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6)
不為,你怎麽知道,我來北平?”
“你說的啊,你不是寫信給我了?”
“你收到了我的信?那你之前回到北平,怎麽沒有寫信給我?”
“說來也巧,我是回到北平的第二天收到的,然後,打聽到了韓老師的住所,準備給你個驚喜吧,所以就去車站了,有驚喜嘛?”何不為像個等待父母誇獎的孩子那般期待的看着我
“呵呵,嗯,驚喜”讓她這麽一說,我是覺得驚喜,但之前……沒有
“那就好,怎麽了?睡不着麽?”
“嗯,有點,可能,還不習慣”
“那你留我幹什麽?我陪着你,都睡不着?”
“………………”我沒想到她會這麽說,一時語塞
“呵呵”她笑笑,下床熄滅燈,揭開被子,趴在我身上……
因為之前父親約得那位醫生,得過幾天才能到,所以,大部分時間,我在院子的一個小花池邊抱着妹妹曬曬太陽,或是等何不為來帶着我出去轉轉,我感覺的到,她離開一年多,其實,心裏對我是有些歉意的,所以,只要她不去新聞現場,或是沒什麽事,她都會在家陪我,我樂在其中,但也不想她這樣歉疚,我想告訴她,我是支持理解她的。
一大清早,何不為準備出門,說中午要帶個人給我見見,我在家猜着是什麽人?她說的那麽神秘?但想了又想,我心裏大概也有答案,可是,一直到午飯,他都沒有回來,父親急匆匆的回來吃飯,見不為不在
“不為呢?出去了?”
“嗯,早上出去的”母親端着菜說道,我坐在餐桌邊,看父親神情好像很嚴肅
“哎,怎麽出去了?外面正亂着,我吃兩口,就得走”
“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麽”聽父親的話我神經一下子繃緊
“今天一群學生和中,共地,下,黨,公葬李大钊,正在聚衆示,威”父親說完,吃了幾口,便走了,聚衆?示威?何不為肯定不會參加,但是,她會去拍照吧?現場會不會有人開槍?
一個下午我心神不寧,坐立不安,屋裏屋外,走個不停,母親看出我焦慮,一再安慰我,說應該沒事的,可天都黑了,就是什麽示,威也該結束了,父親回來,告訴我今天開槍鎮壓了那些游,行,示,威的人群。至于其他情況,他也不大清楚。我告訴他何不為還沒回來,我要去找她,父親說我胡鬧,這個時候還不安全,而且時間挺晚了,我知道他擔心我,可我也擔心着何不為,如果看不見她,我肯定會整晚睡不着,拗不過我,父親找了一輛車,陪我一起去到東苑那個小胡同。
車剛停穩,我就跳下去,父親跟在我身後,一起上了樓,房門虛掩着,屋裏的燈亮着,我輕輕推門進去,看見一穿着格子旗袍的女生,正背對着門整理什麽,可這身影,真的很熟悉
“你好”父親在我身後站着,扣了扣門,那女生被驚了一下,回過頭來
“韓老師,嘉毓,你們怎麽來了?”原來真的是令萍,父親和我,跟令萍一樣,見到彼此都有些驚訝
“嘉毓,韓老師”何不為從裏面一間小屋出來,手上還沾着藥水,應該是在洗照片
“你……你,怎麽”我看看她,小聲嗫嚅着,我沒法讓自己突然出現在這裏,然後還像個小媳婦那樣,質問她為什麽不回家
“哦,我下午回來,跟令萍整理手稿,還有照片,忘了回去告訴你們了”何不為明白我那“半句話”,對我和父親解釋道
“不為,怎麽樣,也該說一聲才對,外面這樣亂,你出去就不見了,嘉毓得多擔心”父親的話讓我詫異,也有些不好意思
“……嗯……,我,我以後一定注意”雖然她在回父親的話,但我感覺她在看着我說,可我不知怎麽了,就是一直看着桌角,不看她,也不看令萍
“沒事就好,你跟令萍,你們兩個女孩子,小心點,我跟嘉毓先回去了”現在不是敘舊的時間地點,父親叮囑了幾句,就先走了出去,我沒有看何不為跟令萍,也沒有打招呼,跟着父親下了樓
我不是一個喜怒形于色的人,即便我喜,我怒,我也會掩飾起來,不會在人前表現出來,但是今天,我感覺到……我很失态!
