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尾聲

從前永仁堂還在時, 都是沈舟頤負責坐莊問診,邱濟楚做些運貨跑腿的雜活兒;如今沈舟頤身體欠安,邱濟楚兩口子一力承擔起藥堂, 邱濟楚是醫盲, 便多雇了好幾位郎中。

邱濟楚對戋戋不可能毫無怨恨, 畢竟是戋戋和晉惕他們勾結在一起,才将永仁堂毀于一旦的。

邱濟楚當然也想出口責罵戋戋兩句解氣,但觀沈舟頤,渾然捧她像天上的月亮海底珍珠, 護短得緊。

那模樣,即使戋戋再把他害死兩百次次,沈舟頤亦心甘情願、甘之如饴……委實為色所迷到極點了。

邱濟楚到嘴邊的怪罪之語只好悉數咽下去。

無論怎麽說, 戋戋是他們共同的小妹妹, 他們看她永遠像半大小姑娘。小姑娘胡鬧, 恰如被小貓咬一口, 難不成還能咬回去?

打斷骨頭連着筋,他們天塌下來都為一家人。

邱濟楚準備努力經營新店, 要新店名揚四海、有口皆碑,待将來自己老去,就讓兒子虎兒接手做掌櫃;虎兒老了,再讓虎兒的兒女做下去……總之一輩輩傳承, 永無閉店之日。

賀若雪拒絕:“虎兒将來要讀書做大事, 焉能随你做這沒出息的醫藥勾當?”

醫者地位低賤, 若雪更想讓虎兒讀書科舉, 将來走上仕途, 最起碼也得當個秀才文人。

她們賀家女心氣都高, 要麽想嫁勳爵豪貴, 要麽嫁書香門第,培養兒女自然也往這方面靠攏。

邱濟楚和若雪在虎兒未來規劃上有分歧,每每提及,總是各說各有理。

戋戋隔岸觀火,看邱家夫妻吵架吵得累了,不禁也撫撫自己腹部。

她的孩兒是女孩還是男孩呢,将來讀書入仕,還是沈舟頤教導進醫藥行呢?

她眼神飄向沈舟頤,期待沈舟頤也如邱濟楚那般強勢規劃一番……卻見沈舟頤正分門別類地包着草藥,那專注的神情,慢悠悠動作,竟似對此事置若罔聞。

“沈舟頤,”

Advertisement

戋戋過去扳他肩頭,雙臂撐在他腦袋兩側,與他霧黑的瞳孔對視。

沈舟頤長長睫毛顫了顫,淡抿唇瓣,頗有些無所适從的感覺。

“戋戋?”

聽她驀然叫自己全名,他還以為又犯了什麽事。

戋戋撇嘴,沈舟頤這個人其實有點散漫,他當真只對他感興趣的事感興趣,比如她,比如她和晉惕私奔……遇上這種事,他下手一般不會客氣,能讓晉惕沉睡九個月。

至于孩子,他卻喜歡放養。

哪種活法都是活,自自由由一生更好,不幹涉孩兒是他的信條。

“我相信她将來會有自己人生,如果她想學醫,我會教她;如果她想讀書,我也會送她去最好的私塾。她想彈琴、跳舞、畫畫甚至上山當個俠者刀客我都會支持她,這便是親爹。”

沈舟頤繞來繞去,又繞到晉惕頭上,“但是戋戋,晉惕這後爹是必不可能如此的,你還得在我身邊,孩兒才能真正幸福。”

戋戋呵呵,最近他總是暗戳戳潑晉惕髒水,生怕她生下孩子後真去投奔晉惕。

其實他又哪裏是什麽風光霁月之人,當初還不是用龌龊手段強行拆散她和晉惕。

戋戋暖融融微笑,“哥哥說得全對,我全聽哥哥的。”

沈舟頤歪歪頭,亦和和氣氣。

“戋戋真乖。”

——越乖越想讓你做老婆,越乖越不想成全你和晉惕。

戋戋看沈舟頤手裏寫的東西,似是一些小字。欲再細觀兩眼,沈舟頤卻将紙張團皺不叫她看。

“我在給咱們孩兒取名字,目前想到了幾個絕妙名字,女孩男孩都适用。”

戋戋不知他又在打何主意,什麽名字能稱得上“絕妙”二字?

