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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記憶裏,只知道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才華橫溢,在江州也是頗有才名。而他自己似乎也偏愛浮華,喜歡去參加一些詩會之類的東西,經常會有大作流傳在外,被一些喜歡裝模作樣的纨绔子弟剽竊了去題在扇面上。
但是他應該跟自己沒有什麽交集的,上回去蘇家也沒見他有什麽特別的舉動,除了有個晚上他莫名其妙地過來要給自己和葉明誠搭線……難道是說這家夥對蘇瑾華的印象還不錯,又看她可憐,想要順便幫上一把?
蘇青青瞧着蘇瑾玉臉上那抹笑,怎麽也沒法把他與傳說中的聖父聯系起來。這家夥笑起來陰冷陰冷的,看她的眼神也非常怪異,而且之前在蘇家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如果他真的跟自己有仇,那這份隐忍就可怕的很。他的娘親和妹妹可是恨不得扒了自己的皮!
一直退讓不是蘇青青性格,況且後面就是船頭,她可不想掉進冰冷的江水裏。搖橹的船夫依舊面無表情,估計也是早已經被蘇瑾玉給收買了。
“青杏在哪兒?”蘇青青沒有再後退,而是揚起頭,目光裏帶了一絲挑釁。蘇瑾玉挑眉,他身形瘦削,符合當下文士的俊秀修挺之美,但卻高過蘇青青整整一頭,威壓氣息極強。他雙眼狹長,再一冷笑,陰冷之氣頓現,盡管還是豔陽高照,卻令人不禁感覺身周寒風乍起。
“不知道。”蘇瑾玉淡淡地道,“不過姐姐倒是可以猜一猜,她到底去哪裏了,猜對了的話,有獎勵的。”他說着先是掃了眼翻滾的江水,又擡起頭,瞥了一眼蘇青青,目光在她的右側太陽穴附近徘徊了一會兒,開口說道:
“姐姐真是不乖,居然不經我的允許就動了不該動的東西。看來是因為找了三個丈夫,就完全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裏了呢。恐怕就連我們的約定,你也不記得了吧?”
蘇青青臉色大變,看向蘇瑾玉的目光也仿佛是在看一個怪物。她一直以為在她腦袋裏面插針的是那個蘇氏,卻沒想到,竟然是面前這個外表上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蘇四公子!
他的歲數應該跟阿俊差不多大,蘇瑾華六歲的時候,他才三四歲而已,怎麽就能做出這種混賬事!是蘇氏等人的教唆,還是……
注意到她憤怒中夾雜着恐懼的目光,蘇瑾玉卻突然興奮起來,細長的眼睛裏閃着詭異的光,仿佛饑渴的惡狼望見了鮮美可口的獵物。是的,就是這種眼神,暴怒的,悲憤的,恐懼的,要是再夾些痛苦就完美了。她為什麽要取出那根針呢,那可是他的寶貝,她不會知道她瘋狂的樣子有多美,簡直想讓人不顧一切地摧殘。
蘇瑾玉止不住地上前一步用力抱住她,感覺到那個人身上傳來的陣陣戰栗,他不禁愈加興奮,但還沒等進行下一步動作,就感覺到有個冰冷尖銳的東西抵住了自己的腰際,并且很快刺破了皮肉,傳來隐隐的痛感。
耳邊響起蘇青青冷冰冰的警告聲:“放開我,或者死。”
雖然蘇瑾玉很喜歡欣賞別人痛苦,這并不代表他就喜歡那些事情同樣地發生在自己身上。況且就算他喜歡,也不能在得手之前就被收拾掉,蘇瑾玉調整了一下狀态,努力抑制住那些幾乎要叫嚣起來的皮肉,目光從蘇青青白皙完好的脖頸上掃過,想象着它們布滿血痕嬌豔欲滴的模樣,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忍住咬上一口的沖動,緩緩将手縮回來,人也退後了兩步。只聽“哧”的一聲,卻是衣袍被那匕首劃出了一道口子。
蘇瑾玉臉色一沉,兩人心裏不禁都掠過同一個念頭:好利的刃!
