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豺狼
這次入宮提前跟沈舟頤打過招呼, 斯人也有心理準備,便沒發生什麽意外。
戋戋跟沈舟頤說的是,她喜歡哥哥, 也愛哥哥, 奈何聖上非要把她賜給晉惕, 她半條妙法也無,盼星星盼月亮盼哥哥趕緊救她出苦海。
沈舟頤叫她暫時忍受委屈,容他時間盡快想辦法。畢竟是暗戳戳和聖上對着幹,他得慎重行事, 否則一個大意腦袋即搬家了。
戋戋善解人意地答應。
入宮,太後從前就對她這種小門小戶諸多鄙夷,現在她身份曝光, 竟連小門小戶都攀不上, 純純市井鄙婦之女……何等卑賤, 太後靠近她都嫌髒了眼, 便安排她仍住到偏僻的秋菊小院去,晨昏定省都免了, 只要遠離壽康宮就好。
戋戋深谙,自己就是用來撫慰功臣的工具人,對太後的薄待倒也欣然接受。太後雖免她問安,但尊卑有別規矩不可廢, 表面工夫還是要做足。
每日戋戋入宮、離宮都照例往壽康宮走一遭, 得太後娘娘轟趕後再行離去。
沈舟頤三天兩頭入宮侍奉太後, 白晝時分戋戋偶爾能與他打個照面。
兩人在賀府自然相知有素, 乍然變換地點身份, 多添幾分陌生的新鮮感。
太後娘娘曾敲打過沈舟頤, 叫他主動放棄戋戋, 因而沈舟頤每每在宮中偶遇戋戋只佯作不識,惜言如金,一副疏離淡漠的禁欲模樣,渾然正人君子,哪能聯想到他夜裏炙熱如火苗的吻痕。
宮門于戌時正中落鎖,似沈舟頤這樣的外男太醫除非是值夜,否則為太後施醫完畢就即刻要離宮。
戋戋得皇帝首肯暫居宮中,日暮離宮可以稍晚些,天擦黑坐馬車趕半個時辰的路回賀府。也虧得臨稽作為江南小城地域袖珍,否則這般日日颠簸非得把人累出個好歹來。
禦膳房的食材矜貴單調,中看不中吃,沈舟頤隔三差五從外面的茶食店、雜燠店買些新鮮吃食,交予小太監暗中送戋戋。
她不在家,沈舟頤顯然清閑不少,連烹技都學會,好幾次的午膳都是他親自下廚做的。他手巧,學什麽都一點即透,膳食面點做得像模像樣。
戋戋享用完畢後,回給他一個小紙條,寫滿:謝謝夫君。第二天他就會繼續給她帶。
若不計晚間她還要躺在床上任他糟蹋,戋戋都覺得雇沈舟頤當私人管家甚妙,買一送一,是庖廚也是郎中,吃飯看病全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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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宮中虛度數日,核心主人公晉惕卻遲遲未出現。
戋戋的身世如徹骨的冰,把晉惕一腔熱忱澆得七零八碎。
戋戋深憾長嘆。
想晉惕來找她又怎麽樣,她亦無語要對晉惕說,反惹沈舟頤的怨恨嫉妒。
相見争如不見,有情莫如無情。
此情就此割絕,人人俱落得一身幹淨。
安樂公主莫名其妙被柔羌王子求娶,幾日來精神崩潰,在太後面前苦苦哀求,堅決抵觸嫁到北地去。
北地柔羌的風俗是:父終子及,兄終弟及,即一旦公主的丈夫溘逝,她極有可能被另外的異族男人繼承。枉顧人倫,想想都令人作嘔。
饒是阿骨木王子雄駿矯矯,英武剽悍,安樂公主也寧死不願委身于他。
哭鬧多日,徒然無果。
安樂作為公主,皇室子嗣,命運悉數捏在她父皇手中。嫁與不嫁,皆由聖旨所書。
現在就看南朝與柔羌的戰事如何,以及那部傳說遺失的典籍《善人經》能否被找到。亦或奇跡發生,有民間高人能把三千多字的經文背誦出來。
阿骨木和幾位心腹暫時住在高麗館中,地處鬧市,逢宮宴才入宮。
戋戋與這位王子是老相識,想當初他把她當成俘虜賜給手下,任其欺辱,戋戋是拼命砸破那人腦殼才逃出來的,後來聽沈舟頤說那人還死了。
如今相見正乃冤家路窄,王子定然懷恨在心,要為手下報仇,戋戋落在他手中焉有活數。故而幾日來戋戋都幽居于秋菊小院閉塞的宮室中,連禦花園也甚少走動。
然命數弄人,千躲萬躲,還沒能躲過去。
那日晉惕給她送來小信,約她到壽康宮後的小花園會面。兩人曾于此幽會多次,宮規森嚴,也只有在那處會面才不算逾矩。
戋戋無奈,心想總要跟晉惕做個了結,便在約定的地方等候晉惕。晉惕沒來,卻與阿骨木王子不期而遇——彼時他正要和族人赴宮宴。
四目交彙的那剎,阿骨木怔了怔,伶俐的阿瑪先喊出來:“尖尖姑娘?”