“我覺得若雪姐姐的虎兒就挺好聽,叫龍兒貓兒類似就好。”

沈舟頤大為齒冷,起名乃終生大事,焉能随便。況且虎兒只是乳名,将來虎兒長大定然要改名的。

他朝她眨眨眼,“你莫用擔心,我起的名字你會滿意。”

……

從新店回來,大皇子派來的人正在賀家等待沈舟頤。

沈舟頤曾經當過褚玖的左膀右臂,太子之位之所以落在褚玖頭上,有沈舟頤一部分功勞。

褚玖如今貴為太子,想問問沈舟頤傷勢如何,何時能到太子府邸複職。

褚玖不願就此放棄沈舟頤這智囊,希望他傷勢早日痊可。

許多補品、錦緞、黃金、珍貴藥草被送到賀府來,乃為大皇子特意賞賜。

沈舟頤含含糊糊收了,看樣子他不是很想依附大皇子。

戋戋伴在他身邊,安安靜靜,也沒問他未來打算。左右因為那個約定她已賣給了他,将來無論怎樣她都要給他當一輩子老婆,他選擇做官還是不做并無所謂。

回到卧房,戋戋慵懶躺床帳中,沈舟頤坐她邊上,手指從她孕肚上輕輕滑過。

他歉然說,“戋戋莫怪我,我非是做仕途的料,朝政争鬥令我無比厭煩,之前幫大皇子純屬碰巧罷了。如果可以我還是想辭去,咱們二人帶着孩子,雲游四海,歸隐山林,那才真是神仙不換日子。”

戋戋暗暗明白,沈舟頤性格淡薄随遇而安,厭惡拘束,而且比較鑽牛角尖,只和喜歡的人相伴,做.愛做的事,他當了慧時便是如此。

沈舟頤雖使陰招兒是強項,但确實難以适合在朝政中争鬥。他對那些政令十分冷漠,甚至不屑一顧,他之前就想跟她雲游四海,現在仍堅持這個想法。

戋戋認命地伏在他手背上,柔弱若一朵花,“婦道人家能有什麽主意,我都聽你的,你帶我去哪兒我便去哪兒。”

沈舟頤直擊心靈,“那你還愛晉惕嗎?”

戋戋倏然擡眸,沈舟頤正認認真真凝視她。

他最關心這個問題。

“愛,”

她猶豫片刻,才說。

“晉惕為我犧牲良多,我一時半會兒無法淡忘他。但我身子永遠都給哥哥,我永遠只做你妻子。你不必擔心我會做什麽逾矩之事,我是甘願留在你身邊的。”

她能給沈舟頤甜蜜、恩愛、夫妻之情……他盼望的一切她都能予他。

她給沈舟頤足夠安全感,盼望他也履行諾言,把植物人晉惕救活。

沈舟頤俯身下來,捧起戋戋雪腮細致吻吻。“那我們的交易還能繼續。”

戋戋深沉道,“等孩兒生下來,求求幫我救活晉惕,讓他好好去過他的日子。他很無辜。”

沈舟頤未答,繼續方才話頭,“你愛晉惕,那你愛我嗎?半點都不?一輩子不能和真正喜歡的人在一起,戋戋很遺憾吧?”

戋戋道,“哪裏遺憾,愛情和姻婚是兩回事。我與世子妃無緣,也攀不起高枝。”

“是麽,戋戋莫要回避我問題,”

沈舟頤發絲癢癢垂在她起伏的胸膛間,刮着她臉,“我問,你到底愛不愛我?是愛我多些,還是愛晉惕多些?”

戋戋心髒咚咚,主動摟住他脖子,“我有了你孩子,自然愛你多些。對世子爺的那種愛,更類似于親情。”

沈舟頤聞此神色稍霁,她人她身她的孩子,他到底三樣都要。

“那我要是還不放心呢,”

他眸底微微閃着冷色光芒,這輩子所有心智都被他拿來謀奪她了,

“我要是讓你這一輩子都不和晉惕相見,也不踏出垂花門見任何一個陌生男人呢,戋戋是否答應?”

他要她畫地為牢。

“你的愛必須半點雜質都沒有,滌清愛晉惕那部分,完完全全愛我。”

戋戋幹巴巴眨幾下眼,反問,“那你應承我救晉惕麽?”

沈舟頤信誓旦旦,“只要你應承我,我也會應承你。”

“好。”

只是輕飄飄一聲,由戋戋的雙唇道出來卻擲地有聲。她依戀抱住沈舟頤腰,把腦袋埋進他衣襟間,澀然,

“我任你處置。以後我也會每天多忘記晉惕一點點,直到完全忘記他這個人。這交易算有誠意嗎?”

沈舟頤終于滿意,輕輕拍着她的背。

“好。”

“有你這句話,等孩兒落地那天,只要晉惕鼻子還能喘氣,我立馬去救醒他。”

……但你要跟我走,我帶你去哪兒你就去哪兒。

生生世世你只能是我妻子。

戋戋小羔羊似地窩在沈舟頤懷中,缱缱绻绻,如他所願,把所有愛都給他。

即便是一張毀容面,她也癡吻千萬遍。

兩人的契約,無形中又加深數層。

“哥哥~”

她叫得醉人腸骨。

沈舟頤眸色一暗,欲撥開她衣衫,驀然想起她還懷着身孕。

“不要勾我又不給我。”

戋戋嫣然巧笑,“我便是如此,你奈我何?”

