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五

五

患難見真情，落難的陳遠急中生智之下跑去秦東野家，秦東野見他可憐巴巴的在家指了個踏踏睡覺，讓他白吃白住了好幾天。陳遠也給學校請了個假專心致志蹭吃蹭喝樂得清閑自在，什麽都不想大腦一片空白。

秦東野是和陳遠在國外時患難結交的國際友人——是個日本留學生，本名叫東野小奎，他因為自幼喜愛中國古典文化說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到了中國後入鄉随俗，改了秦姓。兩年前他和陳遠以學校交流的名義回了國，卻沒和他一樣老實待在學校授課，而是開動腦筋在老美院旁的地下工作室裏，挂着與國際接軌的名號，開了一家以考前培訓班輔導的小竈，藝考時間外兼修繪畫藝術指導班。這幾年來倒是有越開越紅火的趨勢，從一個小班連開了幾個大班，當了個兢兢業業的小老板。

“東野你這個培訓開得不錯啊。”陳遠在畫室裏轉悠一圈對着秦東野說。要說的話，這個地方雖然租金不高不甚亮堂地方倒是寬敞，再開個燈畫畫倒是綽綽有餘。大畫室裏隔了幾個小間帶不同學生分班學習，看起來有模有樣的。

“喏，還行吧。這不好多本地聯考過了的學生都走人啦，還有一小部分優秀分子是要去考外省的。正在緊張備考呢。”确實如此，現在只有兩個教室的燈還亮着裏面零星湊團擠着幾個愁眉苦臉的學生。陳遠回想起他在集訓那幾年也是這麽過來的呢：帶着個防水圍裙隆起袖套，是害怕身上被顏料炭灰蹭得到處都是，畫板前面擺着靜物，地上放着顏料大小兩個水桶，手弄髒了也不管繼續畫，偶爾頭發絲掉下來這麽一撥搞得臉上頭發上都有了顏料。雖然形象不太可觀，又有絲邋遢的風韻在裏面，但誰又能管這麽多呢。大夥都能在亂裏出自然，髒裏出顏色，即是實在又是忙碌，既有緊張也是十分快樂的。

“這樣的日子雖然苦，但以後想起來還是很開心的。”陳遠站在其中一間畫室外說道。

“我可不覺得開心。”秦東野哭喪着臉，“在東京考試的時候可沒把我累成狗，就差額頭上沒寫兩個字“奮鬥”了！”

陳遠哈哈一笑拍着秦東野的肩：“那是你不會苦中作樂嘛！你不知道，我考試的時候就是十點半老師拖着下課之後還有去吃街邊的燒烤和冰湯圓。每天除了畫畫就是想早上吃什麽，中午吃什麽，晚上又吃什麽，甚至可以為了一頓好吃的早飯起個大早呢！”他想到什麽似的突然笑起來，癡癡的笑着，眼睛都眯起來泛出淚花了。

秦東野斜着眼睛道：“笑什麽呢，我看你眼淚口水橫流，恨不得在食物中間遨游。上輩子貔恘變的吧！”

陳遠扒着他的肩膀晃了晃：“是啊我很是想變成貔恘呢，人生就只有吃飯睡覺不拉屎三大樂事。有錢了呢，我就來包養秦老板啊~”

“行了你啊，說中文說不過你。”秦東野癟癟嘴指着畫室被一大群學生圍攏正在畫畫的人：“說正經的。這是我幾個月前招的老師，名叫餘四，愛稱也即餘四，剛從美院畢業。你覺得他畫得怎麽樣？”

畫畫的男人大約二十來歲至多也才二十四五出頭，長得一副好容貌可惜就是太瘦了，瘦削得只剩一層皮和一把活骨頭，長長的單眼皮吊起來，所有五官都是清湯寡水般單薄的，陰郁的看起來并不像是有福氣之人。可他筆下的人物頭像卻實在靈動有神，像是已經畫了千萬次早已爛熟于心。

“唉？這不是段至豫嘛，這個人怎麽當起模特來了？”秦東野奇怪的一饒頭，随即他給陳遠解釋說：“哦，他是我們業餘素描培訓班的學生，剛收的。他倒是有閑心不去上小課跑到這當模特，還給我省模特費哈哈哈。”

陳遠打量着段至豫的樣子，年齡也大概二十來歲，樣貌端正從服飾氣質來看像個公子哥兒并不像個求學的人。他總覺得畫畫的人和此人有什麽聯系便猜測道：“他們什麽關系？”

