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毓秀帶着人進去,殷素問正靠在床邊,他随手拿了條帕子綁在胳膊上止血,見人來了也不過撩了撩眼皮子。
毓秀幫他處理傷口,蜻蜓在一邊紅眼眶:“我的爺,您這一招妙是妙,就是太吃虧了。”
沒有哪家的閨女看見自己未來的丈夫是個病秧子還樂意嫁的,除非她是想嫁進來等丈夫死了侵吞家産。
承平好歹是個郡主,總不至于這麽委屈自己,指不定過兩日便回去禀告景帝要退婚。
殷素問一聽便知道她是話本子看多了,腦子裏淨胡思亂想,只好解釋道:“你家公子我,是真的一不小心睡着了。”
毓秀觑了他一眼,低聲道:“公子覺得這位如何?”
殷素問笑道:“是個好姑娘。”
毓秀笑一笑:“然後呢?公子可是動了凡心?會應承陛下?”
殷素問哂道:“這哪是我做的了主的,有時勢比人強。”
毓秀一聽,倒是少見地嘆了口氣。
殷素問将被子扯到脖子下邊兒,悶聲道:“嘆什麽氣呀?日子還是得過的,去,把望青叫過來,順便将上次未讀完的書帶上,剛剛迷瞪了一會兒,現在倒是精神起來了。”
衆人便将屋子裏的燈都點起,将凳子好好地擺到床前,出去喚蘇望青進來。
近些時殷素問迷上了聽書,便叫蘇望青每日念一段兒給他聽,蘇望青進來的時候,他正老神在在地望着一處發呆。
蘇望青不知道自己進府之前殷素問是什麽光景,但是現在看在眼中,未免覺得他太寂寞了些,每日将自己關在屋中一個人呆着,就是心思活絡的人也得變得呆呆傻傻。
當然,殷素問還沒到這個地步。
蘇望青念到一半的時候,殷素問突然道:“那位沈家姑娘怎麽樣了?”
Advertisement
蘇望青道:“怕是有些吓着了,畢竟是養在深閨裏的女子,甫一見到這場面,難免有些害怕。”
殷素問道:“你倒是會做好人,我在裏頭流了這些血,你在外面安撫她。”
這話說的蘇望青竟無法辯駁。
殷素問便道:“可見你是真真将季侯爺的話放在心上。”
這時候蘇望青倒是明白了,這殷素問是在等着她表忠心呢,這殷素問也忒小心眼兒了,她便道:“此事公子不是老早就知道了麽?那麽些人都進來了,我何至于跑來添亂,反而撂着嬌滴滴的小姐在一邊煎熬?何況這位将來是要做夫人的,奴婢先賣個乖也是頂好的。”
她這話坦蕩,讓人無可指摘。殷素問聽到“夫人”兩字,翻了個身便對她:“她都跟你說些什麽了?”
蘇望青據實答道。
殷素問便問:“那你可知道我的喜惡?”
“說來慚愧,奴婢真是不知道,”蘇望青笑眯眯地伸出手做出讨東西的姿态,“不如公子說與我,奴婢記下了好去讨賞。”
殷素問的眼睛發亮,他又翻了個身平躺着:“我喜歡的……愛吃魚,愛食筍,雨後初起,小巧幼嫩的那種,喜歡喝酒,竹葉青為上佳,南邊釀甜酒也可……嗯……我頂不愛看書,勞神傷力,但是有人念給我聽也可忍受。”說着,便看了看蘇望青。
蘇望青默契地将平攤在膝上的書擡起,詫異一笑,學富五車的人竟不喜讀書,還真是令人費解。
“愛食甜,不吃辣,有一點想游走四方,不過這似乎有些難。”
蘇望青道:“公子再多說一些吧,上面說的,只有做魚與念書可以實現,只是您不能頓頓吃魚吃糕點,郡主也不能再現在這個時候為您誦書,這不合禮法。”
殷素問道:“你倒是很為她盡心。”
蘇望青一愣:“奴婢認為公子很喜愛這位郡主的。”
殷素問卻是笑而不語。
平南的沈流芳的确是個極好的女子,只是有時未免勢不由人啊。
*******
此後的一些日子裏,承平便會每日到院中,一來她因為初見時的亂子對殷素問十分抱歉,再來便是,她意識到這位的确是個好兒郎。
殷素問喜愛畫,承平便帶來一些當世名家手筆前來拜會。她是頗有盛名的才女,遇見同好便忍不住引為知己,二人談詩論畫,短短幾日便感情漸深。
每每這時,有所目睹的侍女們便要各抒己見,大體而言便是這家的姑娘的确是不錯的。有捧自然有殺,一旁的蜻蜓便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怎麽會這樣!咱們家公子不是喜歡這一類的人。”
她常常在衆人談論時冒出此般論調,只是大家多數時候都會視而不見,偶爾問起,她便斬釘截鐵,卻說不出所以然。
殷素問身上的毒漸漸消散,不久他便走出房門到庭中休憩,春光正好的時候二人甚至會結伴游湖。
承平不時讓人拿些小菜前來,不是魚蝦便是糕點甜湯,均是小巧卻匠心獨具的食物,譬如魚肚之中藏着桂圓肉脯,蝦肉浸滿了特制的醬料,點心外嫩裏酥,甜湯亦是甜而不膩,泛着清酒的香味,卻不含一絲半點兒的酒。
殷素問便不時贈送書閣之中名貴的醫術作為回禮,為她解答疑難,剖析藥理。
衆人看在眼裏,只待水到渠成。
這日承平向殷素問道:“近日承平身邊有一侍女染病,不便侍候,不知公子可否從院中送一位姑娘過來?”
