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等姐姐什麽時候換丈夫了

再細問了一番之後, 姜宛卿轉身便向風昭然的屋子走去。

未未只見她殺氣騰騰,步子邁得又急又大,不由握緊拳頭在後面給姜宛卿鼓勁。

但姜宛卿走到一半就停了下來。

這麽過去質問, 風昭然肯定不會認賬,且還能舌燦蓮花,把她繞進去。

後面的未未正在想着姐姐會不會不打算替他出頭了, 就見姜宛卿轉道去了廚房, 片時再出來,手上多了一只掃把和一塊抹布。

然後去敲風昭然的房門。

“……”是未未看不懂的路數。

“今天日頭大,殿下要不要出去曬曬太陽?”

姜宛卿道,“我來給殿下收拾一下屋子。”

風昭然看了看她:“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嗎?”

自從兩人分房睡, 早就是各自收拾各自的。

“這不是馬上要過年了嘛,咱們要在各處掃掃塵, 雖是窮鄉僻壤,也要好好過年。”

這個理由說服了風昭然,他過來接掃把,“那便一起收拾吧。”

“不用不用,這裏交給我就行。”

姜宛卿緊緊抓着掃把沒松手, “倒是外面那只貓窩沉得很, 我擰不動, 殿下和未未一起把它擰幹些, 曬好了貓兒好睡。對了, 小心看着點,別讓那兩只再吃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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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只貓兒已經能四處亂走了,母羊也早不用捆着四肢, 一天天的一只羊領着兩只貓, 羊把貓當成了自己的小羊, 貓也把羊當成了自己的母貓,只要放出門外,便跟着羊四處吃草。

風昭然松開掃把,依言去了。

姜宛卿立即翻箱倒櫃。

只是才揭開櫃門,便聽見風昭然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五妹妹找什麽?”

“沒找什麽……”姜宛卿拿抹布擦拭櫃門,“上面有點灰。”

風昭然嘴角有淺淺的笑意:“若是想找什麽,直接告訴孤,孤幫你找。”

“知道啦。”姜宛卿笑着答,“要找什麽自然會問殿下要的。”

風昭然微微一笑,這才去了。

姜宛卿怕他再度去而複返,拿着抹布裝模做樣擦拭了好一會兒,确認他沒那麽快回來,這又重新開始找。

屋子裏的陳設極其簡單,唯有一床一桌一椅一櫃,都是從廢墟裏東拼西湊撿起來的,全憑風昭然無師自通了木匠的手藝,給三條腿的椅子裝上了第四條腿,椅子才得以站穩。

未未說印是落在一方絹帛上書。

未未不識字,絹帛上寫了什麽他完全不知道,只認得那是越先安的印信無誤,畢竟三年前他就是拿着越先安的手書來到了風昭然身邊。

可姜宛卿在屋子裏翻了個底朝天,連枕頭和被子裏都搜過去了,也沒找着什麽絹帛。

這時她聽到了腳步聲,還有貓叫。

她急忙放下枕頭,開始掃地。

風昭然抱着兩只小貓走了進來,小貍花和小橘各盤踞着他一只臂彎,腦袋好奇地張望。

“找到了麽?”風昭然問。

姜宛卿一驚:“……找到什麽?”

風昭然和顏悅色地:“不要光在屋子裏找,屋外也可以看一看,比如窗子外頭。”

“……”

姜宛卿和他對視了半晌,終于還是扔下掃把,在風昭然的注視前,繞到了外面窗子下。

窗下有塊大石,大石上覆着枯草,拔開枯草,就見大石上放着一根細細的毛筆,一塊略微平整的石頭。

姜宛卿非常肯定,她從來沒有從方家村帶回來過毛筆。

她拈起那支毛筆細瞧,筆杆是細竹做的,還泛着一點青色,顯然是院子裏的。

“這毛呢?”姜宛卿忍不住問。

屋內的風昭然走到窗前,把兩只貓往前略送了送。

兩只貓仰頭看着他,各自“喵”了一聲。

“……”姜宛卿,“你從它們身上拔毛?”

風昭然:“用梳子一梳便有不少,用不着拔。”

筆尖被染上了朱砂,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不知道是哪一只的多一些。

姜宛卿真是服了:“貓毛也能做筆?”