如果他再遲疑一秒,估計腰上已經開了一個大洞了。前者慶幸之餘,望向蘇青青的目光又陰沉了一分,沒想到這女人離開了一趟,再見面竟然敢反抗自己了,難道她忘記當初自己的手段了嗎?
蘇青青也并沒有有武器在手就覺得輕松。她的腦海裏還是想不起關于蘇瑾玉的事,但被他的陰冷眼神一掃,身體就忍不住發抖,恨不得直接跳進江水裏逃走。蘇青青覺得,很可能是這具身體執念太強烈,把關于面前這小子的東西都給封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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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光逃避也不是個事兒啊,蘇青青此刻不由得有點怨起蘇瑾華了。你說你牽扯個表哥也就算了,畢竟古代表兄妹還是可以通婚的,但你連同父異母的弟弟都有勾搭是怎麽回事?這應該是亂倫吧,是亂倫吧?
不過對面那家夥瞧起來很像是變态,聽說在國外還有變态曾經□鴨子和毛驢的,說起來,這家夥的弟弟蘇瑾丘可是有一只鹦鹉……
“青杏在哪裏?”心裏再怎麽胡思亂想,蘇青青現在還是比較關心丫鬟的安危。一起相處了這麽久,姐妹是談不上,但她也早已經把青杏當成了朋友一般。
“你心裏就只有那個丫頭?”蘇瑾玉皺眉道,“蘇瑾華,你之前要求我辦的事情,我可是已經辦到了。現在也該到你履行承諾的時候了。”
他這回口氣也不客氣起來,沒有叫姐姐而是直呼其名,只是礙着蘇青青手裏的匕首,沒有多做動作。不遠處的船夫擡了一下頭,看蘇瑾玉沒有打手勢,也就沒動,繼續默默劃船。
見蘇青青沒回應,蘇瑾玉索性從懷裏摸出一根簪子,在她面前晃了晃。
蘇青青依舊沒反應,事實上她也實在搞不清,蘇瑾玉拿出一根髒兮兮的簪子要幹嘛。上面鑲的珍珠都快掉光了,簪身上還不知道沾染了些什麽東西,斑駁的很,整體磨損得也很厲害。拿這種東西送禮實在太寒酸了吧?
“我把那個女人幹掉了。”蘇瑾玉終于忍不住開口道。
哪個女人?蘇青青瞪大眼睛望住他,兩人都在對方眼中望見了詫異。蘇青青突然一個恍神,驚聲道:“難道……”
終于記起來了。蘇瑾玉雙眼微眯,下一秒他就聽蘇青青道:“是你妹?”
蘇瑾玉:“……”
看這表情好像不太對。蘇青青又想了想,終于想到了一個人,眉心不禁緊鎖。
“你說的人,是蘇氏?”
蘇瑾玉臉上重新挂起冰冷的笑容。
“我等待了很久呢,這個機會。”他低聲道,“只可惜沒有把爹一起拉下來,想不到皇上竟然肯留他的腦袋。蘇家的人太多,不好下手,但那個女人的事一捅出來,被休之後,我自然可以為所欲為。可惜的是那女人算計太多,身體不夠好,沒折騰多久便死掉了。要不是路上盤查的嚴,我本來想帶了她的腦袋過來給姐姐看看呢……”
“你……”蘇青青說不出話來了。就連她這麽恨蘇氏的人,都沒有想過要她的命,怎麽蘇瑾玉會……他不是那個女人的親生兒子嗎?
蘇瑾玉卻完全沒有什麽異常的反應,只是有些遺憾地繼續說着:“本來還想讓姐姐親眼看到的,但是我卻沒有想到,我親愛的姐姐居然背着我悄悄地嫁了人,回個家也要帶去那麽多的幫手,害我連跟你商量一下事情的機會都沒有。你說,我要怎麽懲罰你才好呢?”
他說這話的時候,蘇青青已經下意識地握緊了匕首,眼裏也帶了警惕之色。蘇瑾玉卻只是笑嘻嘻地看着她,突然道:“姐姐,你看你後面有什麽?”
