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10)

不是還說小叔管你管得很嚴,要求比大伯還高。”

勾起她的慘痛記憶了,溫遠把頭埋在枕頭裏:“确實是挺嚴的。”

“所以,你讨厭他?”

溫行之一向不怎麽親近家裏的孩子,溫冉又不住在溫家大宅,很少與他接觸,自然更生疏。

只是出乎意料的,溫遠并沒有反駁,而是悶悶地說了一句:“不讨厭。”過了一會兒,慢吞吞地補充道,“好像,有點喜歡。”

聽了她的話,溫冉怔愣了一下。

溫遠看着她的表情,笨拙地解釋道:“我說的喜歡,不是你想的那種!”

溫冉看着她,眼睛睜得就更大了:“要不是我想的那種,那可就麻煩了。”她雲裏霧裏反應了一會兒,坐正身子,正視着溫遠,“你坐好,跟我說清楚。”

溫遠有些不敢面對溫冉:“沒什麽好說的,能說的我都說了。”

溫冉只好瞪着眼睛,沉默。兩個人就這麽對峙了一會兒,直到外面傳來的喇叭聲,才打破了這讓溫遠有些窒息的寂靜。此刻的她,猶如驚弓之鳥,生怕別人洞察了自己的心事。卻又偏偏不會掩飾,做的不好,就成了此地無銀三百兩。她知道不是她的堂姐想歪了,而是從一開始,她就明白,她對他的喜歡,究竟是怎樣一種感情。

手忽然被人握住,溫遠擡頭,眼神有些躲閃地看着溫冉。

“遠遠,你以前告訴過我,關于你自己的一切,你都很清楚,很明白。”

溫遠點點頭,看着溫冉亮晶晶的眼睛,她忽然意識到什麽,“姐,你——”

溫冉無奈地笑:“所以我說什麽還有用嗎?”

溫冉明白,這個堂妹,雖然年紀小,但是該有的分寸,卻還是有的。說起來,她比她還要勇敢許多。

溫遠自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捂着臉悶了一會兒,吸了口氣,拉住溫冉的手,哀求道:“那你過幾天能不能陪我出去一趟?”

“幹嘛?”溫冉看她一眼。

“我想買件東西。”溫遠小聲說道,見溫冉仍舊盯着她,才不好意思地咕哝一聲,“小叔生日快到了。”

十二月二十日,是溫行之的生日。

說是要送禮物,可是溫遠卻沒有想好要送什麽。不是想送的太多,而是根本不知道他還缺什麽。堂姐溫冉就笑她,送禮物送的是心意,而不是送缺。溫遠想也是這麽個道理,那到底送什麽好呢。溫遠冥思苦想,最後選了一件法式襯衫。

她想起第一次單獨見溫行之時他身上穿的那件淺色法式襯衫。那時溫行之走在她的前面,她稍一擡頭看見穿着打扮一絲不茍的他。法式襯衫衣着繁複,可卻極襯他的氣質,溫遠記得當然自己看到時,有稍稍的恍惚。

買回家後,溫遠就在心裏想象着溫行之看到這份禮物時的表情。肯定不會太驚訝,因為再大的事溫遠也沒從他的臉上看到過這種神情。估計在看到她那張用狗爬字寫出來的“生日快樂”四個字的便條時會皺皺眉吧。一想到這個,溫遠同學惆悵了。算了,送就送了,不想了。

溫遠揉揉臉,給自己打氣,拿出手機撥通了溫行之的電話。出乎意料地溫行之接的非常快,“溫遠?”

溫遠哦了一聲,從電話裏聽到那邊是一片嘈雜,問道:“小叔你正在忙嗎?”

溫行之不置可否,看了下略顯忙亂的辦公室,走到窗邊去接電話,“有事?”

上次吃完飯溫行之送她回家,臨走之前囑咐她好好學習。從那之後到現在,溫遠都沒有在B市見過他。如今打電話,開口兩句蹦出來的都是兩個字,溫遠同學郁悶了。

她蹙着眉看着院子裏成奶奶養的花花草草,蔫蔫地問:“小叔,快過元旦了,您什麽時候回來?”

