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5)
死,情仇,愛恨,苦難,漸漸遠去,成為一個個片段時,當我身邊不乏志同道合的朋友時,我總是在某個冬日,買菜回家的路上,飯後散步的傍晚,看見遠處薄薄的霧霭下,那個穿着有些舊的棉袍,走路時,脊背挺直,齊耳短發,不時擺動的身影,我想她轉過身對我笑,但沒有……
或許這根本不是誰的錯,也不存在錯與對,是那個時代,給予我們相遇的機緣是那個時代,剝奪我們相知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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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戰月餘後,日軍憑借兵力優勢,奪取扼要陣地,可一次次又被守軍頑抗奪回,敵我白刃相接,戰壕裏,血肉橫飛,何不為在保護自己的前提下,盡力拍攝,可無奈,終究寡不敵衆,不敵日軍,日軍侵占浏河,緊逼嘉定,守軍只好撤退,臨走時,所有将領,各個義憤填膺,聲淚俱下,五月初,國民政府與日本方面,簽訂《淞滬停戰協議》,出賣了松滬抗戰,何不為用她那臺在炮火中,惜之如命的相機,記錄下了一切。
離開上海,她回到北平,安頓下來以後,去了一趟燕京大學,找到了令萍
“不為!不為!”令萍還沒到大門口,就高喊着跑了過來,何不為遠遠看她笑了笑,怎麽還是這樣風風火火
“嗯,你跑什麽?走過來不就好了?”何不為笑笑道
“我,我喜歡跑嘛,你又不是不知道”許久不見,令萍本就有些羞澀,讓何不為一說,似乎更加不好意思了
“走吧”
“去哪兒?”
“哪兒都行,總不能一直站在校門口吧”說罷,何不為在前頭走着,令萍跟在身後,倆人就這樣閑晃在北平街頭
“令萍,怎麽來北平報燕京了?我以為,你會跟嘉毓一起呢”何不為說着回頭看她一眼
“嗯……我……我喜歡北平”正望着何不為發呆的令萍,有些沒反應過來
“呵呵,這裏是不錯,千年古都,可如今也很危險……”何不為語氣中透着傷懷
“危險,是危險…………可眼下,哪裏不危險呢?”這是句大實話,這一問,何不為無話可說
“不為……你之前在哪兒?”
“之前,去了上海”
“哦,淞滬抗戰”
“是,但是結果卻……呵呵”
“哎……”令萍跟所有人一樣,聽說了守軍的英勇,也見到了政,府的無能,此時,除了一聲嘆息,還能怎樣呢?
“不為,我快畢業了”
“嗯,嘉毓也快了,聽嘉毓說,你學的是新聞?”
“對啊,正好,你做攝影,我們可以一起啊”
“一起?呵呵,太危險了,還是不要,嘉毓要知道,肯定說我帶着你胡鬧”
“……”
兩人走一路,聊一路,不論令萍說什麽,何不為回答時幾乎都要帶上韓嘉毓,這讓令萍有些驚訝,但她不吃醋,她喜歡這樣靠近何不為,雖然……幾年不見,依舊感覺,那個人帶着距離,但她就是喜歡,她聽何不為輕描淡寫的跟她講在戰場的情景,聽何不為輕描淡寫的講眼下戡亂的時局,什麽都是輕描淡寫,可令萍知道,她心中的苦悶惆悵,可能怎樣?!她心想,只要何不為同意,她可以毫不猶豫的跟着何不為一起出生入死,這是她的信仰!她沒有任何宗教信仰,政治信仰,但她信仰愛情!哪怕沒有結果的愛情!
作者有話要說:
☆、二十二
何不為來信了,這是她走後幾個月給我寫的第一封信,也是我們認識那麽久,她寫給我的第一封信,信得內容很短,大概就是說,她回到了北平,而且見到了令萍,她問候了家裏的所有人,在最後有一句……想你!