老娘才不會上當呢!蘇青青對這些轉移視線的借口統統無視,只是緊張地與蘇瑾玉對峙。但下一秒她就聽到身後響起了古怪的水聲,一張濕淋淋的大網自後将她兜頭罩住,一個黑影從水中躍出,又一頭紮入水底不見了蹤影。蘇青青驚詫扭頭,只見一個黑影在江中起起伏伏,正朝着不遠處一艘小船游去。
“姐姐總是不信我的話,最後吃虧的也只是你自己。”蘇瑾玉大步走上前去,從網的縫隙裏一把抓出蘇青青的匕首,本要抛入江中,卻又突然改了主意,自己握在掌心,隔着網兜壓住蘇青青本來就不順暢的反抗動作,用匕首在她的衣袍上輕輕劃動起來。
這匕首是江元俊送給她的上等貨,柄上還鑲着紅寶石,想必是從哪個貴族府裏面偷出來的,鋒利異常。蘇青青以前喜歡用它切菜剖魚削水果皮,沒事的時候就藏進袖筒或者靴子裏,專門用來防賊防偷兒的。其實她身上還有一些迷藥迷香之類的東西,只可惜一時間都沒法拿出來用。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蘇瑾玉帶着詭異的笑容,将那匕首對準她的胸口,用力劃下。
伴随着清脆的撕裂聲,蘇青青的胸前也被劃出了一條長長的口子,不深,但鮮血卻也染紅了裂開的衣襟。蘇瑾玉臉上露出看不懂的古怪神色,俯下頭去舔那血跡,但他卻沒有注意到,那位一直在默默撐船的漁夫,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他背後……
☆、94 一嫁三夫
蘇青青死死地瞪着他,拼命地把身體往後縮。但這時候她突然注意到,那位一直不出聲也沒有多餘動作的船夫,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蘇瑾玉背後,一雙手悄悄地伸向他的脖頸。
伴随着布帛的割裂聲,蘇瑾玉的動作停住了。他眉心緊皺,掌中利刃離蘇青青的皮膚不超過半寸。葛布的衫袍早已被割裂,只要再向前輕輕推進,就能刺入那雪白肌膚,湧出紅色的,滾燙的鮮血。
蘇瑾玉并非是不願意繼續捅下去。雖然他并不想就此弄死蘇青青,卻不介意在她身上開上幾個口子,最好在臉上也刺朵花,用那疤痕讓她牢牢記住忤逆自己的下場,同時還能叫那幾個江家的混賬徹底死心。不過他們既然把身上的詛咒解除了,相信也不會再來糾纏出牆的敗柳殘花。
但他手中的刃怎麽也刺不下去,就好像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鎖住了動作。有個聲音一直在他耳邊冷冷萦繞。
那聲音在說,你已經害死了我,休想再去動她!
這聲線如此凄厲,又帶着森森怨氣。饒是向來以折磨他人為樂的蘇瑾玉,此刻也不禁有些心驚。
不知為何,他的腦海裏浮起一幅奇怪的畫面,畫面中有個一身紅衣的嬌小女子,正在湖水中掙紮。她一雙杏眼瞪得大大的,卻始終不肯開口呼救,只是拼命撲打着湖面,滿身的藻和泥,狼狽異常。蘇月蘭和蘇瑾丘站在湖岸上看熱鬧,他則佯作焦急地去扯了一根長蔓藤用力丢進水裏,欣賞着湖中人在抓住蔓藤後驟變的臉色。
那條蔓藤的尖端生着很多刺。不僅銳利,數量還極多,足夠将一位宅門裏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從手指到掌心都刺得鮮血淋漓。
都說十指連心,蘇瑾華當時的慘叫聲也的确很凄厲。但她卻沒有哭,也沒有哀求,只是用那染血的手抓着蔓藤,一點一點地爬了上來,當時那眼神蘇瑾玉到現在還記在心裏。她用染血的手狠狠給了他一巴掌,冷冷地說:“你會後悔的。”
兩個聲音在不同的時空中意外重疊,蘇瑾玉的臉上神色略顯迷茫,動作也停了下來。下一秒他目光陡然變利,手中匕首用力向後一刺,卻紮了個空。
不遠處船夫還在低頭默默撐船,灰色的鬥笠遮住了他的面孔,只有橹聲陣陣,點滴未亂。
蘇青青還在網兜裏掙紮,像極了脫水的大魚,模樣很是有趣。想不到她嫁了人,看起來倒更漂亮了,眉眼間少了煞氣,卻多了一些說不清的東西,而且人似乎也聰明了,還懂得用計迷惑他,伺機脫身。
蘇瑾玉盯住蘇青青一直縮在袖筒中的手,以及被她有意無意壓住的網兜口,不動聲色地看着她笑,目光故意流連在嘴唇胸口和下腹處。蘇青青登時着了慌,終于找了個機會從網兜下伸出手來,要往他臉上灑迷藥粉,蘇瑾玉早就等着她的小動作了,伸手正要去奪,卻感覺腰上一痛,整個人“撲通”一聲跌入了江中!
