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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見林霧秋。

一周前我忙完學校的畢業展,大老遠把自己的家當從阿姆斯特丹開車帶到蘇黎世,放在朋友的私人展廳展覽。

剛好荷蘭的房子到期,我就在這邊租了一間小公寓,準備休息一段時間再回國。

住下來第二天,我想起當初為什麽沒有申請瑞士的學校。——我不會德語,也不會法語。

經歷了一晚上在酒吧被膚白腿長的日耳曼小帥哥搭讪三次卻發現彼此語言不通後,我終于打消回國前找點樂子的念頭,決定有時間不如待在展廳多看看那對養眼的老板夫夫。

結果就是今天,我遇到了林霧秋。

四年不見,林霧秋的樣子沒什麽太大的變化,依舊五官精致,氣質出塵,穿着柔軟寬松的灰色針織衫和米色長褲,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細膩白皙的皮膚,最顯眼的是,他左手無名指上有一枚低調的鉑金戒圈。

看來沒有聯絡的這些年,發生了不少事。

林霧秋站在一個圓柱形的展臺前,又像在凝神欣賞擺在上面的一對耳飾,又像在思索什麽,我順着他的目光低頭,看見展臺上一枚小小的藝術家名牌。

上面有我的名字。

我不确定林霧秋還記不記得我,多半是記得的,不然他也不會看着幾個和我名字相同讀音的拼音字母出神。

我站的地方是二樓延伸出去的小陽臺,前面擺着兩盆高大的闊葉綠植,剛好擋住我的身形。林霧秋看不到我,我卻看得到他。

他的睫毛很輕地顫了顫,然後眉頭輕輕蹙起,仿佛陷入某種遙遠的回憶。正當我準備進去的時候,他身後走來一個人,一個我曾經最不想看到的人。

那個人和記憶中一樣眉眼淩厲,周身散發着睥睨一切的可憎氣場,仿佛世上萬物都不過是他鞋底的一粒灰。我從以前就讨厭他這副樣子,這麽多年過去,現在還是一樣的讨厭。

只見他走到林霧秋身側,自然地搭了一下他的後背,露出無名指上和林霧秋成對的婚戒。

那一瞬間我好像看到了世界上最滑稽的笑話。——宋禹川和林霧秋,兩個從頭到腳哪裏都不相配的人,竟然也能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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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自覺輕笑了下,低頭搖了搖頭,唇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沒記錯的話,宋禹川說過,他對男人女人都不感興趣。

更沒記錯的話,林霧秋也說過,他希望未來的伴侶和他靈魂契合。而宋禹川那張不可一世的臉,怎麽看也不像是有靈魂的樣子。

我忽然發現事情好像有點意思,畢竟我那麽讨厭宋禹川,又那麽熱衷破壞他的一切。

我繞過那兩株植物走進去,微笑着開口:“學長。”

兩個人聽到聲音同時回頭,我沒有管宋禹川,視線盡頭只有林霧秋微微舒展的眉眼。

我第一次見到有人樣子生得這麽冷淡,目光卻可以這麽溫柔,歲月沒有讓他染上世俗的塵埃,他依然像開在寂靜黑夜中一朵高貴的白山茶。

我走過去,林霧秋露出微笑,說:“我還在想,會不會是你。”

“好久不見。”我說了一句俗套的開場白,淡淡看了一眼他身後的宋禹川,問:“我該叫你學長,還是叫你——”

我壓低聲音,傾身靠近林霧秋,唇角一揚:“嫂子。”

林霧秋面不改色,反倒是宋禹川面色一凜,我不在看他,仍然能感受到他落在我身上冰霜一樣的目光。

他把林霧秋往身側一攬,仿佛我是什麽洪水猛獸,沾上一點就會皮膚潰爛。

林霧秋依舊不露聲色,保持着溫和的微笑,說:“都可以。”

這算是坐實了二人的關系,我輕啧一聲,略帶可惜地搖了搖頭。

“這是你做的嗎?”林霧秋适時岔開話題,看向展臺上那對耳飾,“我記得你好像不是首飾專業……”

“是我的畢業設計。”我說,“上學的時候經常去首飾那邊蹭課,學了點小本事。反正我們搞藝術的,不就是随便做個什麽破爛玩意兒放在展櫃裏,都能叫做藝術品麽?”

