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7)
得打了自己人,還有什麽好炫耀,在戰鬥時,他每開一槍,心就跟着抖一下,這次也就是沒有毛,如果是毛指揮,怕是又要像之前那四次一樣,每每落荒而逃。他有些嘲弄譏諷的看着眼前的五光十色的香槟美酒,靠在沙發上,點起一支煙,郁悶難當,只能一杯接一杯,将自己灌醉,透過眼前精致的高腳杯,透過澄亮的高級紅酒,透過雪茄的煙霧,已經有些微醺的秦遠,看見了令萍,看見她總是事不關己,冷淡漠然的表情,看見她拿着毛毛蟲放進自己的襯衣,沒有形象笑的前仰後合……
他也時時給令萍寫信,可往往是他寫兩封,令萍才回一封,或者幹脆不回,但他一點也不氣惱,知道令萍跟何不為在一起辦報社,他有許多次,想去北平見見她,兩人也的确有幾年沒有見過了。
之前參與圍剿時,與何不為意外相見,又匆匆道別,時間緊張,兩個說的不到十句話,但都是秦遠在問,何不為在答,問的問題,沒有一個離得開令萍,何不為告訴她令萍很好,還像從前那樣雷厲風行,看的出秦遠關心令萍,最後還自顧的加了一句,令萍還是單着,可身邊也有追求者,說罷,玩味的看着秦遠,抱着相機跑開。
回想起何不為的話,秦遠有一種緊迫感,自己是不是真的應該去趟北平,跟令萍挑明了,把話說清楚?可再想想,說清楚能怎麽樣?她會接受自己?看她之前的态度,秦遠是不怎麽有自信的,再退一萬步講,即便接受了,自己現在能娶她?國共之間,大大小小的戰争不斷,日本人還架着長槍大炮,對中原虎視眈眈,自己身為軍人,這個時候哪裏有資格想這個,哪裏有條件完成這些?若一味自顧兒女之情,讓令萍知道,豈不是更加瞧不起自己!?
可能是上天眷顧他,數月後,他因公去到北平,終于見到了日思夜想的令萍,在那間不大的小辦公室,看着令萍利落的整理着資料,不時跟身邊的同事開着玩笑,幾乎沒有正眼看過自己,可他依舊滿足,雖然只是默默的看着她。
“不為多久沒有回來了?”待令萍忙完,秦遠邀請她一起晚飯
“好久了,之前終于來信,說前幾日到了天津,現在嘉毓家裏,可能過段時間就回來吧”
“嗯,之前,我跟她見過一面”
“你們見過?在哪兒?”
“就是圍剿的時候,她在前線拍攝”
“你參與了圍剿?”令萍抓住重點,有些咄咄逼人
“我……我……”
“呵呵”見他有些局促,令萍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輕蔑的笑笑
“嗯……你呢,你怎麽樣?每次我給你來信,你都是很晚才回”秦遠适時轉移話題
“我很忙,你也看見了”令萍淡淡的說道
“忙也要注意身體,就是這,到了”
令萍擡頭看看門頭,是一家意式西餐廳,皺了皺眉,跟着秦遠走了進去,一進門的地方有臺留聲機,播放着不知名的輕音樂,燈光幽暗,精致的餐具整齊的擺放在潔白的桌布,一切顯得幽靜高雅
落座後,秦遠摘下軍帽,熟練的點着菜,不時詢問着令萍,令萍有一句沒一句的回答着,顯得有些心不在焉,還有些……不耐煩,可秦遠只顧沉浸在能與令萍單獨共進晚餐的喜悅裏,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
“令萍,喝點酒麽?”
“随便”
“嗯……那就開瓶香槟,好不好?”
“随便”
黑色馬甲搭着白襯衣的侍者,娴熟的打開香槟,斟進水晶高腳杯,臨走時,禮貌的點頭笑笑,秦遠似乎很滿意,也回敬的點點頭,令萍坐在對面,将一切盡收眼底,她現在只感覺惡心,厭惡
“來,令萍,為我們就別重逢,幹一杯吧?”
沒有說話,舉起杯,但是……只是舉着,并沒有向前要跟秦遠碰杯的意思,秦遠見她這般望着自己,有些不解
“令萍?怎麽了?”
