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高人相幫】

秦書恩的父親身為塗州刺史,自然知曉何衍在太告山失蹤的事,先前他們遇襲的事一傳來,他便即刻派人前去查探,但在太告山附近搜尋許久,只找到幾具押送何衍的官差的屍首,并未找到何衍。

沒想到舒長貞竟也在這裏失蹤,他失蹤的時間與何衍一行遇襲時間相去不遠,其中的關系不難臆測。

何衍之事牽連甚廣,秦家不想涉入此事,故而沒有追問明芸秀舒長貞為何會在太告山,只是派了幾個人,私下領着他們前去找人。

直到過來之後,明芸秀才得知有不少批人馬也都在太告山一帶找人,不過他們找的是原本要押解進京的何衍。

“何衍在這附近失蹤,除了刑部與大理寺派出來找他的人,另外的人馬多半是當初裝成山匪欲殺他滅口的那批殺手。”言松分析道。

明芸秀揣測,“依你看,會不會是我夫君為了帶着何衍避開那些人,暫時先躲起來了?”

“是有這可能,所以我們得趕在那些殺手之前找到二公子。”他之前和六殿下的人趕過來時,在這裏發現不少具屍首,其中有幾個正是舒長貞帶來的手下。

他猜舒長貞若沒死,此時八成是受了傷,才不得不帶着何衍暫時躲起來。

他發現在暗中找人的殺手身手都極高,他與六殿下的人不是他們的對手,因此他才會先行返京去向姚家求援,只有虎威大将軍的人才對付得了那些殺手。

這些事他沒告訴明芸秀,免得她更加擔心。

秦家派來的人領着那些護衛們分散到各處去尋人,明芸秀也跟随其中一隊親自去找。

一整天下來,他們搜尋了不少地方都沒找到人,不過卻因此發現了幾具身着黑衣的屍首。

言松道:“那些身着黑衣的屍首,應當就是當初扮成山匪擊襲何衍他們的殺手。”

“這些殺手是被誰殺死在這裏的?”這麽一問,明芸秀下一瞬便想到了什麽,“他們會不會是被我夫君所殺?”

“是有此可能。”

“也許他就在這附近,我們快找找。”明芸秀眼裏頓時一亮,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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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松潑了她一盆冷水,“你別傻了,這些殺手死了許久,他不可能還在附近。”

她臉上燃起的希望頓時被澆滅了。

這日,他們找了一整天,失望而歸。

翌日,再到太告山時,姚家派來的人已到了,帶人前來的是姚是岑的三子姚茗栩。

言松上前與其攀談,姚茗栩從言松那裏得知明芸秀竟從京城前來尋夫,一臉佩服的朝她豎起大拇指,“弟妹一個姑娘家跋涉千裏前來尋夫,不容易啊!長貞果然沒有娶錯人,你放心,找人的事就交給我們兄弟們,只要長貞在太告山,我們就是掘地三尺,把山給挖空,也會把人給找出來。”

姚茗栩将胸脯拍得啪啪作響,有着身為武人的豪邁磊落,他比舒長貞年長五歲,一張臉上蓄滿落腮胡,嗓音宏亮。

他這回帶了三十幾個弟兄過來,說完後一聲令下,所有人都散開到各處去找人。

明芸秀向他福了個身,誠心誠意道謝,“多謝三表哥。”相比舒家對舒長貞的無情,姚家人才真像是他的家人,得知他失蹤,他舅舅登時就派兒子過來找人。

姚茗栩大咧咧的擺擺手,“都是家人,謝什麽呢,我也去幫忙找找。”而後他便領幾個手下,一個個獵殺那些還在暗中找人的殺手。

若是舒長貞還活着,正藏身在某處,只有先除掉這些殺手,才能确保他的安全。

之後接連幾天,姚茗栩把那些殺手都解決了,卻還是沒能找到人。

因遲遲找不到人,姚茗栩皺着眉頭罵了句,“長貞這小子究竟躲到哪個老鼠洞裏去了?”