銀行每到年底都很忙,溫行之鮮少能趕上在家裏過節。溫老爺子也從不指望他,也是,春節都不愛回家的人,更別提元旦了。溫遠也沒指望他能回來過節,就想試探一下,看他在十月二十日之前能不能回B市。

溫行之沒想到溫遠打電話來會問這個問題。經她這麽一問,他才發現自己好幾年沒在家裏過過這種喜慶的節日了。

回身看了下日程,他說,“過兩天罷”,聽溫遠在那頭哦了一聲,溫行之又問,“不好好學習,打電話問這個做什麽?”

溫遠扁嘴:“我關心關心你不行啊!”

“那我還真是受寵若驚了。”溫行之微哂,“少我受兩回累就算你孝順了。”

溫遠怒了,哼唧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回擊:“我才不孝順你。”

要那樣的話輩分差老鼻子了都!

“行了,挂電話罷。我這邊還有會,過兩天回B市。” 教育了某同學,溫行之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這幾日來連番工作的疲倦稍稍有些緩解。

電話這一頭的溫遠可不知情,挂了電話之後對着手機憤懑不平。她就想不通了,為什麽每次他跟她說話的時候都像是在教育小孩兒一樣,有板有眼的。就不能誇誇她麽,她這段時間表現可好了。

溫遠托腮,正擺出一副沮喪的模樣時,房間門響了。溫遠趕忙把床上的購物袋收了起來,理了理頭發才去開門。

溫祁正黑着臉站在門外,看到溫遠看着他時那雙有些躲閃的眼睛,更加來氣:“溫遠遠同學,你進我房間扒我衣櫃了?”

“啊,那個啊……”溫遠揉腦袋,眼睛骨碌骨碌地轉,想着怎麽解釋。她是進溫祁房間來着,因為溫祁身型跟溫行之差不多,所以她想參考着他的穿衣型號去買衣服。

一瞧見她這副心虛的模樣溫祁就懶得問了,直接說:“膽子大了啊,連我的東西都敢直接扒了。”

溫遠縮縮脖子,連忙保證:“我就看了下你的衣服!”

溫祁就着她腦瓜彈了個爆栗子:“看我衣服幹什麽?”

“你管呢。”溫遠捂着腦袋,瞪他,“以為我偷窺狂啊,就你塞一櫃子的小黃碟我還不愛看呢!”

“什麽小黃碟!那叫愛情動作片!”溫祁教育她,反應過來覺得不對,對着已經逃脫他的手掌心跑出門外的溫遠喊道,“你,你給我回來……”

溫遠回頭做個鬼臉,迅速地跑下了樓。

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溫祁收斂了怒容,嗤笑出聲:“熊孩子,跑的倒是快。”這孩子天生不能做壞事,他送的泰迪熊都落他櫃子裏呢,能不叫人知道麽。倒不是小黃碟怕見人,而是有些東西,不能叫她看見。

随手将泰迪熊放在一個地方,踢踢門邊的垃圾箱,正準備離開的時候,溫祁一擡頭瞅見了什麽。長臂一伸,那東西被他拿了下來。手指利落地挑開包裝的盒子,看到的東西讓他的眉頭不禁上揚。

一件襯衣。牌子也是他愛穿的牌子。再聯想到溫遠剛剛說的話,溫祁愣住。

************************

十二月二十日前的最後一個周六,這天正好輪到學校每兩周放一回的假期,溫遠起了個大早,來到了廚房。喬雨芬還沒起床,而成奶奶正在做飯,看見她來了,笑着說:“好不容易放回假,怎麽不睡會兒再?”

溫遠攬着她的胳膊撒嬌道:“我來幫你忙嘛。”

成奶奶點點她的鼻子,“給我添亂還差不多。”

溫遠扁嘴,在一旁看着成奶奶調小菜,又向樓上張望了兩下,才說:“成奶奶,家裏鑰匙都在您那裏放着呢吧。”

“嗯,怎麽了?”

