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狐貍

幾乎在場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屏住了呼吸, 趙閣老捏緊的拳頭更全是冷汗。若小小世子真是趙鳴琴和別人的野種,乃天大的醜事,晉惕休妻是必然的了, 他趙家也再無法在魏王府面前做人。

晉惕的威勢似雷之發, 只待結果一出, 立即命人将奸夫沈舟頤拖出去斫為肉醬,然後再和戋戋解釋事情的真正原委。

但是,兩股血液在清水中旋作兩圈,像排斥的磁鐵, 始終不相靠近。空氣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衆人面面相觑,不知所雲。

良久, 沈舟頤率先打破寂靜:“世子的這出鬧劇, 也該結束了吧?”

衆人緩過神來, 趙鳴琴廢然落座, 抱着兇狠啼哭的嬰兒淚不成聲。晉惕茕茕伫立,一時間神色陰翳而迷茫, 喃喃道:“這怎麽可能,他竟沒有……沒有……和……?”

戋戋疑惑地眨眨眼,其實她也以為沈舟頤和趙鳴琴有些不可言喻的關系。

晉惕的墨眉陡然倒豎,不肯就此屈服, 指向沈舟頤道:“定然是你動了手腳, 一次不相融也做不得數, 換水再驗。”

沈舟頤的語氣也不善起來:“世子。水是貴府準備的, 針是您手下刺的, 還叫我如何動手腳?若想平白誣陷人, 也該尋個高明點的主意。”

遭沈舟頤如此諷刺, 魏王臉上再也挂不住,厲聲怒斥晉惕,命人将碗和血統統收掉。沈舟頤還被兩側衛兵押解着,魏王便叫放開,冷言冷語賠了句不是。

沈舟頤撣撣衣袖,嗤道:“本以為今日世子相邀我兄妹是為着從前的交情,不料這就是貴府的待客之道。”

趙鳴琴認為自己和孩子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再顧不得世子妃的莊嚴,當場質問晉惕為何要陷害別人?晉惕滿心煩躁,即便這孩子确實不是沈舟頤的種,也絕不是自己的,趙鳴琴犯下淫罪,屬七出之過,緣何有膽量反過來質問他?

場面俨然亂成一團,哭泣聲質問聲,惹得晉惕血氣上湧,直欲殺人。心上人戋戋近在咫尺,他怎能容她再生生逃走?空氣在肺管中鼓噪,晉惕手筋上的血管暴突,怒起來不管不顧,唰地一下竟抽出寒芒閃閃的長劍,鋒利的劍鋒直指沈舟頤。

兩個男人端端已走到生死對決的地步。

“今日便将你這厮就地正法,看你日後還如何耍詭計。”

比的不就是誰更狠麽?

戋戋也被利刃閃得肌肉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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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時遲那時快,晉惕手中長劍已朝沈舟頤右臂斬下,滿拟先斷掉沈舟頤的四肢,再将他做成人彘洩憤。沈舟頤稍稍一躲,雖僥幸躲過了要害,右臂卻已鮮血淋漓。

二男争女,血濺滿月宴。

血霧噴在戋戋的下巴上,怵得她心慌,下意識大叫一聲:“哥哥!”

攙住搖搖欲墜的沈舟頤。

沈舟頤臂間黏糊糊的血液蜿蜒而下,染得戋戋潔白的衣裙上也滿處都是。沈舟頤悶哼,對惶急失措的戋戋擠出個慘淡的微笑,示意他還死不了。

魏王和魏王妃見晉惕如此發瘋,同時驚懼,齊聲命人阻止晉惕。奈何晉惕已殺紅了眼,手中又有長劍,一時半會兒誰也奈何他不得。趙鳴琴剛出月子身體孱弱,受不住這打擊,軟軟地暈厥了過去。

晉惕将滴血的劍尖複又指向戋戋,“你是跟他還是跟我?說,你要的是我。”

三人中,一個虛弱地半跪,一個茫然彎着腰,一個傲然伫立,構成奇妙的三角形。戋戋在這兩個男人的以死相搏中,仿佛只是弱小的草芥,根本沒有決定自己命運的權利,兩個男人誰棋高半籌誰就能得到她。

外堂不少賓客已嗅得動靜,魏王妃生怕兒子的醜事傳出去,對兩側衛兵喝道:“還不快将世子拿下!”