林霧秋被我逗笑:“可是你做得很漂亮。”

我聽過很多或真誠或浮誇的誇贊,但沒有一句比林霧秋嘴裏說出來的悅耳。他接着問:“左右兩邊的彎曲弧度好像不一樣,有什麽含義嗎?”

“這件作品的靈感來自擱淺在海灘上的鯨魚骨架。左右兩邊不同是因為世界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副骨骼,我想用這種孤獨的生物,表達人與人之間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共鳴。同時呼籲海洋保護。”

我順暢地一口氣說完,頓了頓,換了副輕松的語氣說:“以上,是告訴教授和參觀者的。真實情況是我時間太趕,做不出完全對稱的一對。”

林霧秋愣了一下,笑意更深:“我差點被你打動。”

我聳了聳肩,故作認真地說:“早說過,別信我說的話。”

林霧秋還準備說什麽,一道冷漠的聲音打斷我們的對話:“霧秋。”

我掀了掀眼,看見宋禹川冷冷看着我,話是對林霧秋說的,目光卻沒有從我臉上移開過,“時間不早了。”

該說不說,這個人的氣量還是很小,不過跟他老婆多說了兩句話,就開始對我惡言厲色。

我無所謂地揚起眉毛歪了下頭,收回目光問林霧秋:“你們這次來,是玩還是……”

“參加朋友的婚禮,順便散散心。”林霧秋回答。

“哦……”我點點頭,“那不打擾你們了。”

正要道別離開,我又叫住林霧秋:“欸,嫂子。”

他可能還不太習慣這個稱呼,臉色不易察覺地變了變,不過看起來仍是微笑着的:“怎麽了?”

“我號碼沒換。”我沖他眨了眨眼,“随時聯系。”

林霧秋微微一怔,随後綻開笑容:“好。”

我想起扔在家裏好幾年沒用的手機,決定回去把它找出來。還好出國前充夠了話費,不然萬一被欠費銷號就難看了。

林霧秋和宋禹川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樓梯轉角,兩人沒有牽手也沒有搭肩,甚至保持着比普通朋友還要禮貌的距離。

我抱臂倚在落地窗邊,垂眸看着樓下來來往往的行人,不多久兩道熟悉的身影一前一後出現在視線中,從離開展廳到坐上同一輛車,全程沒有任何語言或眼神的交流。

看來……感情也沒那麽恩愛。

我小小地打了個哈欠,每次搬家我總要有一段時間睡不好,昨晚又不小心通宵,今天早上起來黑眼圈太明顯,不得不戴了一副半框眼鏡遮住。

盡管如此,上午過來還是被展廳老板說:“你看起來像是要猝死了。”

展廳和樓下的咖啡廳都是他的,自從我第一次見面擁抱了一下他的愛人,他就一直有意無意地排擠我,到現在發展成詛咒。

我又不是真的想挖牆腳,只不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怨不得我。

我慢慢悠悠地下樓點了一杯咖啡,囑咐咖啡師多加兩泵糖漿。那個惹人厭的老板又冒出來,幽幽地說:“過量攝取糖分,容易早衰。”

我瞟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說:“比起早衰,我更關心我的貧血和低血糖。”

“啧,”他上下打量着我說,“難怪白得像吸血鬼。”

“……”

我懶得再多話,轉頭問他:“你今天不用去接老婆下班嗎。”

展廳老板肉眼可見地垮了臉,撇撇嘴說:“今天周二。”

哦對,想起來了,他們家接送老婆上下班是輪班制。

我忽然起了壞心思,故意戳他痛處,支着下巴不緊不慢地說:“我一直很好奇,你那麽愛他,為什麽會接受第三個人?”

對面高大英俊的男人果然瞬間變得可憐巴巴,嘆了口氣說:“就是因為太愛他了。”

“是麽……”我搖搖頭表示不解。

喜歡的東西當然要獨占,沒道理分出去一半。

但愛……算了,愛這種東西與我無關。

作者有話說:

兩攻一受 三人行he 沒有0.5

(文案不能明示恩劈 只能放這裏 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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