“我高一高二的書媽媽都給我鎖三樓的雜物室了,我現在複習要用呢,所以想找您要鑰匙。”溫遠面色不改地說道,可心跳的卻非常厲害。她在撒謊,她知道。

“那等我調好菜給你去找。”

“哎,謝謝成奶奶。”

溫遠高興地應了一聲。她記得,溫行之在B市也是有一套房子的。那套房子她還是在上次跟趙唯一在酒吧喝醉酒的時候被他帶去過一次,離開的時候瞥了眼小區的名字,現在大抵還有些印象。那是一個很普通的小區,并不是什麽私貴豪宅,所以也沒用什麽密碼鎖之類的開門方式。溫遠想,每回家裏都有人定期去打掃衛生,那鑰匙這東西,總該有吧。

果不其然,溫遠假裝好奇,纏着成奶奶找出了那把鑰匙。握在手心中,金屬制的東西卻只覺得滾燙滾燙。

溫遠想過當面把禮物遞給他,可又怕他追問太深,自己掖不住露了餡,只好把禮物默默地放在他的家裏。至于他什麽時候看到,溫遠已經不想了。

“總會看到的。”

溫遠背着書包,盯着手中的那件禮物,在心中默念道。吃過早飯找了個補課的理由從家裏出來,此刻正是B市上班高峰期,一路過去有些堵,直到到了溫行之所住小區的那條路上,才安靜了下來。

車子停在了門口,溫遠一下車,便瞥見停在小區門口旁的一輛黑色的轎車。溫遠只覺得眼皮子猛地跳了一下,她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才肯定自己是看錯了。

都是黑色的,乍一看溫遠還以為是溫行之的車子。只是看仔細了,才發現車牌不一樣,裏面做的人也不一樣。溫遠悄悄地瞥了一眼,只見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坐在正副駕駛位上,皆帶着一副墨鏡,看上去很有黑幫老大的感覺。許是感覺到了溫遠的注視,兩人都向她看來,那種不帶掩飾的不悅看得溫遠有些頭皮發麻,趕緊調轉過頭,向小區門口走去。

小區不算大,也很安靜。溫遠憑着從成奶奶那裏旁敲側擊來的,找到了溫行之的家。站在這個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房間裏,溫遠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

還是記憶中的那副模樣,跟他整個人一樣。有條有理,一絲不茍的精細布置,黑白的色調,冷硬要命的線條。

溫遠癟癟嘴,推開了他卧室的門。門窗緊閉着,空氣不是太好,但卻沒多少灰塵,想必是經常有人打掃的緣故。溫遠打開他櫃子的大門,裏面一排的西裝看得她有些晃眼。手指從上面一一拂過,溫遠咬住了唇。牌子沒一個她認識的,也不知道她買的他會不會喜歡。

想了想溫遠決定不放進櫃子裏了,直接放在他的床上,免得不起眼,随手被他塞到哪裏去。

做好這一切,溫遠在他的房子裏又轉了一圈兒,确定一切完好之後,才關門離開。

等她出來的時候,那輛黑色的車依舊停在門外,可是車裏的兩個人卻出來了。溫遠瞥了他們一眼的同時,發現他們也在注視着她。那種眼神讓溫遠有些發毛,也不敢納悶這些人是誰了,只管離得遠遠的,低着頭從他們面前走過。

可即便如此,溫遠也感覺到他們一直在注視着她,她着實有些着惱,等走了老遠,她扭頭去看,更讓她吓了一大跳!那兩人竟然邊說邊走向她走來了!感覺就是沖她來的!

溫遠不敢再看,轉身拔腿就跑,也幸好一個出租車停在了她的面前,溫遠打開車門,上氣不接下氣地對司機說:“師傅,趕緊走,開快點兒!”

師傅看她着急忙慌的樣子,笑了:“您得先說走哪兒咱才能去不是?”

溫遠沒心思跟他開玩笑,急忙報上地址,再扭頭看的時候,那兩人已經啓動車子,來追出租車了。

“快點兒快點兒!”溫遠止不住地催司機。

司機被她催的也納悶,“您有急事?”

“我,我被壞人盯上了!”溫遠欲哭無淚。今天是出門不利還是怎麽着,不會是遇見人販子了吧,想把她拐走?溫遠瞎想。

司機師傅也被她這句話震住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擺出架勢:“甩人啊,我在行啊,你看好!”