“我呸,去你娘的!混賬東西,敢當着小爺面調戲表嫂,雖說爺的表哥不是個東西,好歹表嫂長得漂亮,哪輪得到你來撒野!”
那船夫一邊破口大罵,一邊用手裏的船槳使勁去拍蘇瑾玉的腦袋,接連着把他重新按進水裏。蘇瑾玉本來會泅水,但沒料到會被人暗算,又連着嗆了好幾口水,差點兒沒背過氣兒去,腦袋也給打得生疼,若不是在水中,只怕現在已經破口流血了。對方倒也機智,見夠不着他了,駛着船轉身就跑。
後面小船急匆匆劃來,将在水中掙紮的蘇瑾玉撈起,告訴他本來應該在那艘船上的船夫小五剛才被發現讓人堵了嘴巴五花大綁扔在草叢裏。蘇瑾玉氣得眼睛都紅了,他這一次為了逮住蘇瑾華,可是做了不少準備,沒想到千算萬算,卻在最關鍵的部分出了問題。
那江家兄弟難纏得很,要不是這次蘇瑾華自己吃錯藥想要逃出來,他還真是無處下手。雖然他在信裏塗了毒藥,可萬一那幾個家夥沒死,發現什麽端倪追過來就難辦了!
“給我追!”
蘇氏死了,蘇家的其他人他可以慢慢收拾,獨有蘇瑾華絕對不能放過!他會讓她用下半輩子來償還她所欠下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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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不知何時刮起了風,清涼的北風,卻恰令北上之船逆行而駛。蘇青青活動了一下酸痛的手臂,低頭看看自己身上披着的灰色外袍,又看了一眼身邊只着內衫,正在頂風劃船的少年,微微抿唇,自己站到另一邊,抓起固定在船身上的長橹,也用力劃了起來。
“表嫂還是去船艙裏坐着吧,外面風大,吹糙了臉可就不漂亮了。”夏元傑伸手抓下鬥笠,露出一張曬得黝黑的小臉,還朝她擠擠眼睛。蘇青青被吓了一跳,上回在五江鎮看到這孩子時候還是個漂亮的白瓷娃娃,怎麽一眨眼成了黑炭頭?而且話說回來,他不是應該在五江鎮跟着江伯益學習經商嗎?怎麽會跑到這裏,還成了船夫?
