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望青生在雲州,四歲時家鄉鬧饑馑,便跟随者父親兄長逃難到靈州。
那時母親已經病故,兩個兄長一個身體不好,到靈州的第二年便夭折,另一個總想着逞兇鬥狠,在城門口與一群乞丐打架,被人打斷了腿,不知逃到哪裏去了。
九歲那年,爹爹病入膏肓,一滴米都吃不進去,他在數九寒天裏躺在門板上,幽幽地叫她:“青兒啊……”
望青跪在他身邊,餓得精亮的一雙眼死死盯着父親無論如何也無法張開的嘴巴。
爹說:“我要去找你娘,找你大哥去了。”
她的淚水已經流幹,眼眶酸澀腫脹,手一下一下地撫着他的胸脯,求他張口吃一點東西。
父親瘦骨嶙峋的手将硬邦邦的饅頭推回去,說,“你吃吧,爹不吃了。”
望青整宿地照顧他,片刻不敢閉眼,生怕下次睜開眼,爹就沒氣了。
她呆傻地跪着,手腳粗糙黝黑,已經凍得沒有知覺。在無限的恐懼隐約的麻木中失去意識,再一次醒來時,身邊的人身如僵木,涼了多時。
隔壁家的阿牛叔看她可憐,便教她用草席卷一卷,帶着幾個男人将人扔到郊外的亂葬崗,望青一路跟着,心想着他爹爹就要待在荒山野嶺裏,被野獸吃被蚊蟲咬了,一路走一路哭,幾個男人将屍體放下便走了。
望青跪在他身邊,看着破爛草席裏露出一只瘦瘦的黑腳,覺得天昏地暗,在荒無人煙的地方哭得呼天搶地。
她爹爹一生總想着落葉歸根,此時卻客死異鄉,死前連一副棺椁也無。她越想越難受,世道艱難,這世上她再也沒有家了。
她挖了一個土坑,将人推進去,填上土将人埋好。
直至半夜,周圍又冷又黑,她又傷心又害怕,便靜靜地躺下睡着了。
後來她四處流浪,為了一個包子被人追了幾條街,最後撞上一夥人,那些人問他願不願意有口飯吃,望青說願意,便被人黃泉巷。
黃泉巷是培養死士的地方,那裏的殺手從小開始培養,都是些身世凄慘的人,要麽父母雙亡,要麽曾遭人拐販賣,沒有銀錢食物,來到那裏只求能夠活下去。
Advertisement
他們被教導被驅使,被關在一間小房子裏為了一口食物而如困獸般厮殺。
有一年,聽說有貴人前來巡查,他們那些活下來的人便在大殿上排排站着,如士兵即将接受檢閱。
望青站在第一排,她看見殿門打開,有一個清瘦的少年走進來。
那個少年身材颀長,披着一件金絲暗紋的黑狐鬥篷,長發由金冠束起,深沉的黑、燦爛的金更是襯得他面若玉冠,眸如星辰。
他随意走着,帶着風流恣意。望青這輩子活得像野草泥土,第一次看見如此高貴漂亮的人。
他從她身邊走過,手帕在望青身腳下,望青一愣,下意識地撿起,上面繡着一株荷花。
少年看了一眼,臉上隐隐有些不悅,但是那帕子似乎對他十分重要,他回頭向望青伸出手。
那時望青十一歲,她站在這世上最兇殘的地方,看着一個如珠似玉般珍貴的人。
她只能滿臉通紅,慌慌張張地将東西交給他。
後來她和孟槐相識,成為好友,又一次隐隐向她透露自己曾見到這樣一個人。
孟槐瞪大眼睛道:“望青,你喜歡他?”
望青不好意思,輕輕咳了一聲,“不,我只是覺得他生得好看罷了。”
孟槐感嘆道:“我沒想到你這木頭還能喜歡人。”
“我……不是喜歡……”
孟槐睨了她一眼,仿佛一眼看穿了她,“喜歡也是應該的吧,殷素問相貌出衆人品貴重,将來更是黃泉巷之主,你不喜歡才是沒道理。”
聽到這個名字,她的心髒驟然停下,半晌才聽見它緩慢地跳動。
殷素問?那個人叫殷素問嗎?
望青聲問道:“你認識他嗎?”
孟槐懶懶地躺在草地上,望着藍天白雲悠悠道:“我認識他不假,他卻不認識我。不過我聽你說他的風流氣度,手上還常年帶着一張荷花手帕,那必定就是了。”
殷素問,殷素問。
望青狂刀揮舞,招招淩厲破空,裹挾一陣霸道勁勢。她出了一身薄汗,收刀靜立。
回想起孟槐說的話,她說她不認識殷素問,可依她古靈精怪的個性,對她說了謊也未必。
殷素問今日平白對她念出那句詩,說要吃河豚,是巧合還是故意為之?
如果他們認識,以殷素問的身份,他能不能查出當初殺死孟槐的人是什麽身份?
如果她去求他,他能不能幫她找到那個男人?
望青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蜻蜓打開房門出來,正見一人拎刀杵在門口。碩大的鋼刀能閃瞎人的眼,蜻蜓不由得一抖。
她之前得過教訓,知道要收斂,磕磕巴巴道:“蘇……蘇姑娘。”
望青說:“你怎麽不叫我望青了?”
蜻蜓哭喪着臉:“我哪敢?”
望青拍拍她的肩,“我就是來看看你,你近來好嗎?”
蜻蜓點點頭,她之前因觸怒承平而被關起來,承平離開後,毓秀便讓人将她放出。平日裏做些雜事,日子倒還算悠閑。
她好久沒有看到望青,連忙将人迎進屋。
兩人閑扯兩句,望青便忍不住道:“蜻蜓,我問你一件事?”
蜻蜓吃着果子,“你說,我知道的肯定告訴你。”
望青莞爾,“你知道公子認識什麽姓孟的姑娘嗎?”
蜻蜓蹙眉凝神,“孟?沒有啊。公子平日裏鮮少和姑娘們待在一起,何況京中也沒有哪家貴女姓孟。”
望青聽完,又問一遍:“你好好想想,真的沒有嗎?”
蜻蜓搖頭,“真的沒有。”看她面帶愁思,不禁一笑,“怎麽,你是聽了什麽閑言碎語吃醋了嗎?”
望青一愣,沒想到她想歪了,“當然不是……”
蜻蜓握着她的手道:“你少聽他們胡言亂語,我跟着公子這麽多年,從沒聽過他認識什麽姓孟的姑娘。咱們公子專心着呢,絕不是朝三暮四的男人,青姐姐你要相信他。”
望青,“……”
在蜻蜓的屋內呆了一下午,出來時已經暮色四合,望青看着昏沉的暮色,心中一驚。
她全然忘了要給殷素問送飯的事情。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