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口紅印
“铛——铛——”
呆板的落地鐘發出悠長、沉悶的聲響,一共十二下,敲熄了法租界裏紙醉金迷的大片燈火。
但馬斯南路二十七號樓上的卧房仍舊亮着光。
沈璁在門邊跟喜伯交代了兩句,等對方離開後,他轉身關門,順帶随手關掉了卧室的大燈,只留下幾盞小壁燈暧/昧的黃光。
今晚他說到做到,一點也沒藏私,拿出了酒櫃裏最貴的威士忌。
茶幾上的酒瓶子已經空了大半,裴筱從一開始微醺的狀态到現在,頰邊已經湧上一片誘人的酡紅。
看着人半醉半醒,軟綿綿地倒在沙發上,沈璁體貼地沒有打擾,只是在裴筱身邊坐下,一手指腹輕輕摩挲着對方光滑的臉頰,另一只手摸了根香煙出來。
夜還很長,他有的是時間。
“咔嗒——咔嗒——”
煙叼在嘴邊,他滑動了幾下手裏的滾輪打火機,卻只有一點短暫的火花。
他随手扔掉沒油的打火機,正準備起身去找火,身旁的裴筱卻伸手搭住了他的肩膀,懶懶地撐起身/子。
裴筱微微張開點眼縫,滿臉醉意,嘴角若有似無的噙着點笑,溫柔地按下沈璁,探身去拿擱在茶幾遠角的洋火。
他整個人趴在茶幾上,手臂伸長,纖腰下塌,臀/部微翹,好像一只剛睡醒的貓咪,慵懶地伸着懶腰。
沈璁很想就着這個姿勢,直接把人壓在茶幾上,但也只是想想,并沒有付諸行動——
最後一次了,說好要對美人溫柔一點的。
他咬着香煙的過濾嘴,就這麽靜靜地看着裴筱拿到洋火,一個轉身跨/坐在自己大/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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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筱低頭擦燃火柴,把煙點上,還不等沈璁反應,就伸出手指搶走了對方嘴邊剛燃起的煙。
“呼——”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尼古丁在身體裏,和酒精混在一起,讓他沉醉地眯了眯眼睛。
“七爺……”他薄唇微張,故意把煙吐向沈璁的方向,“天兒不早了。”
面對眼前這妖精玩命的“挑釁”,沈璁只伸手在裴筱後腰不輕不重地捏了一把,以示懲戒。
“唔——”
裴筱一聲輕/哼,香煙又掉在了昂貴的地板上,還是跟上次一樣,無人在意。
隔着層層煙霧,沈璁看不清裴筱的臉,只能看見香煙的過濾嘴上留下了一圈撩人的唇印。
他伸手捏住裴筱的下巴,但這一次很輕,只是帶着對方穿過香煙的霧霭,靠近自己。
大拇指的指腹來回磨蹭着裴筱的下唇,直到弄花了裴筱精致的妝容。
沈璁很好奇,口紅,應該是什麽味道。
他還沒有吻過裴筱,或者準确點說,他沒跟任何人接過吻。
上/床可以只是單純的生/理/需/求,接吻則更像是某種情感的鏈接,所以——
他不知道口紅的味道。
距離在靠近,越來越近。
裴筱配合地仰起臉,湊上前去,只覺得自己的臉頰很燙,但不知道是因為酒精,壁爐裏然着的炭火,還是因為沈璁。
指腹帶着恰到好處的粗/糙/感,一遍遍碾過的好像不止是他的下/唇,而是身體的每一寸肌/膚。
可作為“始作俑者”的沈璁還是淡定地坐着,他好像真的已經喝醉了,什麽都不想做,所有注意力都只集中在裴筱唇邊那點被他自己蹭花了的口紅印上。
可裴筱再也忍不了了。
他不知道夜還有多長,只知道房間裏太熱。
一把摘掉沈璁礙事的金絲眼鏡,他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仰頭吻了上去。
下一秒,沈璁一個翻身,将他壓在了沙發上。
“裴老板——”
沈璁單手撐在裴筱身側,空出另一只手,緩緩褪去對方的皮草披肩,輕輕摩挲着露出的肩頭,把之前的口紅印跡也留在上面。
“熱?”
