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豺狼
這一夜芙蓉帳暖纏綿悱恻, 沈舟頤次日神清氣爽,便替戋戋出口氣,讓月姬閉門思過并且敲打她:夫人是必須要尊重的, 做妾的應該全力侍奉夫人, 即便有刀山火海也要擋在前面, 而非反過來讓夫人受傷。
月姬甚為委屈,畢竟不是她故意害戋戋受傷的,她自己也受驚不小。沈舟頤平日對她的愛護都在表面,這次整夜宿在戋戋房裏, 一句安慰她的軟語也沒說,還冷冰冰地降罰。
寵愛來得快去得也快,這就要消散了。
前幾年月姬住在別院時, 沈舟頤每月都會給她很多的錢, 讓她肆意揮霍, 過得像大小姐一般自由自在。如今入府擁有了姨娘的名分, 靠那三瓜倆棗的月例過活,還要仰大婦鼻息, 日子過得反倒不如從前。
“夫君究竟還是喜歡他正室娘子多些。”
月姬自怨自艾,和貼身丫鬟念叨,“聽說若冰小姐從前是夫君的表妹,青梅竹馬之交, 若冰小姐棄了魏王府那樣的高門不嫁, 都要嫁夫君, 自是情意匪淺, 非我這樣卑賤的出身可堪比拟的。”
甚至直到現在, 她臂間的守宮砂還洇紅如血, 她還是黃花大閨女。給人做了這麽許久的妾身體竟還完璧如初, 說出去都奇怪可笑。她之前以為沈舟頤是因為沒娶嫡妻,不願先弄出庶子女,所以才不破她身的……現在正妻也娶完,他究竟還要把她像豬一樣養到何時?
丫鬟道:“公子是正經人,并不貪圖您的美色,可能生來禁.欲,對那種事情不感興趣。”
月姬嘆氣,說服不了自己。若是他真的禁.欲,為何賀若冰每日清晨腿軟腰酸?
她好生欣羨賀若冰那高貴的出身,疼愛的祖母,衆星捧月的幺小姐,天生就是沈舟頤要疼惜憐愛的小妹妹。賀若冰可以對沈舟頤任意發脾氣,無所顧忌,而她在他面前如履薄冰,就只敢畢恭畢敬侍奉着。
“恕奴婢說句不敬的話,賀小姐也沒多高貴。聽說她和魏王世子曾搞在一起,甚至進過魏王世子的私宅,當過人家的外室。現在她雖是夫人,但未成婚時她就媚惑公子,好生放浪無恥……那時候,她還是公子名義上的妹妹呢。”
月姬并沒聽過這些秘聞,驚得瞪大眼睛。實在難以想象,他們還當兄妹就已不清白了嗎?算起來,那時候月姬正住在別院。
戋戋原本是沈舟頤的表妹妹,月姬原本是沈舟頤的姬妾。戋戋和他兄妹親情,月姬服侍他床帳裏的事才對。
竟好像反過來,他把月姬當妹妹養,把戋戋當姬妾睡。
“姨娘也別傷懷,抓住公子的心才是最重要的。待服侍公子,來日誕下一兒半女,姨娘這輩子都衣食無憂。”
月姬從沒敢奢望進府,更沒想過和戋戋争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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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好像由不得她不争了。
……
吳暖笙病倒了,那家的事須得由戋戋自己應付。
戋戋的親生母親姓姚,名叫姚珠娘,是個愛胡攪蠻纏的婦人。
那日姚珠娘跪求吳暖笙傳信,欲見戋戋一面卻沒見到,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着下大雨賴在賀府門口不走,口口聲聲說賀家搶走她的女兒。
戋戋忍無可忍,隔着門檻偷偷和姚珠娘相見,央求涵秋千萬莫告知沈舟頤。
姚珠娘驀然見到女兒,大喜過望,憐愛道:“娘親幾年沒見到你,你出落得如斯玉雪可愛。”
那雙布滿老繭的髒手要摸摸戋戋,戋戋撇撇嘴,下意識避開。
“有話快說。”
姚珠娘哭訴臨稽鬧洪澇,房子都被沖塌,家中揭不開鍋,連幾個兒子也都病倒。
“賀家近來貼喜字,卻不見新娘往外擡,我一猜便是你成婚了。我知道,女婿是做草藥生意的,學識好,賺得盆滿缽滿,便救濟救濟親娘罷!”