令萍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放在桌上,眼裏帶着意欲不明的笑意,看着秦遠
“沒怎麽”說着将杯子向前點了點,算是碰杯,仰起頭,一飲而盡,秦遠看她這樣,也知她性格豪爽,沒有多說,又給她斟了一杯,令萍看着秦遠優雅起身給自己斟酒,又看看他這一身軍裝
“秦遠,給我說說你在戰場上的事吧”
“呃……?……戰場?嗯……好”說什麽呢?跟日本人幾乎沒有打過什麽仗,跟共,産,黨倒是打過幾次,雖然令萍是無黨派,可是……,秦遠一時間心亂如麻,腦子飛快的思考着如何接話
“呵呵,之前,好像聽不為說起過,你們在熱河也見過?”見秦遠一時語塞,似乎有些窘迫,令萍打破了僵局
“呃……是,我們在熱河見過”語氣中帶着心虛
“吉林去年……是恢複帝制了吧?”
“好像……好像是吧”怎麽可能是好像,全國人都知道,僞滿去年在吉林恢複帝制,自己這麽說,不過是找個掩飾罷了
“嗯,看來,即使這樣,你的日子過的也不錯”這時,侍者端着銀盤,将一盤盤看去制作精細的菜肴,擺上了桌,像剛才一樣,走時,禮貌的對二人笑笑
“我……嗯……菜都上來了,快吃吧?”生怕令萍再問自己什麽,秦遠讓着令萍吃菜
“刀叉耀眼盆盤潔,我愛香槟酒一觞,我曾經以為只有在上海,才能見到詩中的這番情景,原來,在北平也有,我在這那麽久,都不知道呢”令萍看着面前,笑着說道,可話裏話外,全是譏諷
“令萍……”秦遠聽得出來,所以有些無奈,不知能說什麽
“秦遠,這個時候,不論你出于什麽樣的心态,我想,你都不應該是這樣……哎……”令萍認真的說罷,看看他,輕聲嘆口氣,起身離開
“令……令萍”見令萍已經走出去,秦遠跌坐回椅子上,看着面前一桌的菜……
是,如今的國民政府,臃腫腐敗,宴會美酒,早已司空見慣,內部機構疊加,人浮于事,大多人守着虛職,吃空饷,自己呢?偶爾去跟自己人打打殺殺,回來後繼續吃吃喝喝,夜夜笙歌,到底是想麻木自己?還是,已經習慣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二十八
不為上次回來,是照顧正在孕期的母親,而這次,又是跟母親一起照顧正在月子裏的嘉琪,她回來,讓我輕松了很多,不是身體上的輕松,是心裏,因為能看見她,我心裏踏實,我覺得,我就像母親依賴着父親那樣,依靠眷戀着她!
每天我去學校上課時,她已經起來打掃完院子,給一家準備好了早飯,午飯一般在學校,但她會在收拾好家裏的一切後,去到學校,跟幾個老師,一起給學生準備午飯,下午,帶着幾個學生,在學校的菜園裏摘菜,除草,然後再跟我一起回家。
我無法形容這樣的日子,讓我有多幸福,多開心,日軍還在華北步步緊逼,不為剛從國,共戰場,和長江水災的現場回來,雖然不為從不主動跟我說起,她在戰場上的情景和遭遇,但我想象的到,可如今,這一切,似乎被我抛在了腦後,什麽日軍,什麽內戰,什麽天災,明明處在岌岌可危的關頭,但不為,依舊能夠時時給我,足以忘記所有不安的,甜蜜與安心。
不為給全校的師生拍了一張合影,高年級的,低年級的,有踩着板凳,有坐在地上,盡量讓不為能拍到每個人,我站在舉着相機的何不為身邊,沒有走進人群,她看我笑笑,也不問我為什麽,但我想,她肯定知道我的心思,身邊沒有她,我不想将自己放在鏡頭裏
她找到一家熟悉的報社,将照片沖洗了許多張,全校的師生,人手一張,後來我的這些學生,進入了各行各業,也有的……倒在了戰場上,雖然,那上面人群密集,可能連自己的模樣都看不清,但他們依舊心存感激!