眼看着時間一日一日的過去,明芸秀滿心焦慮,不論風雨,她每天都親自過來太告山。

“他會不會是逃到別處去了?”她臆測道。

“先前被那些殺手追殺,他若帶着何衍,怕是不容易逃走,應是躲在這附近,但我的人把這裏都翻遍了,他奶奶的就是找不到人。”姚茗栩罵完,繼續去找。

今日古聽雨也陪着明芸秀一塊過來,她忽然擡目朝四處望着,須臾,她拽了下明芸秀的衣袖,輕聲對她說了句,“芸秀,我覺得子望好像在這裏。”

“你說他在這裏?”若是雷子望在這裏,是不是意味着舒長貞也在這裏?她頓時瞪大眼看向四周,接着無暇細想,張嘴大聲喊道:“長貞、舒長貞,你在哪裏?我們來找你了,你快出來……我們來找你了,你快點出來……”

言松知她尋夫心切,心忖那些殺手都讓姚茗栩給解決了,應當沒人能再威脅舒長貞,也沒阻止她,任由她叫着,說不定真能把舒長貞給叫出來也說不定。

古聽雨見她張嘴就大叫,有些不知所措,她只是憑着一種玄妙的感應,隐隐感覺到雷子望似乎在這裏,可她看不見也聽不着,萬一她感覺錯了呢?

她緊掐着掌心,瞬也不瞬的朝着四處看着,渾然不知她思之念之的人就站在她面前,帶着一臉欣喜和焦急的跟她說着話。

“聽雨、聽雨,我在這裏,你的感覺沒錯,我就在你面前,你居然能感覺到我,這是不是就叫心有靈犀一點通啊!”

不論雷子望怎麽跟古聽雨說話,她都無法聽見。

明芸秀高聲叫了好半晌,遲遲得不到回應,只好落寞的停下。

古聽雨走過去說道:“對不起芸秀,說不定是我感覺錯了。”

明芸秀神情低落的搖頭,“不怪你,誰教我們都看不見雷公子呢。”

她這話剛說完,忽然有名約莫二十出頭,身穿一襲灰白色長袍,面容清秀,宛如書生的男子朝她們走來。

他看似走得不快,但竟從三十幾步的距離之外,眨眼間就來到她們面前。

言松瞥見有陌生男子接近她們,提防的走上前來,護在她們身前,神色戒備的問道:“不知這位兄臺有何事?”

“我家主人說他上次欠了這位姑娘一次,這次恰好行經此處,見你們似是在尋人,因此有意助你們一臂之力。”那身穿灰白色長袍的男子看向明芸秀。

明芸秀不認得他,納悶的問:“不知你家主人是誰?”

“姑娘可還記得,先前出嫁前,曾暫借一處有溫泉的莊園?”

他家主人是從人類的七情六欲中誕生的夢仙,能聆聽人類的各種欲求并實現,但這些願望無法不勞而獲,但凡想一償宿願之人,皆付出相應的代價。

他擡眸瞥了眼東方,主人下一個選上的人,或許就在那裏。

她面露疑惑,“記得,你是……”當時借宿那莊園的事是由秦書平出面交涉,她一個新嫁娘,不好見外男,所以并未見過他。

“那處莊園正是我家主人所有。”他溫雅有禮的接着說道:“我家主人說,他可以讓你們其中一人得以看見眼前看不見之人,以便借此找到你想找的人。”

“你這是什麽意思?”明芸秀詫異道。

古聽雨聞言神色愀變,緊盯着他,得以看見眼前看不見之人,他的意思莫非是……

“簡單來說,就是可以為你們其中一人開天眼,讓他能目視魂靈。”

聽見這話,古聽雨顫抖着緊抓着明芸秀的手,央求道:“芸秀,可以讓我來嗎?”

明芸秀半信半疑,“可是也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這人突然出現,說的話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對她的懷疑,男子臉上并未露出愠色,溫聲說道:“姑娘若不相信,何不一試。”

實在是太想見到雷子望,如今有這機會,古聽雨不管是真是假,都想一試,柔聲求道:“芸秀,讓我試試好嗎?”

明芸秀知她一直想看見雷子望,想了想,颔首答應,“好吧。”試試應當無妨。

那男子拿起一個小指大小的白玉瓶,遞給古聽雨,你把裏頭的汁液滴入雙眼裏,不過在此之前我要提醒你,你若因此開了天眼,便無法再關上,以後随時都能見到游蕩在世間的鬼魂,你可還願意?”

