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8)
麽小,卻從出生就要遭受這多的折磨,與其如此,離開,對她,對我們而言,可能也是一種解脫!
火化了妹妹,我跟父親帶着骨灰,回到天津,母親得知後,痛不欲生,本就生病,現在更是卧床不起,父親帶着我們四個在郊外一處墳地,安葬了嘉明,她還小,依照家族習俗,所以沒有給她立碑,這段不長的緣分,在這個沒有墓碑的土包前徹底畫上了句號,埋上最後一鍬土時,我頭也不回的離開,從此,她也是我家八口人中(何不為在內是八口),唯一生在天津,留在了天津的人!是真正的,生于斯,長于斯,死于斯……
不久後,不為來信,她說,她前幾日回到北平,第一時間趕到了西山,卻發現我已離開,在胡阿姨那得知了妹妹的死訊,她沒有安慰我,只是提了一句,随後,跟我說到她這次出去拍攝的情況,告訴我她一切都好。我知她是怕又惹我傷心,所以沒有多說,但是,我也的确傷心,可能有什麽辦法,生死降臨,誰能阻止?!簡單給她回了信,告訴她現在只等父親能早日找到新的校址,因為北方,真的已經很危險了……
經過多方努力,父親在蚌埠尋到一處合适校址,靠近郊外的一個院子,像是民房一般,但是足夠用,父親安排了列車,下半年将所有師生陸續送到蚌埠,我記得,離開天津那日,我那拖着病重之軀的母親,從車窗探出身,虛弱的對我說“嘉毓啊,你把門窗都關緊啊”,我又回頭仔細檢查一遍,确定關好門窗才上車,可又有什麽用呢?我們再也沒能回到這個“家”。
剛到蚌埠,第二年初,我在失去妹妹後,又失去了母親,她本就有氣喘的老毛病,後演變成肺痨,加之痛失骨肉,使她的身體每況愈下,将将過罷春節,她走完了她四十五年的人生。
我沒有哭,只是靜靜的在她的墳前給她燒着紙錢,這個傳統的女人,始終帶着對孩子的愧疚,即便我們都已是大人,臨走前她依舊覺得放心不下,覺得是她撇下了我們,她也對嘉明愧疚,即使她已離開我們!母親走前,甚至說,她應該早點死,應該死在天津,那樣可以陪着嘉明,不會讓那孩子,生前死後,都孤孤單單……
不為在信裏講,她跟自己的生母,做了十四年的母女,在十四歲時,永遠與家人,與母親失去了聯系,可也是在十四歲時,又做了我母親的女兒,至今,也是十四年,她說,兩個母親在她心裏是一樣的!
在母親彌留之際,她沒能趕來蚌埠,也沒能參加葬禮,但她自此,終身穿着黑白色的素衣,她什麽也沒有說過,但我知道,我懂,她在用她之後的全部生命,永遠為母親守孝!
這個新校園,因為許久不用,土路上面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坑窪,所以一開春,幾個老師帶着全校師生,開始平校園,鐵鍬不夠用,就自制工具,幾個男生,用木板釘了簡易工具,還有不少女生,拿着竹籃,撿石頭,鋪路,雖然辛苦,可總算是有了落腳之處,我們在大門後又開墾了一個不小的菜園,跟那時一樣,上午上課,下午有空,就集體種菜。
嘉琪帶着孩子跟兩個弟弟在母親去世後,随父親一起去了南京,我留下來,守着學校,守着父親的意志,也是我的意志,可一切似乎只是表象,不久後,我們迎來了更大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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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共的領導支持下,1935年底,北平爆發一二九運動,六千多名學生上街游,行,經由西單時遭到軍警的武力鎮壓阻攔,一百多名學生受傷,三十幾名學生被捕。
當時,何不為跟令萍還有報社的同事,也在現場,回到報社後,令萍義憤填膺的撰寫文章,對當局進行口誅筆伐,但是,在刊登時,卻遇到了何不為的阻止,兩人還因此,大吵一架。
“你幹什麽?”令萍看着面前被何不為拿回來的稿子
“這個不能發”何不為喝口水,看了看令萍
“為什麽?”
“我們之前就說好的,只報道時事,不參與評論與政治,你的這篇文章,違反了原則”
“原則?你什麽原則,不參與評論?不參與評論,怎麽給公衆一個客觀的說法呢?”