“我是來找大表哥和三表哥算賬的!”夏元傑一聽這話頓時咬牙切齒起來,江元睿那家夥表面上笑呵呵地将手裏鋪子的經營權都轉給了他,結果拿到手的都是一筆爛帳。然後背地裏又使計排擠,逼得他最後連成本都沒收回來。
幸好之前有一筆銀子拿出去放債,勉強賺了些,結果江元俊那厮不知抽了什麽風,竟然帶着個小鬼頭溜過來搶他的銀子。搶完銀子還把他打昏,臉上塗滿了泥扔在太陽底下曬了一下午,再醒來時臉就變成了這幅模樣。夏元傑不敢回家,托人跟娘親說自己要去外面跑商,自己則一個人大老遠地跑過來找那幾個姓江的混蛋了。
結果這小家夥偏偏是個路癡,本來想去青陽鎮,跑錯路竟到了這裏。又因為身上銀錢不夠被拒絕搭載。夏小公子是何等霸道人物,沒銀子咱可以劫船,打不過船夫咱能偷襲啊!于是他在這裏潛伏兩天,連腰帶都拿去跟人換了饅頭之後,終于發現一位落單船夫,并且趁着他蹲在草叢裏拉肚子的時候将其幹掉,自己上位。
偏偏那個船夫是蘇瑾玉雇來的水匪中的一員,因為其臂力過人水性又好被安排擔此重任。為了拉攏人心蘇瑾玉還特地在開船前給他塞了一大錠銀子,最終全進了夏元傑的腰包。本來要是害害旁人也就罷了,看在銀子的份兒上夏公子才不多管閑事,偏偏這人是他家表嫂!而且還是一位生的很漂亮的表嫂,夏小公子自然是要橫刀立馬,踹賊下水了!
蘇青青:“那要是這裏被逮住的是一位長得很醜的表嫂呢?”
夏元傑迅速将鬥笠重新罩上,目不斜視默默搖橹。蘇青青滿頭大汗,敢情這小祖宗救人前是要先看臉的。
不過回頭想想,以他跟江家兄弟的關系,肯救她就不錯了。夏元傑固然個性嚣張跋扈,傲得像只孔雀,卻也在某些時候有着相對闊大的肚腸。要是換了江元睿那種心胸狹窄的,搞不好還真能做出見死不救的事。
“對了表嫂,剛才那個家夥似乎有叫你姐姐,你們該不會是認識吧?他為什麽要殺你?”眼看着船逼近江邊,夏元傑動作生澀地把船向岸邊停靠,拉着蘇青青就要往外跳。蘇青青趕緊抽回手,自己小心地邁到岸上。她帶來的行李包袱早就被蘇瑾玉丢到江裏去了,幸好銀票什麽的都藏在身上,免過一劫。
“我們之間是仇人。”蘇青青自然不會為他解釋蘇家那一大堆爛攤子事,言簡意赅地做了總結。況且她這話也完全沒有說錯,蘇瑾玉看她的眼神裏瘋狂中帶着憤恨,顯然是積恨已久,而且聽他話裏行間似乎對蘇家也頗為不喜。
記得江元皓有次閑談時說起,蘇家好像因為布匹的事情被上頭責罰抄家,一家子人都搬去了鄉下莊園,蘇瑾玉也為此被革去了秀才名號。而剛才聽蘇瑾玉話裏行間的意思,那次抄家事件好像完全是他自己一手策劃。
要知道對于這些古代文士來說,科考就是決定他們命運的橋梁,以蘇瑾玉的才華完全能考上舉人,出仕做官,他卻自己生生毀去那大好前途!
後面遠遠似乎有小點兒往這邊急行,估計是追兵。幸好岸邊不遠處便是市集,後面又有小鎮,可以掩藏身形。蘇青青之前曾經跟江元俊來過這裏,對地點之類相對熟悉,帶着還在東瞅西望的夏少爺迅速鑽進了人堆裏。
要知道江元俊不可能帶着一大幫孩子去五江鎮,如果只有一個的話,肯定就是他的徒弟小虎子了。聽夏元傑話裏的意思,打倒他還搶走了銀子的似乎就是虎子,至于往人身上塗泥惡作劇的,除了某三兒自然再沒別人。
這小家夥隐藏了那麽久才在最後時刻踹飛了蘇瑾玉,雖然一方面說明他聰明機靈,懂得隐忍抓住機會,另一方面卻也表明夏小公子的武力值實在是不怎麽樣。
更何況,蘇瑾玉這回是有備而來,身邊的打手之類肯定不少。除非有江元俊那種外挂型能人在,要不然僅憑他們倆,實在是兇多吉少。
夏元傑說,青杏是中途被迷昏扔下水的。不過他遠遠瞧着那丫頭好像飄到了岸邊的蘆葦從裏,那邊水淺,再飄飄,等退潮的時候就能擱淺在岸邊上,應該就沒事。蘇青青聽聞這話也就微微放下心來,況且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躲過蘇瑾玉,同時想辦法與大哥他們聯系上。如今性命攸關,就不能再去計較那些有的沒的事了。
不過以大哥的脾氣,也不曉得他會不會因自己說的胡話而記恨上,如今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時間緊迫,蘇青青眼珠轉了轉,伏在夏元傑耳邊說了幾句話,又飛快地從懷裏抽出一張銀票給他,自己則幾個轉身,眨眼間消失在一條漆黑的小巷裏。夏元傑摸摸銀票,剛要邁步,肚子卻叽裏咕嚕地響了起來。
他已經足足一天沒吃飯了。
記得那些家夥被甩下的距離還很遠,一時間肯定追不上來的。
買個肉饅頭而已,也花不了多少時間的吧?
