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入夜之後,太師府陷入了一片深沉的寂靜,每一扇門窗都是緊閉着的,沒有一個人敢逗留在外。除了一個地方,那就是宋家小姐的閨房,房門前守着幾名粗使的媽子,她們着裝怪異,全身被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警惕的眼睛提防試圖趁虛而入的疫情。
京州城在不久前發生過一場瘟疫,這場瘟疫以極短的時間無聲無息地在城中蔓延開來,等人們察覺的時候,已經有太多人染病,所幸司藥監的火速研制出有效的藥方,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很多服過藥的病人都幸運地躲過了這場災難,除了一個人,她就是當今太師的女兒宋慈。
有人說,這是宋太師平日裏作孽太多,上天才降罪于他的女兒,否則作為權傾朝野的太師之女,在諸多下人的伺候與良藥的灌養下,她的病情又怎麽會愈來愈重?起先她們認為這是無稽之談,從心底疼惜這個女娃娃,然而等到今日,她們卻不得不承認這就是一場懲罰,宋慈早就該死了!可是她不僅沒有死,反而耗在病榻之上企圖将她們這些無辜之人拖下地獄!
半晌,房門打開,有一對年輕男女從屋內走出。她們看着這兩人臉上疲倦的神情,不禁帶上了一絲同病相憐的悲哀。然而,當她們的目光接觸到年輕男子身上的污漬之時,不由得臉色大變,仿佛看到惡鬼撲面而來。
殷素問将她們的反應盡收眼底,在心中嘆了口氣,說道:“今後諸位不必再來,此處有我二人即可。你們回去之後速速洗漱,将身上的衣物焚燒殆盡,再到藥鋪抓些清熱解毒的草藥煎來服下,要記得多歇息,少動怒。”
衆人聽後眼睛一亮,而後又迅速暗淡:“可是俺們是奉命來侍奉小姐的,小姐病沒好,俺們怎能擅離職守?這……這若是叫總管大人知道了……”
她們都是些需要養家糊口的小人物,又哪裏有同別人讨價還價的資本?俗話說縣官不如現管,縱然殷素問讓她們離開,但是上面沒有發話,她們也不敢冒險離開。本就在敏感時期,上頭不高興,下面都是看眼色辦事的,現今主人尚在病危,她們這些人卻想着明哲保身,這話若是傳出去可怎麽好?就是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更何況她們連眼前之人是誰都不知道,若只是個不知從哪裏來的江湖郎中,辦不好差事走了就好,她們這些人卻是要仰仗這份差事過活的。
殷素問道:“你們守在此處于宋姑娘毫無裨益,我看諸位年紀都大了,到時候扛不住一茬一茬倒下,卻是沒有人樂意為你們請醫施藥的,倒不如先行離開。這樣,你們先回去,順便告訴外面的人,将我要的東西備好。”
那幾人對視一眼,終于是對瘟疫的恐懼戰勝了心中的顧慮,她們三三兩兩地離開了。她們離開沒多久,就有幾個人将殷素問與蘇望青領到隔壁院子的廂房。
門前站着一水兒年輕貌美的侍女,手上端着幹淨的衣物,蘇望青看了一,算是明白無論殷素問走到哪裏,都不是個怠慢自己的人。那些衣物都是殷素問平日裏的,然而認真分辨就該知道這些衣服都是嶄新的,待會兒他換上新衣,舊的就該燒毀。
蘇望青在心頭一算,好家夥,宋府所出的診費還真是不低。
“請公子沐浴。”宋府的總管将房門打開,只見屋內配有巨大的浴池,正冒着袅袅的霧氣。
另有一名侍女上前向蘇望青說道:“姑娘請跟奴婢這邊來。”
蘇望青看了看殷素問,得到他的首肯才跟着那侍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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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沐浴完,兩人坐在一張桌前用膳。說來其奇怪,離開了殷府,他們之間的主仆之別竟在不知不覺之間變得模糊起來,直到兩雙筷子在一盤菜裏打起架,蘇望青才如夢初醒般驚出一身冷汗。
殷素問道:“看我做什麽?還吃不吃?不吃我吃了。”他在說話間将蘇望青想要的的一塊肉夾走了。
蘇望青心中明白他二人失了規矩,但是看他一副全然沒有察覺的樣子,只好迅速吃完飯,佯裝什麽都沒有發生。
然而便聽見殷素問疏淡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吃這麽快做什麽,還是你想看我吃你剩下的殘羹冷炙心裏才痛快?”