衛兵們皆畏葸不敢前,一者晉惕是世子身份尊重,平時就乃他們的主子,他們如何敢反過來壓制主子?二者晉惕此刻手中持劍,巍然凜凜,袍帶獵獵生風,恍若人間太歲神,兇狠可怖,誰不怕掉腦袋。

晉惕的劍尖離賀家兄妹越來越近,但凡戋戋說個不字,死的不是她,而是沈舟頤。

戋戋眸中噙滿難堪又痛苦的淚水,她本可以對晉惕說“跟你”以挽救沈舟頤的命……可血浸的袍袖之下,沈舟頤的五指仍像鷹爪一樣鈎着她,如此惡劣的情勢下依舊咬定不放松,在無聲地警告她:不準說。

他平日優雅溫和的瞳仁,此刻也一眨不眨地鎖定晉惕。晉惕有多兇惡,他就有多兇惡。兩邊俨然旗鼓相當,針鋒相對,誰也不肯退半步。

戋戋躊躇,沈舟頤捏捏她的手心,語氣像平日清晨在床榻時那般柔和:“戋戋,來,告訴他,你要的不是他。”

明目張膽和晉惕作對。

晉惕紅眸更紅。

一時間滿月宴刀光血雨,醋味彌天。戋戋夾在中間,委實難受至極。

被兩個性情陰鸷執拗的男人同時鎖定并不是什麽幸事,戋戋得到的不是被搶着愛的幸福感,而是深深的、難以自拔的恐懼。她就像山澗中兩塊大石擠壓下,在罅隙內頑強生存的一根豆芽,無論哪方是贏家,她都會被千鈞重量碾壓得屍骨無存。

他們兩個人,都不是她想要的。

戋戋遲疑道:“我……”

晉惕的長劍示.威似地晃了晃。

戋戋恨,為何定然要她抉擇,她就不能兩個都不選嗎?或者選別人,李大郎?

各種目光的睽視下,她奇寒徹骨,三魂六魄都如同被揉成團,墜入意志的深淵裏,冷汗如注,心慌欲死。

這注定是個死局,她沒法選。

晉惕見她猶豫以為她心悅沈舟頤,沈舟頤亦失望,以為她到現在還對晉惕念念不忘。

終于晉惕耐心耗盡,劍鋒絕望地往前一送,刺入沈舟頤的心窩。

刺耳的驚叫齊齊在耳邊響起,好在這時傳來王府下人長長的一聲“報——”。

“大皇子殿下的人來了,指名道姓說世子爺強擄他的太醫,怒氣沖沖來府上要人。”

晉惕蹙眉。魏王趁晉惕瞬間的愣神飛身過去,從他手掌中搶過長劍摔在地上。

魏王妃嚴肅道:“大皇子怎都知道了?壞了,鬧大了。”

沈舟頤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朝晉惕勾出一枚挑釁的微笑。

晉惕見了,瘋得更加厲害,恨不得過去手撕了他。

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他們之間有奪妻之恨,仇怨已不共戴天。

原來早在沈舟頤臨走時,邱濟楚就已跑去大皇子府上通風報信,直到此刻才終于等來大皇子的救兵。

晉惕今日不宰沈舟頤實難甘心,奈何劍已被魏王搶過去,他一時無法行兇。又見戋戋的手臂仍挽着沈舟頤,杏眸憂心忡忡,便對沈舟頤的殺意更濃烈數分。

魏王妃五內如搗,低聲對魏王道:“大皇子向來與我們不睦,且又最愛在聖上面前告小狀。子楚今日這荒唐事,千萬別傳到聖上耳中才好!”

魏王一拍腦門,心想魏王妃說的正是,勒令晉惕把沈舟頤和戋戋二人送出去。晉惕咬牙切齒道:“沈舟頤可以不死,賀小姐必須要留下。”

在場衆人皆唏噓,怎想晉惕好色至此,大皇子都上門要人了,竟還耽于女子。

魏王扇晉惕一耳光,大怒道:“逆子!”

