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何必擔心下半生

那天晚上對于艾淨亭來講,心理波動很大,這是她後來告訴我的,這讓我很愧疚。因為無論從什麽層面來講,這些壓力都是我帶給她的。她講,她當時深深覺得自己是個壞人,我說,是我先喜歡你的,你是被動的,最多算個從犯,她嗔了我一眼。艾淨亭很多事情都不講,總是默默地,安安靜靜的做一些會讓人感動的事。

她義正言辭的拒絕了那個追求她的男人,據楚律講(你們想不起來就不用使勁想是誰了,不太重要),這是他認識艾淨亭那麽久以來,第一次見她那麽嚴肅。我一直沒問過關于那個人的事兒,也就無從得知,一次偶然在商場看到那個男人拉着別的女人才知道,哦,是這樣啊。柳逸因為這個給我豎了大拇指,并挖苦道,不關心的情敵的人,才是真英雄啊。

我想說,我相信艾淨亭,但是似乎有些單薄,只能坦白講,我在意艾淨亭勝過那個男人,對于這件事,我最關心的是艾淨亭有沒有受到什麽委屈,或遇到尴尬的境況。但是這話,依舊是沒法問出口。建立在傷害基礎上的坦白簡單,建立在愛上的卻很困難。

另外一件讓我覺得驚訝的事,大概是艾淨亭清楚地知道柳逸曾經喜歡我,我住院的當晚,艾淨亭堅持陪着我,好再病房裏有張空床,讓她不至于坐着整夜,否則我立馬拔針頭拉她回家。她講說,莫染,給柳逸打個電話,她很擔心你。

電話撥通了,艾淨亭出了病房,柳逸的聲音傳出來,聽上去也是沙啞和疲憊,我說,柳逸,我沒事了,別擔心。她講,恩,知道了,接着就挂斷了。我聽着忙音,卻實在理不出個頭緒,艾淨亭開門進來,坐在我床邊,靜靜的看了我幾秒。

“怎麽了嗎?還有小紅點?”我問她。

“柳逸,還好嗎。”她卻問我。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她很在乎你,莫染。”艾淨亭說。

我點點頭,然後看着艾淨亭的眸子。誠然,艾淨亭是聰明的,是敏感的,柳逸的反應似乎讓她确定了之前某一時刻的判斷,于是她看向我的眼睛有些情緒。

“在想什麽。”看她眉頭微微蹙起,就知道她在思考一些糾結的問題。

“我只是在自責,我對你的在乎,不夠。”艾淨亭看着我,眨了下眼睛,目光靜靜的。

搖搖頭,想抱住她,無奈輸着液的手不敢亂動,只能堅定的搖搖頭,面對這樣的事情,艾淨亭沒有選擇嫉妒,質問,或是其他什麽情緒,她在自責,責備自己對我關心的不夠。似乎一下子擊碎了我心裏柔軟的部分,眼前的女人好的不能更好,她明明也在擔心我,一直陪着我,卻仍覺得歉疚,“艾淨亭,就像你對我講的,你很好,沒辦法更好了。”

“莫染……”我笑着看着她,她看着我,微笑着。

之後我們沒再提過這件事,而柳逸和艾淨亭的關系突然變得要好起來,像是達成了某種共識似的,總之,她倆一起對着我微笑的時候,我心裏就覺得怕怕,但事實永遠是,我想的太多了。

大三馬上就要結束了,教授的熱情卻空前高漲,他講,學習心理學,不僅要會理論知識,會和別人聊天,更重要的是了解大腦,要清楚的知道,那一部分發育不全面會引起的後果,以及給病患造成的影響,于是,我們的一部分課就變成了去醫學課。大部分時間不是泡在實驗室對小動物進行群體行為引導,就是趴在醫院,弄得我看到核桃心裏就不舒服。

在對醫學生的生活深表同情之後,終于度過了期末考試。背着小書包一蹦一跳的回了家,本來以為能見到艾淨亭,結果她又因為作品的事飛走了。艾淨亭在她專業領域的造詣,我從來沒有仔細了解過,後來查了一下,才知道她是個這麽了不起的人,想想只會雕木頭的我,哎,我是個木匠,人家是藝術家,差距啊。

于是乎,我專心宅在家,偶爾雕雕木頭,看看書,做做飯,雖然是我學業生涯最後一個暑假,也并有想象的激動。我爹娘一副視我于無物的架勢,該工作工作,該見朋友見朋友,一次晚上我可憐巴巴的看着我媽,“媽媽,我餓了……”

“自己煮面條,我跟你爸約了朋友。”我娘帶上閃閃發亮的首飾。

“能帶我去嗎……”眨巴眨巴眼。

“大人聚會,少兒不宜。”我娘一揚下巴,走了。

在我獨自吃了三天晚飯之後,終于是接到了革命的號角,高中同學打電話來說同學聚會,我第一次覺得這樣的場合不再無聊,真是腰也不疼了,腿也不軟了,吃嘛嘛香了,麻利的洗澡收拾出門。當我踢着正步進入飯店時候,同學們驚詫的看着我,“莫染,你這是怎麽了,居然提前到了!”