說完加大了油門,快速地向前開去。而後面那輛車也緊追不舍,兩條車像魚一樣猛竄在車流當中,溫遠只有緊緊地抓住扶手。

車開入鬧市區,車流人流衆多,溫遠心焦不已,正準備後頭看看那輛黑色車子的時候,司機師傅忽然大喊一聲:“哎喲,紅燈!”

前方的車子速度都慢了下來,司機師傅趕緊剎車,可是還是沒等停穩。直接撞上了前面那輛白色保時捷。

坐在後座的溫遠,因為沒吃住力,腦袋撞上了車門。頓時,只覺得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18、

B市軍區總院。

醫院一如既往的嘈雜,溫冉快步行走在住院部的二樓,不久就找到了溫遠所在的病房。她站在病房門口吸了口氣,推開門,看見喬雨芬皺着眉迎了上來。

“冉冉,你來了。”

溫冉向病房裏面張望了一下,站在外間悄聲問喬雨芬,“這是怎麽回事?”

“在市區出了一場車禍,遠遠坐的出租車跟別的車撞到了,醫院檢查說丫頭碰到了胳膊和腦袋。”

溫冉抿了抿唇:“那司機呢?”

“司機倒是也沒什麽大事,我剛去看了看,問問情況,司機說是遠遠說後面有人追車才開得快車。”

“有人追車?”溫冉吃驚地重複。

喬雨芬也有些着急,“誰知道是怎麽回事,我看他不舒服,也沒太多問。可能是後面那輛車也開得太急了。”

溫冉沉默了一會兒,才推開了裏間的房門。溫遠還在睡着,她的胳膊有些骨折,已經上了石膏。可能是有些疼,睡着的溫遠眉頭緊蹙着。溫冉低頭注視了她一會兒,伸出手來撫了撫她的眉間。

許是本就睡得不太沉,溫遠身子晃了一晃,悠悠地睜開了眼睛。一雙黑色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看着頭頂上方的人,待她看清楚後,稍稍有些失望。

哪有這樣不加掩飾的嫌棄的?溫冉失笑,給她掖了掖被角,問道:“醒了?渴不渴?”

溫遠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你去哪兒了?怎麽會遇到車禍了?”

“哪兒也沒去。”溫遠蔫蔫的說,嗓子稍稍有些沙啞。

“還騙我。”溫冉替她順了順有些淩亂的頭發,低聲說道,“禮物送過去了?”

溫冉這個堂姐本就是唯一知曉她心事的人,溫遠自然不可能瞞得過她。她動了動手臂,扯動傷處,嘶地吸一口氣,“送過去了,他不在家。”

溫冉看着她的表情,嘆一口氣,替她将胳膊的位置調整了一下,讓她感覺更舒服一些。輕輕的揉了揉她的腦袋瓜,溫冉問道:“小叔知道你出車禍嗎?”

溫遠搖了搖頭。他大概還不知道吧,家裏有媽媽和成奶奶在,還有溫祁這個不靠譜的哥哥也在B市,有誰會想起在第一時間通知他呢。也就自己。

溫冉也是明白這個道理,她想了想,站了起身:“那你好好休息,可別再亂跑了,先把高三熬過去再說,別讓大伯母着急。”

溫遠悶悶地嗯了一聲,終于擡起了頭,看着溫冉的眼睛仿似有一層淡淡的水汽。溫冉懂得她的感受,本還想安慰她幾句,正逢喬雨芬推門而進,看着她焦急的表情,溫冉把話咽回了口中。

喬雨芬是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才趕來的,聽說溫遠出了車禍,她連聽筒都握不住,還是成奶奶幫她接的電話。她覺得奇怪,這孩子一大早出門說是要去同學家裏複習功課,怎麽這麽會兒功夫就出了趟車禍,而且細問之下還讓她感到後怕。若不是在市中心車速都慢,那這場車禍的後果恐怕就不會這麽輕了。

喬雨芬看着溫遠,放低聲音問道:“遠遠,跟媽媽說說,怎麽回事兒啊?”

溫遠擡頭看着喬雨芬,眨眨眼睛,說出幾個字:“我不太記得了。”

“怎麽不記得了?”喬雨芬有些着急,“那司機不是說有車在追你嗎?是誰在追你啊?還有你怎麽跑市中心那兒去了,你在哪兒有同學?”