趙閣老和趙鳴琴猶自憤憤不平,好好的新生兒,愣要被說不是晉惕的種,如何能甘心。

沈舟頤自不可能把戋戋獨自留在這兒,他們已是即将成婚的夫妻,理應同舟共渡。

褚玖那邊催得緊,若魏王府執意不肯放人,褚玖就要去聖上面前參晉惕一本。經上次晉惕掠奪戋戋的事後,晉惕在聖上那兒本就聲名狼藉,這次若再被彈劾,多半是要獲罪的。

當下沈舟頤和戋戋出得魏王府,不少賓客都目睹沈舟頤半張身子全是血,唏噓之餘,又好奇不已。有人猜測說晉惕想強擄民女,才把那女子的丈夫傷成這樣的。魏世子自幼就有個小魔頭的诨號,果然名不虛傳。

沈舟頤失血過多,在回去的路上便昏厥在戋戋身上。魏王府的人也不先替他包紮,只管将他和戋戋丢回賀府了事。

邱濟楚心急如焚地迎上來,拖沈舟頤回屋,匆匆忙忙找來金瘡藥,這才止住了血。

果然如魏王妃所料,大皇子褚玖将晉惕謀色傷人之事禀告給了聖上。聖上惱晉惕一而再再而三地鬧事,不準他再留于皇都,派他去北方邊陲的軍營中歷練,不砍下兩百個柔羌人的腦袋,不準回到臨稽來。

魏王府新生的小小世子居然不是晉惕的骨肉,在王府內部引起了場不小的風波。

趙閣老和魏王這親家是沒法再做下去了,兩家冷戰兩天兩夜,最後還是決定等這件事的風頭過去就和離。趙閣老帶着趙鳴琴回江陵罷了。

魏王妃百思不得其解,那夜明明是她親手給晉惕和趙鳴琴調的暖情酒,趙鳴琴腹中孩子怎麽就不是晉惕的了?既不是晉惕的,也不是沈舟頤的,那孩子到底是誰的?莫非這其中橫生了什麽枝節?

晉惕本待等拿下沈舟頤後,把德貴的屍體擡上來,以蓄意謀殺罪給沈舟頤判個腰斬。然随着滴血驗親的失敗,後面的計劃都無用武之地了。

最委屈的還是趙鳴琴,莫名其妙就懷了孕,莫名其妙就當了世子妃,最後又莫名其妙被和離。

她隐隐感覺自己被什麽人當棋子用了,又不清楚那個人是誰。

……

沈舟頤此番傷病在家中躺有七.八日才好,戋戋在旁伺候他上藥換藥。每每見到他肩頭那緋紅如血的紅蓮印記時,她總免不得發悸。

褚玖送過兩封書信,問候沈舟頤安好。沈舟頤劍傷未痊不能親自謝恩,便在回信中多多拜謝了大皇子的恩德。

褚玖準備待沈舟頤病好後,把他舉薦到太後身邊做太醫,專事太後的起居。沈舟頤猶豫着未敢應下,畢竟能照料太後的都是太醫院中的佼佼者,他之前只在褚玖府上行醫,連太醫院都沒進過,如何能冒昧地侍奉太後。

褚玖卻認為沈舟頤當初既能赤手空拳從雪葬花毒下救他,必然有某種起死回生的本領。若是哪天太後有什麽棘手的急病,褚玖必然舉薦沈舟頤過去一試。

沈舟頤哭笑不得,這可不是鬧着玩的,萬一治不好或是治錯了太後的病,板上釘釘要殺頭。大皇子這是向着他,還是害他呢。

如今賀大爺與賀二爺相繼死去,賀家全家的吃穿用度都寄托在沈舟頤頭上。雖沈舟頤因戋戋與賀老太君鬧得不睦,賀老太君還是不希望他真出什麽大事的。

戋戋往魏王府走一趟,本期待二虎相鬥兩敗俱傷,她好坐收些漁翁之利,奈何世事難料,捉不到狐貍還惹渾身騷。

她在桃夭院照顧沈舟頤,他手臂有傷夜裏雖沒弄她,但還是不肯輕易放過她,常常給她的嘴巴親腫。她還不能亂動反抗他,他的疤痕剛合攏。

夜晚無人時他問她,“你是否也覺得我和趙鳴琴厮混在一起?晉惕叫你和他走時,你心思有沒有動搖過?”

沈舟頤說的話夾有輕聲咳嗽,沒有往日的咄咄逼人,甚至讓人覺得幾分卑微可憐。

戋戋不願半夜與他在這種問題上多争執,随口道:“沒有,你別多想。”

他哦一聲,意味深長,暖融融地抱她,彎彎的唇印落在她耳根後,溫柔又依戀,似乎把她的話當真了。

戋戋阖眼眯覺,迷迷糊糊快失去意識時,猛然他又把她弄醒,情深款款訴說自己的計劃:“戋戋,我睡不着。想着等我傷好了咱們就成婚,之後你想要孩子便要吧,別再喝避子藥了。長久喝下去,确實對身體不好。”

戋戋懶懶:“哥哥不找我報仇了?”