我心裏歡喜的像個小孩子,急急忙忙給她回了信,跟她細細說了我最近情況,也告訴她,母親又給我們添了一個小妹妹,我沒有告訴她,之前被軟禁的事,但我告訴她,我最好的朋友是共,産,黨,而且…………已經被捕。
年初,日軍緊逼南京下關,國民政府只好匆匆遷都洛陽(十個月後,又遷回南京),五月又與日軍簽訂淞滬停戰協議,這個充滿屈辱的協議,規定中國軍隊只能駐軍在蘇州,昆山一帶,不得進入上海,一切事物交予英法美等,無數将士流血犧牲換來的成果,就這樣被出賣,尤其,我在報紙上看見,何不為拍攝的照片,我能想象到,淞滬抗戰是何等慘烈的一番景象,我能想象,她置身其中,是如何讓九死一生離開戰場,我對政府的不作為,從一開始的天真幻想,到接受事實的無可奈何,再到現在的深惡痛絕!全部源自于何不為,源自于她手下每一張帶着鮮血的照片,源自于她的無畏勇敢!
秋天畢業,我回到了曾經的中學,這所學校,在父親幾次募資以後,已經被修整一新,可學校新了,人卻已換了,Alice随丈夫,去了福建,老楊也過世了,我這個從這裏走出去的小孩子,如今也是二十二歲的大人了,我開始給初中和高中教授英語,還有國文,跟其他老師一起,給學校的孩子們,準備午飯晚飯,偶爾,帶他們勞作一番,就像從前,老師照顧我們那樣,照顧呵護着這些孩子,天津金融危機,再加之政府不斷擴大軍需,濫印鈔票,錢,早已不值錢!我們幾個老師都沒有收入,但沒關系,沒人在乎這些,人們只求一日三餐,粗茶淡飯,平日能跟學生在一起,看着這些“未來”,在自己的教導下,成才長大!也是這樣,我從此立志,一生從事教育事業!
自那次以後,何不為的信勤了很多,我幾乎每周都能收到一封她的來信,我們就像現在異地戀的戀人一般,在信中交換着彼此的近況,還有思念,最後收到她的信,是年底,她準備離開北平前,她告訴我,她又要去戰場了,她還在信裏無奈的調侃道,“這次的“戰場”,說不定是綠草茵茵,蝶飛燕舞呢,所以不要為我挂懷”我知道她指的是什麽,年底已經是冬天,哪裏會有綠草茵茵,蝶飛燕舞呢?她還在戰場這個詞上加了引號,她這是在粉刺,因為,她要去的是熱河,那裏是張學良的部隊,這個從九一八開始就不抵抗,不願出一兵一卒的大将軍,不知道這次和他的奉軍(東北軍),又會如何表現呢?
可即便如此我還是擔心,但也沒有給她回信,她說了,寄出這封信時,她已準備啓程,可能收不到,讓我不要回信,等待她的下次來信……
我最小的妹妹已經幾個月大,可是她的情況并不好,因為心髒供血不足,嚴重時,不停氣喘,甚至連她喝奶時,家裏人都是小心翼翼的,每次她睡覺時,哪怕是在院子裏,我們說話做事都很輕聲,怕一不留神,就會吓到她,吵醒她,她心髒不好,還那麽小,如果被吓到,後果可能很嚴重,但她性格很好,哪怕是發病時,都很少哭,每到這時,母親都難過心疼的直掉眼淚,父親每次回來,見到這個可愛乖巧卻多病的小女兒,也總是止不住的疼愛憐惜,後來聯系了一家醫院,打算在等她稍稍大一些時,就帶她去醫院,可能還要接受手術。我不希望她接受手術,我怕那樣,她可能進去就出不來了,她還太小,還沒有看到這個世界遼闊,還沒有像我一樣,經歷這樣一段美好的愛情,我想哪怕我一直這樣照顧着她,也不願她去承受那樣的風險。為了能多跟家人在一起,也減輕母親的負擔,如果學校不是特別忙,我基本都是回家住。
這天下午,我像往常一樣,下學回家,路過市場,照嘉琪給我的一個小紙條,買菜和一些日常用品,當我拎着布兜回到家時,才進大門,就聽見了母親的哭聲,我跑進堂屋,見母親坐在床邊,将妹妹平放在床上,不停的給她順氣,嘉琪一邊看着,慌張無措,我上前看了看,見她臉色有些發紫,是因為呼吸困難吧,雖然給她順着氣息,但看得出來,她已經很難呼吸了,我輕輕推開母親,拿着一個小棉被抱起她,嘉琪跟在我身後,帶着她去了醫院,醫生有些手忙腳亂的搶救着她,急救室老舊的木門,不停開了又關,母親還在哭,她那件斜口的外衣上面都是眼淚,我看看她,無法去安慰她,因為妹妹有嚴重的心髒病,随時可能發病,随時可能會離開我們,這是事實,所以,我無法安慰