一個一個問題追問的溫遠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她肯定不能說實話,那樣喬雨芬定會追問到底。還有那輛車,那兩個男人,要說出來,都是麻煩。想了想,溫遠扁嘴,蹭了蹭喬雨芬:“媽媽,頭疼。”

她撞到了腦袋,此刻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也是正常的。喬雨芬趕緊扶着她躺下,“那先睡一會兒。醫生還說你沒什麽大礙,我看啊,還是在醫院待幾天吧。”正好溫冉打完電話又重新回到了病房,喬雨芬哄着溫遠說:“讓你冉冉姐多陪陪你。”

溫遠點了點頭。

“睡會吧。”目送喬雨芬離開,溫冉又替她掖了掖被角,“過兩天就能出院了。”

溫遠把兩只眼睛從被子裏拔了出來,炯炯有神地看着溫冉:“打電話了嗎?”

看着她略帶期待的眼神,溫冉的臉色相反地卻不是很好,“打了。”

“小叔接的?”

溫冉想了想:“算是吧……”

“算是吧?”溫遠有些不解,“你用我的手機給他打吧!”說着就要去翻書包。

“哎呀好啦。”溫冉見狀忙去攔她,“第一次是賴特助接的,說小叔正在忙,過會兒小叔又打回來了,他說他這段時間有些忙,沒空回來看你,要你自己照顧好自己!聽見了沒?聽見了就乖乖躺好,別鬧了。”

溫冉鮮少用這種帶有情緒的方式跟她說話,溫遠一時間愣了一愣。待得反應過來之後,才慢慢地伸回手來,低下頭,慢慢地躺了回去。

***********************

T市,GP分部。

臨近年底,整個寫字樓的人似乎都比平常忙碌了好幾份。而相比往年,GP的人似乎是更緊張了。過去每年這個時候老板溫先生都要飛倫敦了,可今年卻一直留在T市。大老板還在,誰敢放松。

身為溫行之的特助,賴以寧在這個時候可以說是最忙的人,比溫行之還要忙。前一秒剛挂斷某個客戶的電話,下一秒又有電話進來。聽着電話裏标準的倫敦腔,賴以寧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将電話遞給了站在窗邊的人。

看着溫行之,賴特助心裏不禁嘆一口氣。恐怕此時此刻整個GP最閑的就是這個大老板了,自從接了B市家裏打來的一個電話,人就一直站在窗前發呆。此刻也是她喚了好幾聲才回神的。

溫行之挑了挑眉,接過了總部打來的電話。沉默的聽了幾分鐘話,挂斷後又撥了另一個人的電話。嘟聲響了幾秒,電話被接起,一道低沉的男聲傳了過來:“溫總監,我還在上課。”

“就當我向你學生借幾分鐘。”溫行之說,“我有事要跟你談。”

“早出來了。”葉以祯站在走廊上,說道,“什麽事?”

那頭沉默了幾秒,低聲說道:“理事會那個項目出了點兒問題。”

“怎麽回事?不是說資金已經到賬?”

“我知道。”溫行之以手撐額,低聲說着,“其實資金很早就到賬了,按照合同規定,當然也是政策最高上限,我們最多可負擔10%,不過我查過了,到賬的資金還不到5%。”

聽到這裏,葉以祯不由得斂了斂神色,“難道是有人挪用了這筆資金?”

“如果是那樣倒也不至于這麽麻煩。”溫行之彎了彎腰,看着窗外冬日正好的陽光,微微蹙了蹙眉頭,“這筆錢有問題,來路不明,有洗黑錢的嫌疑。境內投資項目被政府盯住了,他們害怕,想毀合同,并且慷慨地開出了大筆補償費。”說到這裏他不禁譏諷地笑了笑,“如果一開始他們打的就是這個主意,那事情也好辦。關鍵問題是在發現這個問題之前那5%已經投入市場了,現在撤回來,有些難度。G在英國也很為這個問題頭疼。”

葉以祯想了想,說:“劉副部跟你談的這個合同,他給你設套?”

“不至于,他也只是被利用的罷了。”

“多長時間了?”