“不報了。”

他嘆氣着說,“晉惕朝我刺來的那瞬,我就想明白了。人生苦短,人命就是朝生暮死的蜉蝣,何苦自己折磨自己。前世的事是前世,你也不是前世的你,我不該拿前世那些事找現在的你報什麽仇。咱們該好好互相珍惜着。”

戋戋本來倦怠不堪,被沈舟頤這一套富有禪意的言辭給說清醒了,轉過身來:“哥哥還沒告訴我,前世到底發生了什麽?”

月光透進來,沈舟頤的剪影顯得有點落寞。

“剛剛才說過,都一筆勾銷,不提了。”

緩甚久,見她很渴盼地想知道,淺淺提起:“我前世是個僧人。”

戋戋惕然,明顯感覺沈舟頤說這話時,體溫變冷了許多。他的聲音很嘶啞,氣息異常沉重,沒準還流淚了,可惜黑暗中她并看不清他。

“後來呢?”

“後來死了。”

“怎麽死的?”

“燒死的。”

他既願放下前塵過往,便斟酌着說辭,省去兩個字——活活,是被活活燒死的。那一世他行夠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善,于菩提樹下谛悟,本來是能成佛的,最後卻落得個屍骨無存萬劫不複的下場。

至于誰害他的不用問也知道,是她。不然他也不會找她尋仇。

戋戋沉默。主要是不知何言以對。

話頭有些沉重,直覺告訴她不應該再繼續問下去,否則他萬一又被激起憤怒就不好收拾了。

她理理寝衣,跟只小貓似地蹭進沈舟頤的懷中,用肢體動作無聲回應着他。

·

陽春初至,戋戋和若雪的喜事要同時進行。

戋戋與沈舟頤兩人倒好說,都是賀家自家表兄妹。可若雪那頭就很難辦了,邱濟楚那個惡棍繼父聽說邱濟楚即将娶得貴女,腆臉要賀家多出一千兩的嫁妝,否則他就要在拜天地那天鬧事。

婚姻講究名正言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邱濟楚不得不受他繼父的挾制。可他萬萬也不想賀若雪多出一千兩的嫁妝,那繼父就是賭鬼、酒鬼,多少錢也填不滿賭債。

賀家也确實在倉促之間拿不出那麽多錢,賀若雪和邱濟楚的婚事是在賀大爺死前就定好的,嫁妝也是那時就準備好的,後來沈舟頤雖又添加不少,但終究已打包完畢。

繼父忽然朝賀家多要嫁妝,其實是看重邱濟楚和若雪兩人惺惺相惜,吃準了無論要多少錢賀家一定都會給,所以才這般肆無忌憚。如今賀家都靠沈舟頤一力維持着,跟賀家多要錢,就等于跟沈舟頤多要。

邱濟楚覺得對不住友人,一怒之下竟說他和若雪不辦婚儀了,左右他此生也不會另娶她人,若雪也不會另嫁他人。

沈舟頤勸他冷靜,婚姻大事怎可馬虎。他這些日來在大皇子府上做事,頗攢下一些金銀,但并不夠千兩那樣多,還得再想想辦法。

吳暖笙憂心自己女兒的婚事,提出要把邱濟楚送她的那些首飾都變賣了。邱濟楚連連拒絕,羞愧得滿面通紅。

戋戋提議道:“實在不行,把我的嫁妝給若雪姊姊也行。”

邱濟楚大驚道:“這怎行,妹妹與舟頤的婚事也快了,我倆若要你的嫁妝,還算是人麽?”

沈舟頤亦瞪向她。

八成她根本不想和他成婚,所以才這般輕描淡寫。

戋戋被如此一瞪,灰溜溜閉嘴。

沈舟頤幫邱濟楚東拼西湊,終于勉勉強強湊夠這一千兩,賀家家底實在被掏空了。邱濟楚感激涕零,愧得就差找地縫兒鑽進去了。

這些錢被送到繼父的口袋,沒想到過幾日,邱濟楚那弟弟邱二又來賀府鬧。

邱二本和邱濟楚是親兄弟,都是已故的邱大爺的兒子。然母親改嫁後,邱二和繼父臭味相投,疏離他這親哥哥,反倒與繼父那鼠輩親近起來。

繼父好賭好酒,邱二卻什麽都不好,唯獨好色。邱二也不知從哪得到了消息,曉得吳暖笙竟和自己已故的父親邱大爺有一腿,以為抓住了天大的把柄,整日賴在賀家騙吃騙喝,還調戲賀府的婢女。

