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袁曲篇(一)

這個街區的治安不大好,環境也很差,垃圾車每天早上經過處理垃圾時,都會在門口罵好幾遍沒被放進垃圾桶裏的垃圾。

街區內大部分屋前的草坪沒有修整過,亂七八糟地生長着,又被來往的鞋子踩得坑坑窪窪。

時常有看起來是流浪漢,但實際上是街區某棟房的鄰居,喝得醉醺醺地在沒有除草的草坪上小解,這讓整個街區都充斥着些難以言說的難聞氣味。

淩晨三點多鐘,從路口進來的第三棟紅白相間的房子裏,仍舊在放着吵鬧的音樂。

這房子隔音效果很差,音樂聲響亮到影響了隔壁好幾戶鄰居。

它旁邊那棟白房子二樓房的燈光打開,對着窗外怒罵了好幾聲“閉嘴”也沒有阻止任何吵鬧的音樂聲。

随後鄰居打開自己的窗戶,對着隔壁連續扔出了好幾個啤酒瓶,噼裏啪啦一頓玻璃砸碎的響聲以及鄰居的怒罵聲響徹夜空。

而那棟沒素質房子裏,燈火通明的客廳裏一片狼藉,剛剛聚會散場,地上散落了一地的東西都沒收拾,酒瓶和披薩盒子被随意扔在桌子上。

客廳裏聚會的人已經離開,Joe喝醉了沒穿衣服躺在沙發上,內褲都因為酒後過于興奮掉了一半。

他醉酒睡着,打了一個長呼,被閣樓上傳來的音樂聲吵醒一秒,把半掉落的內褲扯回胯上,嘟囔着罵了一聲,又一個長呼打出來,轉過腦袋再次睡着。

從逼仄狹小的樓梯上到二樓,閣樓的樓梯被拉下來,吵鬧聲就是從閣樓的小門裏傳出來,嘈雜的音樂聲和幾個青春期小孩的叫罵聲相和着在并不隔音的房子裏翻滾。

二樓最最左側的房門關着,房門上挂着一個黑色的小門牌,上面用白色的馬克筆寫了“fuck off”兩個詞,用來阻止別人進入房內。

裏面空間狹小,而且大部分地方都塞滿了雜物。

靠牆邊有張行軍床,床很小,上面沒有辦法睡下兩個成年男人——連一個正常發育的青少年都需要蜷縮着睡在上面。

井向澤是睡在袁也身上的,他這輩子都沒有待在過這麽糟糕的自然環境下。

袁也的心髒在胸膛裏怦怦跳,他睡眠質量一直都很好,火山爆發都不會影響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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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向澤在袁也身上沉默地趴了好一會兒,覺得很累,不舒服,但又完全不想動。

他一動不動,成為一個五十多公斤重的抱枕。

袁也的呼吸頓了頓,井向澤立刻擡起眼睛往過去,袁也眉頭擰了一下,從鼻腔裏呻吟出了兩聲。

他閉着眼睛對樓上冷聲喊:“把音樂關了,再吵的話,我把你們全都從這間還有暖氣的房子裏扔出去,讓你們凍死在街上。”

井向澤的手掌輕輕地摸到了袁也光潔的胳膊上,語言不通,他沒聽懂袁也在說什麽,從鼻腔裏疑惑地“嗯”出了一聲。

袁也的手在薄被裏摸了摸,輕輕地拍了兩下井向澤的屁股,他眼睛閉着沉默了一會兒,不耐煩地睜開眼睛。

樓上傳來小孩嬉笑的吵鬧聲。

袁也的視線跟井向澤對上,他慢騰騰地“啊”了一聲,好像才記起來自己身上躺着的人是誰。

井向澤盯着他,他的手指從袁也的胳膊摸到手腕,又摸到了袁也的手指,摸到無名指戴着的戒指後,情緒稍微穩定了一點。

他指腹在袁也手指上摸了好一會兒,伸出來,摸上袁也的下巴——沒有剃胡子,長出了一些刺手的胡茬。

井向澤的手指反複摸,随後輕輕地捏住了袁也的下巴,平靜詢問:“老師,你剛剛覺得你身上躺着的是誰?”

袁也的手伸進井向澤衣服裏,神情無辜,因為沒睡好眼裏有些紅血絲,眼尾卻挂着笑意,他又用那種慢騰騰的語氣“啊”出了一聲:“我以為是Joe,差點一腳把他踹下去,不過想起來他沒有這麽輕。”

井向澤的手指摸到袁也的眼皮下,又問:“你剛剛在說什麽?”