他們疏于漢字學習,對戋戋胡亂稱呼。
戋戋懊惱,走之晚矣。
王子大跨步擋在她面前,冷毅的面龐棱角分明,鋒利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她,發音依舊生澀僵硬:“你,怎麽會在皇宮裏?”
她不只是一個尋常富商的女兒嗎?
戋戋此舉,很難不讓人懷疑她是南朝細作,當初刻意接近王子,為套取某種情報或線索。
“這……”
戋戋頭腦發熱,百口莫辯。
她還是那樣美,水如眼波橫,山似眉峰聚,玉石般的牙齒,白皙的鵝蛋臉隐隐透出紅潤之色。
阿骨木王子扶扶額頭,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被這美貌熏得神志不清。
但心跳,在咚咚咚,怦然。
阿瑪替王子開口道:“尖尖姑娘,你也是皇宮的公主?”
戋戋嘆然搖頭。
阿瑪道:“那你是妃子喽?”
戋戋再度搖頭,搖得更厲害。
“我是侍讀,前來侍奉太後娘娘和公主殿下的。”
“侍讀?”
柔羌沒這種女官,阿瑪難以理解。
“就是丫鬟。”
戋戋嘆然。
王子與阿瑪互望一眼,浮動着狐疑。
戋戋目光盈盈,不似在扯謊。那窈窕的身段,嬌莺初啭的嗓音,吹彈可破的皮膚,比之馬背上粗犷的柔羌女子,每一寸都生在男人心尖上。
王子柔情頓起,永遠記得她與他同乘一騎時,她仰在他懷中的感覺,宛若春風驟然吹軟凍土,令他春心萌動。
王子正值血氣方剛的年齡,對這樣的誘惑不太能經受得住。想起她已有夫婿,王子莫名煩躁,揮揮手叫自己的族人先退下。
自從上次分別,阿骨木一直想跟這位特殊的南朝姑娘道歉。因為他的一念之差,致使她受到他手下的侮辱,貞潔險些被毀,他常常懷愧于心,每每思及寝食難安。
王子是個恩怨分明的人,恥于混淆黑白,殺死塔澤的兇手他固然要揪出來碎屍萬段,但無辜受辱的戋戋他也要補償。
阿骨木倏然單膝跪地,低頭,铿锵道:“姑娘請寬恕我從前犯下的罪過。”
他們柔羌人胸臆坦蕩,光明磊落,道歉選擇最明白直接的方式。
戋戋猝不及防被吓到,阿骨木這番道歉可沒半點朕兆。
那次失敗的私逃,以及錢塘那些肮髒事,其實早被她抛諸腦後了。
掀眸,正好對上阿骨木波濤洶湧的凝望。
戋戋進退維谷。
既是請罪,阿骨木王子認真,只要戋戋不叫他起來,他就一直眉不揚、肉不動地跪着,堅毅渾如一棵孤硬的雪松。
戋戋本以為,阿骨木會因塔澤之死而對她興師問罪的。
她順水推舟道:“沒事,王子忘懷即可。”
王子見她不愠不恕,又提出請求:“若姑娘肯讓阿骨木親吻一下您的手背,便當姑娘原諒了我們這些粗魯的柔羌族人。”
戋戋再度被吓到。
柔羌風俗男女之間放蕩奔放,與南朝的禮教森嚴大相徑庭。親吻麗嘉手背跟行禮問安一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戋戋自幼生活在男女大防的南朝,如何能在頃刻之間接受一個陌生男人親吻手背的請求,況且這男人還對她大有威脅。