“我願意、我願意。”古聽雨迫不及待的說完,接過白玉瓶,把裏頭的汁液滴入雙眼裏。

冰涼的汁液進入雙眼,竟帶起一股燒灼般的刺痛,她疼得閉雙眼,雙手覆上眼睛。

“這是怎麽回事?”見狀,明芸秀臉色一沉。

言松也滿臉戒備的瞪着那男子。

那男子笑道:“無妨,幾息就沒事了。”

須臾,古聽雨放下手,緩緩睜開雙眼,便看見了站在她面前,一臉關切地看着她的雷子望。

“子望,我真的能看見你了。”突來的驚喜讓她捂着唇哭了出來。

言松和明芸秀面面相觑,兩人努力睜大眼,也沒能瞧見古聽雨面前站着的人,呃,鬼。

那男子完成任務,擡手一揖,轉身離去。

言松見他轉瞬之間已在幾十步距離之外,再看一眼,竟已見不到人影,他震驚的想着,他們這是撞鬼,還是遇到什麽山魅妖精不成?

回過頭,他瞧見古聽雨與那日他看不見的鬼說得又是笑又是哭,他狐疑的用手肘撞了明芸秀一下,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這世上真有鬼?”

明芸秀點頭,“嗯,你前面不就有一個。”她也看不見,但瞧古聽雨的模樣,顯然是看見了。

她心裏有些着急,雷子望在這裏,那麽舒長貞應當也在這附近才是,她走過去拍了拍古聽雨的肩,提醒她,“聽雨,你快問問雷公子,我家夫君在哪裏?”

雷子望聽她一提,拍了下後腦杓,對古聽雨說道:“我差點忘了這事,聽雨,我就是想來告訴你們,長貞他受了傷,和何衍正躲在一處山崖下的蛇窟附近,你們快去救他。”

古聽雨連忙将他所說的事,轉告明芸秀與言松。

得知舒長貞下落,言松旋即找來姚茗栩,準備帶上人手一塊前去蛇窟救人。

一名秦家派來的人得知他們要前往蛇窟,連忙阻止道:“那處蛇窟十分危險,不好輕易闖入。”

言松說道:“但二公子如今就在那裏,咱們得過去救他。”

那名秦家派來的人納悶的問:“你們是怎麽知道他人在那裏的?”

姚茗栩也想知道他們如何得知這事,看向言松。

言松不知怎麽回答,撓撓臉看向明芸秀,他總不能說是一只鬼告訴古聽雨的吧。

明芸秀隐下部分的事實,只說道:“适才有一名隐士高人經過,将長貞的下落告訴我們,說完他便離開了。”

這事雖讓人奇怪,但此時也沒人再去追問那高人是何方人氏,那秦家子弟猶豫道:“蛇窟位在一處山崖下,地勢險峻,附近有不少毒蛇出沒,倘若他人真在那裏,那還能不能活着可就難說了。”因為蛇窟附近太危險,故而他們這幾日并未到那附近找人。

聞言,明芸秀緊蹙眉心,看向古聽雨,古聽雨則望問雷子望。

雷子望解釋道:“那何衍會驅蛇,不怕蛇咬。長貞為了救他,斬殺幾個殺手而受傷,這陣子他們為了躲避其他殺手的追蹤,一直躲在蛇窟裏,他的傷勢因為沒能及時治療,越來越嚴重。”那處地方太隐密,舒長貞與何衍躲在裏面,并不知明芸秀與姚家的人都在找他。

除了舒長貞受傷外,何衍也病了,因此他才焦急地出來,想看看有什麽辦法能找人前去救他們。

沒想到出來不久,就發現明芸秀和古聽雨親自來太告山找人,可當時沒人能看見他的魂體,無論他怎麽喊,她們都聽不見。

他回去想告訴舒長貞這事,但舒長貞發着高燒,不省人事,何衍又看不見他,他也無可奈何。

就在今日他急得團團轉時,竟有人替古聽雨開了天眼,他終于能與她面對面相見。

古聽雨将雷子望所說的話輕聲轉告明芸秀。

聽完後,明芸秀即刻朝姚茗栩說道:“三表哥,請你相信我,長貞如今确實就在蛇窟裏,他還沒有死,正等着我們去救他。”