“說法不是你我定的,總之不能發”
“何不為!”令萍有些惱火,突然站起,喊住要往外的何不為,何不為站定回頭看着她
“你是怕承擔責任是不是?你怕惹行麻煩是不是?眼下這般情景,若你還是一個有良知的記者,怎麽能視而不見”?!令萍一口氣說完,周圍的幾個同事都跟何不為一樣,愣在了那兒,何不為有些詫異,如今的令萍,真的不再是那個只想獨善其身的令萍了,她開始思考關注時局!
“我如果怕!我就不會辦這間報社,我如果不負責任,我就不會去前線拍攝”何不為淡淡說道
“那你為什麽不讓我發?”
“好,我告訴你,首先,我們之前說好的,不談政治,不參與評論,只報道事實,一二九的照片,還有現場實況,已經整理結束,馬上就可以發,這都沒有問題,但你的文章為什麽不可以?因為你所謂的客觀,是帶着很強的個人主觀意識,你看到那寫學生被捕,你氣憤,所以你才寫這樣的文章……”
“這有什麽不對!”何不為話沒說完就被令萍打斷
“沒有不對,但你如果換過來想想,中,共鼓動學生發動愛國運動,這本沒有錯,反對老蔣對日采取綏靖政策,這也沒有錯!可他們不是不知道,那些都是手無寸鐵的學生!既然要抗日,中,共不是有自己的武裝麽?為什麽不去找日本人拼命!為什麽不去找老蔣拼命!為什麽要拿這些孩子做馬前卒!”何不為說着有些氣憤,聲音大了許多。
令萍一時語塞,無話可說,何不為說的對,自己之前看到那些學生被捕,是很憤怒,被憤怒蒙心,沒有想到這些,如今聽何不為一說,自己似乎錯了?
“可……可他們鎮壓學生,就是不對!”令萍感覺自己有些詞窮
“不要說這些,總之,這篇文章,不能發!”說罷,何不為走了出去
雖然這件事,以令萍的妥協告終,可從這以後,令萍與何不為的分歧日漸加深,何不為不在時,她還是會偶爾發一篇怒罵政府的文章,這是在北平,這樣做!是很紮眼的!
之前因為韓嘉毓父親的關系,何不為的小報社,基本是一帆風順,可在日本一步步開始占領華北時,令萍抑制不住失望與憤怒,一次次在報上,發表“反,動”言論,何不為幾次勸告無果,只能由着她去,如今兩年過去,報社不是沒有被查封過,但每次都是有驚無險,可這次呢?
這次沒有人來排查報社,因為,天下大亂!根本沒人顧得上!
作者有話要說:
☆、三十一
如果說,那年何不為在日本人拳腳下的鮮血,提醒了我看清自己所處的境況,那麽“七七事變”,日本人血淋淋的刺刀,是徹徹底底刺疼了我,刺醒了我!
“西安事變”後蔣同意國,共合作,一致對外,本以為守得雲開見月明,不想短短半年後,1937年,7月7日,石破天驚的一夜,日本人于北平城外宛平縣附近進行軍事演習,夜間又以有日軍失蹤為由,企圖進入宛平縣城,遭到政府拒絕後,7月8日淩晨,開始攻打盧溝橋,這座橋有200多米長,寬約8米,不遠處便是豐臺與長辛店,雖然只是一座橋,卻對北平而言有着非比尋常的戰略意義,日軍很清楚,若占領盧溝橋,整個北平幾乎可以收入囊中,所以,8日淩晨,日軍切斷平漢鐵路,以北平天津為據點,開始大規模侵華戰争!
駐守盧溝橋的國民軍,頑強抵抗,盧溝橋北一個連,僅數人生還,其餘戰士全部殉國,這一夜,這一橋,拉開了中日抗戰的序幕,也成為了二戰在亞洲的起始點!