戋戋蹙眉道:“這些年吳二夫人也給了你們不少錢,你們就是無底洞,永不知足。”
“沒良心的丫頭,怎能如此說你親娘。你只顧得自己錦衣玉食,也不想想娘親當年十月懷胎分娩之苦?你要看着你親弟弟生生餓死,也罷,我親自和女婿說去。”
戋戋陰沉沉道:“你想害死我麽。害死我,你們什麽好處也拿不到。”
姚珠娘無奈一笑。
戋戋沉吟半晌,終是從發髻拔下兩根朱釵,那都是沈舟頤私下賞她的,沒有登記造冊,可以給出。衣服上的大珍珠若不是賞賜了月娘,倒也可一時抵債。
“別再來了。這應該夠你們暫時用段時間。”
姚珠娘接過釵子,放在手心掂掂分量,才藏入随身的布包之中。
戋戋無精打采,就要掩門。
“阿甜,娘親後悔了。”
姚珠娘收起嬉皮笑臉,欲言又止,“你別怨娘,當初要是有辦法,娘也舍不得把襁褓裏的你賣掉。可你也要清楚,你上面還有兩個哥哥呢,若不賣你,你的哥哥們也吃不上飯……”
戋戋打斷道:“別說廢話了。沒事的話,我回去。”
姚珠娘大堆的感傷之語只得咽入腹中。
戋戋剛出生就被姚珠娘換了銀子,實和這個親娘無半分好感。姚珠娘年輕時曾在秦樓楚館賣唱賣色,頗生得一副雪膚花貌的妖精面孔。戋戋的長相比賀府的其他姊妹都好看許多,就是承襲了姚珠娘。
“好吧,你保重,娘親過幾天再來看你。”
戋戋靜觀姚珠娘的背影,忽然想起什麽,問:“你有沒有收過養女?”
“養女?”
姚珠娘轉過身來,“有過的……怎麽了?”
她确實收過養女,但那養女及笄後也被她賣到秦樓楚館換錢了,為給家中漢子瞧病。
戋戋大抵清楚,不再和姚珠娘深談下去,默默撐傘回到自己屋裏。
真是巧。
月姬的養母,居然就是她的親娘。
這個秘密若洩露出去,她死無葬身之地。
長夜寒天,芭蕉樹葉遍布雨痕。鉛雲低垂,銀色的雨線似千萬根針墜下來,沒給地面上的人帶來絲毫清涼,反而屋內一股潮乎乎的味兒,加倍苦悶。
戋戋聽着嘩嘩的雨水聲,牆角青苔上蠕動的蝸牛,心慌難寧。
沈舟頤出去做義診還沒回,他離家時沒帶傘具,現在定然被濯成落水狗。
想到這裏,她又稍稍遣懷。
顧時卿的娘子衛氏冒雨前來探望戋戋,進屋後飲下半盅熱茶,說:晉惕聽聞戋戋對他的關心之語後很是高興,有一錦盒,千叮咛萬囑咐要送至戋戋手中。
戋戋不知何物如此神秘,錦盒中躺着一根玉笛,俨然是那只沉澱無數回憶的惕戋笛。當初他們決裂時,戋戋跟晉惕要了半天都沒要回來。
她五味雜陳,喃喃道:“他現在不遠千裏還我這笛子作甚?”