姚茗栩見她神色焦急,話又說得篤定,心知她有所隐瞞,但也沒再多問,随即讓秦家子弟帶路,準備趕往蛇窟。

“你們不懂武功,無法收拾那些毒蛇,去了也是累贅。”他不客氣的攔住想跟着一塊過去的明芸秀與古聽雨,而後承諾道:“只要長貞在那裏,我一定替你把人帶回來,你放心吧。”

三個多時辰後,他背着個人走了出來。

“沒事了、沒事了,我們找到你了,不會有事了,你要快點好起來……”守在舒長貞床邊,明芸秀見他因發燒而在被褥裏微微顫抖着,她爬上床榻,鑽進被褥裏緊緊抱着他,用自己來暖和他發冷的身子,一邊輕柔的在他耳邊說着話。

昏迷中的舒長貞眉峰緊蹙,但似乎隐約聽見耳旁不時傳來的嗓音,他的眉心逐漸舒展開來。

她心疼的撫摸着他消瘦憔悴、布滿胡碴的臉龐,“你當初怎麽沒跟我說一聲就走了,你突然失蹤,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一個多月沒你的消息,差點急壞我,還好我來了,我們找到你了……以後別再這樣冒險了好不好,這次真的吓壞我了,你不知道三表哥将你背出來時,看見你趴在他的背上一動不動的模樣,我是什麽樣的心情……你不要再吓我了……”也不管他能不能聽見,明芸秀絮絮叨叨的在他耳邊不停的說着話,想将自己這段時日來的心情都向他傾訴。

“對了,有個好息告訴你,聽雨她能看見雷公子了,以後他不用再借你的身子與聽雨相見,這段時間總算有一件好事……”

她說得口幹舌燥,連日來的憂心加上奔波,讓她也疲憊得有些撐不住,就在她眼皮沉重,徐徐阖上前,被她緊緊抱着的人緩緩睜開了雙眼。

第一眼看見的正是心心念念的妻子,他怔了怔,沙啞的喊了聲,“芸秀。”

明芸秀整個人猛地清醒過來,瞪大眼驚喜的看着他,“長貞,你醒了。”

他擡起手捧着她的臉,神情恍惚,喃喃說着,“我這在作夢嗎?”似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之人是真。

明芸秀用力搖着頭告訴他,“不,你沒有在作夢,這是真的,我來了,我從京城來找你了,你現在沒事了,我們眼下在太告山附近的一處客棧裏。”

聽完,舒長貞意識稍稍恢複了幾分,“你是說你從京城跑來這裏?”

“我夫君不見了,我得來找他呀。”她語氣透着一絲埋怨。

他本想責備她不該如此輕率,但她這話一下子便擊中他的心,心頭頓時一軟,“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他沒想到她會不辭辛苦千裏迢迢跑來找他,不過能在睜開眼的第一刻便見到她,真是……太好了。

她板起臉孔警告他,“下不為例,知道嗎?”

“不會有下次了。”他承諾,接着想起他豁出性命去救的那個人,“何衍呢?”若是讓這人給趁機逃了,他這次所做的一切可就全白費了。

“你為了救這個人,差點就沒命了,為了不讓何衍再出差錯,你三表哥決定親自送他回京受審。”

“我三表哥也來了?”舅舅原本不想摻和此事,沒想到他一出事,舅舅還是心軟的派了三表哥來找他。

“嗯,言公子先前回京去向你舅舅求援,舅舅派了三表哥過來找你,是三表哥把你從蛇窟裏背出來的,等你痊愈後,咱們可真要好好謝謝他和舅舅。”

“嗯。”舒長貞應了聲,對他來說姚家人就是他的親人,倘若姚家人出了什麽事,他也會不顧一切施以援手。

他緩緩坐了起來,讓明芸秀倒杯茶給他。

明芸秀将已擱在紅泥爐上熱着的粥給端過來,喂他慢慢吃下。

她邊喂他喝粥,邊将這一陣子發生的事告訴他,“……所以當初那莊園的主人,興許就是姜姊姊說的那位夢仙,沒想到他這次竟會讓人來幫我們替聽雨開了天眼,讓她能瞧見雷公子,因此我們才能找到你。”