聞聽盧溝橋事變,我急忙修書一封,希望何不為能過來安徽,這個時候,我不想什麽理想情操,我只怕她會遇到危險!可她卻遲遲沒有給我回複……
7月29日淩晨,日軍開始轟炸天津,無數炮彈如雨點一般落下,市區大火蔓延,一排排轟炸機飛行極低,幾乎是将炸彈直接放入南開大學,一棟棟輝煌的建築,瞬間只剩破瓦頹垣,實驗室,圖書館,教學樓,被毀于一旦,書庫一空,無數珍貴的西洋期刊與中文古籍被劫運到日本,這座世界著名學府,被夷為平地!損失六百六十萬法幣,南開,成為了在抗戰中第一座罹難的大學,7月30日,南開創始人兼校長,張伯苓在對中央日報講話中說到“敵人此次轟炸南開,被毀者為南開之物質,而南開之精神,将因此挫折,而愈益奮勵!”我聽到張伯苓這短短的一句話,止不住的淚如泉湧,天津淪陷,我的家……沒有了!!!
幾日後,日軍召開記者招待會,在會上答記者問時,“文質彬彬”的日軍代表,發表了一系列荒唐滑稽的無恥言論
“為什麽要轟炸大學”
“諸君,因為這些無法無天的中國人在那裏駐軍”
“我在那裏沒有見到中國駐軍”
“但那裏的建築物很堅固,中國人會加以利用”
“你怎麽知道”
“諸君,如果我是中國的司令官,我會利用的”
“難道這成為轟炸一所世界著名院校的理由麽”
“諸君,南開大學是一所反,日基地,我們必須摧毀所以的反,日基地”
聞聽此等下流言論,我除了一腔憤恨和發自內心的痛惡!還有對北平的擔憂,何不為一直沒有來信,使我終日惶惶不安,天津淪陷的第二天,北平失陷,我不知她跟令萍現在如何,我恨不能現在就去到北平,去把她抓回來,可我不能……
盧溝橋事變,一個月後,父親匆匆趕來,始終眉頭緊鎖,這是我從沒有見過的,日軍占領平津後,下一步,肯定會向南推進,所以,他打算暫時将學生全部轉移至武漢,安排了所有事宜,送走學生之後,帶我去了南京,母親過世後,他這個父親肩負起照顧我們幾個已經成年子女的責任,一家人終于團聚,父親多少有了些寬慰。
到達南京,我幾乎每天寫信,但卻總是有去無回,我大概也能想到,北平這番景象,我的書信,怕是送不進去了,我讓父親找人聯系何不為,他托熟人找到北平駐地的軍官,可得到的答案卻是,北平早已淪陷,何來駐地,何來軍官?!
我幾乎心如死灰,北平淪陷,我從人們的交談裏,從報紙上的報道裏,也能看到,也能想到,日軍在北平是如何行兇作惡,燒殺搶劫。
很多時候,我只能看着那張照片,這裏有那個小院子,有那棵大榆樹的一角,有我的家,有我所有的愛人,只是有的已經離我遠去,有的……失去音訊,生死未蔔,我在心裏為何不為祈禱,希望她已經離開北平,只是,還沒有跟我聯系上而已!我不相信神明,但這時的我,似乎除了求助于神明,其他的……什麽也做不了!
在南京父親安排的住處,我見到了我的老同學,秦遠,客廳裏,我們兩個面對面坐着,他一身戎裝,顧盼自雄,可依舊掩飾不住,滿眼的疲憊,近十年未見,再見面時,彼此都成熟了,可我見他,不單單是成熟,更多的,是添了幾分滄桑。
從見面到現在,沒有久別重逢的驚喜,更沒用問候寒暄,只是看着面前的清茶,一陣陣的靜默無語,最後,還是秦遠打破了沉默
“嘉毓”我聽他帶着無奈喚我一聲
“嗯”我聽到自己語氣中比他更甚的絕望
“令萍她們……”
“不知道,但願,她們已經離開北平,對了,秦遠,你能找人去打聽麽”我突然想到什麽一般,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可我看看秦遠,他垂着的眼睑,緩緩擡起,看我一眼,那目光中,只有無能為力
“…………嘉毓……北平,已經不是我們的了……之前,我也試着找過她們,但是……一直沒有消息……就像你說的,但願吧,但願他們已經離開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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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8日晚,京城東門,槍聲大作,何不為從辦公桌上,一個激靈跳下來,沒敢拉開窗簾,站在窗口,仔細辨認着槍聲的來源,确定是東門之後,穿好衣服,收拾一些必用品與手稿,趁着夜色,來到幾條胡同外的令萍住所。
“篤篤篤篤”深夜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之前的槍聲驚醒了令萍,現在又聽到有人敲門,讓她有些害怕,拿起一把凳子,站在門口,不敢說話
“篤篤篤,令萍,是我,不為”聽到是何不為,令萍趕緊打開門,一把将何不為帶進來,撲進她懷裏,帶着微微的顫抖
“沒事的,好像是東門在交火,不怕,嗯?”何不為輕聲安慰着
令萍不說話,只一個勁的用力抱着她,片刻,小聲啜泣起來,此時,她不單單是害怕,還帶着絲絲喜悅,因為只有在這種時候,她才能理直氣壯的投進那個人的懷抱……
第二日,何不為與令萍一起,将報社搬去距離南苑不遠的一個同事那裏。
北平城外,炮火聲連連不絕,何不為與一同事,緊跟隊伍,拍攝記錄,也參與送水送飯,或搬運彈藥。令萍日日夜夜發表文章,怒斥國民政府,號召全名參與抗日,可現在,大多人只顧逃命,誰還來管她的文章呢?