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我以為時間和生活的歷練,已經讓我變得獨立起來,可沒有,至少現在沒有,我聽着那扇門開關的聲音,我聽着母親低聲啜泣,我看着嘉琪失措的站在手術室門口,我可以掩飾壓抑自己的一切情緒,但我心裏明白,我感到力不從心,我感到驚慌害怕,我靠牆抱膝蹲着,咬着牙,忍住喉嚨的酸疼,收回自己的眼淚,在那一瞬間,我開始瘋狂的想念何不為,是任何時候都不曾有的想念,我希望她在,雖然她不是扁鵲華佗,但我就是希望她在,可她在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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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1月,榆關爆發大規模戰争,日本人為迫使國人承認僞滿,妄圖占領熱河,直取北平的态勢日益明顯,何不為只身前往熱河,秦遠随張學良部,退居山海關,積極謀求抵抗,可哪裏是抵抗呢?張學良消極待戰,部隊裝備落後,且軍心渙散,國民政府在北平發表保衛熱河通電, 2月21日,熱河戰役爆發,可最終,士氣低落的東北軍節節敗退,至3月4日,短短幾天時間,承德失守,湯玉麟不戰而逃,日軍以120騎兵,進入熱河,熱河被占,戰争宣告結束。無數曾經再北平會見過張學良的愛國代表,紛紛對其進行口誅筆伐,斥其為走狗漢奸。(1935年中,共八一宣言上,也曾這般形容過張學良)
其實也不能完全将責任加于張學良一人,自從奉軍歸順政府,改為東北軍後,東北軍的任何軍事行動,都必須請示蔣,撤退關內,也不過是執行了蔣的命令罷了!
深夜,帳篷外,看看不遠處防衛的崗哨,久別重逢的何不為與秦遠,苦澀無言的相視一笑,防衛?防誰呢!?
“你怎麽樣?”秦遠
“我?就那樣,你也看見了,拍拍照片”
“呵呵,說來,你比我有勇氣多了,我那時扛着槍,想的都不是什麽救國,而是何時能升官,你呢,一個女孩子,拿着個相機,敢往戰場跑”
“哈哈哈,你倒夠誠實,升官怎麽了,想升官又沒有錯,你怎麽跑到東北軍來了?”
“救國,盡一個軍人的本職”
“嗯,不錯,但可惜,東北軍的這個狀态,你是別想立功升官了”
“我啊,我現在一點也不想什麽升官,我只想把日本人趕出去,可眼下……哎……”
“怎麽唉聲嘆氣的了,而且聽那話,怎麽突然感覺你渾身發光啊,哈哈哈”這個時候,也只能開開這樣的玩笑,寬慰自己了
“呵呵,之前在北平,跟令萍見過一面,她在街頭大罵政府,還有……我,嫌我功利心太強,我可不想她瞧不起我”
“呵呵,那是令萍改變了你?”何不為玩味的問道
“是,是令萍改變了我,也是她驅使我來到這裏,這樣近距離的看見國人遭受的苦難,看見自己的無能,狹隘,也正因為如此,我矛盾,痛苦,但我依舊喜歡這樣的改變,也比從前更加喜歡令萍”
看着秦遠,何不為收起笑容,聽到這一番可以說有些前言不搭後語的坦白,何不為是有些震撼的,她不知道秦遠這麽喜歡令萍,她也不知道,是令萍改變了這個人,自己是因為環境改變,秦遠是因為一個人改變,但不論是因為什麽,他們都走到了一條路上,抗日!
兩人面對面坐着,淡淡一笑,沒有再說話,複又起身一同望向山海關……
何不為跟秦遠此時的心情,應該是幾近相同,太多太多的無可奈可,不勝唏噓感慨,他們都在戰場上以自己的方式,宣洩着仇恨,施展着熱血,他們都在夜深人靜時無心睡眠,撫摸着自己的兒女柔情,他們都有着自己遠方的牽挂,他們都有着對眼前的無奈痛惡,他們都希望能盡自己的一己之力,驅逐倭賊,不論是拿着相機,還是扛着槍。
可現在,有槍,有相機,可他們什麽都做不了,他們都在想,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一次次圍剿,拿着長槍去對準自己人!為什麽面對仇敵,會這樣心甘情願的任人欺侮!政府有再多的理由,也都是借口罷了!