袁也笑了一聲,并沒有答話,眯着眼睛看了會兒井向澤。

井向澤伸出舌頭舔嘴唇,盯着袁也的臉看,他的牙齒頂上了舌釘,咔咔咔的聲音像是在他顱內響起。

井向澤咬了下舌尖,又去咬自己口腔內壁。

袁也把食指和中指伸過來,輕掐住他兩頰,湊近他:“我看下舌頭。”

井向澤沉默地看了看他。他看人的眼神直勾勾的露骨,冒犯又吓人。

袁也的腦袋離他的臉很近,掐着他的臉頰:“舌釘要不要摘掉?”沒得到答案又問,“牙齒呢?上次看了還在發炎,得找牙醫仔細檢查一下。”

井向澤沉默地張開嘴,他用牙齒頂了下舌釘。這個标記像奴隸刺青一樣梗在他的口腔裏。

身上的所有釘子都摘掉了,嘴裏的不敢摘,在別人面前張開口腔,對他而言是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袁也又湊近了一點,鼻息打在他的臉頰上。

掐着他兩頰的手松開,食指突然撥弄了一下他的舌尖。

井向澤感覺舌頭像被電流通過。

他猛地閉上嘴巴,喘氣。

袁也笑了一聲,意味深長地感嘆:“真不錯。”

井向澤看着他,好半晌才問出:“什麽?”

袁也又不回話,看着他的嘴巴:“我想看一看。”

看什麽?看牙齒,還是看舌釘?為什麽會有這種好奇心?這有什麽意思?

真不錯指的是舌頭上的舌釘嗎?

哪裏不錯?

井向澤抿了抿唇,沉着嗓子:“看什麽?”

袁也笑出一排牙,樂滋滋的很開心:“舌頭很敏感。”他誇,“真棒。”

井向澤喉結滾動了一圈,他又用牙齒頂了頂舌釘,咔咔咔咔。

這個東西突然一下好像沒有那麽讨厭了。

袁也的手直接碰到了他的唇上,柔情蜜意地哄:“乖,寶貝,我看下你舌頭上的釘子應該怎麽摘掉。”

井向澤慢慢地眨了兩下眼睛,張嘴。

袁也的手伸進去,勾了兩下舌尖,在井向澤漸粗的呼吸聲中,再去撥弄他舌頭上的金屬。

金屬的聲音好響,井向澤的口水完全控制不住地從嘴角滑了下來。

他大腦發暈,身體浮到半空中。好半晌才聽見自己含糊說話的聲音:“先不摘了。”

袁也又用那種意味深長的語氣感嘆了一句:“真不錯。”

井向澤還是不太理解他什麽意思,眼帶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下一秒袁也把手指抽了出來,他好無奈——一種假惺惺故做的無奈:“我太累了寶貝,下次再幫你解決。”

井向澤咽了口唾沫,他擡手擦口水,好像有點知道袁也是什麽意思了。他哦了一聲,從袁也身上坐起來,薄被落下來,低頭提自己的褲子。

“你說的不錯是指這個?”

——随便就被挑起的欲望?

袁也哈哈笑,眉開眼笑。不知道在開心些什麽。

他跟着井向澤支起了自己的上半身,手指又捏到井向澤的後頸上,他揉捏了一會兒井向澤的後頸。

随後起身,把井向澤壓在了狹小的行軍床上。

小床吱吖響。

“處男真容易有反應。”袁也壓到井向澤背上,給出答案。

井向澤腦袋在滿是袁也氣味的枕頭上埋了一會兒,他側過頭深呼吸,手指捏緊床單——誰是處男?

他牙齒在口腔裏緊了緊,咯吱了兩聲:“你是失憶了嗎,老師?”

之前幾次都忘了?

是失憶了嗎?

那是第二人格在跟人做愛嗎?

還是當時床上想的是其他任何人?社交軟件上每一個微笑着擁抱合照的“情人”?

他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袁也慢騰騰地哦了一聲,他湊過去親井向澤,伸手輕輕捏井向澤的下巴,手指又伸進去摸井向澤不健康的牙齒,再撥弄他的舌釘,又是一種假惺惺的故作的無奈:“好吧好吧別生氣,那我努力一下。”

井向澤抿住嘴唇,含住了他的手指,隔了會兒又猶豫緩慢地張開了。

袁也眼角帶笑,湊過來說些非常假但卻好聽的甜言蜜語。

這讓井向澤暈眩。

結束後袁也去扔垃圾,扔完走回來,把床上的井向澤當床墊,直接趴在了井向澤背上。

井向澤偷偷地伸手啃咬了下自己的指甲,他被壓在床上,人好像變癟了,又鼓了起來了,變成了氣泡、變成了氣球,把袁也裹進了他的世界。

他試圖在床上轉身,他有點想接吻,想要把袁也摟進自己的懷裏。

他想要像一個抱着香蕉的猴子一樣把袁也抱在懷裏,要像一頭守着寶石的巨龍一樣抱着袁也。

他在床上扭了扭,被袁也手掌按住,袁也的下巴在他的頭頂上抵着:“重?”