衛氏道:“世子對以前冒犯您的事多有愧疚,特将定情信物歸還,也是為了提醒您,千萬莫忘記世界還有一個他心心念念着您,無論天涯海角。您是明珠美玉,本該攀登貴枝,何苦委身在這小小的商賈之家,受妾室的窩囊氣呢?”
左右還是勸戋戋與沈舟頤和離的。
晉惕越是對她念念不忘,戋戋的苦楚猶似火上澆油。她與沈舟頤不是你情我願的自由婚配,和離不和離豈由她說了算。若沈舟頤知道她暗中還和晉惕有聯系,非得生撕活剝了她不可,惹出無窮之禍。
戋戋額現冷汗,霍然站起,不通人情地對衛氏道:“我已嫁人,再無其他非分之想,這樣的話以後莫要再說。”
衛氏見她忽然翻臉,暗暗心驚。
雖嘴上不敢說怪罪之語,但衛氏和顧時卿都認為世子情深一片,戋戋負心薄幸,就這麽幹淨利索地另嫁他人,甘心與妾為伍,實在……卻對她暗地裏所受的那些逼迫和委屈全然不知。
衛氏只好放下這話茬兒不提,閑談起其他。晉惕在邊疆英明神武,殺得柔羌三千士兵潰不成軍,聖上龍顏大悅,特恩準晉惕回轉王畿,封爵授地。
戋戋聽說晉惕即将歸來,卻憂之愈深。
怎麽所有棘手的事情都攪和在一起?
衛氏每次來都呆不到半個時辰就走,防止被沈舟頤發覺。但是這一次衛氏還要将戋戋托她買的避子藥交出來,因而多談了兩句,走得晚些。
沈舟頤義診歸來時,恰好睨見衛氏的一個背影。
回屋,倒見戋戋乖乖坐于榻前。
他褪下周身淋濕的鬥篷,擦擦發絲上的雨珠,過來将她圈住。那股濕淋淋的雨水兒味将她籠罩,他漫不經意地問:“剛才是誰來找你了?”
戋戋道:“舊時故交。”
那婦人,沈舟頤認得,不是顧時卿的娘子麽。
“妹妹什麽時候與顧家娘子交好了?”
“之前偶然游園所識。”
“是嗎,哪一日游哪一家園子?”
戋戋反感,“你在審犯人?”
沈舟頤滞了滞,眉眼深處的懷疑之色兀自未散。
“這不是怕你不長記性嗎,妹妹須得記得,你現在是沈家婦,不敢動的心思別動,不該見的人別見。”
戋戋得他片言提醒,知曉輕重,沒敢反駁他的話。
日後姚珠娘定然會不斷朝她要錢,她還得讨好沈舟頤,錢財都從他那裏來。
戋戋有些不自在,掙脫懷抱幫他除去發冠,脫掉潮濕的鞋襪,又将他随身的幾本醫術典籍晾在幹淨處。
她忽然如此賢惠,沈舟頤不太适應。戋戋靠在他肩頭,吹息細細,謙卑地說:“哥哥,以前是我犯下錯事,現在我真的想通了。”
沈舟頤知她活跳心眼兒多,未置可否。
晚膳蒸煮一尾桃花鳜,兩盤花筍幹,梅花兔絲,還有糖霜熬成的爽口玫瑰金桔。夫妻二人傳杯弄盞,情濃意諧。戋戋殷勤沈舟頤夾菜,婉言求懇他去給吳二夫人治病。
沈舟頤呷口熱酒:“伯母哪裏不舒服?”
戋戋黯然道:“總是沒精神,胸悶氣短,還咳嗽不止。”
“仿佛記得,我給伯母寫過調養的藥方。”
他停頓片刻,涼涼提起。
戋戋尴尬,她當然知道那藥方,不過她當時疑心沈舟頤要加害吳暖笙,随手給撕碎丢進渣鬥裏了。如今吳二夫人越病越重,庸醫無救,她走投無路之下只得再次求上沈舟頤。
沈舟頤對她這種吃回頭草的行徑嗤之以鼻,口中啧啧。戋戋理虧,默默承受了。
這場飯用完,沈舟頤也再不提藥方的事,自己在那兒閑情逸致地看醫術,不時圈圈塗塗。
戋戋暗暗觀察了他好幾次,安靜之中只有沙沙的翻書聲,最後她忍不住問道:“剛才說的……你答應嗎?”
