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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望青回到西四院,心中還惦記着蜻蜓的事,由那孩子腫得核桃大的眼睛,抽絲撥繭般回溯着近日的所發生的種種事儀,此時的她就像一只蟄伏在荒野中的狐貍,狡黠細膩。
蘇望青這人沒別的本事,就是足夠警惕,即使不夠聰明,卻極其細心,這也是她多年來屢屢躲避危險的依仗。凡是往最壞處打算做好萬全的準備,總好過盲目地預估前景,跌得粉身碎骨。
此事是巧合還是人為呢?如果只是巧合,便是有人看不慣蜻蜓平日裏的所作所為,她天真嬌縱,總有得罪了人卻不自知的時候,聽毓秀了口氣,往日裏也有這等龃龉摩擦,只是不似這個嚴重。
若是如此,倒是最好,忍兩日或交由毓秀處置便沒什麽事。
但若是有人在背後散播蜻蜓的謠言,那麽此事便棘手得多,且不論是誰,她敢在規矩森嚴的神醫府做出此事,就是有幾分膽色與把握的。若是一直縱容,她們只會變本加厲。屆時鬧到臺面上,殷素問絕不會出面,承平同殷素問之間的感情日漸深厚,到時如若有人在她面前煽風點火,那麽——誰也不能小觑一個女子的嫉妒心。
她一心想着,沒有注意到前路,競和一個人撞個滿懷。
蘇望青腳下功夫紮實,身子晃了兩晃便穩住,倒是那人一把摔到地上,摔了個四腳朝天。
蘇望青一驚,連忙上前将她扶起,只見那女子臉煞白,蜷着身體仿佛動彈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蘇望青關切道:“姑娘,您可是摔疼了?”
那人搖搖頭,卻是一言不發,全身都充斥着痛苦的氣息。
蘇望青伸手想将她帶到自己屋中仔細查看,她只是壓着嗓子道:“姐姐不必多慮,奴婢沒事。”
蘇望青一看,原來是承平身邊的侍女珠兒。前幾日還活蹦亂跳的一個丫頭,現在卻跟跛了腿的貓一般,走一步都在打顫。
蘇望青道:“我見你氣色頗差,要不去我那裏看看,總歸是我撞了你,你若有事,我于心不安。”
珠兒還是搖搖頭,像是在畏懼什麽。
蘇望青道:“你若是害怕郡主責怪伺候不周,那就讓我親自去說,若是有什麽要做,就交由我去辦,可好?”
珠兒才細聲道:“那就有勞姐姐了。”
蘇望青将她帶到自己住所,備上一些茶點:“我這裏也沒什麽好東西,比不上郡主那裏,你就湊合着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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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兒見蘇望青語氣溫和,猜她是個好相與的人,便不像先前那般抗拒,拿了一塊軟糯的點心吃起來,小巧的嘴巴一張一合,倒與她伺候的貓兒有幾分相似。
蘇望青忍不住笑了一下,珠兒一頓,問蘇望青:“姐姐笑什麽?”
蘇望青道:“我瞧着你跟雪鷹一個模樣,怪好玩兒的。”
珠兒只是羞赧一笑。
蘇望青見她雖在笑,擺出一副端莊大方的模樣,卻看出她笑得勉強,嘴角泛着苦意,只是個性倔強不喜在人前露出自己窘迫的一面,一直強撐着。
她看着珠兒弱不經風的樣子,不免有些好奇。她雖然在刻意控制,卻呼吸卻還是粗重短促,似乎是有氣喘之症,只是氣喘之人逗貓弄犬,乃是大忌。
蘇望青忍不住道:“我勸你平日裏多服些柿蒂幹姜,理氣溫裏,若再不行,便求郡主派些別的差事給你做。”
珠兒聽了,心中生出幾分暖意,雖說都是為奴為婢,吃苦吃過來,病時卻極容易軟弱,狠咽了幾下嗓子她才止住淚意勉強道:“多謝姐姐提點。”
眼見着天要黑,珠兒在承平哪裏還有差事要辦,蘇望青便不再留她,送她出了門,便自行回房來。
*******
日子似水般緩緩流逝,蘇望青每日跟着承平到主屋去,如此一來,除了晚上歇息的地方換了,仔細算來同從前倒沒什麽變化。
殷素問還是愛聽人念書,無非是現今多了一個人在邊上。事前奉上一杯茶,回一些簡短的詢問。她有時心不在焉地念錯字,串了行,殷素問便吊梢着眉眼諷她一句兩句,每每此時承平便會幫她說情。
殷素問道:“蘇望青,我見你倒是讨人喜歡,沒兩日便将沈姑娘的心收得服服帖帖。”
承平便笑道:“這是哪裏的話,我看望青亦不過是個孩子,這年齡的孩子哪個不愛玩,你何必一直責怪她?還沒事兒便将她拘在此處讀書,我若是她,便将憎死你,我見她同我一樣,都是頂不愛讀書的性子,她既然不喜歡,又何必逼她?”