裴筱大口地喘/着粗/氣,迷離的眼神中甚至透出兩分哀求,艱難地點了點頭。
于是,沈璁體貼地替他脫下了披肩。
裴筱伸手配合着沈璁的動作,披肩被扔在一邊後,他照舊準備攬住沈璁的脖子,對方卻突然站直了身體。
沈璁居高臨下地欣賞着裴筱倒在沙發上頰邊微紅,一臉春/潮的模樣,像是欣賞一件滿意的藝術品;然後他微微側身,擡手放下了身旁黑膠留聲機的唱針。
高雅的華爾茲第二圓舞曲中,他回身站定,重新擺正歪掉的領帶,又理了理西裝的衣襟,然後紳士地欠身,左手背在背後,對着裴筱伸出了右手——
“May I?”
夜總會裏最不缺追趕時髦的年輕人,交誼舞這種東西,裴筱自然是見過的;只是這樣的舞蹈形式太容易被人揩油,他之前一直不敢嘗試。
他不知道沈璁想做什麽,但在他自己心裏,早就把與沈璁的每一次接觸都當做最後一次,所以不管多奇怪的要求,他都願意配合。
學着該有的樣子,他坐直身體,理了理頭發和裙擺,微笑點頭,把手交給了沈璁。
沈璁這種留過洋,又整天混跡在風月場的富家公子,自然是舞池老手,有他帶着,再加上裴筱梨自己園出身的童子功打底,雖然之前還從未接觸過,倒也瞧不出生疏來。
留聲機的樂聲中,裴筱的動作說出上多标準,但他似乎很了解自己的魅力,每一次旋轉和對視中,總能留給沈璁一段完美的剪影或眼神。
再一次将人拉回懷裏,沈璁伸手輕輕摟住裴筱,手指接觸到對方後背裸/露在外的皮膚,但細膩柔滑的熟悉觸感并沒有讓他表現出絲毫的貪婪,即便是幾下細微的撩撥也很克制,沒有一點下/流的挑/逗。
很快,他就松開了手,帶着裴筱一個華麗的輕旋。
他們配合得很默契,但沈璁的卧室再寬敞也不是舞池,轉身間裴筱的身體已經靠近了床邊,腳下不由得一個趔趄。
沈璁從容地一把将人拉住,但在看見裴筱臉上難得流露出的一絲驚慌後,他馬上又松了勁,由着裴筱向後倒去。
慌亂中,裴筱本能地伸手抱住沈璁的脖子,但沈璁還是沒有發力,就這麽跟着他一起倒進了身後溫暖的大床。
床上鋪着柔軟的席夢思,裴筱并沒有摔着,但突然的變故還是讓他驚魂未定,只能抱緊沈璁,連呼吸都亂了節奏。
而沈璁則撐在他身前,欣賞着這一切。
他當然喜歡夜總會裏那個風情萬種,游刃有餘,像只靈巧的貓咪,又像只狡黠的狐貍,總能在不經意間就颠倒衆生的裴筱;但是偶爾,他也想要一個在他面前,和在衆人面全截然不同的裴筱——
就像現在這樣,只能在恐懼中緊緊地摟着他,全身心依賴着他,花容失色,從容不再的裴筱。
他單手解開裴筱旗袍領口的盤扣,像之前就想好的那樣,動作輕柔。
當那對漂亮的鎖骨完整地展現在眼前,他也并不急色,只是緩緩探下身去,用鼻尖感受着美人溫度,和好聞的味道。
“唔——”
一聲難耐的哼//聲,這一次迫不及待的人換成了裴筱。
指尖穿過沈璁的腦後的短發,他将人按進了自己的頸窩裏,聲音裏毫不掩飾身/體的渴/望,伏在沈璁的耳邊喚了聲:“七爺——”
“刺啦”一聲,又是布帛撕裂的脆響。
沈璁無奈地搖了搖頭。
說好這次要溫柔點的,但他還是沒忍住,撕破裴筱旗袍的領口。
他實在想不通,這天底下怎麽會有一個這麽“嬌”的男人,這麽會撩。
“別怕。”他單手抱住裴筱顫抖的身/體,柔聲安慰道:“這次肯定不會再弄傷你了。”
溫柔的安撫中,另一只手悄悄滑進旗袍的開叉,耐心地,一點點叩開緊繃的裴筱。
“乖——”
沈璁咬着裴筱的耳朵,哄着裴筱,聲音低/沉,略帶沙/啞,明明充滿了男人特有的磁/性,偏偏細致寵溺得像是在哄一個孩子。
“放松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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