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珠算
◎“接吻也不可以,蓋同一床被子也不可以。”◎
溫郁渾身上下都是沐浴露的香味, 裹着溫暖的潮濕水汽,冷白瘦長的手指輕挑着她的黑發,青年眼神倒是清白,視線輕輕下撇, 定格在她沾了水珠的唇瓣上, 猝不及防地直白問:
“現在可以親嗎?”
林羨清聽完後下意識縮了下脖子, 擡着濕漉漉的眸子看了他一眼, 然後往旁邊退了幾步,小聲呢喃:“你還沒完沒了?”
說着, 她捂緊了頭上的毛巾慌張往外跑,邊走邊催:“洗你的澡!”
“洗完了可以親嗎?”
“不能!”
……
家裏的沙發對于溫郁來說實在伸展不開, 再加上沙發的質量不是太好, 林羨清在黑暗中不斷聽見沙發發出的“吱呀”聲,溫郁翻了好幾個身, 像是睡得不舒服。
她從床上坐起來, 開了燈以後從衣櫃裏掏出一床新被子墊在地上, 給溫郁鋪了地鋪,然後叫人過來睡。
“将就一下吧, 你睡地上。”
溫郁撈過沙發上的枕,沒置喙什麽,安靜地躺在地上的被子上, 裏面的棉花塞得不厚, 躺下來的時候像是直接睡在硬硬的床板上, 硌得骨頭疼, 但是好歹比縮在沙發上舒坦了不少。
林羨清就睡在他左手邊的床上, 半夜裏她略略翻了個身, 半只手伸出床, 呼吸均勻。
黑夜裏,浮動的空氣都慢下來,呼吸聲就顯得格外清晰,溫郁失眠都失習慣了,晚上一閉眼就能看到那只已經死掉的橘貓,所以他每天都把眼睛睜到發澀,受不了了才會小憩一會兒。
彼時他還沒睡着,神經深處隐隐約約挑起一絲絲困意,溫郁雙手規整地搭在腹前,宛如黑曜石的眸子輕緩地眨了幾下,慢慢聚焦在林羨清露出來的手指上。
女孩指甲修得圓潤好看,她不愛花裏胡哨,從來沒折騰過自己的指甲,于是指甲幹淨好看,溫郁以前多次想過,為什麽她的手溫度那樣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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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許是因為溫郁自己體溫過涼的緣故,他總是貪戀林羨清的體溫。
窗外不知道什麽時候落了雨,雨點飄飄灑灑地搭在窗外上,發出噼裏啪啦的響聲。
烏雲脫離皎月,月光仿若化為了絲線,絲絲縷縷地纏在林羨清的指尖上,像玉一樣泛着溫潤的光澤。
溫郁躺在地上,怔然看了一會兒,然後脫下手套,慢慢擡起胳膊,薄薄一層皮膚裹住他勻稱修長的指骨,他伸出食指,慢慢向林羨清的手靠近。
夾着雨的風鑽過窗縫,屋裏變得凄冷起來,溫郁不錯眼地看着上方,漂亮的眼睛都不眨一下,眼裏幹淨純粹,在指尖相觸的瞬間,青年喉頭微滾。
林羨清,你為什麽這樣溫暖?
僅僅是碰了個手指,心上就暖得燎了火。
窗前的書桌被飄進來的雨水浸濕,老舊的屋子牆皮不穩固,一發潮就容易掉牆皮,猝不及防有一塊掉在林羨清臉上,她微微轉醒,掀開眼皮的第一時間就只看見地上的人正擡着手克制地觸碰她的手指。
她下意識張開五指,抓住他沒什麽暖意的手指,林羨清還沒完全清醒,嗓音有點啞地問着:“地板會發潮,你抱着被子上來睡吧。”
林羨清撐着床板坐起來,揮掉臉上的牆皮,擡頭看見牆角的顏色變深,被雨浸透了,掉下好幾塊牆皮,碎在床上。
半夜家裏漏雨,實在不是什麽好事,林羨清蹙眉看了一會兒,然後扭頭看着同樣坐起來的溫郁,提醒了一句:“我開個燈,你适應一下。”
溫郁輕緩眨眼,說“好”。
開了燈以後,林羨清在家裏翻翻找找,溫郁穿着拖鞋從地上起來,站定在她身後,問:“你在找什麽?”
林羨清拉開一個抽屜,“找個寬點的膠帶什麽的,把泛潮的牆角貼住,不然一直掉牆皮。”
溫郁默默轉身,熟稔地拉開一個櫃門,他低頭看了眼,以前塞在這裏的雜物還在原位,林羨清沒換過位置。
“在這裏。”他說。
林羨清果真在裏面看見了一大卷膠帶,她拿起膠帶,有點狐疑地看着溫郁:“你怎麽比我還熟悉家裏東西的位置?”
青年像是有點困了,懶懶打着呵欠,拿走林羨清手裏的膠帶,拖着步子走到床邊,然後脫了鞋站上去,伸手把掉了牆皮的牆角粘住。
困意漸漸随着屋裏翻湧的雨氣生長,溫郁随手把膠帶丢在一邊,十分自然地掀起林羨清蓋過的被子搭在身上,他沒回答林羨清的那句疑問,只是慢吞吞吐了句:“睡吧,困了。”
見他真的安靜閉上眼,林羨清也沒多說什麽,她走到床邊才發現溫郁蓋着她的被子。
林羨清一把扯開他攏住的被子,把地上的真正屬于溫郁的被子抛給他,十分有原則地說:“各自蓋各自的被子,我們還沒到那一步呢。”
她縮進被子裏,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背對着溫郁睡下,幾秒後卻被人撈了過去,溫郁強制她轉身面對着他,用幹淨得蠱人的眸子凝視她,神色有點認真:“那什麽時候可以?”