殷素問似乎被她這孩子氣的歪理氣笑了:“你一個盛名遠播的才女,竟說這樣的話,害不害臊?她是怎麽回事兒自己心中清楚,三心二意又怎會做得好事?”
話畢,一雙沉定的雙眼轉向蘇望青:“嗯?你倒是愈發出息了,百十來個字磕磕巴巴念不清!這些日子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蘇望青回望他,殷素問的語氣雖嚴厲,眼中卻毫無厲色,蘇望青看不出他有什麽不悅,卻又尋不到他突然發難的緣故,一時間竟迷糊了。她思量一番,便猜測他這是在暗示自己什麽,眼見着一邊的承平樂得開了花,便了悟了。
好嘛,這兩個人打情罵俏便将自己當傳聲筒,敢情那情話由別人的嘴說出來甜蜜些。蘇望青想了想,便道:“适才公子說得不對。”
殷素問自然而然地哦了一聲,示意她說下去。
蘇望青道:“不是奴婢會收買人心,而是郡主善解人意,如此郡主與奴婢之間自然熨帖些,想奴婢所想,為奴婢抱屈。”
她使勁渾身解數,努力地拍馬,試探性地去看殷素問的臉色做無聲的詢問:如此做得可好?可機靈?您可算滿意?
殷素問卻是定定看着她,嘴角一掀,似乎真的有些生氣了。
眼見着殷素問如沉水般的面色,蘇望青不免有些沮喪,又忍不住在心中抱怨:她壓根兒就不是靠嘴皮子吃飯的人,就這麽個起伏不大的機靈,已經耗費她畢生拍馬之功力去抖了!
一旁的承平眼看着這對主仆驢唇不對馬嘴地一唱一和,竟放聲大笑起來,這竟是她抵達京州如此之久,第一次如此開懷。
*******
今日的蘇望青是開罪自家公子開罪定了,至于明日,也不知他會不會寬宏大量地讓自己出現在他的面前。
蘇望青反複思索,打心底裏覺得今日的自個兒是拿得出手的,做一個傳聲筒是綽綽有餘的,豈料她家公子幾日不見,竟古怪成這副模樣!
她在主屋周遭轉悠兩圈,怎麽也沒逮到蜻蜓,反倒是遇上了毓秀。
毓秀這幾日也是,看她目光就像牙婆子看着被略買的貨物,老鸨子看着未□□的雛兒,總有一種渴望從她身上大賺一筆的貪婪在眼底流轉。其中又夾雜了一種憤恨,恨鐵不成鋼的恨。
她大概是對自己所懷重望,卻又嫌棄自己不夠好,不夠機靈,帶出去給公子跌份兒了。蘇望青不很懂,她渴望毓秀直截了當地告訴她這麽看她的緣故,但又覺得自己已經心知肚明并默默接受自己是個極難在做傳聲筒這件事上都挑大梁的人,故而也不深究。
毓秀的确是恨鐵不成鋼,卻不是蘇望青暗自琢磨的恨,她只是看着一如既往呆板板毫無所覺得蘇望青,打心底裏替自己家公子堵得慌。
兩人既然碰上了,總是要說上兩句的。蘇望青逃避不了,毓秀是特意來逮她,她瞪着一雙漂亮的眼睛,全然不複初見時的娴婉端莊:“怎麽?知道虧心了?”
蘇望青有些委屈,差事沒辦好,也不是這麽訓的呀。要怪只能怪公子一時糊塗,所托非人,雖則自己便是那非人,但蘇望青覺得倘使殷素問能将平日的精明勁兒拿出來,就是閉着眼提溜一個丫頭出來,她也該辦得比自己好。
毓秀看着她的委屈模樣,只能長嘆一口氣。
這蘇望青有是便像一頭牛,她是愛悅你才給你做出這副淚眼汪汪的模樣,若是她不将你放在心上,則只會梗着脖子老實犁地,雖則也是乖巧,二者之間确實天差地別。
還需循序漸進啊,任重而道遠。
蘇望青見毓沒來由嘆氣,未免有些愧疚,只是正事當先,她便問:“蜻蜓近來怎麽樣了?”
毓秀道:“還能如何,無非就是一個人躲起來發火。說來也怪,往日也不是沒有這種事,這次也不知是怎麽了,她竟是不依不饒起來。也不知是不是孩子大了,心思重了,罷了,待這陣子忙完了我再開導開導她。”
蘇望青心中咯噔一沉,她料想蜻蜓并未将此事告知毓秀,果不其然!
“到底是出了什麽事兒?蜻蜓一向心大,這次卻是記恨上了。”
“無非是孩子間的嘴角,旁人眼熱她,仗着她還小,總會在背後搬弄是非,往日都是些無傷大雅的話,她聽了倒沒怎麽,近些時卻突然發作了……”
蘇望青聽了,只能緘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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