此言一出,庭中的幾個丫鬟便忍不住停下手來。說實在的,衆人跟在殷素問身邊伺候是最自在的誰也想被送走,只是畢竟承平才是主子,只怕殷素問不會再此等小事上拂了她的意。
殷素問道:“不知姑娘可有看中的?”
承平聞言心中一喜,環顧四周,目光最後停留到蘇望青的身上:“承平與望青十分投契,不知道公子肯不肯割愛,将望青暫借承平一段時日?”
大家一聽,心中已經有底,看來承平是見爐子燒得正旺,想再加一把火,望青雖說進府不久,但是十分得主子喜愛,這是都是她們看在眼裏的。不僅一進府便接替了清漣的位子,就是近些時候的伺候,也是公子點名要她。
此時衆人看向蘇望青的眼神便有些變了,近段日子二人之間關系突飛猛進,只怕望青亦是功不可沒。
原本以為只不過是鄉間野婦,蒙公子垂青才能進府,平日裏一向乖巧淡漠,像是個老實人,不想竟是有些手段。
是何時同這沈流芳勾搭上的呢?細細想來,只怕第一次将她帶到後面換衣時便盤算好靠住着棵大樹。
不過電急流光間,衆人心中便有了計較。
殷素問聽罷,便轉頭問一邊伺候的蘇望青:“此事你怎麽看?沈姑娘要讓你去伺候一段時日,你可樂意?”
蘇望青此刻猶如芒刺在背,殷素問還好,反倒是周圍的侍女們的目光,仿似銀針一般尖銳,蘇望青低下頭低聲道:“全憑公子示下。”
殷素問點點頭:“那好,你就跟沈姑娘去一段日子。”
蘇望青接了令,便獨自做着自己的事。
*******
蘇望青進府四個月,從未到別處走動過,在她看來殷府很大,但是她能去的地方卻很少,這不僅是因為她要随時随地守在殷素問的身邊聽憑他的調遣,還是因為作為一個“外人”,她要懂得避險,這樣才能保護好自己。
托承平的福,她得以四處走動,西四院與殷素問的主屋中間隔着十萬八千裏,一路走下來簡直可以把殷府能逛的地方逛個遍。她跟在承平的身邊,看着這個姑娘的側臉,很佩服她能夠每日耗費時間往返,只為了與殷素問多呆一會兒。
承平喜歡貓,這些時日到殷素問的院子裏來,也會随身帶着,有時在同殷素問交談的間隙,也會騰出手來摸摸它小巧的額頭,被靈巧的貓舌舔過手指,也會笑起來,言行舉止間透着天然的童真。
這樣的童真最令男子所青睐,殷素問既是男子,總不能幸免。
蘇望青閑時亦會揣測,殷素問是否當真對承平有些興趣,他的生活華麗而沉悶,便似那錾金香爐裏冉冉的沉香,正需要這樣的女子來調劑,似風,香被吹散,是游離靈動的。
身後的貓兒幽幽叫了一聲,蘇望青去看它。才發覺抱着買貓的人換了一個,不是以前跑來捉貓的那個人孩子。
蘇望青便問:“郡主,怎麽不見先前一直抱着貓的妹妹。”
承平回頭看了一眼:“噢,難為你還記得她,便是她病了,現今在修養,估摸着要好久才能好。”她笑吟吟地看着貓,柔軟的手指蹭着潔白的毛發:“現在這個也很好不是?貓兒也很喜歡她。”
蘇望青答了一聲是。不知是否是她眼花,竟見那抱着貓兒的侍女畏懼地縮了一下肩膀。
承平親昵地晚上她的手,羞赧地說:“望青,這些日子我們已經相熟,我把你當姊妹就不瞞你,我……我原本只是來走個過場的,母親大人讓我嫁人,我沒有不樂意,卻也沒有極樂意,只是我這日子與殷公子朝夕相對……我……”
她低着頭不敢看蘇望青,此時臉上已是紅雲上湧,咬着牙才擠出最後兩句話:“我知道殷公子自然是極好的,你……你可得幫我!”
蘇望青雖說一早想到承平的心思,沒想到她竟如此直白,看她不勝嬌羞的模樣,想來是對殷素問極喜歡。她想了想自家公子近些時日的态度,便留有一定餘地道:“郡主,奴婢只是個下人,哪能對主子間的私事置喙,況且……其實公子的心思奴婢又怎麽會知道?”
“怎麽會!你可是殷公子身邊最受寵的侍女,”承平瞪大眼睛道,言語間有些焦急,“何況我兄長說過,你為人好,是信得過的,我……之前的事還要多謝你,若不是你告訴我這些東西,我同殷公子之間也不會進展神速。”
蘇望青心中倒吸一口氣,多虧一路上摸爬滾打學會皮笑肉不笑這一招,堪堪穩住了臉色,苦笑道:“郡主莫說笑,這些東西不過是跟在公子身邊日久,獨自琢磨出來的,不是什麽了不得的東西。至于季侯爺,奴婢與侯爺,亦不過是泛泛之交,那還是侯爺看得起,想來侯爺護妹心切,這才病急亂投醫。”
承平聽了這話,才意識到自己的話出格了,才笑道:“也是,前些時我回定遠候府拜見曾祖同他見過一面,我們兄妹感情甚篤,兄長也是有識人之明這才說讓我多同姑娘往來。罷了,此時我絕不為難姑娘,只是期望姑娘在必要之時,能助承平一臂之力。”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