獨自躺在床上,輾轉難眠,睡不着,索性靠在床頭,梳理着自己的情緒,我有一種複雜的感覺,但有一點可以确定,我生氣了,為什麽生氣,因為何不為沒有回來,且沒有打招呼?不是,她不回來,是她有事要忙,真忙起來,來不及回來說一聲,也很正常,那我是……因為我的危機感,因為我的不自信,因為我本就心急如焚,接着又看見令萍突然出現在那兒,讓我把我本可以理解的事,放大歪曲,我為她擔憂一整天,可她卻跟令萍在一起整理資料,感覺兩人相輔相成,志同道合,以至于,她連我都能忘記,所以我會生氣。
可當我冷靜下來,我也知道,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樣,她跟令萍一起,是因為工作需要,她需要令萍幫助她,而我,并不懂新聞,幫不到她,為什麽還要生她的氣呢?至于她不回來,也是因為那些工作和新聞,并不是因為令萍。
現在,想也想明白了,可更睡不着了,看來,讀再多書,我也是個女人,有時會莫名吃醋,有時會小心眼的女人。我打算找個時間,去找何不為和令萍,說不定她的那些工作,我也可以幫到她。
作者有話要說:
☆、二十五
醫生看了看妹妹的病症,她是心室缺損,如果按今天來說,這是心髒病裏比較常見,也比較容易治療的一種,可那時,醫學條件并不發達,手術風險是極高的,而且不一定能成功。
聽醫生簡簡單單的幾句描述,我卻直冒冷汗,母親一直落淚,從妹妹出生,自責始終伴随着她,讓她看到這個孩子,就忍不住的內疚難過,走出醫院,父親眉頭緊鎖,一路無話,我抱着妹妹,看她有些發紫的嘴唇,總是那樣彎着,笑呵呵的模樣,我想起她出生那晚,房間裏女人孩子的哭聲,還有八仙桌上,那盞在寒風中倔強搖擺的燭火
“爸,給嘉薇改個名字吧”
“嗯?”父親回頭疑惑的望着我
“把薇換成明,叫嘉明”
“嘉明?”父親還是有些不大明白,可他想了想,又走到我身邊,看看妹妹,點了點頭,我希望,這個“明”字,帶着我的祝福,能讓她像那盞燭火般,堅強光明,能保佑她順利長大成人。
嘉明的病,一時半刻,是治不了,就算一定要手術,父親也打算等她在稍稍大一些,父親不是個悲觀的人,但這件事上,我感覺的到,他是在拖延,如果過幾年,嘉明的病情能好轉,那就能不手術,就不手術,但如果避免不了,這樣危險的手術,那也要等到萬萬不得已時,因為,他也怕這個孩子進去手術室,就永遠出不來。
兩天後,我跟母親準備明日啓程回天津,憑着記憶,獨自去到東苑的那個胡同,屋裏好像只有令萍一個人,多年不見的朋友再見面時,應該是久別重逢的歡喜,可我怎麽感覺,這裏的氣氛有些尴尬?
“嘉毓,你來了?”令萍拿着一疊稿子
“嗯,不為呢?”沒有跟她寒暄,我只顧着何不為了
“她在裏面洗照片,聽不為說,你妹妹病了?怎麽樣了?”
“還好,我們明天準備回去了……”
“嘉毓?”何不為從裏間出來,穿着襯衣,看見我,眼裏亮晶晶的
“嗯,你們……在忙?有需要我幫忙的麽?”我看她一眼,目光趕緊轉到桌上
“沒有,都差不多了,上次,我說帶你見到人,就是令萍,不過那天因為公葬的事,沒來的及讓你們見面”其實,即便她不說,我也猜得到
“但那天也見着了啊”令萍笑着說,她這一說,我又想起那晚,感覺有些窘迫
“呵呵,你那整理的差不多了?”何不為
“嗯,等你的照片出來,應該就可以了”令萍
我看着她們倆,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覺得很多餘,有些局促
“不為,令萍,明天我就回天津了”我笑笑道
“嗯?!怎麽那麽突然?”何不為有些驚訝
“嗯……也該回去了,學校還要上課”
“妹妹的病去看了麽?那個醫生回來了?”