“我想翻身。”井向澤低聲回。

袁也慢騰騰地哦了一聲:“好的。”但是身體不動,仍舊壓在井向澤的身上。

他下巴放在井向澤的後腦勺上,蹭了幾下,懶洋洋:“等會兒,你壓着我睡了那麽久,我得壓回來一會兒。”

井向澤在大腦裏哦了一聲,沒有再說話,他靜靜地被壓在床上。

被壓癟、被成為一張紙、成為一條床單、一件貼身衣服。

他的手指在床上點了點,心口飽脹,塞了棉花,一觸心髒連着軀體變得柔軟。

袁也的腦袋從他背上滑下來,枕到了他旁邊,這個姿勢看起來不太舒服,井向澤試圖在一張一個人睡都嫌擠的小床上挪出一點空隙來讓袁也舒服一點。

他盯着袁也。

——又睡着了。

——真能睡。

他抿了下,湊過去親袁也的嘴唇,彌補剛剛沒有翻過身接吻的遺憾。

袁也莫名地嘆了口氣——累的,也覺得井向澤快被他壓死,他閉着眼睛擠下去,把井向澤重新抱到自己身上趴着,吩咐道:“別掉下去了。”

他想他待會兒去樓下睡沙發。

歇會兒就去。

袁也閉着眼睛眯了會兒,眉頭皺起來,不大舒服。

但井向澤沒法在經常來往陌生人的客廳沙發睡着。

沒辦法,自己帶回來的人,自己要負責。

——天吶,一個負責任的騙子,救命。

袁也閉着眼睛生自己的悶氣。

又累又氣。

小床安靜下來後,閣樓上的音樂聲又變得吵鬧起來,小孩跑來跳去的動靜聽起來也更加吵鬧了。

井向澤皺眉,忍着。

直到袁也閉着眼睛張嘴罵了一聲:“別他媽吵了,明天會打電話給社區,讓你們全住進社區的兒童收容所。”

因為是井向澤聽不懂的語言,他問了聲:“說的什麽?”

袁也臭臉:“吵。”

井向澤的眉頭跳了下。

樓上青春期的小孩嘻嘻哈哈笑着說:“我們還想說你們叫春的聲音還吵到我了呢。”他們開始發出一些古怪的呻吟聲。

袁也伸手抓頭發,馬上就要睜開眼睛把樓上袁曲到處撿來的小鬼給扔出去。

趴在他身上的井向澤卻先動了起來。

井向澤套上外套,也沒在乎光着腿,走到雜物箱裏從裏面拎出了一根鐵棍,然後走了出去。

袁也睜開眼睛的時候,正好看見的是井向澤開門的背影。

他擡手梳了下自己的頭發,好笑——希望不要造成比較嚴重的流血事件。

他聽見樓上雞飛狗跳的跑動聲、尖叫聲。

幾分鐘後井向澤推開門回來,扔下鐵棍,站到袁也身邊,垂眼看他。

“沒死人吧?”

“跑了。”井向澤回說。

袁也沉重地點了下頭:“對,他們像泥鳅一樣滑。”

井向澤面無表情:“閣樓太矮了。”他解釋自己放跑小鬼的原因。

袁也被逗笑:“是這樣的,如果你傷人被別人發現或者殺人被發現,那你會被抓進監獄。”

井向澤非常配合袁也的幽默,甚至還笑了一聲:“知道了,那不要讓人發現就好了。”

袁也又說:“如果你坐牢了,我會去看你,但有可能我也被抓起來。我們倆犯的事不一樣,不一定能呆在同一個監獄裏,那樣的話可不算我食言。”

井向澤認真思考了兩秒。

“知道了。”他又不是傻子。

井向澤想了想,告訴袁也自己到底做什麽去了:“我把音響關掉了。”

把制造噪音的人趕走了。

——瞧,我只是做了這兩件事情,沒有殺人也沒有傷人,我的情緒很穩定。

袁也的手指在床單上愉快地點了好幾下,他舉起手,沖井向澤招了招,在井向澤低頭湊過來後,按住他的後腦勺,親了他一口。

“感謝,那我現在可以好好睡覺了。”

你爸爸

ω寫感情戲好快樂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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