“勉強能用吧。”風昭然道,“本來用兔毛更好,但全被你拿去做褥子了。”

姜宛卿:“……”

她放下毛筆,拿起石頭。

石頭中間微凹,裏面似墨汁,但呈鮮紅色,乃是禦筆朱批特用的朱墨。

未未看見的印章,是風昭然畫的。

要找一塊微凹的石頭不難,但,“你哪裏來的朱砂?”

“五妹妹以為孤這些天在後山挖什麽?”

“……”姜宛卿喃喃,“朱砂這種東西,是随便一挖就能挖得到的嗎?”

“原也不是稀奇之物,何況地志有雲,落陽山多産朱砂雄黃,以陽氣盛著稱,因此得名。後來是建了藩王別院,将落陽山劃為獵場,挖朱砂雄黃的人才少了,年歲日久,漸漸不為人所知。”

姜宛卿忽然想到了他在交出監國之權後整日坐在書房看地志,她一直以為那是他閑居無聊,所以看些閑書來打發時間。

她又一次忍不住懷疑:“難道你早知道自己會被貶谪到此處?”

“孤非神人,焉能未蔔先知?”風昭然撫着懷裏的貓,“只不過孤無論貶谪到何處,太子名頭一日尚在,便一日不會受太大委屈。孤的父皇與七弟可不是想讓孤出來享福的,自然要找個不拿孤當太子的地方,還有哪裏比慶州更合适嗎?”

……所以他是把慶州全境的地志都看過了?

并且還記得?

“……”

姜宛卿沉默了。

她居然試圖在這個人面前玩些花樣,真是班門弄斧。

朱砂要用來寫字,需得用白酒再加上白芨調和。

前幾日吃飯的時候,姜宛卿和未未歡快吃着麻辣兔丁,稱贊這道菜味道殊勝,然後風昭然便說了一句:“若是有白酒會更好吃。”

未未第二天便興高采烈地撺掇姜宛卿去買白酒。

當時出門前,風昭然又讓她帶些白芨回來。

白芨清毒止血,村間院落都會種上一些,未未打獵之時也常用它,很是眼熟,當天便從方嫂家的石階下挖了一株回來。

他什麽都安排好了,宛如細針刺繡,一切密不透風,又無聲無息。

也難怪未未要被他騙得團團轉,她也根本沒有反手之力好嗎?

姜宛卿坐在大石上,一臉麻木:“……你都把這些東西藏起來了,為什麽還要告訴我?”

“你若是不知道便罷了,但你都起疑心了,我自然不必瞞你。”

陽光像是一道分界線,窗外陽光燦爛,窗內卻是一片幽暗。

風昭然的神情在這片幽暗之中顯出一點寒意,“孤早說過,孤不喜歡扶商未未靠近你。你若是想去揭穿孤僞造印信也無妨,孤自有其它的辦法讓他不敢再靠近,只是怕下一回就沒這麽溫和了。”

風吹來,姜宛卿心中升起一種熟悉的感覺。

風昭然到底是風昭然。

哪怕他會微笑着說話,會系起圍裙下廚,會抱着貓……他也依然是風昭然。

“風昭然,你之前不讓未未露面,也是因為不想他靠近我嗎?”

“……”風昭然沉默了片刻,“是。”

姜宛卿吸了一口氣:“你這是幹什麽?!他靠近我,是我會掉一塊肉,還是你會掉一塊肉?”

風昭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低頭看貓,睫毛長長的,鼻梁挺拔。

小橘無處不可入夢鄉,此時已經在他的臂彎裏呼呼大睡。

小貍花則伸長脖子,在他的下巴上舔了一下。

兩只小貓雖是一母同胞,但性情完全不同。

小橘最是粘人,無論誰抱都行,親親蹭蹭全套都來。

小貍花卻是高冷無比,對誰都不屑一顧,唯有在風昭然面前便像是換了一只貓,天天婉轉承歡。

“不可理喻!”