“嗯,去看了,醫生說,她還太小,暫時不好手術,而且風險極大,只能等着”
三人沒有再說話,我看着面前的一張椅子,不敢去看她們,不知道是為什麽,就是不敢看,房間裏安靜的有些詭異,就像……那年要高中畢業時,我回到宿舍看見何不為與令萍說笑時一樣
“嗯……令萍,等下需要送你回去麽?”不為站了一會兒,穿着外衣問她
“不用了,天還大亮着呢,而且也不遠”
“好,那我們先走了,你等下就趕緊回去”
“行,啰啰嗦嗦的,跟人家嘉毓學學,安靜點不行啊”
“呵呵,好,我安靜,嘉毓,走吧”何不為走到我身邊,低頭問我,我點點頭,跟她往外走,快出門時,回頭看了一眼令萍,她穿着桌邊,雙手扶着厚厚的一摞紙稿,一件收腰旗袍,紮着馬尾,眉眼帶笑的看着我,我不知道我當時是什麽表情,但那一眼,我覺得她好美,美得我自愧不如,而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我心裏清清楚楚
自行車上,何不為時時回頭看看我,我一直抓着後座,看着她不停蹬動腳踏的一雙黑色布鞋,沒有擡頭,但我感覺的到她的笑
夜裏,我面朝裏睡着,何不為去洗澡,我腦海裏滿是臨走時,令萍那一笑,直到何不為進來,從身後環着我
“怎麽了?想什麽呢?”
“嗯……沒有”
“呵呵,還想瞞我?……說不說?說不說?”她說着,開始撓我
“呵呵呵,不為”我轉過身,抓着她的手,讓她停下來,有些臉紅,看看她,窩進她懷裏
“嘉毓,對不起”
“什麽對不起?”她突然道歉,讓我有些不解,擡起頭看着她
“我之前太忙,忘了過來,讓你替我擔心,我還沒來得道歉呢”
“沒有,我知道你忙,不是後來見到了麽?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你有心事?對不對?告訴我”她語氣輕柔,卻帶着毋庸置疑,我抿着唇,想了許久,還是決定跟她說
“我……我覺得,我比不上令萍”
“為什麽?為什麽跟令萍比?”
“因為……她每天跟你在一起,她懂新聞,可以幫你很多,你們有些相同的志趣,相同的方向,相同的理想,而我,不過是一個只知讀書寫字的無用之人”我說的很小聲,語氣中還帶着些沮喪
“……你吃醋了?”
“不是,是我覺得,我跟你的距離好遠,我……我有些害怕,我覺得自己沒用”
“哎……你呀,不要跟任何人比,因為沒有人比得上你,你怎麽會沒用呢,不是一定要去戰場,要見證刀光劍影,才是有用,你不是老師麽?我還記得,以前韓老師常說,一張書桌,可以成就一個名族,你現在可是守着一個名族的未來呢,怎麽是沒用?以後不準你這樣想,嗯?”她看着我,撫着我的臉龐,說的認真
“…………好”
“至于你說令萍,我也沒想到,她願意跟我一起辦報社,她畢業以後,你們就沒聯系過吧,我去熱河之前,她來找到我,說想跟我一起去,說什麽,要做戰地記者,這可吓了我一跳,她又說她也要抗日,正好我也想辦家報社,就讓她跟我一起了。”我聽得出來,她是在跟我解釋,可我……真沒有覺得,她跟令萍之間有什麽,但這樣的解釋,依舊讓我小開心,這說明,她很在乎我
“怎麽不說話了?”
“嗯?沒有”我不想再說什麽,只想好好看看她,這一走,又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見到她
“呵呵,哦,你剛才說,覺得我們距離很遠?…………,其實沒有”
“嗯?什麽意思?”