國,共合作,一致抵抗外敵,全國響應號召,以武裝保衛平津,可國難當頭,也總會出現些漢奸走狗,有些漢奸,在日軍授意下,竟然去到秦德純家裏,勸他投降日本,最後還密謀逼走二十九軍軍長,宋哲元,于此同時,日本計劃再調動四十萬日軍,擴大侵略規模!
27日,街上幾乎沒什麽人,大體看來還算平靜,不遠處是隆隆炮火,何不為與兩個同事,淩晨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樓上樓下,腳步聲,電話聲,孩子的哭鬧聲,此起彼伏,人們在正在七嘴八舌的猜測外面的戰況,令萍與幾個同事,在不大的房間裏,來回踱着步子,心神不安,北平早已沒有什麽兵力,這個時候,何不為還沒有回來,讓令萍越發擔憂起來。
27日夜晚,趙登禹帶領師部抵達南苑,何不為在後一路緊緊追随,一雙布鞋已經快要穿底,同事給他撕了一塊襯衣袖子,包着腳,繼續前行。
到達南苑後,面對着一大片高粱地,趙登禹準備就地修築工事,可這些都是百姓的心血,部隊不忍踐踏,最終只割取兩百米寬的高粱,修建戰壕。何不為跟着部隊吃些幹糧,早早睡下。
第二日拂曉時分,所有戰士還在睡夢中,東邊天際想起一陣嗡鳴,越來越近,越來越大,是日軍的兩架飛機,飛行幾圈之後,又撤走。不一會兒,來了多架日軍轟炸機,首先将炮彈投進了,由學生兵組成的學生陣營,密集的炮彈落在學生兵陣地上,将陣地炸的破敗不堪,指揮部的鐵皮屋子在轟炸中,搖搖晃晃,坦克和步兵推進到高粱地前,距陣地不足幾百米,學生兵架起機槍掃射,對面倒下一排日本兵,本想欺弱的日軍,不想卻遇到了強敵,紛紛躲到坦克後面,小心翼翼地前進。學生兵的射擊越來越猛,日軍便開始撤退。
南苑吃緊,趙登禹調集第一旅和第二旅增援,他的右臂已經負傷,腿部也傷的不輕,何不為找一個傳令兵,希望把他擡下去,可他卻說“不要管我,北平城內,還有我的老母親,告訴她,兒子不能忠孝兩全,但為國而死,對得起祖宗”聽到他這般決定,何不為噙着兩行熱淚,也不再勸他。
學生兵陣地的火力日軍機槍壓制下來,陣地前方的日本兵沖近了,學生們就上刺刀,端着槍沖出戰壕,和日本兵格鬥,何不為跟同事那些相機躲在戰壕裏,帶血的刺刀幾乎就在她眼前晃動,只聽得戰壕前刺刀咔咔脆響,刀鋒入體嚓嚓有聲。兩軍拼殺,扭打撞擊。片刻,活着的人在死傷者身上踩來踩去,臉上沾滿鮮血,眼睛瞪着對方的刺刀尖。
下午3點左右,只剩下三十人撤到東寨牆邊。日軍将他們圍住,三十名官兵端着刺刀靠在寨牆上,日本兵不敢上前,用機槍齊射,三十個勇士陸續倒下,他們的血,在東寨牆上印下紅色的人形。後來,關于他們的傳說很多,據說每月還會有人來這裏祭拜。
宋哲元下令撤退,部隊放棄陣地,向北平蜂擁而去。南苑到北平全部是土路,最寬處不過五六米,撤退的官兵湧過來,馬上把路堵塞。後面的官兵一批批湧到,大家擠成一團。日軍飛機把炸彈投向擁擠在路上的中國官兵,加上機槍掃射,中國官兵死傷慘重。何不為的一個同事,在對方掃射中不幸身亡,顧不得掩埋他的屍首,取下他肩上的背包相機,何不為将外套蓋在他身上,繼續跟着大部隊撤退。
守軍從南苑撤退後,日軍師部與旅部合擊盧溝橋,扼住了北平的咽喉。接着,日軍向北苑展開猛攻,從南、東、北三面抵達北平的城門。并且開始進攻駐守西苑的主力部隊。