他們想現在就站在熱河,站在承德,跟那些混蛋去拼命!哪怕是死,至少勇敢過!可那也只是想,而事實是,他們現在只能站在山海關外,遠遠遙望着遼闊的東北,看着那些倭寇殘酷的蹂躏踐踏着那一片廣袤富庶的大地,更可悲的是,沒有人知道,那本應該屬于國人的東北大地,在被掠奪之後,是否還能收得回來!?
帳篷外寒風凜冽,隐約還能聽見一陣陣的鼾聲,遠處是隐隐可見的燈火,兩人靜默無言,看着遠方,心中想起那個讓他們在血雨腥風中,能找到一絲溫柔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二十三
因為局勢動蕩,父親很久沒有回來了,用他的話說就是,忙得腳不沾地。所以,春節時,家裏因為冷清,多了幾分凄涼的意味,父親沒有回來,何不為沒有回來,妹妹又在生病,那個除夕夜,母親抱着妹妹靠在床頭,一直小心照顧着她,我們幾個,煮了面條,簡單潦草的結束了這頓年夜飯。
雖然只有一碗面條,我心裏依舊充滿感激,感激許許多多像父親,像不為這樣的人,讓我還能在除夕夜,安安靜靜的吃上一碗面,父親在政府,至少能吃到一頓熱乎乎的晚飯,而不為呢?……春節時,她正趕往東北,那裏冰天雪地,戰亂紛紛,不知又是什麽境況?她有沒有也能像我一樣,哪怕是吃碗面條呢?
熱河戰役已經結束,可何不為還是沒有來信,我不知道她有沒有回到北平,還是又去了其他地方?她離開整整一年了,一年的時間,我基本每天夜裏失眠,因為家裏有一個多病年幼的妹妹,因為外面有一個要時時身處險境的愛人……
父親來信,說在北平聯系了一家德國醫院,讓我們帶着妹妹,在四月初前往就醫,因為他有工作,要先到北平,會在那邊等我們。
我接到父親的信,第一反應不是給父親回信,而是忘了何不為之前的叮囑,給何不為寫了一封信。但她始終沒有回信,我有些失望,有些擔心,這說明,她根本沒有回到北平,她去了哪兒?
四月中旬,嘉琪在家照顧着兩個弟弟,我跟學校告了假,陪着母親,帶着妹妹,前往北平。
這不是我第一次坐火車,我還記得我第一次乘火車,是祖父母去世一年多後,母親帶着我跟嘉琪一起來天津尋找父親,嘉琪有些暈車,一路上常常在嘔吐,母親焦急的盼着這列火車能夠早日駛達終點,能夠早日見到父親,可那時的火車,不比今日,整整一周之後,我們母女三人才抵達天津。
火車到站時,母親肩上背着碎花布打成的簡易包袱,一手牽着還有些不适嘉琪,一手又牽着我,我那第一次獨自出遠門的母親,在喧鬧的站臺,被川流不息的人群擠得有些站不穩,緊緊握着兩個孩子的手,焦急不安的等待着丈夫。
不一會兒,我看見父親穿着淺藍色的長衫逆着人流的方向緩緩走來,目光平和的尋找着我們。我看見母親在擁擠的人群中,迎上那雙平和的目光時,所有的焦急不安,都化作了會心的一笑。見父親帶着溫和的淺笑,越走越近時,我甚至看見了母親眼裏的羞澀,這個已經是兩個孩子母親的女人,在見到心愛的人時,哪怕那人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丈夫,依舊會赧然,父親摸摸我的頭,我許久不見他,不知道說什麽,只一直抱着母親的胳膊,他又看看面色極差的嘉琪
“嘉琪怎麽了?生病了?”這是他見到我們的第一句話
“有點暈車,吐了一路,還不舒服吧”母親微微低頭看着嘉琪,小聲的說道
父親接過母親的包袱,提了提長衫,蹲下身,一手抱起嘉琪,帶我們離開了車站,母親牽着我的手,跟在他身後,我擡頭看了看母親,她正望着那背影,幾日舟車勞頓,讓她盤起的發髻,散落幾縷遮在眼前,但絲毫掩飾不住她眼中滿滿的幸福……
這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嫁的男人,這個從來以天下為己任,時時難以相見,終日在外做着利國利民 “大事業”的丈夫,卻也能在他的妻小面前這般柔情……
後來,有一日,我在院裏看書,看着看着,我漸漸失神,想念起何不為,可當我從回憶裏脫離出來時,卻感到更加的失落空虛,我進去看看母親,我想到她跟父親,不也是我們現在這樣?