“想知道?好吧,讓你知道知道,我們距離有多近”她抵着我的額頭說道,我聽出這語氣裏,有些其他的意味,也不好再接話,只能閉上眼睛,迎接她熱烈的親吻,還有身體不停湧起的快意
回到天津不久,我收到不為的來信,她又去了河北,日軍向冀東大舉進犯,對北平形成包圍之勢,張敬堯在北平被刺殺,甘地絕食抗議英國占領印度,中,共發表反對郭明黨出賣平津的告民衆書,國民政府與日軍簽訂塘沽協議,蔣又調集五十萬大軍,圍剿中,共……
短短一個月,我感覺世界似乎回到了混沌時期一般,混亂不堪,人魔不分,可心裏,還是放心不下何不為,她不是單單去了河北,她是跟着時局,跟着戰場,随時遷徙。
上次見令萍,沒有跟她敘舊,甚至沒有問候她,讓我很慚愧,所以不為不在,我也會寫信到北平,寫給令萍。
她跟不為創辦的報紙,已經開始發行,有幾位志同道合的年輕人,也一起加入了進來,不為給報紙取名《時》,我開始還不大明白,後來令萍給我寄了一份過來,我看了才知道,原來,這上面只報道時事,事實,不偏不倚,不參與任何評論,所以這份報紙的宗旨是——只有時事,沒有政治。
我很驕傲,很欣慰,這的确是不為的性格,只說真話,不說假話,只說實話,不說空話。只是可惜……天津看不到這份報紙,只能令萍偶爾給我寄一份,不過這已經足夠了。
離開北平,準備上火車之前,何不為給我一個信封,我打開,裏面是全家福,我看着照片,在人潮湧動的站臺,微笑着,幸福着。
照片沒有放在家裏,我把她夾在我上課用的教科書中,課間時,或是夜裏失眠時,我會拿着這張照片反反複複的看,照片上的何不為依舊挺拔,我帶着些羞澀站在她身邊,母親懷着身孕,笑裏慈愛如水,父親依舊溫和不失威嚴,嘉琪和兩個弟弟,笑的有些傻乎乎,左上角是那顆大榆樹的幾根幹枝,上面似乎還挂着白雪,我就這樣看着,看許久,直到困意襲來,才會合上書本,撫摸着那件中山外套,甜蜜的入夢。
我沒有和不為說過那件中山外套,我怕她會說我傻,但是這件外套,我始終帶在身邊,直到後來,哪怕戰火紛飛,四處流亡,也不敢丢舍。
這外衣,這小小的一張照片,是我對何不為的寄托,是我對我們愛情的寄托,後來,成為我在幾度崩潰絕望的邊緣,對明天的寄托,對活着的寄托……
作者有話要說:
☆、二十六
轉年,1934年的仲夏時節,嘉琪準備結婚了,我都不記得,家裏多久沒有這樣的喜事了,嗯……嘉明的出生,算是一件喜事,但是,那時父親被軟禁,母親憔悴愁苦,而這個小生命,生來就帶有重疾,所以……家裏并沒有多少喜悅。
可嘉琪這次,是真正讓家裏熱鬧了起來,婚禮在我們那時就讀的中學舉行,一間大教室裏,所有師生,笑着鬧着,惹得嘉琪和新郎官,羞澀又幸福,妹夫是我高中學弟,也是嘉琪的學長,高中畢業後,從軍做了飛行員,後被送往美國學習轟炸機知識,回國後,第一時間,來到家裏跟父母提親,父母驚訝也驚喜,我還真是沒有想到,我這個那時在學校,總感覺有些木讷的妹夫,能博得嘉琪的芳心。
婚禮之前,母親給嘉琪趕制了兩身旗袍,我在一旁幫着母親裁布,母親在旁邊穿針引線,不時擡頭看我一眼,我感覺她好像有什麽話要跟我說,但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媽,怎麽了?你是不是有事?”見她欲言又止,我索性問個明白
“…………嘉毓,你都二十四了,嘉琪都結婚了,你……”母親說的有些躊躇
“…………我,我不想嫁人”聽到母親的話,我一愣,雖然何不為不能在我身邊,但我依舊沉醉在她遠隔千裏,卻不失感召的溫柔裏,久而久之,我忽略了一些事實
“不想嫁人……不想嫁人”母親自言自語般的重複着我話,我繼續裁布,沒有再說話,我不願想這件事,也不願再提,因為結不結婚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麽,我有何不為!
婚禮結束後,妹夫和父親一起回到了南京,嘉琪雖說嫁了人,依舊住在家裏,母親說,她不是嫁了一個女兒,是賺了一個兒子,我看她有些“得意”,心裏也會想,如果她知道我和不為的事,她會怎麽說呢?賺了一個女兒?呵呵,不為本就是她的女兒!