她越發大膽,柳枝般手指從他下颌線滑過,輕飄飄似一根羽毛,這種又癢又沙沙的感覺最折磨人。

“你自己找。”

沈舟頤唇角溫柔蕩起弧度,捧着她的頭把她親到腿軟。有着身孕又怎樣,他照樣有辦法反擊她。

·

忽忽數月過去,晉惕一直在魏王府中安靜躺着。每日都是趙鳴琴和魏王妃伴在晉惕身邊,喂飯擦身子。

趙鳴琴怕晉惕睡得太久導致肌肉萎縮,時常為他松動肌肉。

這一過程難免肌膚之親,趙鳴琴感受到曾經丈夫堅實的胸膛,怦然心動。

戋戋有時也來探望晉惕,但機會稀少。一來她已答應沈舟頤不再與晉惕接觸,探望只限于兩月一次。

二來,魏王妃深深怨恨戋戋,認為戋戋是紅顏禍水,害人匪淺,拒絕戋戋進王府大門。

邱濟楚這頭,忙着新藥鋪的事。

他想讓沈舟頤重新來藥房幫忙,盼着斯人身體趕快好,主要是把腿治好。

沈舟頤卻答應了戋戋先治臉,幾個月來他右眼視物之力大有進益,那些被燙傷的死皮也基本褪個遍,唯有分界線處還隐隐發白。倘若從暗處看,面目基本和常人無異。

沈舟頤每日外出走路,練習腿腳。戋戋肚子鼓得越來越大,出門越來越艱難。她想吃什麽玩什麽,沈舟頤順便幫她捎來

戋戋曉得了,沈舟頤之前就是裝,裝可憐裝無辜博她同情,其實他确實有辦法自救,全看他自己有沒有生志。他耍手段留下她不說,害她白白為他流了那麽多眼淚。

戋戋害喜厲害,渾身難受,半夜常常難以入睡,驚悸,做噩夢,腹中孩兒也總亂動。

沈舟頤衣未解帶在旁陪侍她,哄着她,她喜歡吃酸柑橘,他第一時間剝好皮送到她嘴邊。

她欲大小便溺,他也不讓她辛苦冒着風寒到溷軒去,都是把夜壺送到她跟前,戋戋解決後再由他端出去倒掉。

懷個身孕沈舟頤顯得比她還緊張,戋戋洗澡時無法彎腰,也皆是沈舟頤一應為她擦拭的。

戋戋想沈舟頤确實是個不錯的下人,她和孩子這般折騰,即便花錢雇的老媽子也要厭煩,沈舟頤竟每日和顏悅色,似有無窮無盡耐心。

驚悸輾轉時,沈舟頤依偎在她枕邊,為她讀一些民間傳說故事,內容往往是獵奇的。他嗓音好聽,讀起故事來繪聲繪色。戋戋聽得高興,半晌便能順利入睡。

他們的孩子,就快要降世。

戋戋有些抑郁,擔心自己臨盆之時會血崩而死,或患上其他惡疾。

沈舟頤握住她雙手跟她保證,這段日子他會寸步不離守在她身邊,臨盆讓她沒有一丁點危險。

沈舟頤醫術精妙,婦人一科也有鑽研,他既說讓她們母子平安,他做得到。

“哥哥的臉越來越好看了,”

戋戋凝神,點點笑容挂在唇角,

“腿腳也越來越好使了。”

沈舟頤打趣道,“愛舟快降世,我可萬萬不敢還頂着一張醜臉。”

愛舟?

戋戋疑,“是孩兒的名字嗎?”

“是了。”

沈舟頤專注地點頭,“愛舟,賀愛舟,無論女孩男孩這名字都用得。”

賀愛舟的意思,賀若冰永遠愛沈舟頤。

戋戋嘆道,“你居然不讓她姓沈。”

沈舟頤搖搖頭,舟愛賀嗎?且遑論名字本身難聽與否,“舟”沒有任何條件也會愛“賀”,但“賀”卻需要時時提醒才會記得愛“舟”。

所以他要給孩兒取名,賀愛舟,以後每當戋戋喚孩兒名字時,都會叫愛舟,愛舟……每喚孩兒一次,便多愛他一次。

沈舟頤很知足,很滿意,他覺得這個名字幾乎完美。

他憐然擁抱着戋戋,她和孩子就是他的全部。

他不能沒有她們。

戋戋見沈舟頤興致這麽好,附和兩句,也覺得這名字還行。細細品來,似乎是比簡單粗暴的“虎兒”更好聽些,更有涵養些。

她從前還給虎兒繡過虎頭鞋呢,當時以為自己的孩兒遙遙無期,沒想到轉眼就要臨盆了。

她還得給愛舟也繡一雙。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