舒長貞道:“當初他替姜姑娘實現願望,他多半是因為這事,才會說欠了你一次,這樣說來,我也算是因你而得救。”

喝完粥,他将她摟入懷中,臉上流露出暖如春陽的笑顏,“多虧你不顧辛苦千裏尋夫,否則也許我真會葬身在那蛇窟裏,你說當年我多有先見之明呀,在常淨寺後山救了你,如今才讓你來救了我。”

她擡手輕點他胸膛,笑道:“這就叫善有善報。”

“是呀,老天爺并沒有虧待過我。”雖然讓他生在冷酷無情的舒家,卻讓他擁有姚家那樣真心待他的舅家,在瀕死之時,又幸運的遇上雷子望救了他,還娶了個聰慧又勇敢的妻子。

他心中積蓄多年的那股憤恨,宛如暖春下的雪水,漸漸開始消融。

當散盡心中的怨恨後,空蕩蕩的心,他全都拿來愛她,他要用此生呵護她、寵她、疼她,不再讓她為他憂心着急。

“芸秀,謝謝你嫁給了我。”這是他這一生最幸運的事。

明芸秀眸裏泛着淚光,上翹的嘴角笑得歡喜無比。

舒長貞還在養傷時,先被送回京城的何衍在京裏掀起了一波巨浪,震蕩了整個朝野。他狀告葛元慶的侍衛,因而掀出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原來當年二皇子遇害之事,并非是三皇子所指使,也與被滿門抄斬的雷家無關,是葛元慶趁着二皇子去南方調查私鑄錢幣之事,設下陷阱,派人暗中向二皇子與三皇子遞送了挑釁的書信,讓兩人因誤會相鬥,他再暗中伺機埋伏于暗處,派人利用何衍父親所制造的精巧暗器,神不知鬼不覺的射殺二皇子。

事後,他為滅口,命身邊的侍衛将何家全都殺了。當時的何衍正好在外,僥幸逃過一劫。

他隐姓埋名多年,直到此次在蒼平,因跟随的主子與人發生嫌隙,他暗中用那個暗器替主子射殺那人。本以為不會被給發現,就像當年被殺死的三皇子一樣,沒想到竟被一個仵作給查出來,他因此被抓。

本來他已認命,等候處決,但那時有一蒙面人來見他,問他是否甘心就這麽受死,不顧何家滿門的仇。

他當然不甘心,于是那蒙面人便教他如何狀告葛元慶的侍衛,借此将當年葛元慶所做的事全都抖出來,替被殺的何家滿門報仇。

他照做了,但在他被押解進京的途中,有殺手來殺他,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舒長貞卻及時趕來救下他。

眼見舒長貞為救他而受傷,他本想伺機逃走,但舒長貞對他說了一席話,你這一逃,即便逃過那些殺手的追殺,但你永遠都沒有機會再替何家門報仇。殺了你何家滿門的兇手繼續逍遙法外,以後說不定還能登上大位,成為一國之尊,你甘心眼睜睜看着殺害了你全家的人成為帝王嗎?

他不甘心,因此沒有逃走,一直留在蛇窟照顧受傷的舒長貞。

最終才能親自來到禦前,把他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如實說出來。

“……草民已是待罪之軀,今日所說無虛假,請皇上明鑒。”說完,他重重叩了個頭。

在舒長貞養好傷回到京城前,京城已有不少人頭落地,舒長鈞因替葛元慶買兇追殺何衍,被砍了頭,舒晟衛國公的爵位被拔掉了,舒長钰則因為這些年來欺男霸女之事沒少做,被下旨斬殺。

葛元慶的下場與先前的三皇子一樣,都被賜了鸩酒。

京城接連幾日都有人掉腦袋,劊子手有砍不完的頭,朝臣們人人膽顫心驚,不知這波朝廷的清洗何時才能過去。

而這場腥風血雨卻讓葛元回看得極為高興,這日他剛好遇見要出京禮佛的明德長公主,心情極好的上前問安,“姑母這是又要去西山拜佛了?”