“姐,你不是有壓力了吧?”嘉琪問我
“嗯?什麽壓力”
“我結婚了,你還沒接,又是家裏的老大,你不會有壓力?”
“我…………沒有”我感覺自己,是有些心虛的
“……大姐來信了沒有?”她突然話鋒一轉,讓我有些無從反應
“…………她……沒有”
“大姐多久沒來信了?她在哪兒啊”
“………………”我不願再回答,也無法回答,她多久沒來信了?幾個月了吧,她在哪兒?我不知道……
希特勒取得政權,猶太人開始了人間煉獄般的夢魇,中,共正如火如荼在南方進行,第五次反圍剿,東北組成了抗日聯軍,紅軍開始長征,阿富汗加入國際聯盟,報紙上時時刻刻報道着,國內外的大大小小新聞,可我還是沒有何不為的消息,以前在報紙上,有時還能看見她拍攝的照片,而現在呢?
令萍跟一群同仁,加快壯大着報社影響力,秦遠在幾度失望下,脫離東北軍,投入傅作義麾下,連令萍跟秦遠都不時跟我通信,可何不為……沒有消息,依舊沒有消息……
不論她要做什麽,我都可以義無反顧的支持她,可是……至少讓我知道她在哪裏,如今的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又回到了那年,她離開學校,整整三年不與我聯系時,終日為她提心吊膽,忐忑不安的日子。
這樣的日子,讓我身心煎熬,心力交瘁,我這個向來敬業的老師,竟然會在上課時走神,會在給學生做菜時,忘記放鹽,會在回家路上,不知不覺走過路口,我感覺,如果再這樣下去,我想我會發瘋?
在等待與失望中,又過了整整一年,我終于收到了何不為的來信,照日期看,應該是一個月前寫來,我急忙小心撕開信封,信上第一話,就是問我之前的信,是否有收到,她之前給我寫過信?那也有可能,是因為種種原因,沒能送到天津吧,信上告知,她現在浙南,暫時無法離開,月初時,報上報道過,長江一帶發生了洪災,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死亡失蹤,不計其數,不完全統計,大概死亡在十四萬左右,她在那邊,是在拍攝災情麽?
不為……不為……會游泳麽?萬一遇到危險落在水裏怎麽辦?我拿着信,滿心滿腦都在回憶,希望能夠找到,她會游泳的證據……
一個多月後,我在家,照母親買的食材,給正在坐月子的嘉琪煲雞湯。何不為風塵仆仆的從院外走了進來,最先看見她的,是嘉明,嘉明三歲了,但是個頭不算高,跑起來有些不穩,一欠一欠的,看見何不為直笑,嘴裏還咿咿呀呀的不停。
我聽見聲音,手裏拿着勺子,從廚房探出身看看,見不為正抱着妹妹,站在榆樹下,天還熱,她只穿着一件襯衣,笑着看我一眼,又低頭去逗嘉明,說來也奇怪,嘉明只見過她一次而已,那時她才一歲,可兩年過去,她竟一點也不認生,兩人像是認識許久,或許這就是……緣分,是,是緣分,何不為跟韓家的緣分。
我看見她,先是一驚,複又抿着唇笑笑,轉身回到廚房,繼續看着鍋,填着柴火,不為進堂屋跟母親和嘉琪打了招呼,便來到廚房,坐在她的專座上(那個她以前坐的小板凳)
“我燒火,你看着鍋”說罷,拿起個木棍,跟以前一樣,熟練的往裏填着柴火
我笑笑,沒有說話,拿勺子攪着那鍋雞湯,低頭看着她,摸摸她那一頭疏于打理,已經有些長的短發,她也不擡頭,由我摸着,一會兒,我突然想起件事,趕緊問她
“不為,你會游泳麽?”
“嗯?!什麽,游泳?”