☆、95 一嫁三夫
夏元傑最終還是沒能抵抗住肉饅頭的誘惑,蹬蹬蹬跑去了路邊小攤販處買食物填肚子。這幾天一直啃幹饅頭,他覺得在這樣下去,自己估計也快變成幹饅頭了。
畢竟是嬌生慣養習慣了,別的可以忍,餓肚子卻是萬萬不能。不過夏元傑還沒笨到要用銀票買饅頭的地步,用的是從蘇瑾玉那裏弄來的銀子。為了用着方便,他還特地用蘇青青那柄匕首将銀子切成了碎塊,雖說是有點浪費,也比一整個兒的到時候找不開強。
就這麽短短一會兒的功夫,鎮上突然多了許多官兵,身上穿着紅黑色的皂衣吏服,手中提着水火棍,一排排地往各個巷道跑去,路上一看到穿着黑衣或者青袍的人就拽過去拿着圖畫辨認。往往要仔細看上許久才肯放人離開,架勢很是莊重。
夏元傑眼尖,一下子就瞥見那畫幅上畫的人正是表嫂蘇青青。他兩把将饅頭塞進嘴裏,給噎得直翻白眼。這時候有個差役注意到他沒穿外衣只着了內衫,似乎有些懷疑,邁步往這邊走來。夏元傑動作微滞,眼珠一瞟,當即迅速抓亂頭發,亂糟糟地遮住臉,接着回手抓起後面桌位上的一盤牛肉,往衣服裏一倒,扭身就跑。
“哪裏來的小賊,給老子站住!”
牛肉的主人乃是位彪形大漢,兇神惡煞的臉以及肌肉虬結的手臂表明着這厮絕對不是什麽善茬。幾秒鐘後,夏小少爺便被揪住了衣領,一拳轟在了肚子上。牛肉灑了一地,懷裏的銀子也掉了一地。
那大漢趕緊幾把将銀子抓起,又抓住夏元傑搖了搖,确定沒有銀子了之後才将他往地上一扔,大聲道:“你這小賊,肯定是不知從哪裏偷來的銀子,就拿來賠大爺我的牛肉好了!”說完這話,他還照着夏元傑後背踢了一腳,回身洋洋得意地走了。
那些差役早在大漢開始揍人的時候就離開了。他們還有要事,沒時間在這裏看熱鬧。鎮上的流浪小賊多了去了,都抓的話牢房可不夠關的。
夏元傑佯作疼痛不已地在地上掙紮着,直到那些差役都走沒影兒了之後才從爬起來,呲牙咧嘴地捂住胸口,一瘸一拐地往外走。該死的混蛋,居然下手這麽重,小爺記住你了,給我等着!