姜宛卿好氣,不知是氣人,還是氣貓。

回到井臺上的時候,就見未未一臉期待地看着她。

姜宛卿無奈地搖了搖頭。

“唉,那也沒辦法了……”

未未很沮喪,他自小是在母親和姐妹身邊長大的,對女子有着天然的親近,特別姜宛卿還對他那麽好。

“等姐姐什麽時候換丈夫了,我再跟姐姐玩。”

他認真道。

姜宛卿認真點頭:“一言為定。”

抱着貓走過來剛聽到這句話的風昭然:“…………”

未未為人極重信諾,絕不違背越先安的命令——哪怕是假的。

除了在荒宅裏不再湊到姜宛卿跟前之外,未未還時常被風昭然派出去。

這一日姜宛卿在院子裏曬被子,就見未未行色匆匆進了風昭然的屋子。

未未天性/愛玩,沒事的時候走路都要叼根草,極少有這般肅然的神色。

不一時他又匆匆離開了。

風昭然從屋內走出來,幫她把棉被在剛做好的竹架上展平。

“是不是有什麽事?”姜宛卿問。

風昭然點點頭:“嗯,需要你去方家村走一趟,看看能不能買到一些跌打損傷的藥。”

“誰受傷了?”

“這你先不必管,把藥買來便成。”

姜宛卿也沒有多問,“你的被子自己曬。”

風昭然“嗯”了一聲。

姜宛卿回廚房拎上竹籃便出了大門。

然後在前面路口拐了個彎,悄悄轉回來。

不能怪她信不過風昭然,他實在是騙過她太多次了。

尤其方才他說話這間神情有些僵硬——這僵硬微乎其微,像是極力平複下某種痛楚,眉頭悄悄一動便止住了勢頭,沒有在她面前把眉毛皺起來。

但抓在被角的手明顯收緊,指節都在發白。

不單有事,可能還是大事。

就在她剛剛折返的時候,聽到了馬蹄聲。

冬日的青山長久地寂寂,自從她和風昭然被關在這裏,這聲音她可是頭一回聽見。

她來不及潛回院中,直接滾下水邊的斜坡,借荒草藏住身子。

幾乎就在她剛剛藏好的同時,破損的官道上便出現一行人,快馬加鞭,轉眼便到了近前。

為首的一個鮮衣怒馬,鞍配上皆飾以黃金,高頭大馬在門前被勒得揚起四蹄,險些踏中風昭然的臉。

姜宛卿這才發現風昭然竟然一直站在門內,像是等着他們到來。

是越先安的人嗎?

姜宛卿猜測。

但是不像,前面三個她不認得,後面十幾個人全都穿着桐城衙役的服色,尤其是領路的那兩個,正是一直守在關口阻止他們離開的那兩名衙役。

再看風昭然神情淡然,打量他們的目光中帶着一絲審視,不像是看自己人的眼神。

“這就是太子殿下嗎?”

為首的人約是三十來歲,生得一臉橫肉,有兇蠻之相,他坐在馬背上,拿馬鞭指了指風昭然,十分随意地問。

看守的衙役答:“回趙将軍,正是。”

趙将軍……姜宛卿在腦子裏搜尋這個人,只覺得一片茫然。

上一世她乖乖地被關在這荒郊野外,這時節連方家村都沒有找到,天地間只有她和風昭然兩個人,根本沒見到過這個什麽趙将軍。

她仔細回憶了一下,上一世快過年的時候,風昭然好像有讓她出去撿肉來着,所以那個時候他就在支開她嗎?

“啧啧,”趙将軍道,“這桐城小地方,真是委屈殿下了。”

趙将軍身邊的兩名随從做豪奴打扮,聞言便接過了話茬:“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畢竟陛下有旨,太子殿下是來養病的。這病人嘛,自然是要吃吃苦的,都說良藥苦口嘛。”

趙将軍仰天大笑:“良藥苦口,說得好!”

姜宛卿發現他們好像是有意來戲耍風昭然的,就像興災樂禍的人總愛去痛打一條落水狗。

(′з(′ω`*)輕(灬 ε灬)吻(ω)最(* ̄3 ̄)╭甜(ε)∫羽( -_-)ε`*)戀(*≧з)(ε≦*)整(*  ̄3)(ε ̄ *)理(ˊˋ*) 但他們恐怕要失望了。

他們想看的那種尊嚴掃地的屈辱、痛苦與悲慘,在風昭然身上完全欠奉。

果然,無論他們怎麽逞嘴皮子,風昭然臉上都沒有絲毫表情,只是拿起帕子,抵在唇邊,咳嗽了幾聲。

帕子拿下來的時候,上面明顯有鮮紅的血跡。

姜宛卿:“……”

……原來那些朱砂沒白廢,除了畫印信,還可以用來裝咳血。

“諸位過來,就是想這般打趣孤的麽?”