林羨清看着他,默默咽了下口水,斟酌着回複:“……明年吧。”
反正很快就要過年了。
身旁青年替她把被子掖好,自己倒是渾不在意地把被子松松垮垮地搭着身上,漂亮的肩頸暴露在空氣中,皮膚在微弱的月光下顯得更加冷白,他好像完全不覺得冷一樣。
溫郁嘆口氣,說話的聲音極輕:“接吻也不可以,蓋同一床被子也不可以,那什麽是可以的?”
林羨清看着他,怔然了一會兒,然後有點別扭地把身子轉了過去,拿後腦勺對着溫郁,卻偷偷伸了個手出來,在兩床被子的交界處輕輕勾了下他的手指,隔靴搔癢一般。
她的聲音悶在厚厚的被子裏面:“牽手可以。”
溫郁松松垂眼,視線下移到兩人交握的手上,他喉嚨裏發出一聲輕笑,反手扣住林羨清的,把自己的手指往她指縫裏擠,直至每一個指縫都被占滿。
“好。”
早上林羨清睜眼起床的時候旁邊已經空掉了,屋外有經久不絕的鳥鳴聲,林羨清穿着拖鞋出去,溫郁正站在爐竈面前。
她好奇地上前觑了一眼,眉梢陡然一跳,林羨清指了指鍋裏的東西問:“這是什麽?”
溫郁還握着把手,小心地想把鍋裏的東西翻個面,反正兩面都是黑的,到底翻成功沒也看不出來。
他回答:“煎蛋。”
林羨清難得沉默了好久,她有點擔心地看着垃圾桶裏被抛棄的無數蛋殼,心想絕對不能讓他繼續浪費下去。
一個蛋最少也要八毛,垃圾桶裏那些好歹也有五六塊錢了的樣子,林羨清現在很窮,她很心疼。
鍋裏又浪費了一個蛋,林羨清嘆口氣,把竈關上,輕輕把溫郁推開,“我來吧。”
這樣下去家裏非被這少爺搞破産不成。
忙活大半天以後,林羨清的貓也餓了,但是小可愛的性子不鬧騰,它只會安靜地蹲坐在林羨清腳邊,以此表達它想吃東西了。
林羨清忙得不可開交,她吩咐溫郁幫忙喂一下貓。
其實溫郁這兩天刻意地在避開這只貓,他也沒提過關于貓的事,好像想驅走什麽印象。
他找到貓糧,往小可愛的貓盆裏随手倒了一些,一貫冷淡的視線在觸到那只跟小霹靂無比相像的貓的時候還是會輕微顫動。
僅僅幾秒,溫郁抽離視線,站起身又回到廚房,湊到林羨清旁邊去。
身後的貓吃了幾口貓糧又揚起腦袋看着新來的男人,好像在迷茫他為什麽不喜歡自己。
吃完早餐後,林羨清拎着包要去上班,溫郁從家裏逃出來了,自然不會再去公司,只能乖乖待在屋子裏。
林羨清走之前想起了什麽,她回頭對溫郁說:“上次你在我這兒掉了一瓶維生素,我給你放在書桌上面了,你自己拿。”
溫郁撩起眼睫,沒什麽情緒地說“嗯。”
然後他輕微彎眼笑,“一路順風。”
破爛木門被關上,溫郁的唇角撇下來,他側眸盯了那只貓好久,身子一動不動,貓被他黑漆漆的眼睛吓了下,但是小可愛安靜歸安靜,它不怕人,即使被溫郁那樣看了幾眼也還是想湊過來陪他。
溫郁不搭理,擡步走到書桌前,低頭拿起那個小藥瓶,手指抖了幾下,倒了小半瓶藥片出來塞進嘴裏嚼。
小可愛像對林羨清一樣對溫郁,眯着貓眼想趴在溫郁腳上。
溫郁低頭毫無情緒地凝視它幾秒,視線下耷,眼睫抖了幾下,他身子僵了一下,複而擡眼看向牆角,眼神開始發空,視線發散,思緒毫無目的。
他輕微擡腳,小可愛從他腳上溜下來,不滿地喵嗚叫了幾聲。
溫郁沉默好久後才終于說了句話:
“你別過來,我害怕。”
一個一米八幾的男人居然會怕一只貓,聽起來像玩笑的一句話,他卻說得極為認真。
他又看了牆角一眼,轉身又吞了幾片藥。
雖說溫郁不用去溫家的公司上班,但是他也沒閑着,今天不停有電話進來,基本都是跟着他的股東,劉婧婧的股份已經轉到他的名下,溫郁現在的所有權基本跟溫執持平,但是畢竟溫家代代傳承着這家公司,想要從溫執手裏奪位,他還需要拉攏更多的人,不僅是公司內部的,還有公司外部的。
青年一邊低眼玩弄打火機,一邊懶洋洋地跟人聊事情,林羨清回來的時候看見男人還在陽臺,衣服都不加幾件。
他像個沒有體溫的人,渾身上下的血都是冷的。
僅有心上一點點滾燙,也盡數給了林羨清。
作者有話說:
還有幾章日常吧,然後又得進主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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