“你眼睛到挺尖的，他們好像是老同學。”秦東野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不過看來關系并不太好，餘四不太待見這個人。”

“知道這麽清楚，東野你八卦的愛好沒改啊。”陳遠乘機擠兌他，又正色道：“他畫得不錯，看得出來是有才氣的人，但不太适合弄考前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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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所以我想保留下這個人物才來找你看看嘛。他平時不怎麽管考前培訓的，他教的是課外興趣班，也是個臨工。才畢業沒工作在家搞畫兒，我想明年有好畫兒了就拿到許老板那去看看。也算幫他一把。”

“嗯，也是。”

“對了，你還沒怎麽逛過這邊的校區哈？他們還在畫，等我們逛完回來我介紹你們認識。”

“你不是看上人家了吧？”陳遠別有深意的一笑，秦東野是個基佬，但是基得不太明顯，在國外的時候交過幾個朋友但不久之後就吹了。回國後忙着弄培訓班也沒心思耍朋友，搞得陳遠都以為他開始“正直”了起來。現在正好事業上了正軌，正是酒足飯飽該思淫`欲了。

“莫亂說！我才沒想恁個多！” 秦東野這個人陳遠是很是知道的，屁股一翹就知道他是要放屁。現在欲蓋拟彰得連不知道什麽時候學的方言都冒出來了。陳遠繼續保持謎之微笑，識相的保持沉默。

老美院不大和一個高中學校的規模差不多大，沒逛一會兒秦東野就介紹得差不多了，只有走到小操場上瞎轉，下午這個時候人不多，太陽快要落山整個校園都顯得悠閑而靜谧。

“東野，一個月前學校那邊給我發了個通知，說意大利那邊的學校可以讓這邊交流的老師回去，也可以繼續留下來。”陳遠走着看着前面的塑膠跑道慢慢說着，“我考慮了很久，我還是想回去。”

“你瘋啦？”秦東野急道：“你才在國內穩定下來就要又出去，家裏人同意嗎？”

“之前我跟家裏人說過，無論什麽選擇他們都尊重我，如果要堅持出國的話，等我有能力了就把他們接過去。不怕。”陳遠神色一凝微微低下頭，“我覺得我還是不适合這裏。等年前把個人展弄好後，争取年後就走。”

“是不是因為趙肖？”秦東野嘀咕“真是，不知道他那個人又出什麽岔子。”又接着嘆了口氣“如果是因為他，你大可不必出國。我這邊也搞規整了，你直接離開美院來我這兒吧，我們聯手一樣可以過日子。”

“不用了。我當初想回國就是個錯誤，而現在我認識到這個錯誤被放大了，沒辦法挽回了。我和他……可能連朋友都做不了了，再見面相處下去也很尴尬。如果我走了，可能這輩子都不可能見面，我也不會再出錯。”

秦東野語重心長道：“我不知道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你也不能這麽急着走啊。他趙肖算個鳥，沖動是魔鬼！”

“不是他的問題，都是我個人問題。”

“原來你們這麽久還沒說破？！我問你，你為什麽要一直忍，忍能下蛋嗎？”秦東野激動的一拍手讓他停下腳步來：“我認識的陳遠可不是這樣的！可你怎麽就是個這樣的人？窩囊！懦弱！縮頭烏龜！！！這樣畏畏縮縮的忍耐對得起自己嗎！說了又怎麽樣？說了會死人嗎！！死了還碗大個疤呢！！”

陳遠沉默着也沒吭氣。

“再說了，趙肖不過長得好點，至于把你搞得這麽窩囊嗎？談個戀愛誰不會，哥幫你物色個好對象！”

陳遠握住秦東野的手慢慢說道：“東野你別急了。我是好色之徒嗎，如果好色相早就不會撞死在這一顆樹上了對不對？那件事我以前不說以後也不會說，就爛在我心裏吧，趙肖把我當什麽人，我知道，我也不會自打臉。”

“出去後我會回來看你的，你也會來看我是吧？”陳遠咧開嘴一笑真摯的看着好友：“我太幸運了，孤身在外也能遇見你這麽好的朋友，真謝謝你了。”

“那你……真的要走？”秦東野踟蹰道。

“走！到時候給你帶個金發碧眼的回來！”

秦東野點點頭答應着，他看着陳遠這些天笑得這麽開心，早就在心裏生出了端倪，他轉動着眼睛從根本上否認陳遠的做法，他心中暗暗道：是該治治個個不開竅的呆瓜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陳老師這個小烏龜！自有天收！！！ 沒幾章就完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