吳暖笙确實和邱大爺有點龌龌龊龊的往事,滿心覺得邱二真知曉了什麽,做賊心虛,生怕邱二給傳揚出去,只好縱容邱二在府上胡鬧。

賀老太君大怒,她不知情由,痛罵吳暖笙亂來,斥責了吳暖笙好多次。

戋戋也不知道吳暖笙究竟在怕什麽,吳暖笙告訴她:“你哪裏曉得,當初我是親眼看着邱大爺硬挺挺地死在我面前的……就是因為那次受驚過度,我後來才生出個死胎,不得已之下收養你。”

戋戋問:“你這麽怕,是你害了邱大爺嗎?”

吳暖笙莫大惶恐,捂住她的嘴,“可不敢亂說,我怎會害邱爺?邱爺……是與我在做那事時,突發急病死的。我哭還來不及,怎會害他?”

當初吳暖笙和邱大爺之所以舊情複燃,都是因為吳暖笙和賀二爺成婚多年,膝下無男丁,只有賀若雪這麽個丫頭片子。賀二爺身體實在不行,老太君又等着抱孫子逼得緊,對她多番辱罵,吳暖笙無奈之下,只得去找幼時青梅竹馬邱爺,去借種,否則她正室的地位恐不保。

其實借種也沒借出什麽結果來,第一次幽會沈大爺就因為用力過猛而猝死了。吳暖笙當時差點被吓昏過去,披着衣服如喪家之犬般逃跑。她受驚着實不小,後來雖又僥幸懷了賀二爺的孩子,卻終究因為那次的陰影而差點小産,後來生下個黑不溜秋的死胎來。

“原來你是害怕這個。”

戋戋臉色凝重,不知這秘密怎麽叫邱二那厮知曉了。

要想滅這無賴的口,可太難了。

吳暖笙淚墜如珠,提起當年的往事實傷心不已。

戋戋離了吳暖笙,剛要往自己的桃夭院去,就見自己平日常坐的小秋千被另一陌生男子占據。那男子一身青色短袍,獐頭鼠目,面目令人好生厭惡。他見到戋戋,臉頓時笑得跟朵盛開的菊花似的,“這是哪位小妹妹啊?”

正是邱二。

戋戋和吳暖笙才剛剛談起過此人,乍然相逢,心下嫌憎不堪。

邱二吊兒郎當地踱過來,熟練就要往戋戋腰間摟去,“呦,賀家貌美的小妹妹還真是多。”

戋戋用折扇打掉邱二的手,白眼珠子能翻到天上去。邱二卻變本加厲地追她,牽住她羅裙上的一根絲帶,“小妹妹別走啊,坐下來陪哥哥聊聊。”

戋戋一聽“哥哥”二字就本能地惡心,上個做她哥哥的人,也是對她的身子動手動腳。

她煩躁斥責,邱二嘻嘻哈哈,像纏人的牛皮糖怎麽也甩不脫。聽說他賴在賀府才兩日,府上的很多丫鬟就已遭他調戲,從脖子到腰,揩油喪心病狂。可惜了邱濟楚那樣一個單純正直的人,卻有這麽個臭水溝老鼠般的弟弟。

邱二笑眯眯提議道:“小妹妹比你姐姐長得還豐潤,若還沒許人家的話,不如跟了小爺我。閨中和若雪做姊妹,出了閣你倆做妯娌。”

戋戋不斷用扇子打他的手,嘴裏大聲喊下人。奈何後花園這塊偏僻少人,近來賀府入不敷出,又遣退了很多下人,饒是她大聲喊叫,也無濟于事。

斜眼瞥見花園角落處有一井,戋戋忽然惡向膽邊生,狠意升騰,就想把邱二推入井中。只要邱二死了,吳暖笙的那些秘密就暫時保住了。

左右現下無人,邱二死也是白死。

心念所至,戋戋抵觸的手忽然緩了,晶瑩的眼珠凝視邱二,嘴角居然還有微淡的笑。

邱二搓搓手,笑容大綻,大喜過望。

兩人剛要抱在一起,戋戋忽感後背陰風陣陣,回頭看,竟是沈舟頤站在背後。

他的神色可能比井裏冰涼的水還要涼。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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