“一周之前。”

葉以祯不禁意外,“這麽長時間,你怎麽不早告訴我?”

“所以說現在麻煩來了。”

雖然說是麻煩,可這語氣在葉以祯聽來,仿似沒有一絲煩惱的樣子。“你早就想好怎麽做了吧?”

溫行之不置可否:“我只是給你提個醒,能幹這種勾當的都不是什麽善茬。”

“行,知道了。”

挂斷電話,溫行之看着窗外,原本深邃的眼眸,又幽暗了幾分。

********************

在醫院住了四天,喬雨芬才讓溫遠回家。出院那天正在美國公幹的父親特意給她打了一個越洋電話,雖然話裏話外還是嚴苛,囑咐她以後不要毛毛躁躁,但溫遠還是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喬雨芬來接她出的院,是由溫祁親自開的車。這個陣勢,還真是把溫遠吓了一跳。

只不過,在這龐大的陣勢當中,有一個人自始至終從她出院開始就沒出現過。溫遠在這沮喪的四天當中終于明白了一件事,原來期望與現實的落差會是這麽大。

回到家休息了一兩天溫遠就回到了學校,已經是高三上學期末了,第一輪大複習基本已經接近尾聲,學校計劃高三上一開始就準備進行第一次模拟考試,所以年前的這次期末考試,只能算是開胃菜,正餐在後頭等着呢,夠這一幫倒黴的高三生來啃了。

都說高三是煉獄,這煉獄的日子過久了,溫遠倒也習慣了。不過鑒于前段時間她精神恍惚各種不在狀态,又因為車禍在家休息了将近一周,所以再回到學校的時候感覺上不如從前那麽充實,要追上進度着實費了一番功夫。好在有蘇羨這個六科全能在,溫遠有什麽不太懂的,還可以問他。雖然這樣緊趕慢趕地把落下的進度趕上了,但由于基礎不紮實,溫遠同學期末考試依舊考得不咋地。領了成績單就要放寒假了,放假之前,溫遠同學又被老肥請到了辦公室。

溫遠對老肥依舊是有所忌憚的,眼見着辦公室只有她們兩人,不禁把心提到嗓子眼裏。老肥一邊整理剛剛寫就的成績分析一邊問她:“溫遠,你這次考得可不怎麽樣。”

溫遠抓抓頭發:“我、我盡力了。下次我會努力的。”

“好了,往前站站,我還能吃了你不成。”老肥好笑地看着她。

難道老肥對她擺出的吃人陣勢還少?溫遠往前挪了幾步,在心裏腹诽道。

“你家長給我來電話了,說是前段時間你出了車禍,腦袋受到了一些撞擊,可能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好太利索。”

溫遠倏地擡起頭,揣揣地問:“我家長,我哪位家長?”

“當然是你媽媽了。”老肥奇怪地看他一眼,同時又想起了這位學生的另外一位家長,說道,“說起來,你小叔已經很長時間沒過問過你的情況了,我看他也怪忙的,以後有什麽事,我就直接聯系你的媽媽了。”

溫遠又感受了一次心從嗓子眼落回的感覺,有些失落,卻又是意料之中。她沒多說什麽,只是點了點頭。

B市這兩天一直在下雪,昨天雪停了,今天便出了大大的太陽,冷得滲人。這學期的最後一天,學校早早放了假,從老肥辦公室出來,溫遠沒讓任何人接,深一腳淺一腳的溜着雪來到了家門口。

大院門口的哨兵正在換崗,兩人并肩走着正步,看上去很有氣勢。一直自诩品位高尚的溫祁認為這種步伐很符合他的美學标準,它承襲自納粹時期的德國,剛強威嚴霸氣同在。溫遠站在一旁默默地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默默地走了。

成奶奶正在門口弄她的花,這兩天的雪下得太突然,一夜醒來便是遍地的皚皚白雪,成奶奶甚至都來不及将花搬進屋裏,此刻也只能皺着眉心疼地看着被雪打蔫了的花。一轉眼,看見溫遠,倒是笑了。

“人家都說人比花嬌,怎麽你是人比花蔫呢?”

溫遠嘟嘟嘴,“成奶奶,今天是小年,有沒有做好吃的?”