她躊躇,閃爍的目光中滿是提防。阿骨木卻誤以為她們南朝女子羞澀,跪前一揖,徑直拿過她柔嫩的手背落下一吻。
唇與肌膚相觸的須臾,戋戋周身過電般麻癢,自己的手背恍若被滾燙的太陽灼傷。
沈舟頤是月暈下柔和清澈的溪灣。
晉惕是崖邊古松。
此時此刻面前的男人,像沙漠中最熾熱的太陽。他佩戴異香,呈粉質感,充滿了異域粗犷的侵奪感,辛辣腥烈……與戋戋慣聞的沈舟頤身上那永遠淺淡若無的冷香全然不似。
本能的意識在作祟,戋戋感到一絲危險,實在恐懼晉惕和沈舟頤把她像戰利品争來争去,怕這位王子也打着同樣的心思。
在阿骨木的金眸中,已不僅僅是點到為止的禮貌,而是雄性對雌性的那種陽剛的渴望。
戋戋迅速抽回手背,後退一步。
想逃。走為上策。
可她似乎忘記,她來這裏要等的人是晉惕。
阿骨木俯身吻她手背,恰好被匆匆趕來的晉惕瞧個正着。
空氣中回蕩着晉惕夾雜憤恨的低吼:“混賬!敢碰她!”
一腳飛踹過來,王子差點被踹翻,踉踉跄跄數步,才堪堪以手撐地。
晉惕過來掠住戋戋肩膀,将她牢牢埋在自己強健的胸膛中,密不透風,戋戋頓時呼吸為艱。
阿骨木王子掃了眼自己擦破皮的手肘,桀骜然矗起身來。
兩個男人俱屬身姿英拔那一派,對峙時猶似兩座黑塔,蕭蕭肅肅,論力量誰也不遑多讓。
最火上澆油的是,兩人的立場完全對立。晉惕的父親曾射殺了柔羌先王,晉惕又殺得柔羌将士丢兵棄甲,國恨家仇在爆燃。
阿骨木堅硬黝黑的手掌按住腰間的彎刀柄,蓄勢待發,從唇齒間逸出:“晉,惕。”
一字一頓,撕其肉,飲其血。
晉惕亦冷峻如冰。
“手下敗将,還敢來叫嚣?”
阿骨木的金眸眯了眯。
危險只在頃刻。
與此同時戋戋窒息,已經快要被捂死在晉惕厚實的胸肌中了。晉惕是習武之人,力道可不似尋常男子溫溫柔柔,和他擁抱都需要體力。
阿骨木的視線膠着在戋戋身上,對晉惕強硬的占有十分不滿。
“放開戋戋姑娘。”
若非身處皇宮,王子早已亮出武器。
“蠻夷之輩,也配提戋戋的名字?”
晉惕嗤之以鼻,不但不放開戋戋,還變本加厲在她桃腮上嘬一口,惡狠狠報複阿骨木方才那個淺淡的手背吻。
“她,是本将軍的人。”
阿骨木驟然怒發沖冠。
戋戋臉色漲紅,被這一吻惹得氣息紊亂地灼燒着,晉惕身上強烈的男子氣息足以将她淹沒。她揚起不安,隐忍而憤然道:“放開我。”連跺晉惕好幾腳,才從他懷抱中掙脫開來。
晉惕方要發火,驀然瞥見她身上戴着重孝,深吸一口氣,放緩語氣:“一會兒我帶你回府。你是賀家女也好,假的也罷,我這幾日已想清楚,都原諒你了。”
戋戋哂然。
原諒?片刻工夫,她的手背和臉頰已分別挨了兩下子,找誰說理去。
她一手在衣襟蹭自己的手背,一手擦臉蛋。
“有病吧你們?”