風昭然道,“孤已是将死之人,這條賤條若是将軍想要,不妨拿去,說不定你的主子會樂意記你一功。”

他的聲音裏透着明顯的虛弱,且好像光是說這麽幾句話就已經耗空了他全身的力氣,他扶着門框微微喘息。

趙将軍下意識往後退,馬都驚了一下,還好他馬術了得,控住了缰繩。

在整個慶州有一個共識——太子最好是快點死掉,但絕對不能死在自己手裏。

那兩名衙役更是十分緊張,無論是誰動手,反正他們兩個看守的人絕對要把這條命抵給太子。

兩人忙道:“将軍不是要打獵嗎?再往前就可以上山了,從前的老王爺就在這山上打獵,聽說養了不少獵物,這麽多年過去了,那些老虎啊狼啊豹子啊,肯定已經生得滿山都是了。”

“哦?”趙将軍的聲音裏興味頗濃,“當真有這麽許多猛獸?”

衙役道:“您老這麽問,小的們也不知該怎麽答,人都是這麽說的,可小的們膽子小,從來沒敢進去過,所以到底有多少,小的們也不知道。”

将死的太子和滿山的猛獸比起來,顯然是後者更讓趙将軍感興趣。

姜宛卿暗暗松了一口氣。

看來是她多心了,未未之前定然是發現了這些人往這邊來,所以通知風昭然。

只是風昭然為什麽要支開她?雖說去方家村的路不在落陽山的獵場範圍,但何必定要讓她跑這一趟?

就在這個時候她聽見了一個特別的聲音。

跟未未在一起出門打過那麽多獵物,姜宛卿對這個聲音已經無比熟悉了——這是弓弦被拉緊的聲音。

猛一擡頭,就見趙将軍的箭尖對準了她藏身的草叢,手指正要放開。

“不要!”

姜宛卿尖叫出聲,另一個聲音和她的混在一起,那是來自風昭然的,“住手!”

趙将軍收住了箭:“……是個女人?”

他身邊的随從們互相交換一個猥瑣的眼神,低聲道:“将軍忘了?這裏除了有一個太子,還有一個太子妃呢。”

“能當上太子妃的,那能是庸脂俗粉嗎?”

趙将軍面露笑容:“把她帶過來。”

姜宛卿被從草叢裏拉了出來。

姜宛卿怒道:“松手,本宮自己會走。”

兩個随從的動作原有些粗暴,但當看清姜宛卿的臉後,動作不由自主都緩了下來,“太子妃娘娘,我們将軍有請。”

姜宛卿走向趙将軍。

她身上穿着臃腫的棉衣,發髻上只挽着一只竹釵,那是風昭然給她削的。

臂彎裏還挎着個竹籃,活脫脫一副鄉野村婦的打扮。

但有時候看人根本不用看衣飾打扮,單只有一張臉,便能在一萬個人裏面讓人一眼瞧見。

趙将軍整個人呆滞了片刻,然後臉上再現出驚豔之色:“從前總聽人說什麽布衣荊釵不掩國色,我總覺得是文人的酸話,沒成想竟然是真的。”

他說着便下了馬,恭恭敬敬行禮:“末将趙碩,參見太子妃娘娘。”

“……”

這一下前倨後恭,倒讓姜宛卿愣住了,只能道:“免禮。”

然後她便看到了門口的風昭然,風昭然目光深深,以幾不可見的動作對她微微搖了搖頭。

姜宛卿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趙碩起身,一臉殷勤地道:“娘娘是姜家之女,身份貴重,竟然淪落至此,着實是末将等的失職。末将這就帶娘娘回姚城,一切皆照着宮裏的供奉,絕不讓娘娘委屈。”

……所以風昭然是讓她別跟趙碩回城?

見姜宛卿思忖,兩名随從在旁邊道:“娘娘可能不知道我們将軍是什麽人。我們将軍官居五品,整個姚州城都是歸我們将軍管的。”

“楊太守娘娘定然知道,我們将軍是楊太守的泰山大人。只要娘娘肯跟着我們将軍,那一定是吃香喝辣錦衣玉食,不比在這荒郊野嶺陪着一個病秧子強得多?”

