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男同竟在我身邊
傾盆大雨說來便來了。
宗錦微微低着頭,依照江意所言,走往了尉遲府的北面。那處果真站着不少和他同樣裝束的家夥,看上去訓練得還算不錯,即便大雨落下,他們也沒想着避開,就那麽站在雨裏。
他悄無聲息地走近,暗暗在心裏點了遍人數——十一個,通常一隊人是六或者十二,少了的這一個,約莫就是剛才被江意神不知鬼不覺抹了脖子的那個。
宗錦站了隊末,佯裝和他們一樣,正在恪盡職守地淋雨。
然而這場雨,一下便下了足足兩個時辰,下到了入夜上燈。意識到這是個絕佳的機會,宗錦竟也沒覺得不耐煩,只默默在心裏計算着各種可能,演練着待皇甫家的人過來輪值後,他該如何進行下一步。
他不見得能打得過洛辰歡,況且洛辰歡身邊也不知會有多少人守着。
所以他的首要任務,是去找申屠文三,得想辦法讓對方相信自己的真實身份。
直到夜色漸深,才有人從尉遲府的側面出來,揚聲道了句“換值”。他早被淋得身上冰冷,一聽見這話,拳頭就暖了。一行人列着隊往府裏走,另一行人剛吃飽飯有說有笑地從府裏出來;宗錦夾在其中,絲毫不起眼,順利異常地重新進了府邸內。
他長這麽大,這還是頭一回走自己家的側門。
少時他就喜歡上房揭瓦,爬樹翻牆;再大些便開始滿腦子打仗……再到後來,成了尉遲家的家主,更不屑于側門出入。
然而現在回家,他卻像個偷雞摸狗的小賊。
宗錦抿着嘴,心情有些惆悵地看後院裏點亮的石燈,隐約還能聽見不知誰的閑聊聲。他跟着的這一隊人馬被領進了傭人用餐的偏房裏,宗錦一邊跟着隊伍,一邊偷偷打量着四周,忍着饑餓看準了角度,無聲無息鑽進了轉角另一條長廊。
朝左走是客人用的廂房,現下皇甫,司馬,還有赫連恒應該都在那邊;朝右是他和幾個親近家臣的住處。
宗錦輕車熟路,陡然間拿出了在戰場上那份謹慎,快步潛行時也不忘左右地盯緊四周的動向。他今日運氣倒還不錯,這一路上他都未遇見幾個人,遇見的也都是尉遲家的仆從,光是瞧見他身上皇甫家的裝束,便連忙點頭施禮,不做他想。
過程比他想象得還要順利,很快宗錦便路過了自己的書房。再往深處數三間屋子,就是申屠的住處;可不知怎的,他在自己的書房門前腳步頓了頓。
裏頭無人,自然也未點燈,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見。
——過去他就常常在這兒和洛辰歡商量事宜,也是在這兒看自家的探子送回來的消息。
那些年,他和赫連恒的交集都在書帛中,不是在馬背上,便是在這間屋子裏。
這麽想着,宗錦不由自主地摸上自己的前襟。
碎了的紅玉佩包在粗麻布裏,仍然在他胸口藏着。觸上自己懷裏略略凸起的碎玉時,宗錦忽地福至心靈——他沒記錯的話,書房裏好像也有什麽久隆的富商孝敬到他手裏的金石玉器來着。
這些本該都扔進庫房,着人清點;只是尉遲府沒有主母,他自然不會記得去辦這些瑣碎事。
玉這種東西,碎了便是碎了,哪怕再好的匠人去補,也補不回原來的模樣。倒不如他揀塊更好的給赫連恒,也算賠不是了。
如此琢磨着,他扭頭确認過四下無人後,蹑手蹑腳地推開書房門,蹿了進去。
他不好點燈,只能借着門外透進來的一點微光,勉強看清楚書房裏的狀況——和他率軍前往天都城時沒什麽兩樣,牆上挂着他親手寫的“我即大義”;幾案上他愛看的兵書仍倒扣着,像是在等着他何時能再回來翻翻。
再見到熟悉的場景,宗錦卻只有一聲冷笑。
他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到,定然是洛辰歡極力要求保持原本的模樣,好全了他的“忠誠”。
宗錦沒再多做停頓,摸着黑繞到了一旁的屏風後。那兒立着不小的木櫃,上邊是镂空架,下面有櫃門。他早已不記得那些玉器被他塞在了哪個犄角旮旯裏,只能拿起架子上的小方盒,一個個打開摸摸內容物,發覺不是玉再關上放回去。
萬幸的是,他倒沒記錯。
那塊富商孝敬來的玉,那塊上好的金絲玉,觸手生溫,就放最上層的角落裏。宗錦像做賊似的,時不時回頭望着門外情況,迅速将玉收好,連着鉛盒一同塞進懷裏。
雖然不知道赫連恒那塊紅玉究竟價值幾何,可這金絲玉鮮有,應該能說得過去吧?