她氣極之下,實在找不到更貼切的詞語抨擊。
兩個沉雄的男人同時皺起眉來。
阿骨木立即嚴肅解釋道:“尖尖姑娘,小王沒有揩油的意思。”
吻手背,那是他們柔羌正經的禮節。
晉惕橫臂在戋戋身前,強調道:“住口。戋戋已與本将軍定情,豈容你猥亵冒犯!”
阿骨木冷哼道:“晉惕。看來咱們非得你死我活。”
晉惕挑眉:“現在打,還是戰場上打?”
阿骨木戾然:“奉陪到底!”
戋戋厭煩,只想趕緊從這兩個太歲神身邊脫開去。
日色将暮,她還要回賀府。
好在這時領頭太監匆匆忙忙奔過來,苦嘆道:“王子,大将軍,你們怎地還這兒?陛下的宮宴已然奏樂了,再不過去要被怪罪的!”
晉惕眼色稍稍緩和,整斂衣襟,臨走前捏捏戋戋掌心,灼熱的氣息噴在她耳垂:“乖乖在宮殿等我,宴畢後我立馬帶你回王府。”
存心強調給阿骨木聽。
阿骨木亦怒火滿盈,向戋戋揖了一揖後,揚長而去。
戋戋獨自立在夕陽中,濃黑影子被拉得老長,等這兩個男人都走開後,才長籲口濁氣。
她的後背,已經汗濕了。
微風動樹,枝柯交橫,皇宮冬日黃昏的景色美不勝收。殘雪一簇簇堆在青磚上,濛濛雪光映襯,清風拂面,歸鴉點點。
戋戋揾揾額角濕汗,疲憊地朝前走去。
暮色朦胧,一彎新月勾破黃昏,皇宮松林枯竹,清涼而寧靜。
寧靜枯竹深處,着眼細看才能發現,沈舟頤雙手交疊倚靠在那裏,方才他們三人争執的背後。
他的白衫在清風中微動,十指輕輕打着轉兒。
可以看出他在這裏已經很久了。
太後娘娘頭疾複發,他進宮來侍疾。
特意多在壽康宮拖延了會兒,他想要拖到戌時,和她一道回家。
不曾想。
戋戋悚然,木木讷讷朝他挪過去,感覺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她嘶啞叫:“舟頤哥哥。”
沈舟頤方擡起低垂的首,瞥她一眼。
還沒等他開口,戋戋就率先将他的雙手握住,急切解釋道:“你聽我說,我沒有故意見他們。阿骨木和晉惕兩人為戰事口角,要拿我祭天,哥哥你千萬不要生氣。”
她蒼白的雙唇如顫抖的樹葉,緊張到極點。不曉得為何,她如此怕他。晉惕與阿骨木那樣魁梧英武,她也從未怕過。
晃動沈舟頤好幾下,沈舟頤歪歪頭,溫柔地撫摸她緋色的唇一下,骨節停留的位置,恰好是晉惕吻過她的位置。不僅臉,還有阿骨木碰過的手背。
叫他不生氣,他如何能不生氣呀。
戋戋越發難熬,他對她勃然大怒還好,這樣懸着刀刃在她頭頂,肌膚間的細微摩擦,叫她心驚肉跳。
戋戋還欲口舌無措地解釋些什麽。
“晉惕他也是怕我被人欺負,才擋在我面前的。那位王子其實是個直心腸,兩人都無壞心的……”
“戋戋。”
貓兒般的低喚,他倏然打斷,“我不想聽。”
戋戋頓時愣住。
圓圓的杏眸,凝視着沈舟頤,湧出一汪水。
沈舟頤甩開她揪出的衣襟,晦暗冷淡地走開。戋戋知道他這是生氣了,連賀家都不想帶她回。宮中有她的居所,她當然可以選擇留在宮中,舒舒服服過夜,叫他獨守空房……但無疑是在激化矛盾。
晉惕和阿骨木再罕然厲色,也暫時對她沒有直接的威脅。
她現在受制于他。
沈舟頤通曉前世那些事,誰知道他又會揪出什麽意想不到的把柄對付她。
戋戋小跑着追他,連珠價地墜淚珠:“哥哥不要我了麽?”