“媽,如果真有來世,你還願意嫁給我爸麽?”我反手拿着書,站在房間門口,看着正坐在床邊納鞋底的母親問道,她好像沒反應過來,想了許久之後說
“嫁”只一個字,語罷,繼續納着鞋底,擡眸對我笑了笑,不再說話,在那一瞬,我竟然在我這個已經不惑之年的母親眼裏,看到了甜蜜與羞澀……
我相信,當年她穿着鳳衣霞帔與父親拜堂成親時,沒有人問過她,這句現在年輕人,結婚用的誓詞,可她在自己女兒疑惑不安時,突然的一問中,給出了這樣簡單堅定的回答。
我回到院中,仰起頭,沖着有些耀眼的陽光,看着那棵大榆樹,我感覺到我笑了,笑的溫柔,笑的幸福……
路程不算長,進站時的汽笛聲,将我帶出了回憶,已經一歲的妹妹,雖然身體不好,但有些小調皮,她在母親懷裏抓着母親的衣領,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着窗外,我接過她,母親取了行李,火車減速,緩緩進站,不大的站臺上站着前來接站的人們,我抱着妹妹,坐在窗邊,看着窗外,透過一陣陣火車散發的白色蒸汽,我看見一個熟悉的瘦高身影,短發,中山裝,正背對着我,跟着火車的方向,往前走着,不時看看車窗,尋找着什麽,我站起來,偏着頭,極力想讓自己看清,只見她轉過了身,是她,是何不為!她怎麽在這?是來接人?我就那樣抱着妹妹,站在窗前,看着她與我擦肩而過,我有些着急,可又沒有辦法……
終于下車,站臺一時間擁擠喧嚣,父親從我們身後過來,跟當年一樣,接過母親的包袱,抱起妹妹,不過不同的是,那時他只有二十九歲,風華正茂,如今只剩滿面滄桑。
我跟着父母向前走着,眼睛一直盯着周圍,那個人是她,我不可能看錯,可她人呢?怎麽找不見?父親似乎也是東張西望,突然,他招了招手,喊道,“不為,不為,在這兒”
我順着他的方向看去,是何不為,是她,她轉過身,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正與她對視的我,馬上笑開來,側着身子,逆着人群,有些困難的擠了過來,我不知道,是哪裏來的緊張?我如那時的母親一樣,看着她走來,竟然忘了有所反應?我感覺,我右手的拇指正使勁摳着食指,直到她走近我,牽起我的手……
父親來到北平,算是洽公,所以安排我們住在了政府的一個小別院裏,這裏距他辦公的地方也很近,何不為送我們到這,連午飯也沒有吃,甚至沒有跟我說句話,就離開了。
我有些失望,想想,她可能還有要緊的事,也不好挽留,只能看着她頭也不回,走出了院門。
傍晚時,何不為又來了,而且……不知從哪兒找來一輛自行車,說要帶我去個好地方,跟母親打過招呼,我坐上自行車,有些緊張,我還從沒有坐過自行車,剛坐上去,車子有些搖搖晃晃,我一時情急害怕,環住她的腰,她回頭笑笑
“剛才我是故意的,看來……好使”說的有些戲谑調侃,我也不回話,自顧低着頭,抿着嘴笑,扶着她的腰。
車子不快的穿過幾條街道,何不為不時回頭看看我,直到我擡頭與她對視,她才笑着轉過頭,一手握着車把,一手反手握握我放在她腰間的手。
這裏的一切讓我覺得陌生新奇,但我顧不上看街景,只想好好享受能與她在一起的一分一秒。
後來,白發蒼蒼的我,帶着厚厚的老花鏡,坐在黑白電視機前,看到《甜蜜蜜》那部電影中,李翹在自行車後,哼唱着甜蜜蜜時,依舊恍若昨日重現,只是那時沒有鄧麗君這個人,沒有甜蜜蜜這首歌,只有羞澀的我,還有何不為,但不變的是……心裏的甜蜜蜜……
