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最後一場打戲
宋墨閉上眼睛, 深呼吸了口氣,腦中那道遙遠模糊的聲音,在耳畔小河流水, 孩童嬉笑, 以及山林中的風聲中, 漸漸遠去。
再睜眼,入目之處,便是秦朗一臉關切的臉。
“宋老師, 你沒事吧?”
宋墨疏淡地看着他搖頭:“沒事。”說罷,轉身叫上安河,回了農家樂。
劇組的捐贈活動,在微博上了熱搜,秦朗只轉了官博大合照,但有熱搜加持,以及趙潇潇的微博,也蹭了一波小小的熱度。
他的微博已經有三十多萬粉絲, 對于一個還沒有任何作品播出的新人,已經算是很不錯。但放在整個網絡,那就是一個小透明,實在不值一提, 随便一個領域的大V, 甚至營銷號,零頭可能都比他多,更別提比随便就是幾千萬的當紅明星。
不過大概是他的形象确實是讓苦內娛古醜劇已久的追星女孩,眼前一亮, 雖然粉絲只有三十多萬, 但每次發微博, 至少也有兩三百條評論,這個比例确實算得上優秀。
而追随着拍攝進度,秦朗也迎來了自己最後一場戲,這也是全片中最後一場打戲。
作為漢王手下第一高手的司徒飛,在圍場刺殺行動中,原本由他和鄭翰攜手負責。但入了圍場後,鄭翰得知被欺騙利用的真相,轉而反水。為掩護皇上撤退,他和幾名錦衣衛将司徒飛一行引開,最終一場鏖戰在山中河邊爆發。
雙方人馬厮殺到最後,只剩下鄭翰和司徒飛。兩人此時都已身受重傷,但男主光環之下,司徒飛終于被鄭翰一刀斃命,踹入河中,随着被鮮血染紅的河水,漂浮遠去。
之前的群戲已經拍完,今天這場就是秦朗和宋墨兩個人的打戲。
為了烘托氣氛,戲中場景為雨天,今天山中天氣從人願,正好下了雨,而且上午是蒙蒙雨,林中水上,一層霧氣缭繞,簡直再适合不過。
正式開拍前,林子信和武指指導兩人對打戲。
雖然兩個人戲外關系冷淡,但一個多月配合下來,配合得越來越流暢,只需拆幾遍招式,就能直接上。也因此,進山之後拍攝進度一路順利,一到兩人打戲,作為導演的林子信就心情愉悅,渾身舒暢,對這部戲的前景充滿了自信。
“行!落水的動作,小秦就不用對了。我就跟你講講要的效果,然後直接開拍,争取一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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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朗摸了把臉上的水漬,道:“不用對了啊?”
林子信道:“天這麽冷,下水凍兩遍,到時候動作不舒展,反正是最後一個動作,實在不理想,再重拍。”說着拍拍對方的肩膀,笑說,“小秦,這是你的殺青戲了,用你最好的狀态來完成。”
秦朗點頭:“好!”說罷,又想起來笑道,“導演,也不是殺青戲,回去和漢王的戲還要補拍呢。”
林子信道:“也對,差點忘了這事。”說到這個,就忍不住低聲将孫同罵了幾句,又招招手道,“來來來,接上剛剛打鬥的最後,司徒飛被鄭翰刺中腹部,一腳踹開,身體随之翻滾入河水中,在水中掙紮兩下徹底斷氣,身體往下,俯趴在水面慢慢随水流漂走。記住,你漂在水上就是一具屍體,千萬不要動,到時候還要給鏡頭的。”
“明白。”
昨天排武打戲的時候,這動作其實已經試過,這河水清澈,水流平緩,最深處不過半人高,沒有任何危險。但這會兒聽着林子信指導,不知是不是陰雨天的緣故,河面萦繞着一層淡淡水汽,不似晴天那樣清澈見底,秦朗忽然想起穿越那晚的事。
會不會自己這一掉進去,也忽然來了一場暴風将他卷走,然後又來了一次穿越?
要是回到十八年前,倒不算壞事,就怕再來個十八年後,到時候三十六的弟弟可就五十多了啊!
想到這裏,腦子裏浮現雙胞胎弟弟滿面皺紋白發蒼蒼的模樣,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有問題沒有?”林子信說完問。
宋墨:“沒問題。”
秦朗卻舉起手,弱弱問:“我有個問題。”
林子信道:“什麽問題?”
秦朗輕咳一聲:“今天有沒有什麽特殊天氣?”