遑論什麽皇宮禮節,徑直從後面摟住他窄窄的腰。
“我是你的,我是你的,他們親我,我都被迫的,我只想呆在你一個人身邊。午間我還在你給我的食盒裏放紙條,盼哥哥盡快救我離皇宮。”
她抽噎着,巴掌大的小臉梨花帶雨,
“我是哥哥的妻子,若哥哥不要我,孤零零活着也沒意思,我就從禦河跳下去。”
她洶湧而出的淚水,把沈舟頤白衣背後哭出暗色的印子,沈舟頤下巴微側,那清淡而孤傲的神色終于緩和幾分,回頭對她道:“戋戋,別再這裏胡鬧。”
戋戋猶緊纏着他的腰,驚魂未定地問:“那哥哥還生戋戋的氣嗎?”
他揉揉眉心。
生。
開口卻是:“不生。”
戋戋破涕而笑,笑得純潔又天真。
沈舟頤喉結滾動了下,眸底也染上暗色。幸好這一帶偏僻,暫無宮女太監路過。
他深吸口氣,強忍住想在這裏的沖動,牽住她的手往宮門走。賀府的馬車停在宮門之外,他将她丢上去,壓蓋帷幔,随即就在她下巴處留下一枚鮮紅的吻痕。
天知道他方才看見阿骨木和晉惕先後親了戋戋,是多想殺人的。
“明天你不能進宮了,聖上要殺我的頭就殺吧。”
沈舟頤的理智多少淪喪得厲害,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晉惕他們,牛皮糖,甩不掉,煩死人。
戋戋嗚咽道:“不要,我不要哥哥死。”
她似一朵皎潔的嬌花,柔弱無害地伏在他膝上,順從而依賴。
束發的玉簪滑落,她故意的。
如瀑的漆發頓時散落下來,一絲絲一縷縷繞在沈舟頤指尖。
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
可憐啊,可疼,可原諒。
沈舟頤翦瞳不露痕跡地眯了下。他将她扶起來,枕在他臂彎,在她光潔的頸間呵氣,深淺不一,證明他在極力忍耐。馬車疾馳,兩窗景物如飛。可就算駛得再快,也要半個時辰才能到家。
戋戋少有這般招人喜歡的時刻,平素的她,骨頭又硬又倔。
晉惕和柔羌王子都搶着要她,她身在宮裏,他對她也再無威脅,為何她還要巴巴過來糾纏他呢?
沈舟頤心底滋生細微的愉悅之意,蠢,是她喜歡他呀。
他們成婚了這麽久,饒是一開始她抗拒他,這麽多日的同床共枕她不可能半點不動心。日積月累的感情已經沁入他們彼此的骨髓,是任何外面的野男人都偷不走的。就算她某一日被別人搶走,那顆相印的心也會驅使她重新奔赴于他。
沈舟頤驀然覺得,自己得到了拴住戋戋最安全有力的法門。前世直到他死,她都厭嫌于他,今生這恩愛來得着實始料未及。
他神思還在飄忽,戋戋湊到他唇角,已去開始扒他的衣衫。
沈舟頤下意識按住她的柔荑,訝然道:“還在馬車上,你做甚麽。”
戋戋嫣然一笑,指指窗外,“到啦。”
沈舟頤如夢初醒,打橫将她抱起。戋戋微顫着肩膀,小鳥般将頭埋在他懷中。不比晉惕胸膛帶來的窒息,她曾在他懷中埋過無數次,随随便便就能找到最舒适的位置。
兄妹倆的感情今日被兩個男人同時攪亂,本待大吵一架,至不濟也得冷戰數日,哪能如斯和諧。
變了,真的變了。
沈舟頤暗暗覺着,戋戋變了,自己也變了……
作者有話說:
戋戋表示兩個男的已經很難應付了,現在是三個男的……
馬上就是小年啦,本章評論發個小紅包,祝追文的小可愛新的一年吉祥如意,遠離晦氣,學業事業節節高升!
标注:
①相見争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出自宋代司馬光的《西江月》
②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出自樂府《子夜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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