我們來到了東苑的一個小胡同,她捏着閘,一只腳撐地,歪着車把,将車放低,讓我一落腳,就能站在地上,我下了車,看她把車推靠在牆邊,趁她不注意時,整理着頭發和有些起褶的旗袍,可不想,我一擡頭,她正站在牆邊彎着唇角看我,她在笑我?我有些局促,還有些羞惱。
“呵呵,小笨蛋,我的嘉毓,怎樣都是最漂亮的”她走過來擁着我,在我耳邊輕聲說着,這是我第一次親耳聽到她的“情話”,我羞赧無措,只能埋着頭,我又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棉油皂的清香,這使我變得安心,不再羞澀,擡起手回抱着她,我跟她有一年沒見了,我不要自己難看的站在她面前,就是不要,可誰知,竟讓她發現了呢
一個狹長的走廊,中間有一木質樓梯,樓道裏寂靜昏暗,她走在我前頭,到了最後一級臺階時,突然站定,做個起跳的姿勢,蹦了上去,我在後面看着她孩子氣的舉動,無奈笑笑,她站在高處,伸出手,牽着我,走進二樓的一間屋子。
屋裏有些亂,有很多紙稿,靠窗的位置立着一個書櫃,兩張辦公桌抵在一起,中間放着一盞臺燈,我看看角落,一把椅子上,放着兩張疊在一起的被子,難道,她平時就是這樣住的?
“不為,你晚上住在這?”
“對啊”
“…………嗯………怎麽住?”我看看這屋裏,哪裏還可能擺的下床呢?
“在桌子上,把這些東西全清了,睡着挺寬敞”
她站在窗前,淡淡的說道,依舊淺笑着,餘輝印着她的輪廓分明,遠遠看去,那一頭黑發,好像也染上了金色,我怔怔看着她,再看看眼前,突然覺得心酸難耐,疾步走到她身邊抱緊她。
“呵呵,沒事,我挺好的”她好像早就知道,環着我,輕聲安慰着我,總是這樣,總是這樣!總是我什麽都不說,而她都懂……
作者有話要說:
☆、二十四
“不為,這個地方是用來做什麽的?”我擡起頭,拂了拂她額前的碎發
“嗯……這個啊,平時用來發發稿子什麽的,還有裏間有一個小屋子,是沖洗照片的,不久,這裏會成為一個小報社”
“嗯?真的?!”我有些驚喜
“呵呵,當然是真的了”
“這裏平時就你自己麽?”
“沒有,還有一個,到時你就能見到”
“嗯?!誰?”
“呵呵,不告訴你呢”說着,她握住我正停在她劉海上的手,緊了緊懷抱,讓我們貼的更緊了
“你還賣關子,嗯?”
“呵呵……嘉毓……”她輕聲喊着我的名字,綿軟悠長,我們抵着額頭,感受着彼此的氣息,我感覺,她的呼吸有些紊亂,我明白……可是……我又有些難為情,突然,她将我抱起,放在辦公桌上,我被吓了一跳
“不為,你……”我抓着她的胳膊,不敢擡頭,只感覺臉上像火燒一般,片刻,我感覺她的氣息,她的唇,游走在我頸間,耳後,我本就不想拒絕她,只是有些害羞罷了,此刻,放下心裏包袱,我扶起她的臉龐,開始回應她,幾年來,雖不常見面,可是……我們的親密,并不少,她熟悉我的一切,我也是……
她解開我旗袍下擺的幾顆扣子,含着我的唇,斷斷續續呢喃着我的名字,我聽見,她含糊的不清的說,她想我,我感動,但我不是一個善于言辭的人,只能将一切毫無保留的奉與她,讓她知道,我的思念,我的愛,不比她淺……
她知道,我喜歡摸着她的背,所以,除去了上衣,覆在我身上,一次次在我身體裏撞擊着,耳邊是她無數愛憐的輕吻,還有她粗重的喘息,我怕凍着她,想讓她把衣服穿上,可她過于激烈快速的撞擊,讓我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根本說不了話,只能這樣無力的抱着她,任由她索取,當然……我也……喜歡這樣霸道的她!