明德長公主冷淡的瞟他一眼,毫不客氣的指責他,“除掉了你四皇兄,你這會兒甚是得意吧。”

他一臉無辜的道:“四皇兄之事與我何幹?父皇查出當年是他殺了二皇兄,還嫁禍給三皇兄,才賜死了他,您可莫要将這罪名往我頭上扣。”

“那些事确實是你四皇兄所為,但是誰處心積慮,暗中把這事給重新掀出來,引來這場風波?”

“這可與我無關,誰讓四皇兄連殺人滅口、斬草除根的事都做不好,讓那何衍給逃了。”葛元回笑得歡快,再補上一句,“這約莫就是古人所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吧。”

“哼,你好自為之。”明德長公主冷哼了聲,放下馬車的簾子,命人啓程。

葛元回搖着手裏的一柄折扇,步履輕盈的走向飛煙樓,要去聽姑娘們唱曲兒。

這出戲看完了,他開始尋思着,接下來有什麽好戲可看呢?

“六殿下說這座別院就送給你,讓你安心住下,還有這個,你拿着,以後就讓子望陪在你身邊。”來到當初暫住的那處別院,舒長貞解下挂在胸前的那枚玉墜,遞過去給古聽雨。

古聽雨欣喜的接過那枚玉墜,與站在她身旁的雷子望互望一眼,感激的說道:“多謝二公子,還有芸秀,你們兩位的大恩大德,聽雨無以為報,請受聽雨一拜。”說完,她鄭重的朝兩人盈盈一拜。

明芸秀連忙扶起她,“你快起來,別跟我們這麽客氣,你們能有今日,全是因為當年雷公子先救了我夫君,因而結下這善緣,一啄一飲,皆是天定。”

“無論如何,還是要多謝你,若沒有你的成全,我也看不到子望。”古聽雨緊緊握住她的手。

明芸秀拍拍她的手,笑道:“我們永遠都是好姊妹,你安心在這裏住下,以後若有空,我會過來看你。”聽雨不願回城裏,今後将與雷子望住在這別院裏,而她則要與舒長貞回城裏,他們将在這裏暫別。

古聽雨站在別院前,和雷子望一起目送一行人離開。待他們走遠,她和雷子望一塊并肩走回別院裏。

今後她将在這裏與他一塊度過餘生,然後兩人一起攜手前往輪回路。

來生會如何沒人知曉,但今生他們會常伴左右,即使生死相隔,也阻礙不了他們。

離去的明芸秀與舒長貞進了城,沒回已被抄了的舒家,他領着她去了自己位于城裏的一座宅子。

帶她進了宅子後,他攜着她的手說:“這宅子是我離開京城前透過六殿下幫忙買下的,雖然比舒家小了些,但在這裏,你用不着時時刻刻提防着別人,你可以随意在每一個角落走動,以後你想怎麽打理布置,全都由着你。”

“以後這裏就是我們的家了。”她與他在宅子裏四處探看,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期待。

他動容的擁住她,“沒錯,以後這裏就是我們的家!”他擁有屬于自己的家了,最重要的是,這個家裏有他此生最摯愛的人。

【尾聲 相愛到來生】

一年後

明家女兒要出嫁,明芸秀特地在妹妹出嫁前,回娘家探望準備當新嫁娘的妹妹。

明芸湘滿臉喜悅的抓着大姊詢問嫁為人婦後該做的事。

雖然姨娘跟她傳授了不少為妻之道,但是姨娘在爹面前總是小心翼翼,把爹把當成主子在侍俸,不像是當成丈夫在對待,所以她總覺得姨娘的話做不得準,才特別向已為人妻且備受姊夫寵愛的大姊求教。