沈舟頤視線還專注在醫術上,思忖片刻,才緩緩開出條件:“得看你今夜表現何如。”
戋戋略惱,不知他是怎麽面不改色地說出這等無恥之語的。那月姬已獨守空房多日,頗不像他一貫憐香惜玉雨露均沾的作風。
“哥哥今晚還留在我這裏呀,”她蹲坐在他腳邊的軟墊,腦袋任性地仰在他膝蓋上,像一只黏糊糊的糯米團子,順手把他的醫書搶過來,“姨娘會吃醋不高興的。”
沈舟頤睽睽注視于她:“好,那我去她房裏。”
說走就走,連缱绻的逗弄都沒有。
……這更不像他的作風。
戋戋心髒下墜,直覺告訴她她應該攔住他。
“別。”
她兩只手臂纏抱住他的小腿,“要不哥哥還是留下吧。”
她亂扭兩下,肩頭的衣襟松垮了,香肩隐約半露。
沈舟頤一笑,将她拎起來丢在床上,似蜜糖甜地親吻上來。她既要以此等聲色之幻蠱惑他,那他不妨就好好飲馔飲馔。
戋戋的身體香香軟軟的,碰她猶如碰在棉花堆裏,加之她那雙無辜又漉濕的眼睛,引人去毀掉。沈舟頤雙臂撐在她腦袋兩側,居高臨下的陰影将她籠罩住,今夜比平常都更恣睢些,掐着她的脖子,一會兒叫她哭一會兒又叫她笑。
迷迷糊糊折騰到午夜,守夜的涵秋忽然敲門:“公子,姨娘房裏的侍女來了,姨娘腹痛難忍,疼得昏過去好幾次,叫您過去瞅瞅。”
沈舟頤睡眼惺忪,片刻未應聲。戋戋也被這聲驚醒,心想那月姬又耍什麽花招,竟欺淩到她頭上?今日非同小可,她須得留住沈舟頤才行,否則他明日焉肯乖乖給吳暖笙瞧病,她又焉能從他手上套到更多的銀兩去堵姚珠娘的大窟窿?
心思流轉間,沈舟頤已醒轉過來。戋戋佯作熟睡,兩只蘭花枝似的綿軟手臂将他的腰摟住,做出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她本對沈舟頤又恨又懼,巴不得他和別的女人夜夜笙歌,天知道她是怎麽克服心理陰影,反過來求恩于他的。
沈舟頤顯然打算走,輕輕推她兩下,叫道:“戋戋?”
這憐香惜玉的死男人。戋戋越加惱恨,沉睡不答。
沈舟頤欲拿掉她纏在自己腰上的柔臂,她自然而然被驚醒,懵懂問:“怎麽了呀?”
沈舟頤低聲将涵秋的話重複了遍,戋戋臉呈苦瓜色,“哥哥要半夜轉去她那兒嗎?”
她睡意未褪,又剛經歷過一場雲雨,語調又軟又嗲,嗲得人想把她揉死。
沈舟頤被這幾聲哥哥激得血液逆流,不大清晰的神志頓時清醒。但他還是按捺住性子,“只是看看她有什麽病,之後還回來。”
男子的嘴就是騙人的鬼,戋戋還不知他是何副德行。那月姬身子只怕比她更嬌柔,撒嬌比她更勾魂,沈舟頤去了焉還能回得來。萬一月姬再在他耳邊煽煽風,說兩句她的壞話,沈舟頤明日定然不會去醫治吳暖笙了。
這對狗男女即便要在一起,也得等吳暖笙痊可了再說。
戋戋糾着他不放,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溫熱的小腹上,柔情似水:“我也腹痛,哥哥怎麽不說給我看看病?”