一番歡愉過後。她趴在我身上,還有些喘
“嘉毓……”
“嗯,冷吧,你先把上衣穿上,好麽?”休息了一會兒,終于能說話了,我撫摸着她有些涼意的脊背,是真怕她着涼
“不要,你不喜歡麽”何不為突然像個要耍賴的小孩子,聲音沙啞帶着俏皮
“…………我,我……”我當然喜歡,可現在……,怎麽回答呢?
“哈哈哈哈哈,小傻瓜”看我正皺眉認真思索的模樣,何不為忍不住笑出聲來,我回過神,看她帶着薄汗的臉頰,還有粘在額頭上的碎發,配着一雙在黑暗裏依舊明亮的眼睛,讓我心裏止不住漾起漣漪,撫着她的肩頭,将她帶向自己,可她只是親親我的額頭,便離開
“嘉毓,天要黑了,我送你回去,嗯?”刮刮我的鼻子,抱起我,讓我坐在桌上,整理着我的旗袍,我紅着臉,偏過頭,看到桌上滿是書籍,照片,還有紙稿,還有那盞臺燈,不知不覺想起,就在剛才,我們還在這裏親密,我更加感到羞恥,急忙閉上眼睛,過一會兒,感到何不為的一個吻落在我的臉頰,我才敢睜開眼,她正在穿衣服,想了想,走上前,也不管她驚訝的目光,自顧給她扣着襯衣,穿着外套,整理好一切,我趕緊轉身走了出去,始終沒有擡頭,沒有看她
又坐在那輛自行車上,車子很平穩的起步,我想像下午那樣抱着她,可是……現在……又沒有什麽理由,糾結了好一會兒,我選擇了一個,自認為折中的辦法,我抓着後座,然後,将頭輕輕靠在她的背上,聞着那上面的棉油皂香,滿足的笑了,她沒有回頭,但我知道,她很開心,我喜歡這樣的開心,是我帶給她的!
天剛黑時,我們回到那個別院,晚飯剛上桌,母親見是我們倆,招呼我們洗手吃飯,院子裏,有一個小池子,我倆幹脆就那洗,何不為嘀嘀咕咕,嘀嘀咕咕,不知道一直說什麽
“不為,你說什麽呢”
“嗯?……真想知道?”她神情突然變得嚴肅,讓我也開始緊張起來
“是,怎麽了?”
“嗯……好,那我就告訴你,我說……”她彎腰附在我的耳邊,一陣低語,我羞惱的看着她,好半天愣在那兒,不知道該如何反應,見她依舊一臉“正經”,知她還想調侃我,最後,我也只能無奈的笑笑,捏捏她的手。
果然,何不為剛坐下,就開始狼吞虎咽,這吃相,真的很少見,難道,我真像她說的那樣?……
“我說,你太累人了,其實,我力氣早就耗盡,早就餓了,餓死了”
晚飯後,我們跟父母坐在客廳閑聊,何不為抱着妹妹,逗得她咯咯直笑,而母親卻帶着些愁容,我知道,她擔心,擔心妹妹的病情,還沒有見到醫生,一切都是未知數
“不為,這些日子,都在忙什麽?”父親問她
“我去了趟熱河,那邊戰鬥結束,我就回來了,還見到了秦遠”
“嗯,秦遠怎麽樣”
“他……還好,就是有些苦悶無奈”
“哎……”父親嘆口氣,沒有再說話,他不願跟我們這些孩子,過多探讨政治,他就身在其中,自然知道,這裏面的殘酷,還有政府的種種不作為,可他的學生,後來大多都從軍從政,除了我,父親說,我是他所有學生裏,最合他心意的,因為,我繼承他的衣缽,做了老師
“不為,挺晚了,你別回去了,留下吧”母親道
“嗯,我跟不為說過了,她同意”我怕何不為拒絕,搶在她之前答了話,不理會何不為的驚訝,我急忙起身,去了廚房,我怕一家人看見我臉紅的樣子
這個小別院,比我家寬敞些,大屋有客廳有卧室,東邊,有廂房,我跟何不為住在廂房裏,我認床,到一個陌生的環境,會有些睡不着,才洗漱過的何不為,靠在床頭,看着今天的報紙,我窩在被窩裏,擡頭看她,可能察覺到我的目光,也不看我,折好報紙,跟我對面躺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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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