“小饞貓!”成奶奶刮刮她的鼻子,“年紀輕輕地總是皺着一張臉做什麽,打起精神來,你小叔今天回來了,你爺爺心情不錯,別讓他看見你這副表情又不高興。”

溫遠悶悶地嗯了一聲,忽然腦子裏閃過一道光,她擡起頭,抓住成奶奶的衣袖:“你說小叔要回來?!”

“怎麽啦?”成奶奶奇怪地看她一眼,好笑地敲敲她的腦袋,“這是你小叔的家,他就不能回來了?”

溫遠只覺得心口又是一緊,像是被誰抓了一把一樣。她努力地吸一口氣,跟在成奶

奶身後,進了大門。

既是小年,又逢溫行之回家,所以今天晚上這頓晚飯自然是不能怠慢。原本在家裏幫忙的張阿姨正在廚房忙碌的準備着,切好了菜等待着成奶奶露一手。而爺爺溫恪也坐在沙發上,眉間舒展,看樣子心情不錯。而坐在他對面的人,依舊是那副淡定沉穩的樣子,似乎并沒有因為時久未歸而稍稍露出些喜悅之情。

溫遠就愣愣地在門口站着,直到成奶奶發現自己把她曬在了門口,才轉身向她招了招手:“這孩子,還傻站在門口幹什麽?趕緊進屋,看看是誰回來了。”

溫遠拖着腳步進了門,她擡起頭,看看溫恪,又看看喬雨芬,最終視線落在溫行之的身上。他看她的眼神跟之前沒多大區別,從頭到腳打量了她一番,正準備開口說話的時候,喬雨芬搶了先:“還不向你小叔問好”說着轉向溫行之,“這孩子一貫就是愛發傻,這會兒不知道在想什麽呢?”

溫行之笑得很清雅:“大嫂客氣了,行之也不是外人,不拘這些禮節。”說着看了眼溫遠,眸光中帶着點兒未隐去的笑意,看上去像是絲毫不知情。

他八成是忘了她前段時間出了車禍吧,也是,他一個大忙人,忙來忙去就把她給忘到腦後了。偏偏她還有所期待。

媽媽說的沒錯,她就是愛發傻。

喬雨芬沒注意到溫遠的情緒有些低落,她聽了溫行之的話,笑了一笑,把溫遠拉到她面前來,“考試單領了?該放假了吧?我姑娘這段時間累倒了,對了。你小叔回來還給你帶了禮物呢。去看看。”

喬雨芬把溫遠往前推了推,溫遠毫無準備地就來到了他的面前。她向後躲了躲,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看見溫行之取過桌子上一個錦盒來,“前兩天去了趟西北,在那裏挑了一塊兒玉石,專門讓人按樣磨的。”

喬雨芬看了一眼,驚喜不已:“呀,是只兔子。遠遠可不就是屬兔的麽?”

溫行之勾了勾唇角,将特制的玉墜取了出來,“已經開過光了,戴上了保保平安”

溫遠呆呆地接過這份禮物,溫潤透澤的玉色,小巧剔透的玉兔兒,看上去很是小巧精致。

溫老爺子似是很滿意,他喝了口茶,指着溫行之說道,“你是難得對家裏的孩子有份心意。”

喬雨芬也笑,“還不謝謝你小叔。”

在三人的注視下,溫遠握緊了手中的玉兔。他剛怎麽說來着,保保平安?是指她前段時間出車禍的事嗎?看來他都知道,就是不回來看她是吧?溫遠覺得委屈,覺得這人說話不算話。明明說兩天就回來,結果呢?現在拿一個玉兔來就算是哄她了?

溫行之看着她低着頭一動不動,便知有些不對,他笑着對喬雨芬說:“大嫂客氣了。”

話一說完,就聽見面前的小姑娘的抽噎聲。剛開始還是小小聲,哭着哭着幹脆直接用袖子抹了。

這些毫無征兆的眼淚讓喬雨芬吃了一驚。她打量了一下溫行之的臉色,說道,“這孩子,怎、怎麽忽然哭了?發生什麽事了?”