他們常說,會永遠記得我這個老師,還有那些比我小不了幾歲的高中生,也常調笑着說,不但會記得我,還會記得那個成天跟我在學校“出雙入對”,給他們拍下了第一張照片的何不為!我聽到這樣的調笑,也不惱,甚至會不自知的,在我的學生面前,臉紅起來……
他們管不為叫何大仙,我一開始還有些疑惑驚訝,可又不好意思去問何不為,有天課間,我跟幾個同學閑聊,聊天的內容明明是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可我卻假裝不經意的問他們,何不為,怎麽就是大仙了?
原來,他們感覺何不為什麽都懂什麽都知道,不但會拍照,還去過許多他們想去,又去不了的地方,而且,見到過許許多多或壯麗的風景,或慘烈的戰場,我笑笑,看着眼前這些稚氣未脫的孩子,我很想告訴他們,風景可以,戰場……就免了,但我沒有這麽說,因為,我知道,這樣的時局下,戰場……是避免不了的!我雖是一個書女,但我也清楚,很多事情,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味忍讓,一味逃避,一味“講道理”,就可以解決的,早晚,還是要有戰争的……
是夜,何不為跟我面對面躺着閑聊,時時撥弄着我的長發
“嘉毓,嘉琪那小孩兒真漂亮,像咱們家人”
“呵呵,你就說,長得像嘉琪,是不是?”
“嗯,嘉毓,你喜歡小孩子麽?”
“…………嗯”我有些猶豫的回答,又擡起頭看她,我怕她會難過,可又不想騙她,我的确……喜歡小孩子
“但是……有你,我就夠了”看她半晌不說話,我趕緊說道,這不是安慰她,是我的心裏話
“呵呵,真的?嗯……三年沒有回來,嘉琪都結婚了,還有了一個兒子”
“是啊”
“上次,我也是三年後回來,這次,也是三年後”
“呵呵”對,1928年離開,1931年底回來,1932年離開,1935年夏回來,她這一說,還真是
“困了來,睡吧”她翻身平躺着,攬着我,我趴在她的心口,聽着她的心跳,安然入夢
8月中旬,香河縣發生叛,亂,何不為一連幾日寝室不安,她什麽也不說,但我知道,她想去,夜裏,我感覺她翻來覆去,回頭看看,果真,她睜着眼鏡,一眨不眨的看着房梁
“不為,去做你想做的事,我們不是還年輕麽?以後在一起的日子,還很長”我側身環着她的腰,對她說,發現我沒睡着,她好像有些意外,偏頭看着我
“沒睡啊”
“你成天心事重重,我怎麽睡得着?”
“嘉毓……我”
我知道她想說什麽,還沒等她說完,主動吻上她的唇,我感覺她勾了勾唇角,随即除去自己的上衣,帶我覆在她身上,我感覺……今晚的何不為,有些不一樣,說不出哪裏不同,就是有這種感覺,有些氣喘,我離開她的唇,看着身下的何不為,雖然在黑暗裏,但我感覺得到,她好像……有些害羞了?
“不為?你……”
“嘉毓……不想要我麽?”
這話開始讓我有些不解,待我明白過來,感到有些羞赧,趴着把頭埋在她的頸窩裏,她問我……想要她麽?……我……是想過的,但我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見她沒有主動過,我也不好意思問,時間久了,也就不想這事,可今晚……
“呵呵,怎麽了?”
“不為,我,我……”我依舊趴着,聲音本就小,現在又顯得有些悶
“嘉毓,告訴我,想要我麽?”我甚至感到這語氣裏的命令,或者說堅定,她是真的想把自己給我,我有些感動,又有些無措
“…………想”
她扶起我的肩,撫着我的臉頰,深吻着我,一手抓着我的手,放在她的裏褲邊緣,可以感覺我有些緊張,手也有些發抖,她笑笑,握着我的手,帶我除去她身上所有的衣物,當我來到入口時,我感覺自己咬着下唇,不知所措,還是何不為,是她帶着我……沖破那層障礙,看見她有些吃痛的抓着被子,我忍不住哭了出來,但我也知道,從此,我們之間也不會再存在任何障礙,猶如這一夜,即便疼,也要在一起,即便疼,也要突破那些阻礙,将彼此連為一體!
第二日早飯後,何不為送我去學校,校門口,有幾個學生,看見她,嘻嘻哈哈迎上來,跟她閑聊,開着玩笑,我在一旁看着,仿佛……看見那個曾經十幾歲的她,還有……自己!