宋哲元見大勢已去,臨時命張自忠代替他的職務,自己在28日夜間離開北平,前往保定。其餘部隊,也陸續退往涿縣。于是,1937年,7月30日北平淪陷。
作者有話要說: 三十一 三十二是我寫的最累的兩章
☆、三十二
30日淩晨,天快亮時,何不為跟另外一個同事,借着夜色掩護,回到辦公室,卻見屋裏只有兩個人。放下帶着血的背包,見那兩人,有些怔愣的看着自己
“怎麽了?是不是我手上的血吓到你們了?哎……其實,這還不算什麽,戰場上更甚殘酷,還有,明輝……在撤退的時候……不幸被日軍的機槍射中,犧牲了……”說罷,看着對面的兩個人,先是驚訝,接着不解的表情
“明輝……死了!?怎麽會?”一同事似乎不大相信一般,又問了一遍
“…………嗯,是真的,我沒能把他帶回來”何不為語氣帶着愧疚
“這些混蛋!昨天聽說宋哲元也已經跑了,是不是”另一同事,将桌子拍的陣陣巨響
“…………嗯”何不為小聲答道
“…………北平……淪陷了,北平……淪陷了,北平……這就算給了日本人了?!”他坐在桌前喃喃自語着
“哦,對了,不為,你們回來時,遇到令萍沒有?!”一同事問何不為
“令萍?!”何不為這才想起來,回來沒有見到令萍
“她出去了?!去哪兒了!”何不為問道,日軍早已進城,她若這時出去,很危險
“是啊,你一直沒有回來,令萍很擔心,昨天她要去找你,我們拗不過她……呃……最後,叔元陪她一起出去的”
“什麽!”何不為大驚失色,轉身就往外跑,同事見狀,跟着她身後,一起下了樓
太陽将将要露頭,但卻不是新的一天,是中國人噩夢的開始,城內四處彌漫着,遠處飄來的硝煙和血腥味,沿街偶爾看見一兩個屍體,城郊不少房屋,還在大火中燃燒,隐隐可以聽見戰車,坦克的轟鳴夾帶着部隊進城的腳步聲
“不為,有多少日軍啊,從昨晚到現在了,還在進城”同事跟在她身後小聲問道
“不知道,總之很多”何不為無心回答他的問題,在佛曉昏暗裏,搜索着令萍的身影
“不為,令萍他們是去南苑找你,我們要不順着去南苑的路看看”
“好”兩人轉個彎,為了避免與日軍相逢,在一個個狹窄的小胡同裏穿梭着,何不為不知是累的還是急的,襯衣背上幾乎全部汗濕,血跡參着汗水,變得越來越淡,快要走到南苑時,還是沒有發現,何不為打算換個方向在找找
“不為,你看”何不為回頭,順着同事說的方向看去,地上有不少帶血的腳印,兩人沿着牆根,小心順着腳印往前走,何不為有些緊張的抓着褲子,手心裏也滲出了汗,拐過牆角,一眼便看見了叔元的屍體,身上全是刀口,幾乎被刺刀捅成了蜂窩,旁邊地上,還有幾根手指,看來,他到最後也沒有放棄反抗,這些手指是被刺刀切下來的,同事蹲下身看着他,這個七尺男兒,咬着手背,忍住號啕,眼淚不住的滴落在叔元臉上,已經幹了的血漬。
何不為有些愣住,怔怔看了看屍體,試着往裏走,這條巷子很窄,且天色還暗着,根本看不清裏面,一步,兩步,像是怕看到什麽真相,何不為走的極慢,終于,在最裏,看見她要找的人,她那個自小便相識的發小,同學,她披頭散發,幾乎□□的裸,着全身,躺在地上,身上臉上又不少傷痕,旗袍也被撕成碎片,扔的滿地都是,身下是一大灘血,浸滿雙腿……
何不為不知站了多久,回過神來,三兩步走到巷子口,從還沒回過神的同事身上扒下他的外套,裹着令萍,抱起她,狂奔着往回跑,耳邊風聲呼嘯,刺鼻的硝煙順着疾風迎面而來,沖進鼻腔,滿面塵土中不住勾畫着幾道水痕,長時間的轟炸後,天空開始下起酸雨,何不為就這樣跑着,跑着……