蘇望青腮幫子一僵,只好細嚼慢咽,不時擡起頭看一眼神情淡漠的殷素問,殷素問對上她的眼睛:“慢慢吃,姑娘家吃那麽快做什麽?到時候肉都該堆在肚子上,新衣服穿不上就該你哭了。”
哪知話一說完,邊見原本興致勃勃吃着飯的姑娘開始沮喪起來,埋着頭教人看不清神情,那模樣像是一只被人當頭拍了一下的小狗似的。
這是殷素問所預料不到的情景,他說這些話原本只是為了打趣,卻不知道姑娘家的最不愛聽這些話,現在回想起來,往日他同蜻蜓等人這般玩笑,那孩子也是不依不饒地同他鬧,雖說大體上是開心的,但總歸會有些不喜。
他似乎是忘記了,眼前的這個,是最不愛說笑的。
蘇望青垂下頭,偷偷用拿着筷子的那只手揉了揉眼睛,真是出了邪奇殷素問何時變得這麽婆媽了?她有後知後覺的臉一紅,難道她最近長胖了教他看了礙眼?殷素問雖說有時苛刻了點,但也不至于這麽吹毛求疵。更何況她每日都在練刀,大刀耍起來,多少肉也該掉了,飯量也不曾變過,不該長胖的啊。
不該胖的啊……
蘇望青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腦子裏瘋狂地想着這句話,殷素問見她心不在焉,以為這丫頭難得地受到了打擊,竟然在心中升起一絲愧疚之情,便清清嗓子謹慎道:“當然,該吃的還是要吃的,也不必拘着這些,再說你也不……胖。”
蘇望青猛地擡頭看向他,眼睛裏迸發出明亮的光彩:“哦。”她又迅速地低下頭,夾了一塊中意很久的醬燒排骨到自己的碗中,夾起尾巴地般低調地,迅速啃完了。
看着桌上那一塊光溜溜的骨頭,殷素問揉了揉眉頭,疑心自己剛才怎麽會以為她是因為那些虛無缥缈的理由而沮喪呢?果然眼前的才是最實在的,譬如那一塊油亮鮮嫩的紅燒肉。
吃完飯,二人便在一起商量宋小姐的病情。
宋慈這病來得古怪,一開始說是瘟疫傳進城時,她無意中從患病的士子手上買了一把折扇,這才身染重疾。然而城中患病的百姓服下殷素問開的開的藥之後大多痊愈了。而她卻還是纏綿病榻,甚至病情加劇。殷素問檢查過她喝過的藥的藥渣,沒有問題,這藥是謝謹親自送來的,也絕對沒有中途遭人調換的可能性。
那麽如今就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問題不在藥上,而出在宋慈本身患的病上。她應該是患的另一種病,只是病情相似,再加上發病的時機過于湊巧,這才讓人以為她得的是瘟疫。
只是,殷素問也有誤診的時候嗎?
蘇望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倘若真的是因他誤診而導致宋家小姐病亡,他該怎麽辦?即使不是因為他的藥不對症而使宋姑娘病情惡化,從他蹚進這一趟渾水起,他就與她綁在一起了,宋慈出事,天下人該怎麽看神醫府,謝謹又該如何看他?
殷素問道:“這麽看我做什麽?”
蘇望青不知應不應當把自己的顧慮說出來,然而這些殷素問又如何想不到,此時說出口,不過是漲他人志氣。
他人?
蘇望青心頭一跳,她看向殷素問,只見殷素問還是一雙亮而淡的雙眼,那雙眼睛從他答應謝謹來太師府為宋慈施診開始,就一直是這樣平淡透徹,就像他還是坐在殷府的庭院裏看着一群白鴿争食吃一樣。
蘇望青跟自己說一定是自己想岔了,然而卻不受理智控制地想到了遠在偏遠靈州時聽到的閑話。
“宋宣林那老厮還真是能折騰,拐着彎兒也能打殷家一耙。”
“這樣道貌岸然的僞君子還有什麽是不能犧牲的呢?”
她心中有一個念頭,也許這一切只不過就是一個圈套,明目張膽地設在那裏,逼着殷素問自己跳進去。逼迫他的,就是他的良心,他的責任,他對道義的周全,還有對謝謹這個朋友的愛護。然而,殷素問是知道的,他早就看透了。
殷素問的目光還很柔和:“怎麽,白天的情景把你吓到了?我看你倒不是那麽膽子小的。還是你憂心我治不好宋小姐?你白天看見她的畫像時就很為她難過,她在這大好的年紀經此一劫,你不忍心?只是她的病……着實是棘手……”
話未說完,卻聽見,門外傳來一陣東西摔落的聲音。殷素問銳利的目光猛地射了過去:“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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