“好了好了,上課去吧”何不為笑着趕着學生進教室,學生都進去了,又剩我跟她
“嘉毓……我……我走了”她笑着說
“嗯,注意安全,不要逞強,這是你答應過我的,你說你會做到的”說着,給她攏了攏襯衣領口
“呵呵,當然,我答應你的,一定做到”她看着我的眼睛,說的有如宣誓
“嗯,好,”“用力”看了看她,我抱着書,走進了教室
學生們在朗讀我前日布置的詩文,我端着書本,眼睛卻從窗戶看出去,一身白色襯衣,臂彎搭着外套,身形挺拔,頭也不回,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我的視線裏,是她,這就是她,一如那年,她聞聽五三慘案後,帶着一腔憤恨,将中山外套扔出老遠,頭也不回的跑出校園,不過那時,我心中只有害怕和無奈,這種情緒,讓我邁不動步子,讓我,連喚她一聲的勇氣都沒有,如今,我依舊害怕,依舊無奈,依舊沒有喚她,但是,今時的我們長大了,成熟了,懂得自己肩負的責任,也懂得如何對自己負責,她不會再扔出外套,連說也不說一聲,便離開我,我們更加懂的彼此,縱然天各一方,我們卻靠的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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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令萍難得一見,卻終究不歡而散,秦遠回去也有些生氣,就算令萍對這個世道有再多不滿,也不該這樣,每每見面,沖自己撒氣,可轉念一想,令萍似乎沒有說錯,她說的那些只貪圖享受的無能之輩裏,自己不也就是其中之一麽?
要氣,也只能氣自己,氣自己本就無能,氣自己認識令萍,氣自己忍不住來見她,成為了政府的“代表”,氣自己,即使三番幾次的被她奚落,卻也心甘情願!
可事實上,秦遠內心,最多的……還是對自己的鄙棄,他內心是認可令萍的冷嘲熱諷的,雖然話有些刻薄,但哪一個字不是事實呢?
在東北軍,看着自己的一班弟兄,雖然裝備落後,卻每天磨刀擦槍,時時刻刻,準備去戰場上手刃仇敵,可結果,是跟着自己一次次,失望而歸,無奈離開東北軍,情況,似乎也沒有好很多,當百姓被欺壓無助到忍無可忍時,自發組成了一支支義勇軍,哪怕真是拿着大刀,真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軀,至少,也可以,也敢,也能去拼命,而自己……一次次參與大大小小的圍剿,之前發誓,不對自己人開槍,可命令一到眼前,也只有,一邊譴責着自己,一邊指揮着部隊,跟中,共搶奪根據地……
那年剛到南京,第一次見到蔣先生時,秦遠有些受寵若驚,蔣原本就偏愛江浙人士,而這個蔣的半個小老鄉,溫文爾雅,不失男子英氣,給蔣留下了不錯的印象,他看着蔣坐在他對面,一身黑色緞面長衫,像是話家常那樣,詢問他在黃埔學習時的情況,跟他淺談着國內外局勢,但他,只是正襟危坐,默默聽着,小心回答,臨走前,他差一點點,就問出口,為什麽不全面抗戰?如此縱然姑息日寇,又到底是為哪般?
可他終究一個字也沒說,他不敢!因為他只是一個小人物!他希望令萍能理解他,他這樣一個小人物,是真的真的,有太多無能為力!
作者有話要說:
☆、二十九
8月香河縣政府加收土地賦稅,布告一經貼出,民怨沸騰,香河縣地處天津與北平之間,野心勃勃的日軍企圖在此自治,當了漢奸的當地財主武宜亭鼓動抗議示威,制造混亂,以給日本人可趁之機。
十月底,被鼓動起來的幾千民衆,集聚在縣政府大門口,武宜亭現場操縱,幾名日本人與部分同黨,撞開大門,湧入城內,警察鳴槍鎮壓,關閉城門,聚衆民衆散去。
第二日,日本稱有日本人參與鬧事,派憲兵隊進入香河,日本憲兵的汽車穿城而過,武宜亭帶領聚衆人群,随之蜂擁而進,占領縣政府機關,并且武宜亭很快拼湊了一個“縣自治會”主持縣政,何不為跟在人群中,趁人不注意時,隐蔽拍照,可還是被聚衆人群發現,随即搶了她的相機,還毆打與她,她本想上前奪回相機,可對方人多勢衆,想到韓嘉毓的囑托,只好忍下,打了就打了,搶了就搶了,也只能忍氣吞聲,如今什麽都沒有,只有先返回北平,再做打算。
幾個月後,日本陸軍部對國際輿論有所顧忌,認為事态擴大對日本好處不大,日軍才放棄對武宜亭的支持。武宜亭這夥叛逆作鳥獸散,他本人逃進天津日本租界。中國的保安隊開入香河城內,維持治安。一場由日本特務機關導演的“自治”鬧劇,就此草草收場。
雖然這場荒唐鬧劇,以日本自知理虧而潦草結束,但日本對北平,急不可待的侵略野心,可見一斑!