溫遠也不知道。在沒見到人之前溫遠覺得自己可以忍,可一看見他,那種委屈就又全回來了,加上今天的失落,化成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自然而然就想哭。可哭完了,才發現事情不對了。

她睜大淚汪汪的眼睛,一邊想着怎麽解釋一邊抽噎,末了,蹦出一句話:“我、我是期末考試沒考好!老師說要給家長打電話,我、我害怕!”

這個理由讓喬雨芬哭笑不得,更讓溫老爺子大笑不已。老爺子平日不茍言笑慣了,很少像這樣笑,喬雨芬看了他一眼,也放下心了。

“你這孩子!”喬雨芬都不知道該打她哪兒了,腦袋上受過傷,索性直接在屁股上給了她一下子。

溫遠捂住屁股,抽噎着瞄了瞄溫行之,發現他的唇邊好似勾起了一抹笑,似是無奈?

因為情緒不佳,溫遠晚上沒吃多少飯。飯後連水果都沒顧得上吃,直接回到了二樓自己的房間。

她的房間沒有開燈,但是被雪反射過的路燈光束悄悄地打了進來,在這片亮堂堂中,溫遠打開了被她小心翼翼放進書包裏的錦盒。在夜光下看,這個玉兔更加漂亮了,她就着光舉高,竟在玉兔的背後發現了一行小字。

溫遠愣了一愣,按開了房間的燈,明亮的燈光一照,她看清了那行小字。其實也只有兩個字,用行書寫就,若不仔細看,還真認不出來。

溫遠看着這兩個字,默默地發着呆。這兩個字,是她的名字。很小,卻很清晰。看清這兩個的一刻溫遠發現自己心軟了。就這麽被哄了?溫遠扁扁

同類推薦

凡人修仙傳

凡人修仙傳

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諸位道友,忘語新書《大夢主》,經在起點中文網上傳了,歡迎大家繼續支持哦!
小說關鍵詞:凡人修仙傳無彈窗,凡人修仙傳,凡人修仙傳最新章節閱讀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

軍爺,今天套路了沒

軍爺,今天套路了沒

被父母逼婚,她随便拉了一個相親對象閃婚了,然而卻沒想到弄錯人,領完證後才發現自己嫁了A市第一軍閥世家的大少爺,權傾京城、尊貴霸道的太子爺司徒昊!OMG!他到底看上了她哪點啊?現在要後悔還來得及嗎?“你覺得我們再進去換個證可能嗎?”她小心翼翼的問道。男人挑了挑眉,“你是想剛領完證就變成失婚少婦嗎?”“可是……”“一年時間!簡雲薇,我們給彼此一年時間,如果到時候還是不能接受,那麽我們就離婚!”男人認真的說道。然而,一年時間不到,她就發現了,原來他娶她,真的是別有用心……“上校大人,我們離婚吧!”她将一紙協議甩到他的桌面上。男人一怔,唇角勾起一抹邪魅,“軍婚不是你想離,想離就能離!”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上錯賊船,被坑了,面對這個徹夜索歡、毫無節制的男人,她期期艾艾,“上校大人,我錯了,今晚求休假!”

暴君寵妃:夫君欠收拾

暴君寵妃:夫君欠收拾

套路玩的深,誰把誰當真?
她是驕橫跋扈的公主,他是冷傲暴虐的國君,她誘拐敵國後被侵犯,殺他妻妾,滅他子嗣,卻寵冠後宮……

霸寵妖妃:獸王帝尊,輕點愛

霸寵妖妃:獸王帝尊,輕點愛

誤闖美男禁地結果會怎樣?吃盡豆腐,占盡便宜,吃過抹嘴就跑呗!
她心狠手辣,殺伐果斷,愛錢如命。他霸道變态,腹黑無情,卻愛她如命。她怼上他,颠翻這片大陸。
她說,什麽都能商量,唯獨金錢不能。他說,擋她財路者,皆殺無赦!
“吃幹抹盡還想跑?我們一起啪啪可好?”美男追上來了。
她怒道:“不好,待我鳳禦九天,必然攪他個天翻地複。”
他笑:“那先來攪本尊吧!”她吼:“乖乖的老實躺好!”

重生醫妃

重生醫妃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
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
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姐。”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