我好困啦！”司空摘星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你們都不困嗎？我可是要回客棧休息去了。”

“你住的客棧在城東？”葉飄飄突然問他。

“是啊。”

“雲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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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啊！”司空摘星有些莫名其妙，“怎麽了？喂你不要小瞧我哦，我們武林中人一宿不睡可沒什麽，我只是剛剛好，碰巧有一點困！”他以為葉飄飄是要批評他呢。

葉飄飄眼光一閃，解下身上的棉袍披風放到花滿樓手中：“幫我拿着。”

“好。”花滿樓很聽話地接下披風，搭在手臂之上。

葉飄飄再沒說什麽，拖着司空摘星就出了門，院外依稀傳來司空摘星地大吼：“哎呀你拉着我做什麽，痛痛痛，放手放手！”

院子裏只剩三個男人，他們很規矩地圍着石桌坐下，桌上的殘羹剩飯和筆墨紙硯，早就被孫秀青收拾走了，現在桌上空空如也，連茶壺和茶杯都沒有。

“西門，”陸小鳳率先開口，“為什麽飄飄那麽的依賴葉薇薇？”那種姐妹情異常強烈，不知道的人還真要以為她們才是關系特別要好的親姐妹了。

“小時候，飄雪很孤僻，好像對一切都很抗拒，除了乖巧的叫我哥哥，其他時間完全自我封閉着。後來我更是為了學劍常常不在山莊，也就是那時候，葉薇薇家裏出了事情，因着她母親和我母親生前是不錯的朋友，我們該理所應當地幫助她收留她。”

連西門吹雪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喊的是“飄雪”。其實他內心裏是內疚的，也是後悔的，有時甚至沖動地想回到過去好好疼愛妹妹，而不是忽略了她。

“那時飄飄多大？”花滿樓突然插嘴。

“八歲。”

“難怪，”陸小鳳了悟，西門吹雪七歲學劍，七年有成，二十來歲的青年，正是對劍最為執着和癡迷的年紀，所以盡管他知道妹妹過分安靜，也并不曉得該如何去疼惜她。

“葉薇薇失去過家人，便把飄飄當作家人，當作姐妹。她每天都很耐心地陪着飄飄，還教她詩書，教她變裝，甚至教她如何繡花。”

“他會繡花？”陸小鳳吃驚，不像吧。

“不會，”西門吹雪搖頭，“她只學會了淺薄的易容術，因為好玩。但即便如此，她還是越來越喜歡笑，好像只要看到葉薇薇，就會變得很開心。”

“可即使這樣，也只是很好的玩伴，很親的姐妹？”陸小鳳決定追問到底，可他又覺得也許這件事的根本原因自己不會接觸到似的，西門吹雪所說的，也只是事情的表象而已。“那麽飄飄是很聰明的人，我相信她可以善良的無條件‘相信’葉薇薇，但絕不信她無條件的‘迷信’她！”

相信與迷信，一字之差，意義卻相差太多。一個人，一輩子都很難找到一個可以迷信的人。

花滿樓問西門吹雪，“那麽這些年之中，發生過什麽大事沒，比如遇險，或是命懸一線的事情？”

“沒有。”西門吹雪搖頭，這個妹妹，他保護得很好。

“沒有？”陸小鳳有些吃驚，葉飄飄聽到葉薇薇出事時的眼神，給他的印象太深。他甚至可以想象一下，如果葉薇薇死掉，葉飄飄大概至少會心死成灰、不吃不喝！

三個男人還是圍着石桌靜坐，每個人都理不出思緒。

這個理由，只有葉飄飄自己知道。

葉飄飄因為前世誤食毒藥，命不久矣，所以被研究時空問題的博士媽媽和博士哥哥送到了陸小鳳的時代。因為西門吹雪會解毒，因為萬梅山莊有一眼靈泉。

所以學劍七年之後，歸來的西門吹雪，第一次見到他的親妹妹，便是她中毒已深，昏迷着的樣子。

他以為她只是自己貪玩，吃了後山那些複雜的毒草，所以他救了奄奄一息的妹妹，并從此視若珍寶。他們爹娘幾個月前因為舊傷複發，離開了人世，只留給他一個七年未見的小妹妹，他恍惚想起來，自己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是見過小女嬰在襁褓中甜美睡熟的樣子的。這個世上，也只有他們二人相依為命了。

可是妹妹醒來之後，不記得死去數月的爹娘了，也不記得有個在外七年的哥哥，西門吹雪只是感慨，并無深究，因為她只是一個小孩子。

“哥哥，我叫什麽名字？”

西門吹雪想了想，覺得這個白嫩嫩的小姑娘很可愛，他很自責，因為他也不知道妹妹原來的名字是什麽。除了劍，他真的沒有關心其他事了。

“西門飄雪。”他說。

飄飄很聰明，也很欣然地接受命運給她的安排，可她還是喜歡胡思亂想，總覺得自己是個異類，是個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物——因為她在原著中并不存在。

她來到這裏，長大後，也和前世的身體一模一樣，甚至自小到大的歷程都差不多一樣的，這太奇怪了！她也曾偷偷把自己的血和西門的血滴在一起，是融合的。不知道是不是前世的媽媽和哥哥用了奇異的手法來篡改原著歷史，他們真的很厲害！可即便他們再厲害，飄飄也曉得時空的不可逆性，如果她完整的出現在了這裏，那麽她再也不可能在前世的世界留有任何存在痕跡，更不能再回到那裏。

還是孤獨的。

所以後來她依賴葉薇薇，因為葉薇薇也是不存在于原著中的，在她迷茫的時候，是葉薇薇告訴她：每個人來到世上，都是有他自己的宿命。

那時她就信了。

她第一次寫字，第一次亂塗亂畫，第一次被繡花針紮了手指，都有葉薇薇在身邊。等後來，葉飄飄已經遇到了更多原著中不該存在的人，可她還是那麽依賴葉薇薇，如果沒有葉薇薇，也許她到現在都會自卑到不會說話。

已經懂事的葉飄飄有時會在心裏自嘲：我曾是一個有心理問題的小孩子，幸而葉薇薇救了我。

就這樣回憶着與葉薇薇經歷過的點點滴滴生活瑣事，葉飄飄腳步愈發沉重，她挪到雲來客棧的櫃臺。

“老板，我找葉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