他正想着,突然,紙門外浮現出了詭異的虛影。
那虛影眨眼便清晰地顯現出人形,宗錦心一沉,慌忙拉開木櫃下頭的門,趕忙鑽了進去。甲胄碰觸到木櫃,悶悶地響了兩聲;下一瞬門便叫人推開了,來人腳步緩慢,一步一頓地走進了室內。
宗錦僵在櫃子裏,屏息斂聲,不敢動彈。
他沒來得及将櫃門關死,還留了一條窄縫;一股麥子酒的味道撲面而來,醇香濃烈。
只聽得“刺啦”一聲,屋內便亮起火光來,宗錦眯起一只眼,在縫裏偷看是誰這麽半夜三更跑到他的書房來。然而映入他眼簾的,是單手抱着酒壇的洛辰歡。
——這個無恥叛徒,也不怕半夜鬼敲門,還敢來他的書房裏。
洛辰歡佝着腰,點亮桌上的油燈;火光搖搖晃晃,映亮洛辰歡的半張臉。他就在尉遲岚的幾案前席地而坐,将酒壇放在幾案上,又不知從哪裏變出了兩只酒盞。
“主上,”對方聲音發澀,說話有氣無力,顯然喝多了,“今夜還是睡不着,便又想來看看你。”
——呸,趕緊去死。
白日裏見他在靈堂裏那副道貌岸然的死相,宗錦只覺得怒火中燒,難以忍受。眼下洛辰歡素服簡裝,坐在幾案前望着牆上他提的字……他卻沒那麽生氣了。
他們曾經是無話不談的好兄弟,是共謀天下的知己來着。
“你定是在天有靈,我才會夜夜夢見你。”洛辰歡自顧自地飲酒,自顧自地說,“這輩子是我對不起你,若你投胎轉世再來找我,我定一命償一命。”
漂亮話還數他洛辰歡最會說。
若是洛辰歡喝得醉死過去,倒也算給他機會報仇雪恨了。宗錦思忖着,手便自然而然地摸上了自己的小腿。
尉遲岚最擅長一擊必殺,機會近在眼前時,反而是他最冷靜時。
屏風之後,洛辰歡絲毫沒有察覺到櫃裏藏了人,痛飲三杯酒後,才喘着氣道:“你可知親手殺了你,我有多痛。”
這話像滾滾天雷,轟地劈在宗錦腦子裏,當即劈得他一頭霧水。
——這人在說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無論櫃子裏的人如何驚訝、如何懵然,外頭的人一概不知,只顧喝酒低語:“若非我娘出身皇甫,我情願一生跟在你身邊,為你生,為你死;可是我不能,主上,我不能看着我娘死在皇甫淳手裏……是我對不起你。”
宗錦想想那晚不蕭山上,對方下手時的快準狠,除了不解,還是不解。
他洛辰歡夜深不睡,借酒消愁,是在演給他的“亡魂”看?
明明是這等危機四伏時候,他卻控制不住地想起另一個人——這場面他貌似在赫連恒身上也看過。
赫連恒好像也曾偷偷喝酒買醉,他都見過兩回。
若洛辰歡此言真心,是為了他;那赫連恒又是為了誰,誰能讓赫連恒那種僞君子借酒澆愁?
未等宗錦想出結論,洛辰歡再是一杯,再說:“若我不是洛辰歡,若你不是尉遲岚……是否有機會浪跡天涯,只你我縱情一生?我着實想念你。”
——等等,等等,他有點聽不明白。
“即便你已不在,可我知我這餘生,心裏都再容不下任何人。”
尉遲岚對情情愛愛不感興趣,身為家主連娶妻生子這種頭等大事也滿不在乎;自然,他也從未對誰有過愛慕之情,不是很明白情啊愛啊有什麽意思……哪有打天下有有意思。
可遲鈍如他,現下都能聽明白洛辰歡的話。
他一直以來當成兄弟知己的男人,竟然、竟然……愛慕他?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一邊喜歡他,一邊下手殺他還奪他家業?
宗錦震驚得一時松了氣,呼吸聲驀地冒出來;他立刻擡手捂住自己的嘴,誰知手肘又撞在了櫃門上。
“咚”地一聲悶響,微醺中的洛辰歡仍然警敏:“誰?”
他原本是想藏着到對方喝暈,或者對方離開;現在是藏不住了。宗錦眉頭緊皺着,在“直接對峙”和“再等等”中猶豫了片刻。
誰知第二個聲音突然出現:“是我,洛辰歡。”
門咯吱地響了響,又有人踏進了室內,還貼心地帶上門。宗錦虛驚一場,卻沒時間等着平複自己狂跳的心髒;他再度湊近了櫃門的縫隙,努力往屏風後看,想從狹窄的視野中看清楚來人是誰。
“你怎麽會過來。”洛辰歡說。
“到處尋不見你,猜你就是在這兒。”
——這聲音……
宗錦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只看見高大魁梧的男人走到了他的字畫前,露出了半張臉。
那是申屠文三,他此番回久隆的計劃裏要找的人,他除了洛辰歡之外唯一信任的人。
申屠文三嗤笑一聲,對着字畫道:“‘我即大義’?這字,我看多少次都覺得好笑;尉遲岚到死可能都不知道咱們是誰的人吧?……君上……皇甫差人遞話來了,說是他帶來的親衛,少了一個,讓我們防着點赫連恒……那人不好對付。”
【作者有話說:慘,宗錦實慘】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