這套話随從說得眉飛色舞,十分流利,顯然平常沒少說。

兩個随從一面說,趙碩便一面點頭,語氣謙虛:“莫要這麽說,說得我像是要接娘娘進城做什麽似的。娘娘莫怕,這兩個混賬不會說話,末将只是敬重姜大人,不願意娘娘在這裏受苦。畢竟娘娘是慶王妃的姐妹,是我們慶王的小姨子吶,我們這些底下人能不好好孝敬嗎?”

姜宛卿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們這是想幹什麽。

她上一世是吃了不少苦,卻從來沒有受過這種污辱,一團怒火裹着強烈的惡心湧上來。

她想直接給趙碩一巴掌,又覺得會髒了自己的手。

她想起來了,她不知道“趙将軍”是誰,但她聽過“趙碩”這個名字。

那是在風昭然回京登基之後,論功行賞論罪從罰,賞罰分明,朝野稱贊。

慶州自太守楊遵義以降,判處死刑的官員多達五百餘人,首惡被誅九誅,姚城在被死于洪水的百姓血染過一遍之後,再次被這些貪贓枉法之人血染一遍。

沈慎兒當時入宮,說起此時激動不已,在說起慶州那批貪官污吏之時,在楊遵義的名字之後,提到了一個名叫“趙碩”的人。

此人原是楊遵義的親衛,為謀權勢,将自己年僅十三歲的女兒送給楊遵義為妾,從此青雲直上,在慶州橫行不法。

他好射獵,也好女色,家中妻妾無數。

在慶州乃至在整個大央,這樣的人都不少,因為皇帝和皇帝最心愛的慶王皆是如此。

沈慎兒說起他的時候咬牙切齒,因為趙碩竟厚着臉皮向沈懷恩提親,要娶沈慎兒為妾。

沈懷恩斷然拒絕了這門婚事,也因此得罪了趙碩,在姚城更加是舉步維艱。之前沈氏父女易裝上京,被派出來追殺兩人的,正是趙碩的手下。

姜宛卿此時也明白了風昭然為什麽要支開她。

她在趙碩眼裏無異于一塊肥肉。

趙碩笑眯眯地看着姜宛卿。

接到姚城供奉什麽的,當然不是謊言,這麽漂亮的女人,扔在鄉野裏自生自滅當真是暴殄天物。

但天上從不會白白掉下餡餅,她想要供奉,得拿自己來換。

一個婦人嘛,不會像那些姑娘家那樣扭扭捏捏,尋死覓活的,而且太子必死無疑,她守着這個病秧子又有什麽用?

趙碩都盤算好了,她在姚城住上一陣,讓他好好嘗個鮮,不知道他那太守女婿願不願意換換口味,若是願意,那就更好了,自己快活上不說,還能再立一功。

等到太子死後,太子妃就算将來回京,當然也不敢把自己的醜事說出來,說不定來日他升到京城做官,還可以同她一續前緣。

趙碩越想越是開心,目光也越來越淫邪,沒想到只是臨時起意來打個獵,居然還能遇到這等好事。

“本宮不走。”

姜宛卿只覺得他的眼神就像是兩只有形的蒼蠅,所過之處黏膩無比,她忍着惡心,冷然道,“殿下在哪裏,本宮便在哪裏。”

“這好辦,”趙碩走近姜宛卿,笑道,“殿下的身子不好,想來騎不得馬,末将先帶娘娘回城,明日便派馬車過來接殿下。”

姜宛卿明知道他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卻是無法反駁。

他的人數太多,即便有未未的箭術,也不可能敵得了這麽多人。

更何況他本人又擅騎射,絕非易與之輩。

她下意識想向風昭然求救,但是克制住了。

世間沒有人比風昭然更懂得計算得失,他絕不會為了她而以身冒險,把自己賠進來。

趙碩瞧出了姜宛卿臉上的恐懼,明豔之中帶着一絲楚楚可憐,美得不可方物。

他忍不住伸出手,取下姜宛卿鬓邊的一根幹草,手指順勢滑過姜宛卿的面頰,低聲道,“啧啧,娘娘這般妙人兒,怎麽能——”

姜宛卿只覺得他的手指就像是毒蛇在她臉上爬過。

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了風昭然的聲音:

“扶商未未!”

随着這一聲低喝,一支箭從趙碩左邊的太陽穴射入,再從右邊的太陽穴穿出,将趙碩的腦袋射了個對穿。

箭尾的羽毛在陽光的照耀下色澤豔麗,奪目極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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