沈舟頤疑,“你剛才不還好好的嗎?”
“此刻忽然疼了。”
“別鬧。”
他不信,一味穿衣要走。戋戋狠狠心,猛然坐起來扳倒他的肩膀,颠而倒之将他壓在淩亂的枕席間。十指纖纖玉筍在他胸膛上抓撓個不停,自額至頸,不成章法的吻次第落下來。
吻罷,她呆呆癡癡地睨向被自己撲倒的男人,這一番疾風暴雨的撩撥下來,沈舟頤竟毫無波瀾,除去發絲微微散亂之外,冷靜得可怕。
戋戋頓時懊惱,意識到自己的手段太差了。而月姬可是勾欄出來的人,自然比自己更百倍懂得如何勾男人的魂兒。
“下去。”
他說。
戋戋臉色煞白,極為恥辱。
默默從他身上翻下來,覺得丢魂兒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戋戋心意不平,悲憤無兩,恨不得掩被大哭以遮掩內心恥辱。可她還不能,偏偏裝出一副嬌軟委屈的樣子,輕聲問:“怎麽啦,哥哥不喜歡嘛?”
手指是冰涼發顫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沈舟頤翻身下地,随意擺弄衣襟兩下。戋戋知道攔不住他了,僵然倒在枕席間。沈舟頤繼續擺弄衣袍和鞋襪,發出很大的響聲。方要離開床榻,一根玉筍小指勾住他的衣緣,她眸色晶瑩含淚欲墜地求道:“你真的要走嗎?”
剎那間,沈舟頤感覺自己的世界百花盛開。
他腦海中忽然浮現很多很多往事,從前她和晉惕關系好時,這樣含情脈脈的嬌靥向來都是對着晉惕的。如今,她挽留的卻是自己。
爽,這種感覺爽死了。
“走呀。”
他故意說道。
衣緣和她的小拇指斷開了,她失望哦一聲。沈舟頤繼續離開,她肩膀顫顫,卻沒再攔下去。
……舒爽的感覺轉瞬即逝。
沈舟頤離開,卻又沒完全離開。隔片刻,他都快走出卧房了,她還是沒出言挽留他。舒爽已經被新湧上來的憋屈取代,他深吸口氣,欲言又止地提點道:“……你若再求我一次,我就不走了。”
聲音很小很沉,沈舟頤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舔着臉說出這句話的,他就應該狠心真的走。
戋戋怔怔回頭,泛紅的眼圈眨了眨。
沈舟頤索性不顧及面子,自己走回來,手平攤在床榻上,盼着她的小拇指像剛才那樣再來纏纏他。戋戋卻沒再這麽做,而是重新拽他躺下來,把他推到床榻裏面。
“那你睡裏面。”
她怕他出爾反爾,半夜再走。
沈舟頤啞然,剛才應該見好就收的。
他被塞到原來她的位置,身下褥子還殘存着她身上的暖香。戋戋那麽纖瘦的身材,卻頑固地堵在外側。
沈舟頤貪婪地享受着這一幕,神清氣爽的感覺又回來了。他以被掩面,霁然而色喜,露出個适意的笑來,卻防備着她瞧見。
她到底還是吃醋嫉妒了,不枉他這麽多日來辛辛苦苦地試探,剛才又按捺住被她撩撥得快要繃斷的心弦,強行忍到現在。
她心裏終究還是在意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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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月姬肚子疼一整宿,喊得嗓子都嘶啞,也沒人理。
她不斷地問:“告訴夫君我病了麽?夫君來了嗎?”