過了許久,她在狂奔中,聽到自己劃破黎明的痛苦哀嚎,擡頭看看……山河變色,暗無天日……
日軍進占北平後,組建了由前朝遺老組成的維持會,并且貼出安民告示,告示上寫到,若日軍有擾民或不法之處,請人民随時報告,并加以懲處,出來買藥的何不為看到安民告示,冷笑一聲,這就像桐古(北平淪陷後,桐古曾做文章,《淪陷後的平津》)那時在文章中寫到的一樣,這樣的狗屁告示,自是沒有什麽效力的!
幾條商業街,在北平淪陷後關門停業,後又在維持會的威逼之下,抹着眼淚,開門營業,何不為微微低着頭,拿着食物和藥材,匆匆往辦公室走,路過一皮革店,見數名日軍圍在門口對着老板,吆五喝六,最後很是滿意的一人挑了一雙上好皮鞋,不付分文,拿着就要掉頭而去,老板怯生生的懇求着他們,希望能給點代價,只見一日軍,拿出兩分,仍在地上,老板撿起錢,希望能再給點,對方突然抽出刺刀,兇狠的看着老板,用生硬的中文大聲說道“還要麽”,老板見勢忙縮着腦袋作揖,又連連擺手,幾人得意洋洋的離開!
何不為站在街頭,看着幾人大搖大擺的模樣,一陣陣出着粗氣,咬着牙,低頭看看,手上的幾個煎餅,已經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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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事變後,國軍號稱擁有五百多架飛機,可能起飛的實則只有一百架,但是飛行員飛行素質,以及愛國精神可稱一流,8月13日,日軍發動淞滬戰争妹夫架着飛機前往上海等地,因為,長江岸邊,已經聚集了五十餘艘日軍軍艦。
8月15日,日軍開始轟炸南京,防空警報幾乎是白天連着晚上,24小時的響個不停,但人們能往哪兒躲呢?深夜,我聽到炮彈落下的聲音,仿佛看到那些帶着人肉,或是瓦礫,騰空而起的碎片,還有死神的模樣,外甥跟我睡在一起,大哭着往我懷裏躲。我只能拍着他的背,輕哄着他,像那時在天津那個小屋子裏,何不為每每安慰着我一樣,夜裏,爆炸聲,孩子的哭鬧聲,總是不絕于耳,我總是在被這些驚醒後,想象着何不為在哪兒,會遭遇什麽?
父親匆匆回來,進書房拿些文件,又急匆匆離開,一連多日,他都是這樣,甚至沒有時間跟我們說句話,我的兩個弟弟,已經被父親派去到武漢,在那邊參與新校的籌建,我雖是家裏的老大也是學校老師,可父親說,我是女孩子,這個時候,就不要讓他操心了,最好留在他身邊,嘉琪又有了身孕,可現在卻終日食不下咽,不是因為她害口,是她為她的丈夫擔心,我看她這般,總是抱着外甥,沒事跟她開開玩笑,給她寬心,可我知道,這沒有用,我不是也擔心何不為!
雖然知道,寄出去的信,十有□□,也是石沉大海,可我依舊每天寫信,信上總是那麽一句話,我在南京,速回信,或者速往南京尋我!但是,不見回信,不見不為,我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看不見,看不見何不為,看不見明天。我甚至不敢拿出那件外套,我感覺,這像是在懷念故人,我甚至覺得……這樣的感覺不吉利!