明芸秀先前怎麽也沒料想到,先出嫁的居然是小妹而不是二妹。

世事難料,那日明侑遠帶同僚回府,明芸昭沒看上他,倒是讓明芸湘給看上了。

兩人居然背着人暗通書信,這一來二去,被明芸昭給發現了,把這事告訴了梅氏,明芸湘因此被罵了一頓,委屈的跑來找明芸秀哭訴一番。

明芸秀為明芸湘的事去找了明侑遠,将明芸湘與他那位同僚私通書信之事告訴他,既然郎情妾意,男方自該上門提親,給小妹一個名分。

明侑遠去找了那位同僚,那同僚表示早想求娶明芸湘為妻,但因顧忌她是麽女,上頭還有一個二姊未出嫁,在與她商量後,兩人才決定先瞞下此事,等她二姊出嫁後才議婚。

明芸昭得知這事後,表示她不在意讓小妹先出閣,并親自去向父親表明自己的意思,明熹德這才同意了他們的婚事。

于是,明芸湘便先明芸昭出嫁。

明芸秀向妹妹說了些自己為人妻的經驗,“……所以這男人呢,你不能事事縱着他、由着他,但也不能管束得太緊,你偶爾也要誇誇他,讓他高興……最好是能做到讓這男人離了你,他就活不下去……”

明芸湘一臉認真的把大姊傳授的經驗仔仔細細記下,姊妹倆又敘了好一會兒的話,忽聽見一陣嬰兒啼哭的聲音傳來。

明芸昭舉着一個約莫兩個月大的嬰兒走進房裏,一臉驚恐的将那嚎啕大哭的嬰兒塞到明芸秀懷裏,“姊夫說孩子可能餓了,一直哭個不停,讓我抱來給你喂奶。”

先前明芸秀要跟明芸湘說話,孩子便讓跟來的舒長貞抱着,不久前孩子哇哇大哭,他才把孩子帶過來,讓明芸昭帶來。

明芸秀接過自家的奶娃娃,瞅見妹妹把她的孩子當成什麽怪獸般,一臉驚恐,笑罵了聲,“你這麽害怕孩子哭,往後等你成親生子之後,怎麽帶孩子?”

明芸昭回了句,“那別生孩子就是。”在她眼裏,這些嬰兒哭起來就猶如穿腦魔音,讓她手臂都爬滿雞皮疙瘩。

“二姊,成親後要不要生孩子,又不是由着你一個人作主,萬一你夫君想要孩子呢?”

明芸昭認真的想了想,說道:“那我不嫁人就是了。”

“你不嫁人,爹和姨娘絕不會答應的。”明芸湘說道。

“要不我幹脆出家算了,庵裏還比較清靜。”她性子寡淡,沒什麽欲求,出家為尼似乎比較合适。

明芸秀被妹妹的話給吓了一碰,“芸昭,你不會說真的吧?”

明芸昭正色道:“大姊,我覺得我這輩子約莫很難對誰動情,似乎天生适合出家修行。”

明芸秀輕蹙眉心,妹妹确實天性淡泊,但身為姊姊,她實在不樂見妹妹孤獨終生,“可是爹和姨娘不會同意你這麽做。”

明芸湘緊張起來,“就是啊,二姊,你可不要吓我,我都快要嫁人了,你這麽吓我,讓我怎麽安心出嫁?”

見妹妹一臉着急,明芸昭忽地一笑,“這事我也只是剛剛想到,說說而已。”至于要不要這麽做,她還沒決定。

明芸湘拍着胸脯,“我差給被你給吓死,要是你突然跑去出家,說不定爹會怪我不尊長幼,硬是要在你之前嫁人,才會讓你一氣之下這樣做。”

明芸秀輕彈了下她的腦門,笑嗔,“爹才不會這麽不明事理,你就安心等着嫁人吧。”說完,她想起懷裏嗷嗷待哺的孩子,解開衣襟喂兒子喝奶。

等喂飽孩子,她再與兩個妹妹敘了會兒,便帶着孩子離開妹妹房裏,去找陪着她一塊過來的丈夫。

在等着妻子與兩個小姨子說話時,舒長貞在花園的亭子裏與明侑遠下了幾盤。

見明芸秀找來,他高興的站起身,過去摟着妻子,仿佛有幾日沒見着她似的,臉上流露着歡喜之色,“你們姊妹總算說完話啦。”這都說了大半天了。

“嗯,天色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好。”舒長貞攜着妻子,回頭向明侑遠告辭,“大哥,我和芸秀先回去了。”