兩天後,筋疲力盡的何不為回到北平,令萍見她臉上的傷,着實被驚到
“不為,你,你怎麽弄的?”拿着藥酒,給她臉上頭上的小心擦着
“沒怎麽,你知道香河的事麽?”
“知道,好像是抗稅是吧?”
“嗯……我也去了,結果被示威的人群擠倒在地,給摔的”
“摔的?摔成這樣?”
“那你說呢?”
“這讓我想起來,你那年在天津街上跟一老板打架的事兒哎,那時候,你那臉也是這樣,哎!說起來,你當時是怎麽跟人打起來的,因為什麽?”太大條了吧,話題一下子,跑偏的厲害
“呃…………我,我怎麽不記得,我跟人打架的事兒?”
“…………不記得算了,不想說算了”看何不為裝糊塗,令萍有點生氣了
“呵呵”這會兒,只能傻笑
“呵呵”令萍學者她的樣子笑笑,但是,怎麽顯得陰森森的?
“哦,對了,我之前遇到秦遠了,在湖北的時候”
“嗯”
“嗯!你就嗯一聲啊,你不想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哦,也對,你們倆平時還通信呢”
“嗯”換了根棉簽,令萍頭也不擡,心不在焉應了一句
“…………哎,他現在是團長了,他在部隊表現很不錯,感覺,很有威信,我看不久,應該就可以升旅長了”
“哼”令萍不屑的嗤之以鼻
“哎?!怎麽了你?”
“………………我看秦遠,也就這點能耐,成天跟自己人窩裏鬥鬥,然後換取升官發財的機會”
“令萍,這就是你不對了,他是軍人,軍人就得服從上級,你以為他想那麽做麽?當時時間很短,我們就簡單聊了幾句,但是……我感覺,他也很無奈了,你不要因為自己身邊就這一個在部隊的朋友,就把他當成無能當局的代表,一說起來,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我不是拿他當代表,他本身就是,他做的事情,堕落,腐敗,無能,你還希望我對他有什麽好印象?”
“他做什麽了?不就是參與圍剿?我說了,那不是他的錯,他是……”
“對,他要毫無原則的服從上級,才能有當旅長,當師長,當軍長的機會,對不對?”
“…………………………”何不為話沒說完,就被令萍打斷,這會兒是真無話可說了,遇到令萍,怎麽有種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感覺?擡起頂着個大包的腦袋看看令萍,何不為搖搖頭,沒有再說話
“好了好了,別擦了,我突然想起一事兒”何不為猛地站起來
“什麽事,那麽急?不能先把藥上完?”令萍皺着眉看着她
“我得先寫信,嘉毓還等着我,我不想她擔心”說着拿起紙筆,坐在桌前
“……………………”現在換成令萍無話可說了,嘆口氣,默默收拾着一桌子的棉簽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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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軍向華北日益迫近,《何梅協定》使得政府在河北與蒙古失去大半主權,殷汝耕做了日本人的走卒,在冀東非武裝區響應日本人自治,并且在日本人的幫助下,“成功”建立了傀儡政權。
父親回來,見眼下這般情景,不敢再将學校安置天津,計劃能将學校遷走,這所不大的中學,這裏不停輪換的學生,是他一生的牽挂,不論他在哪兒,在做什麽,他從來都認為自己只是一個老師。
可……,如果學校要遷走,遷去哪裏呢?而且,嘉明身體不好,近來更是病情加重,以至于,她的左手都擡不起來,她雖小,但也會因此煩躁,可從來不哭不鬧,只是坐在堂屋的小板凳上,看着大人門每天進進出出。向來樂觀的父親,最近也總是愁容滿面。跟母親商量一番,也只好,先帶妹妹去北平。
第二年初,我與父親再次來到北平,母親因身體不适,沒有一同前往,這時,何不為已經去了蒙古,日軍意欲策劃蒙古獨立,并拉攏賄賂德王,且占領蒙古八旗,本該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大草原,今日已成為,繼僞滿,冀東之後的第三個傀儡政權。既然傀儡已成事實,我想,不為應該不久,就會回來了吧?