——————————————
自從韓嘉毓離開,何不為先是去了河北,在那呆了許久,本也想回老家看看,可那已經被日軍占領,只能作罷。
後又到江西,随紅軍抗日先遣部隊北上,一路抵達安徽,跟蹤拍攝,然後至湘贛,鄂豫皖等地記錄中,共反圍剿,翌年,至浙江,兩個月後,本想結束工作離開,卻遭遇長江洪災。
這次拍攝紅,軍期間,有結識不少中,共人士,也有人勸她能夠加入中,共,何不為本就對政治沒有什麽興趣,也不願參與進黨派之争,再者,韓嘉毓的父親在國民政府,她若真加入中,共,問題豈不是更加複雜,但第一次近距離接觸紅軍的何不為,感受到了他們對所謂信仰,近乎宗教性質的狂熱,可以說,已經到了能夠不計後果,豁出一切的地步,若說實話,這一點,令何不為詫異,佩服,也令她厭惡,她感覺……江湖習氣很重,所以,委婉謝絕了中,共的“邀請”,便匆匆離開。
可令她詫異不解的還在後面,幾十年後,這些曾經為了“信仰”,可以過草地,吃樹根的勇士們,這些在戰争年代,頑強的活了下來的人們,這些,認為除了gcd其他人都是妖魔鬼怪的同志們,竟然會在和平年代,因為一次聽起來,似乎溫文爾雅的“文化改,革”中,近乎喪心病狂的對自己的“同志”相害相殺。
何不為從來說走就走,倒是“潇灑”,可她不知道,她的那些信,因為許許多多,各種各樣的原因,根本沒有寄到韓嘉毓手上,因為她去的地方,不是戰亂,就是天災,哪裏還能寄的出信呢?只能讓韓嘉毓,在等待不安裏,盼望着她,或者……她的只言片語……
其實不止韓嘉毓,令萍何嘗不是?韓嘉毓寫信來問她何不為在哪,她也不知道在哪,何不為走時什麽也沒有說過,即便寫信,也不可能給自己寫,令萍也是終日戰戰兢兢的挂念着何不為,所以,每當韓嘉毓問她時,她總感覺有些怪怪的……
當初何不為跟她說過一句,想有家報社,什麽都不參與,什麽都不讨論,就是拿着照片,讓公衆看看事實,因為她的照片,有些時候,很多報社是不敢發的,不是怕日本人,就是怕政,府,要麽就是不願發,比如那些親gong報社,當她拍攝有關郭明黨部隊的照片時,若是負面的,還能勉強接受,若是正面的,人家會毫不留情的把她拒之門外。
所以,令萍跟着她,幫她一起創辦了報社,可以跟何不為做同一件事,有相同的目标,而且,還能每天見面,讓令萍欣喜不已,可結果,報社裏都是她跟幾個同事在打理,何不為這個領導,成天東奔西走,見不到人影。
但這不重要,因為,何不為早晚是要回來的,可那晚,當她見到韓嘉毓時,尤其是,當韓嘉毓看見自己,眼裏閃過一絲意欲不明的目光時,再到何不為看見韓嘉毓,霎時間,眼裏滿滿的驚喜時,她知道自己敗了……也罷,敗了就敗了,從來就沒有想過能得到什麽,還怕敗麽?她現在只想,何不為能平平安安,自己能跟何不為一起,在這個動蕩不安的世道下做點什麽有用之事,如此便好!
這時的令萍,除此之外,還能怎麽安慰自己呢?
作者有話要說:
☆、二十七
“嗯?!什麽,游泳?”
“對,你會麽?”
“我…………”
“以前,沒機會,也沒想過這個,就沒問過你,你,到底會不會游泳?”
“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我怕你淹着”我猶豫着要不要說,最後還是說了
“淹着?怎麽會淹着”
“你不是去浙江了麽?”
“………………哦,你說,你說水災?”她好像突然反應過來
“嗯”我小聲應道,有些不好意思
“…………我又沒掉水裏,至于游泳?我……我會,就會一點”
“那你也小心點,以後見有水的地方,離遠點”我輕聲說道,看了看鍋裏的雞湯差不多好了,拿了個大點的碗,連肉帶湯盛了一碗給她
“不是給嘉琪的麽?怎麽讓我先喝了?”
“讓你嘗嘗鹹淡”其實,我之前已經嘗過了,味道剛剛好
“哦……嗯,剛剛好”聽我這麽說,不為好像有些小失望?我抿了抿嘴,抑住唇邊的笑意,離開了廚房
給嘉琪送了雞湯出來,燒了一大鍋熱水,準備讓何不為好好洗個澡,天熱,雖然沒有離她很近,但也聞得出來,她身上開始有味兒。先給她洗了頭,又給木桶填滿熱水
“要我給你洗麽?”