丫鬟也跟着哭,消息早就送到夫人房裏,但沈舟頤還是沒來。
不用想也知道,是戋戋把他攔住了。
月姬最初還有幾分裝腹痛的意思,到後面是真哭得肚子疼。
清晨,月姬還要拖着病體去給賀府列位貴人請安。
戋戋哄得沈舟頤的歡心,第二日偷偷食過衛氏給她的避子藥後,便催促沈舟頤往吳暖笙那處看脈。他在吳暖笙頭頂以銀針紮幾下,似乎是什麽重要穴位,随即道出一大堆奧澀難懂的醫書古語,戋戋聽得雲裏霧裏,希望他趕快醫治。
沈舟頤依舊像之前那樣寫下一張藥方,只是這回密密麻麻字跡比之前那張多出三倍不止。原來他遠在第一次寫方之時,就看出吳暖笙血氣不足,恐日後生出要命的弱症,可惜戋戋不信。
防微杜漸,若從那時開始醫治會容易很多,現在吳暖笙的病勢已十分棘手。
戋戋深深自責,暗悔不該丢掉那張藥方。
她問沈舟頤,“還來得及嗎?”
他模棱兩可道:“不曉得,看天命。”
戋戋最怕聽他說看天命這話,賀二爺也是看天命,結果死了;賀敏也是看天命,結果半殘。她不想看天命,只想靠人力讓吳暖笙活着。
沈舟頤寬慰她:“我答應你,會竭盡全力。”
戋戋朝他擠出一個慘淡的笑。
兩人相攜回到桃夭院,月姬已經候在那裏。戋戋大大咧咧坐上主母位,受月姬敬過來的茶。月姬眸中柔波流露,依依望向沈舟頤,眉目寫滿了哀怨。
沈舟頤抿着茶杯子,幽然逗弄戋戋養在籠子裏的白鹦鹉,完全不理她們妻妾間如何相處。
戋戋分別以茶水太燙、太鹹、太涼為由,折騰虛弱的月姬倒了三回茶水,以報昨夜沈舟頤對她的羞辱之仇。最後一次,她直接将茶水潑在地上,過分得不像話。
饒是在秦樓楚館時,月姬也是賣藝不賣身的高等歌姬,沒受過這等屈辱。前日她還覺得戋戋好相處好說話,今日斯人就露出高門主母的兇惡模樣,她真是瞎了眼。
月姬的身子搖搖欲墜,眼看都要走不動路了,向沈舟頤發出千次百次無聲的求助,沈舟頤卻側頭閑閑問向戋戋:“你的鹦鹉為何咬人?”
亮出一根帶血點的食指。
戋戋犯嘀咕,他真不打算給他愛妾撐腰嗎?
“可能是你招惹它了。”
沈舟頤半信半疑,那不安分的手指像逗弄鹦鹉似地逗弄她的雪腮,“是嗎,見她可愛,摸摸她就算招惹她了?”
戋戋閃頭避開,卻被他掐回下巴。他動作更向下游走,調笑無厭,想要探入她的衣襟之內,多有淫佚之暗示。戋戋愠而張開利齒,咔嚓想直接咬斷他的手指。沈舟頤笑嘆道:“果真是會咬人的。”也不知說她還是說鹦鹉。
月姬怔怔目睹他們互相咬手指,旁若無人,委實尴尬到了極點。在他們面前,她感覺自己真像個奴婢,平白受到委屈,沈舟頤卻連正眼瞧一眼都不。
當下戋戋放月姬離開,不欲在月姬面前丢人。
沈舟頤徹底抛棄那只鹦鹉,将她抱在雙膝上,绮念比方才還濃重些,啞聲問:“昨晚那樣纏綿悱恻地挽留我,今日就翻臉不認人了?”
戋戋道:“你也真無恥,當着你愛姬的面也……”
沈舟頤溫顏微笑:“我向着她你也要生氣,不向着你也要生氣,怎麽做都是錯。”
“你昨夜還死活要去看她,今日碰見,連打聲招呼都不了?”
他若無其事地說:“昨夜是昨夜,現在我的興致在你這兒。”說罷打橫抱起她往卧房送,“走,陪我睡個回籠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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