找到醫院,醫生告訴父親,嘉明的情況,似乎不太樂觀,只這一句話,讓父親這個從不抽煙的人,竟然一上午,抽了整整一盒“紫金山”(民國時期一南京香煙品牌),回到客棧,我抱着嘉明,坐在客棧的大廳,看着街上的車水馬龍,平時沒有什麽機會出門的嘉明,興奮的手舞足蹈,我時時逗逗她,惹得她咯咯直笑,我這個小妹妹的性格,很像父親,堅強樂觀!
看她這般表情,本就憂愁的父親,更加難過心痛,他掐滅煙頭,皺着眉,接過嘉明,兩手夾着嘉明的腰,将他放在正對面,父女倆就這樣對視着。看了好一會兒,父親也笑了,抱緊妹妹,摸着她的小腦袋,也不說話。我看看他們,笑了笑道
“爸,嘉明情況既然這樣,就送她去療養院住一段時間,那裏有醫生,待情況好些時,我們再回去”我這樣說,首先的妹妹的狀況,時時都很危險,家裏沒有醫生,并不能在家裏常住,至少也得等身體調養差不多了,再回去,其次,我希望,在北平多留的這段時間,能等到何不為……
“…………嗯,也可以”父親猶豫了片刻,同意了我的提議
父女三人一同來到了西山一家療養院,這裏設施齊全,環境也不錯,有草地,有亭子,有小樹林,如果不是門口那幾個大字,我還以為又回到大學了!而且父親在這裏有朋友,我管她叫“胡阿姨”,父親不能一直陪着我們,他還有工作,所以在這裏,有胡阿姨照顧我們,他很放心。
幾天後,父親離開,我跟嘉明住在三樓的一間不大的單人間,每天會有醫生不定時來“探望”嘉明,給她檢查身體,從沒有單獨照顧過妹妹的我,一到晚上,便不敢睡覺,因為,我怕我睡着了,會失去她,醫生說過,像她這種病,在睡夢中突然離開,也是極有可能的。若困倦的實在受不了,我就靠在床頭,小憩一會兒,可總是睡不了多久,便被自己驚醒,我會在半睡半醒間,忽然想起,我還有個生病的妹妹,她不會已經“離開”了?!
嘉明雖只有四歲,但是識的字不少,平時嘉琪和母親會教她認字,有時間時,我常常會帶她背唐詩,所以在這個大多是,風燭老人,或是重症病人的療養院,嘉明這個活潑可愛的小女孩,很惹大家喜歡,我每次帶她在走廊或是樓下散步時,總有人圍上來,要抱抱親親她。
隔壁房間有一個奶奶,她得了胰腺癌,已經瘦得皮包骨頭,走起路來搖搖欲倒,我看着有些駭人,甚至想過,讓胡阿姨,給我們調換一個房間,可嘉明卻好像很愛跟她“聊天”,時時要我抱她去隔壁房間,我有幾次不帶她去,她就自己光着腳跑去。
我跟嘉明說,這是你交到的第一個朋友麽?她也不知能不能聽懂,不回話,趴在我懷裏,兩手握着我的耳朵直笑。
半個月後,那位老奶奶去世,午睡後,我跟嘉明來到過道,味道一股濃濃的消毒水味道,幾名護士,帶着口罩進進出出,我不敢進去,問那護士,發生了什麽,她說,“哦,那老奶奶睡着睡着沒了”,語氣平淡,似乎早已見慣不怪。我卻聽得一身冷汗!原來,人真的是可以“睡死”的!看看嘉明,她正好奇伸着頭往裏的看着,
“姐姐,奶奶”嘉明問我
“奶奶身體好了,所以回家去了”我抱緊她,盡量讓自己說的平淡無奇
幾日後,我帶着嘉明在院子裏曬太陽,醫生說,這對她的恢複有好處,我坐在石凳上給她讀書聽,她時不時咿咿呀呀的回應我一句,自顧蹲在樹下玩着,嗯?看她背對着我,小胳膊一動一動,半天不說話,我起身走過去,見她手裏抓着一把土,小心鋪在地上,再抓起來,再鋪平……
“嘉明,你這是在做什麽呀?”我蹲在她身邊,拍拍她手上的土,問她
“做被子呀,人死了,不就睡到地下,地底下的被子,是土的麽?”她口齒不清的說道
“………………”聽到這段有些可笑的童言,我只感覺驚訝,心痛,氣憤!是誰告訴她的?!怎麽能跟一個4歲的孩子說“死”!!!?