幸好那家夥打的是胸口和後背,臉上沒有留下傷痕。夏元傑繞路去了成衣鋪重新弄了身布衫穿上,又紮好頭發,再出來時沒有任何差役往他身上懷疑。回想着蘇青青進鎮時候在他耳邊說的話,夏元傑忍着身上的疼痛,迅速往鎮中心跑去。
為了表嫂,他這回可是虧大了,身上多處負傷啊。也不知道到時候能不能居功讨點兒獎勵,比如一只繡了鴛鴦的肚兜什麽的……
蘇青青此時心裏也正在拼命咒罵。原以為不過幾個人來追,卻沒想到蘇瑾玉那厮居然與官府勾結了,居然調動一大群差役過來搜人。還說她是什麽婢女,偷了老爺許多金銀珠寶一個人逃出來,剛才她可是真真切切地聽到了,那幫差役正在那邊讨論,等抓到她一定要先搜搜身,好歹不能白跑一趟,要撈點油水才行。
頭頂上的菜葉子滑下來了一片,蘇青青趕緊把它重新頂到腦袋上面,又往前面也堵了幾片,擋住衣服的顯眼處,抱着膝蓋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小團,蜷在菜筐裏。身下的木柴有些紮腳,蘇青青不得不伸出手,努力地清理一下木刺,免得紮進肉裏取不出來。
她本來是想藏到鎮裏後面一個尼姑庵的,庵中的尼姑都是善良之人,想必會願意收留并且幫忙隐藏她。結果那個變态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她又不敢跑步,最後沒辦法只好就近鑽進了菜筐裏。
差役都是三四人一組,這撥剛走那撥又過來了,害的蘇青青縮着一動都不敢動。好不容易終于沒再有拎着半紅半黑水火棍的差役往這邊來,蘇青青才剛往外露出半個腦袋,忽然聽到沉重的腳步聲,當即又“嗖”地一下将頭縮回去了。
來者卻是一位穿着粗布衣衫的莊稼漢,模樣生的粗糙,看起來倒是老實憨厚。他後面還有位女子,瞧不清長相,只能看到質地不錯的紅裙以及花色繡鞋。蘇青青本來想想等他們走了之後再鑽出來逃走的,孰料這對小夫妻倆竟然越走越慢,綿綿情話不斷,最後竟然抱在一起親了起來,粗重的喘息聲不斷。從蘇青青的角度,可以看到那男人的手正順着女子的長裙往裏伸,露出的皆是白花花一片,尺度之大實在讓人不忍直視。
蘇青青簡直想罵娘了。這是古代啊古代,就不說你們白日宣&淫了,咱能不能回家做那些愛做的事情去?就算這巷子裏沒人,可是它畢竟還有別的能裝人的東西在!你們好歹要注意點兒影響!
也許是蘇青青的怨氣太過強烈,那正處于激&情中的女子不知怎麽突然止住了動作,推開男人欲求不滿的腦袋,詫異地偏頭四處張望起來。最後她終于注意到了身前不遠處的大筐,這筐看起來是裝木柴的,裏面橫七豎八地塞着一堆爛菜葉,味道實在讓人不敢恭維。那女子卻注意到筐裏似乎有着什麽不協調的顏色,遲疑着走過來,伸手掀開筐蓋。蘇青青恰好也在這時候擡起頭來,兩人的目光一下子便對上,然後,同時傻眼了。
竟然是熟人。
這個膽敢在大白天,于鎮中小巷裏與男人做那不軌之事的紅裙女子,正是蘇青青昔日裏的鄰居,被江元俊幾次三番拒絕并且翻着花樣欺負,又被江元睿騙了無數頓餐食最後生生攆出祈元村的風流人物孫小寡婦。
與此同時,拐角處突地轉出了幾個人,除了兩個打手模樣的之外,一個身着長褂,嘴邊兩撇八字胡,乃是本縣師爺;另外一位素衣玉冠,模樣謙遜有禮,目光卻兇狠如鷹隼,不是蘇瑾玉又是誰?
蘇青青腦袋只覺一個霹靂打到了頭上,整個世界瞬間都陰沉沉一片。
天要亡我……
☆、96 一嫁三夫
蘇青青不曉得蘇瑾玉那厮是怎麽跟縣令之流勾搭上的,不過看起來他手裏似乎有不少銀子,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抓上個把人自然算不得什麽難事。
但問題是她可一點兒都不想被抓到!