“啊?”林子信沒聽明白。
秦朗:“就是什麽流星劃過,或者打雷閃電。”
林子信咦了聲,想到什麽似的道:“說到打雷閃電,天氣預報确實報了中午之後會有雷雨,在山裏不安全,所以我們趕緊拍完回農家樂。”
秦朗一聽是在下午,頓時稍稍放心。
而一旁的宋墨,卻是覺得這家夥簡直莫名其妙。
兩人換上破爛肮髒的衣服,化好傷痕累累的妝,調整狀态,開啓最後一場打戲。
司徒飛是個冷血無情的殺人機器,先前臉上的表情一直是冷酷陰狠,但這場戲,是他最後的困獸之鬥,他知道任務已經失敗,就算回去也是死,臉上的冷酷變成怨恨,以及要與鄭翰同歸于盡的瘋狂。
秦朗沒系統學過表演,演戲是單純的體驗派,此刻帶入司徒飛的角色,對面是宋墨,也就成了鄭翰,那種恨意和瘋狂,很快在冷厲的眼眸中流轉。
林子信看着監視器的兩人,暗暗稱嘆。
宋墨就不用說了,表演向來無可挑剔,但秦朗作為一個新人,在打戲如此流暢的情境下,臉上的微表情,竟然也如此精準,絲毫沒有被對方氣場壓住。
這年輕人卻是未來可期。
林大導演頗有些興奮地盯着屏幕中兩人身影,大氣都不敢出,生怕破壞着完美流暢的表演。
及至最後,兩人同時出刀,司徒飛只堪堪刺中鄭翰肩膀,而鄭翰手中那把繡春刀,卻是狠狠刺入了對方腹部。
司徒飛痛苦跪倒在地,手中唐刀落地,雙手緊緊抓住刺入身體的刀刃,似乎想要最後掙紮一番,然後緩緩擡頭雙眼血紅地看向對方。
已是強弩之末的鄭翰喘着粗氣,怒吼一聲,一腳踢中對方,将血淋淋的刀。
司徒飛随着這一腳的力道,往後翻倒,然後從河邊草地慢慢滾入水中,落水後,手腳抽搐般掙紮了兩下,然後便徹底靜止下來,趴在河面,随着水流慢慢漂走。
岸上胸口重重起伏着的鄭翰,一手捂住流血的肩膀,脫力般跪倒在地,另一只手中染血的繡春刀拄在地上,勉強撐住虛弱的身體。
鏡頭從他側面,慢慢往後拉遠。
将他的背影和河面上漸漸漂遠的司徒飛定格在畫面中。
“咔!”
秦朗漂得專心,此時已經漂出了十幾米遠,這聲咔響起,他都沒馬上反應過來。
林子信見狀,用喇叭大聲喊道:“小秦,好啦!”
宋墨剛剛看着對方落水時,心裏就莫名也一緊,但因為心思在戲上,這一點失常的情緒沒影響他的表演,此刻從戲中出來,看到河水中漂浮的人,先前心頭的那一緊,忽然就變成一股沒來由的恐慌。
腦子驀地一陣空白,還沒反應過來,已經本能地丢下手中道具刀,三步并作兩步跳下水中,朝秦朗跑過去。
他剛在水中急行了幾米,秦朗已經嘩啦一聲站起來,擡手摸了把臉上的水,瞥到朝自己跑過來的宋墨,咦了聲:“宋老師,怎麽了?”
宋墨驀地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麽,微微一怔,停下腳步,看着對方一臉懵的表情,蹙眉冷聲道:“導演喊咔了就趕緊起來,別讓人以為你出了什麽事。”
秦朗掏着耳朵的水,不甚在意道:“沒聽到呢,可能水裏冷,影響了感官聽力。”
宋墨見他臉色發白,道:“冷就趕緊上去!”
秦朗提腳邁步,可不知是不是在水中保持不動太久,這會兒只覺得雙腿僵硬,河中鵝卵石又凹凸不平,剛走兩步就是一個踉跄,要不是身手敏捷,非得栽進水中。
宋墨斜乜他一眼,伸手一把攙住他的手臂。
秦朗:“……”因為實在是有些意外,借着對方攙扶走了兩步,才道,“謝謝宋老師,我沒事。”
宋墨又看他一眼,将手松開。
上了岸,林子信笑眯眯招呼秦朗:“趕緊換衣服,別凍感冒了。”
秦朗不忘正事:“導演,過了嗎?”
“過了過了!”林子信笑眯眯對着舉起個大拇指,“非常完美。”
這會兒也才剛仲秋,水雖然涼,卻也不至于凍着,秦朗身體底子向來好得很,連個噴嚏都沒打。
因為拍攝順利,便早早收工回了農家樂,果然跟林子信說的,到了中午,便是雷電交加,小雨變成了瓢潑大雨,山中變成了黑壓壓一片。
這樣的天氣,下午不拍戲,也哪裏去不了,只能待在房中玩牌打游戲等開飯。
晚飯還沒開吃,河對面那小學老師跑來求助,說是雨太大,河水漲上了橋,學校那邊地勢低,怕晚上水淹到學校,讓幫忙把住校的孩子撤過來。
正在跟人打牌的秦朗和幾個武師,趕緊丢了牌,跑出去看。
外面還在下着大雨,才傍晚五點多,天已經麻麻黑。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不過短短一個下午的暴雨,原本淺淺一條清澈小河,這會兒變成了好黃色,暴漲過了橋面,想必是上游有山洪下來。
雖然橋面上的水還不到成人膝蓋,對于小孩子來說,已經很高,況且水流湍急。高年級的小孩還能扶着橋欄杆顫顫巍巍過來,低年級的小孩,就只能等在對面等老師将他們運過來。
這小學加上校長也才四個人,校長年過五十,剩下三個,兩女一男,其中那男老師貌似還暈水,自己都走不太穩。
眼見這水還在上漲,劇組幾個年輕小夥不敢耽擱,脫了鞋子就趟水過去幫忙撤離。
作者有話說:
今天晚上攢點稿子,明天争取日萬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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