“姐姐”見我怔怔看着她,半天不說話,她有些怯怯的喊我
“嗯?……跟姐姐回去睡午覺好不好?”我抱起她,淚水浸在她淺藍色的病服,路過那間病房時,我感覺很不舒服,将她的頭按在肩上,快步走回了房間
作者有話要說:
☆、三十章
令萍得知我在北平,百忙之中,來到療養院,她是第一次見到嘉明,但卻像故友重逢一般,坐在病床上,跟嘉明嘻嘻哈哈着,我感覺我這個年紀小小的妹妹,似乎能用她的單純可愛,交到全天下的朋友,我也希望,她能平安長大,交到全天下的朋友……
令萍告訴我,不為走時,只說要去蒙古,若沒有其他事,應該快要回來了,我聽後有些小開心,告訴令萍,等不為回來,有空我們幾個一起帶嘉明去北平走走,因為她身體不好,這樣出遠門的機會是真的不多,我也是想間接告訴令萍,若不為回來,讓她來見我!
因為晚上不怎麽敢睡,所以,白天我會睡午覺,以往我哄嘉明睡午覺,她總是不老實,在我懷裏一會兒抓抓我的頭發,一會兒摸摸我的臉,我雖困倦至極,又不忍冷落她,都是半夢半醒間,迷迷糊糊的看看她,對她笑笑,可就這樣,足以她開心的安靜下來,哪怕不睡,也不再鬧我。
不過今天,她好像很乖的樣子,我一覺睡醒,已經過去兩個鐘頭,睡足起來看看她,她安安靜靜的躺着,小手還握着我右手的小拇指,這是她睡覺的習慣,忍不住低頭去親親她,卻發現,她渾身冰冷,我愣了一下,趕忙去試她的鼻息,沒有!再試試她的脈搏,沒有!
顧不上穿鞋,我沖出病房,去找醫生,一行穿着白大褂的醫生,看了看她的情況,照了照她的眼睛,對我搖搖頭,意思是已經晚了,她真的是睡着離開了我……
胡阿姨站在我身後,扶着我的肩,眼淚不住的落在我的肩頭,我看看他們,說道
“謝謝,能請你們,都先出去麽”我聽到我語氣中的鎮定
我理了理她身上的衣服,縷縷她的頭發,擺正她的手腳,坐在床邊,看着她,我給她取了一個“明”字,我祝福她能長大,我祝福她能交到天下的朋友,我祝福她能像我,經歷一段美好的愛情,可是……上天沒有聽到我的祝福,一個都沒有,她終究離開了我們,但我依舊祝福她,祝福這個跟我只有四年家人緣分的妹妹,我祝福她在不再有病痛,不再有死亡的天國,能夠依舊快樂,得到永生,不要再回來這個痛苦的人世間……
看看窗外,正午的陽光正好,照在窄窄的小床上,照在她有些大的病服,照在她長長的睫毛,照在她因為病痛已經陷下去的雙頰……
她生在那個寒冷的冬夜,走時卻沐浴着陽光!真好!她出生那晚,屋裏滿是女人孩子的哭聲,所以她走時,我不要哭!!!
胡阿姨用醫院電話打去南京,通知了父親,父親當晚便趕來,他看到這個小女兒時,一臉的平靜,重重的嘆了口氣,我在這嘆息裏除了聽到萬般無奈不舍,甚至還帶着一絲……如釋重負,是啊,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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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