明侑遠起身,一路送他們坐上馬車離去,他站在門前,瞥見西邊落霞滿天,臉上噙着笑。

妹妹嫁給舒長貞,一開始他是有些擔心,但這一年多來看見舒長貞對妹妹的呵護寵愛與日俱增,他和家人們總算放下心來。

此時,抱着孩子坐在馬車裏的明芸秀,姿态悠閑的倚靠在丈夫懷裏,絮絮叨叨的跟他說着兩個妹妹的事,“你說這人的緣分是不是很奇妙,就像我當該嫁給秦書恩,最後卻嫁給你,大哥特意撮合他那位同僚與芸昭,結果最後卻是芸湘嫁給了他。”

這一年來随着她懷了身孕,順利的生下孩子,他眼裏的戾氣已逐漸散去,身上散發着一股寧和的氣息,她明白這是因為他心中積累的那些恨意已撫平。

至于舒家,在衛國公府被查抄後,那些小妾們趁機搶走李氏私藏起來的一些首飾,帶着各自的孩子紛紛逃走,謝映和杜虹也分別被她們的娘家人接回去。

舒晟似是受不了這打擊,投河自盡,李氏則瘋了,最後不知去向。

“嗯。”舒長貞兩手圈抱着她和孩子,臉上滿是寵溺,“也許我們的緣分是在上輩子就結下的。”

“那下輩子呢?你還願意再娶我嗎?”她笑睇着他。

他眼裏蕩漾着溫柔,“來世、來來世,我都想與你結為夫妻。”

明芸秀抱在懷裏的兒子突然咯咯咯的笑出聲,仿佛也在為自個兒的父母如此相愛而歡喜。

【後記 貪吃的黑妞 香彌】

一個月前,我從老家帶回了一只毛孩——

“黑妞”。

它剛來到我家時有些不安,我走到哪它就跟到哪,很黏我,不過經過一段時間,它已經适應了,不再像先前那樣跟前跟後,現在只有在想讓我幫它撸毛,或是看見我在吃東西時才會過來。

它是只十幾歲的老狗了,活力大不如前,一整天大半的時間都躺在它的窩裏睡覺,現在只對一件事有興趣,那就是吃,不過它不怎麽愛吃飼料,反而喜歡吃人吃的食物。

每當我在煮菜時,它會站在能看到我的地方目不轉睛的看着,等我煮好要上餐桌時,它會高興的猛搖尾巴,跟着我來到桌邊,坐在桌旁,那雙圓圓的眼睛裏,散發出一股強烈的渴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我。

在那樣灼熱的眼神注視下,我實在狠不下心視若無睹、置之不理,所以總會分一些黑妞能吃的食物給它。

但狗不能吃太甜太油太鹹的食物,為此,我在煮菜時,會在調味料前,先把一部分的菜撈起來另外盛到一只小碟子裏,那些是要給黑妞吃的。

黑妞吃東西總是狼吞虎咽,為免它一口把那些菜全吃光,我會準備一只小碟子,在吃飯的時候,一點點的把要給黑妞吃的菜,放到它的小碟子裏讓它慢慢吃。

有些甜點并不适合狗吃,每次我要吃那些蛋糕的時候,不得不偷偷摸摸地避着它,但黑妞對人吃的食物充滿着極大的熱情,所以不管我怎麽躲着它它都能發現,然後就會跑到我面前蹲坐在旁邊,用那雙水汪汪的眼睛,一邊無聲的譴責我居然背着它偷吃,一邊散發出想吃的渴望。

但狗真的不能吃甜食,為了它好,即使我再疼它寵它,這種時候也只能硬下心腸,不理地,然後趕緊把甜食給吃完。

自從黑妞來到我家以後,我幾乎不曾再悠閑的品嘗過甜食了,每次要吃時,都像在作賊一樣,得想盡辦法避開黑妞。家裏多了這麽一只貪吃的毛孩雖然有些麻煩,但是每次看見它那憨憨的可愛模樣,又會覺得這些都不算什麽,只要它健健康康的就好。

家裏有養毛孩的人一定能明白我的感受吧,下本書再見喽。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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