“嘿嘿,上次聚會表現不好,這次來補上。”

環顧四周,除了認識的面孔,還添加了許多新面孔,問問我旁邊的女生,“這些……也是咱們班的?”

“我們是家屬。”那女生說。

“哦~”我點點頭,恩?“額,不好意思啊。”旁邊這姑娘我不認識……

“沒事。”她笑笑。

“哎!莫染,你來了,來給你介紹介紹,我女朋友。”那個上次被我放鴿子的班長不知道從哪鑽出來,沖我走過來,順手拉過了我旁邊的女生。

“額……”我看着我旁邊的姑娘,笑笑,“你好。”

“我女朋友是校花,漂亮吧。”班長一臉揚眉吐氣的看着我,他這麽一說,我才好意思仔細看看旁邊的姑娘,皮膚挺白,大眼睛,小嘴巴,挺好看的,咦……姑娘你別臉紅啊。

“挺好看的。”我說。

“那是,也不看是誰找的。”班長這是一開場就喝了?

人陸陸續續到齊了,我本來想換個地方坐,但又被我同桌一把拽回座位上,大家閑侃着什麽,班長完全不顧自己女朋友,拉着男生鬧鬧哄哄的喝酒,旁邊的姑娘似乎也和大家插不上話,就只能默默地喝着茶。

“是不是挺別扭的。”我問她。

她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你應該能想象到吧,這種場合。”我看着她,笑笑,幫她倒了點水。

“沒太想到。”那女孩說話聲音挺暖的,慢聲細語。

“你欠他人情嗎?”我眼神看了看班長,問那姑娘,那姑娘被我問的一愣,“不然為什麽要來這兒,還當他女朋友啊。”

那女生聽了笑笑,沒說話,半晌問我,“你怎麽看出來的。”

“我是學心理學的,這是基本功。”我夾了點吃的,“再說,他怎麽可能找到這樣的女朋友~”班長的為人我還是了解的,沒大能力,心眼不壞,但決計不會有大作為,平時愛怨天尤人,這樣的性子,這姑娘的氣質,能看上就出鬼了。

“他父母幫我我們家,也算還他個人情。”那姑娘說。

看嘛看嘛,我就說嘛~~之後和那姑娘聊了聊,其實也沒什麽實質性內容,就是讓她覺得沒那麽尴尬。飯吃完了,班長才想起他有這麽一個女朋友,走過來還大聲說着,要先把女朋友送回去,太晚了家裏不放心,一會兒再回來找我們。

“莫染,我就先送我女朋友回去了,你們先玩着哈。”班長晃悠着過來。

“恩,注意安全。”這話是對那姑娘說的。她沖我笑笑算是回應。

年輕人同學聚會無外乎吃飯酒吧ktv,吃飽了,一群人往ktv走,同桌的姑娘走過來,用胳膊戳戳我,“莫染,你想挖班長牆角啊。”

“?”

“對人家姑娘那麽好,小心人家以為你喜歡人家。”

“我這是禮貌,不然呢,不跟她講話,讓她一個人尴尬着?那樣一小姑娘,幹嘛沒事這麽欺負人家,對人友善是我娘教導的。”我說。“再說,班長牆角用挖嗎,他就是一危樓,瞧瞧他辦這事兒,啧啧。”

同桌搖搖頭,“莫染,說你善良好呢,還是什麽好呢,你就是對人太體貼和禮貌。”然後在唱歌的時候,她特意點了首你這該死的溫柔。後來我自己反思了一下,是不是平時生活中太容易做出給人錯覺的舉動,但是仔細想想,不應該吧……管它呢~包房裏吵吵鬧鬧的,大家玩着擊鼓傳麥克風,傳到誰誰就唱歌,無數同學中标之後,氣氛趨于白熱化,而我運用了戰術,巧妙地躲過了幾輪麥克風,誰知最後一輪脫手,麥克風飛了出去……

“莫染,不想唱歌也不能這樣啊,砸壞了是要賠的……”

“哈哈哈哈……”

“來吧,就你了,唱一個吧,一晚上都沒唱。”同學們起着哄,說實話,我從來沒在同學面前唱過歌,原因嘛,我也不知道,反正是沒有。看看一個個喝的半醉的人,算了,唱吧。

“談多幾次心,自然就似情人,唯有甘心……”

如果戀愛為結婚,如果擁抱為名分,何苦等半生,沒人沒有情人,如果甘心。收到的花,遲早随着自己化作火花,如果不深情,那跟誰在一起,都沒差。我看着字幕,不自覺就想起艾淨亭,若是我們不在一起,我大概還是會再遇見個誰,過着平凡的日子,但決計同有她時不一樣了。難以刻骨銘心,卻依然能找到護蔭,忘記愛情,自然就适合了。我大概了解了柳逸的話,她那句不一定非要找到Mr.right,她那句莫染,那個人會讓你覺得放心。

或許,我對待愛情,對待生活,從來都不是我想象的那般理智和成熟。

“艾淨亭,我想你了。”我看着像彎鈎似的月亮,打上幾個字,傳給艾淨亭。

“我也是,莫染。”

“這句話會讓我激動地睡不着。”

“晚安。”

“晚安。”

不管有多少句如果,多少種猜想,現在,才是最美好的事情,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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