秦遠臨危受命,準備奔赴前線,走前,來到家裏跟我道別,跟那天一樣,兩人看着一杯清茶,靜默無言,知他時間緊迫,總不能一直這樣沉默,我也只能說些沒有什麽建設性的話
“秦遠……希望你凱旋而歸”
“謝謝”他苦澀的笑笑
“……令萍她們……不要太擔心了,沒有消息也許就是好消息”我将平日安慰自己的話,送給了馬上要上戰場的秦遠
“是麽?若真是這樣,便好”他似乎自言自語的說着,我聽到這話裏的無奈,還有質疑,不知還能說什麽?
“好了,嘉毓,我得走了,你們保重,我們後會有期”
“嗯”我努力笑了笑,目送他走出院門,聽到大門合上,我跌坐在沙發上,繼續看着那杯清茶……
昆山,無錫,蘇州,相繼失守,京滬鐵路被切斷,日軍沿津浦鐵路南下,南京幾乎淪為孤島,人們紛紛外出逃命,街上已經看不到什麽人,一日,外甥嚷着要出門,小手拉着我,一個勁的往門外掙,我看他好像真的很想出去,抱起他去到街上,可街上卻空空蕩蕩,走出沒有幾步,他被這種恐懼的空蕩吓到,瞪着眼睛驚懼的看了會兒,忽然大哭起來,我抱緊他,緊忙往家走,直到回到家,見到嘉琪,見到院子裏的花草,直到似乎感覺到了一些生機,他才停下哭鬧。
8月間,中央決定全面抗戰,政府開始疏散民衆,并且撤退人員與資料,父親和留下來的同事,只能在防空洞工作,否則,生死難料。整條街上就剩我們一家人,午飯或是夜裏,還能時時聽到,左鄰右舍匆匆離開前,沒有關好的門窗,在風中噼啪作響的聲音。
9月,父親安排我和嘉琪離開南京,我乍一聽到這個消息,有些不情願,我認為,情況畢竟還沒有到最後一步,更重要的是,我若走了,萬一不為收到我的信,或是她已經在來南京的路上怎麽辦?那我們不是又失去聯系了?我跟父親商量能不能等一等,父親說,越等越危險,更何況,嘉琪有身孕,若再等下去,怕是更難走!我不好再辯駁,只能遵照父親的安排。
一周後,父親找來一輛車,将我和嘉琪,還有外甥送走,不放心我們,父親還讓一個也要離開南京的同事的兒子,跟我們一起,走前,我一連寄了多封信到北平,告訴不為,我已離開南京,前往武漢,不知她能否收到,不知,我在武漢又能停留多久,能否等到她……
我們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前往火車站,車上,我抱着兩歲的外甥,他趴在座椅上,透過後擋風玻璃,往外看着,沿路滿是破碎的衣服,或是紙片,一路上我只見到了一個人,那人推着獨輪車,帶着一些家當被褥,我也透過玻璃往後看了一眼,車子在空蕩的街頭,漸行漸遠,那個小院子所在的巷口消失在我的視線裏,結束這最後一眼,我回過頭,閉上眼睛,不願再看這滿目蕭條!
只是那時的我,并沒想到,在短短兩個月後,這座千年古都,将真正成為一座“鬼城”!
作者有話要說:
☆、三十三
到了火車站,我才發現,哪裏是沒有人?!南京城的人,還剩下不少!只是,所有人都擠到了火車站,站臺上的人,不住的被擠落在鐵軌上,還有的被卡在火車與站臺之間的縫隙,火車門更是不敢開,因為裏面早已經擠滿了人,人們砸着車窗,與警察争吵扭打,眼前的熙熙攘攘,還有震耳的,叫嚷聲,吵鬧聲,幾乎讓我一陣陣目眩。
嘉琪身子不便,父親和那位同事的兒子,一左一右的護着她,在靠近車尾的一截車廂,将她先送上了車,我拿着一個被單打成的包袱,跟在後面,又從車窗把外甥遞給父親,可車窗剛一打開,就見一大群人,你争我搶的要往裏爬,警察拿着警棍,上前制止,哪怕是挨着棍子,人們還是扒着車窗,不願松手,我被眼前的景象驚到,愣在原地,忘了反應,直到父親下來,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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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