“嗯,你給我洗”我走進來,見她靠在大木桶裏,閉着眼睛,小聲應道,感覺像是快睡着了,可想,在外面夙夜匪懈,風餐露宿,有多辛苦,看她着實累了,我安靜的給她洗着,也不敢吵她
“嘉毓”我聽她喊我,擡頭看看她,依舊閉着眼睛,惬意安然,确實是睡着了,那就是……在做夢麽?夢見了我?想到這,我笑笑,扶着沿,蹲在木桶旁,看着她,她瘦了……
已經洗的差不多了,但看她還在睡着,又不忍心叫醒她,可也不能……泡在洗澡水裏睡覺,想了又想,我竟然做了一個,連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決定,撥了撥她還有些濕漉漉的短發,好想感覺癢,不為皺了皺眉,還哼哼唧唧兩聲,我笑笑,湊上前,吻了吻她,她醒了,睜開眼睛看着我,回吻着
“嘉毓”
“……嗯……不為,去屋裏睡,好麽?”讓她吻的有些氣喘,我離開她的唇,扶她站起來,給她擦着身子
“好,你呢?跟我一起?”聲音輕輕淺淺,是在撒嬌麽?
“我又不困”不知是天熱的緣故,還是什麽原因,我感覺臉上有些燒,趕忙出去,到房間拿了一身裏衣給她
“嗯?怎麽還有那麽合身的裏衣?穿着不大不小”
“……合身?合身就好”
“這是誰的裏衣啊”
“你的”
“我的?我怎麽不記得家裏有我的裏衣”
“………………我給你做的”我給她系着衣帶,小聲說着,有些掩飾的低頭理了理,已經穿的足夠整齊的衣服
“嘉毓,你真好”
“好啊?你覺得好就行”我看她笑嘻嘻的說着,那模樣,像極了過年穿上新棉襖的小孩子,忍不住摸摸她的臉,卻被她握住,她就那樣在半空中抓着我的手,也不說話,就那樣笑着看我,小屋子裏,突然間安靜無比,我一開始還跟她對視着,漸漸我感覺,我的目光從她臉上,移到了自己的腳尖
“好困”沉默半晌,她說道
“嗯……是累了吧,去睡會兒”
“你呢,幹什麽”
“我把這收拾收拾”
見何不為進了屋,倒了洗澡水,又拿了洗衣服的盆,足足洗了三次,才把她這一身洗幹淨,我一直不明白,她為什麽出門時,不大喜歡帶換洗衣服?我跟她說過幾次,她總說,麻煩,而且成天在上山下海,哪裏有功夫去打理這些?哎……想想也是,之前見她就兩身裏衣,穿的久了,領子都快磨破了,本想給她再做一身,可還沒等我做好,她就走了,後來做好了,又沒機會給她了
“嘉毓”
“媽,怎麽了”我正晾着衣服,母親從堂屋出來
“不為呢?”
“不為,累了,在休息”搭好衣服,我回頭看看母親,手裏怎麽拿着剪子
“睡了啊,那就讓她好好睡吧,她剛才還說讓我給她剪頭發”
“哦,您去陪嘉琪吧”說着我接過母親手裏的剪刀
小心開門,進去看看何不為,她還在睡着,好像……還在打呼?我俯身在她上方,突然,她睜開眼,惺忪朦胧的看着我笑,我也不躲,就這樣跟她對視着
“嘉毓……”可能還沒睡醒,聲音不大有中氣
“嗯……醒了?起來,我給你剪剪頭發,好不好?”
“呵呵,好”她開心跟個小孩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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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次對□□進行圍剿,秦遠率團随大部隊前往湖北,雙方裝備人力上懸殊甚大,短短幾日又于豫皖等地清剿紅軍,但因寡不敵衆加之紅軍內部分裂且□□思想錯誤領導,使得紅軍不得不撤退鄂豫皖根據地,只留取部分兵力,于西北蘇區繼續戰鬥,可即便如此,最終國軍還是取得了第五次圍剿的勝利。
沾沾自喜的指揮官,舉行慶功宴,吹噓着自己的豐功偉績,秦遠一身軍裝,游走于各位軍政首腦之間,他想起自己之前在東北軍的經歷,他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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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