“幫幫我!”眼看着那幾個身影已經往這邊走來,蘇青青趕緊壓低聲音哀求道。孫小寡婦露出不置可否的神情,剛要開口,蘇青青又道:“我被江老大那個畜生休掉了。他們要把我賣去外地改嫁,我拼死才逃了出來,求求你不要讓我被他們抓回去!”
如果只是單純的求救,蘇青青毫不懷疑孫小寡婦會把她給直接交出去。現在只好迂回行進了,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既然是大哥造的孽,就繼續多造點兒吧。
這話一出,孫小寡婦頓時怔愣了一下,卻還是帶着點懷疑,蘇青青于是當機立斷地道:“我身上還有休書!”
她話音未落,頭頂光線突然黯淡,卻是孫小寡婦将筐蓋一把扣了回去。緊接着她便捂着胸口沖那農夫嬌嗔起來,嬌滴滴地叫着相公,說在筐裏看到了蟲子,長得好可怕,吓得她心髒砰砰直跳。那農夫在田間做慣了農活的,不拿蟲子當回事,還想去把蟲子抓出來捏死。後來被孫小寡婦一瞪,這才明白小娘子的意思,趕緊紅着臉,湊過來要幫忙給她揉胸口壓驚。
“哎呀讨厭,別動手動腳的,這裏還有人呢。”孫小寡婦媚眼如絲,任憑那男人将手伸進自家的衣領,目光卻有意無意地向後一掃,朝那八字胡師爺飛了個眼花,身體則不留痕跡地遮住破筐,擋住蘇青青從筐洞裏露出的一角衣袍。
師爺平日薪饷緊張,掙的銀子大部分都被家裏的母老虎收去,餘下一點兒只夠去花樓裏點最便宜的姑娘,模樣實在不敢恭維。冷不丁被容貌豔麗的孫小寡婦這麽一挑&逗,雙眼立即直了,直勾勾地往對方那敞開的衣領裏瞧。蘇瑾玉見狀眉心緊皺,輕咳一聲,那師爺這才收魂,想起這公子許諾抓到人給自己的大筆銀子,到時候什麽姑娘找不到?于是也不敢再看,大聲呼喝着兩個邁不動步的差役快點趕路。
直到那一行人消失在巷尾陰影處,孫小寡婦才将欲求不滿的男人一把推開,又掀起筐蓋示意蘇青青出來。那農夫滿臉驚訝,孫小寡婦也懶得給他解釋蘇青青的身份,張口就支使他去買兩斤芝麻點心。
那男子對孫小寡婦是百依百順,一聽這話當即拔腿就走。蘇青青扶着筐沿小心地往外邁,望着那男子背影不由得感嘆了一句:“他對你可真好。”
“村野匹夫罷了,什麽都不懂,也就是一個聽話而已。”孫小寡婦撇撇嘴,這人模樣生的粗坯,家境也普通,要不是看他脾氣個拿捏,自己又急着找個落腳處,她又怎麽會任由這種人占便宜?“休書呢?拿出來我看看。”要是沒有,她現在去找那些差役現回來捉人也來得及。
“當然有。”蘇青青趕緊從衣襟裏把休書抽出來,幸好這東西沒有放在包袱裏,不然被蘇瑾玉丢進江心可就糟糕了。
休書上面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說蘇青青水性楊花,犯了七出之戒被休,自此與江家再無瓜葛,底下還按着江元睿的手印。孫小寡婦滿臉驚疑,詫異道:“你真被他們給休了?”
蘇青青大力點頭。并且認真地給孫小寡婦講述了江家兄弟是如何捕風捉影,誣陷她與村民通&奸的事情。這一切緣由都是因為江老大想要私吞她的嫁妝,然後好回到家鄉去娶漂亮的富家姑娘。
他們一方面寫下休書,私吞了她的財産;另一方面又私下裏要把她改嫁去別的地方,好在中間多賺上一筆銀子。她好不容易偷了休書和銀子逃出來,結果那三個人卻不肯放過她,一直派人追到這裏。
蘇青青不遺餘力地努力抹黑江家兄弟,同時将自己說的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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