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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人并不是趙軒,卻也比趙軒好不了多少。
趙昂示意陳杏花出去,自己搬了張凳子坐在蘇小冬床邊盯着她看。她印象裏的趙昂玩世不恭,是個十足的纨绔子弟,頭一回見他神情嚴肅面色凝重的模樣,蘇小冬實在有些不适應,她試着同他打招呼化解屋子裏尴尬的氣氛,嘿嘿一笑:“二公子,好久不見呀。”
趙昂眉尖蹙了蹙:“蘇小冬,你果然沒心沒肺,命都要沒了還笑得出來。”
蘇小冬立刻喪下臉來,皺着鼻子可憐巴巴地看着他:“那我不笑你能放了我嗎?”
之前在隔雲居時,趙昂行(*^▽^*)事無常喜怒難測,沒少招她煩,如今聯想趙軒的所作所為,蘇小冬很快明白過來趙昂平日苛待自己,恐怕就是為了讓自己知難而退離開趙家,可是偏偏她來到趙家本就動機不純,硬是死賴着不走,這才逼得趙昂不得不想了個損招兒,把人推下懸崖了事。
想通了之後,蘇小冬便覺得趙昂比趙軒那個視人命如草芥的瘋子要可愛得多。
趙昂看了一眼床頭的冊子上畫了三道橫線,又見蘇小冬衣服上沾了水,心裏明白她至少經歷過了一次劇烈發作,心裏莫名有些難過。可蘇小冬與之前試藥的人都不大一樣,看見他并沒有哭天搶地地求饒,反而一見他便目光閃閃地沖着他笑,反将他心中的郁卒沖淡幾分。
即使從她房裏實打實地搜出了鸾鳳閣的九翎牌,他也不大能相信,這樣的姑娘會跟陰鸷兇殘的鸾鳳閣扯上關系。他覺得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這才趁着趙軒外出,特意來青梧院見蘇小冬一面。
“鸾鳳閣真的會有你這麽蠢的人?”趙昂暗裏是心軟的,嘴上卻依舊不饒人。
蘇小冬語塞,一時也不知道該點頭還是該搖頭,頓了好一會兒才嚷嚷:“我都說了我不是鸾鳳閣的人!”
“那你是誰?”
說出來吓死你!蘇小冬翻個白眼:“說了你們也不會信,幹脆別問。”
“你說了我就信。”
蘇小冬習慣了趙昂對她頤指氣使,頭一回見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一本正經地說話,若不是她此時被綁在床(*^▽^*)上,怕是要吃驚得蹦起來。她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道:“我說我是皇親國戚,你信嗎?”
顯然,趙昂是不信的。
聞言他立即沉下臉來:“鸾鳳閣傷我父親,趙家與鸾鳳閣就此結仇,你如果不能說明你究竟是誰,即便我相信你是無辜的,也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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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到這裏,蘇小冬忽然來了興趣:“鸾鳳閣為什麽要傷你爹呀?”
“自然是為了搶洗髓續靈湯的方子。”
蘇小冬不解:“鸾鳳閣既然那麽厲害,想要你家的方子,為什麽不直接搶,非得先傷了你爹,隔了三年再來搶?還有啊,這不是你們家傳的古方嗎,怎麽還需要找人試藥啊?”
蘇小冬問得真摯誠懇,趙昂吃不準她是裝傻還是真心想問,遲疑了片刻,終究還是耐心同她解釋:“傳說祖上與百草谷有舊,為了救人去百草谷求來了這幅洗髓續靈湯的方子,當時便與百草谷約法三章,洗髓續靈湯只可用來救治趙家人,不可流傳于世,趙家亦不可憑此獲利。因此當年我父親、伯父與叔父分別保管三分之一的藥方,并在趙家祠堂起誓,若三份藥方中任何一份遺失或流傳至趙家以外,另外兩人需立即毀去手中藥方。鸾鳳閣向來消息靈通,想必也清楚此事,知道不能硬搶,才會在父親外出途中打傷他,殘忍地将他手腳上的筋脈寸寸挑斷,為的便是逼趙家拿出完整的藥方救父親,再伺機搶奪方子。”
“你父親受傷都是三年前的事了,怎麽現在才想起治傷?”
趙昂面色掠過一絲尴尬:“這是家醜。父親剛剛受傷時,我與大哥措手不及,生意上不免有所疏失,伯父與叔父借口我們年輕想插手我家的買賣。我們兄弟二人與他們又是一番掰扯,去年年末,他們才終于松口同意将方子交給我們。”
這是趙家家事,蘇小冬不便多問,适時将話題引開:“那試藥又是怎麽回事?”
提及藥方,趙昂的話便說得沒那麽爽快,神色間游移起來:“我父親傷勢嚴重,洗髓續靈湯至少要連服二十一日。但是藥方裏有一味藥藥性裏帶了熱毒,需要一味極寒的藥與之相抵,否則服藥之人撐不過十日便會被體內沸騰的熱毒熬死。”
“什麽嘛!原來你們家這個方子根本就救不了人!”
“救得了,方子裏本來有一味藥叫做雪蟬,可是縱使是極北極寒之地,也已經有數十年沒有人見過雪蟬了。缺了這味藥,這張方子冷熱失衡便用不了,所以我們搜盡天下至寒至陰之物入藥,便是想要試試是否有能代替雪蟬抵消熱毒之物。”
蘇小冬恍然:“難怪你們給青梧院挑不看廚藝不看女紅,只看誰能在蒸籠裏待的時間長。”
“是,能耐得住熱毒,便能多試幾碗藥。”趙昂對蘇小冬幾乎是沒有保留,解答完了蘇小冬的疑惑,才想起追問她:“現在該你坦白了,你到底是誰?”
蘇小冬有些煩躁:“我說我是皇親國戚你又不信,你還要我說什麽?”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趙昂神色嚴肅,“洗髓續靈湯每次發作都要比前一次劇烈,你已經喝了三次藥,應該也發現第三次發作比前兩次發作要劇烈得多。在你之前,沒有人熬過第五次發作,若你當真不是鸾鳳閣的惡人,我真的不希望大哥手上再多一條人命。”
“我确實不是,可你又不信。”蘇小冬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你去找渝州城的守軍,帶他來見我,到時候你便能相信我确實不是鸾鳳閣的人了。”
平日裏見蘇小冬雖然穿衣簡樸,但氣質不俗,趙昂确也是相信她不是山野村婦,可如今渝州城的守城将軍是當年長平軍裏的遲謂将軍,且不提蘇小冬年紀輕輕的一個小姑娘怎麽可能跟遲謂将軍有交集,便是有,遲謂其人又豈是趙昂一個尋常商賈人家能請得動的?趙昂略一深想,覺得自己識破了她的詭計,愠色染上眉眼:“你別想拖延時間!”
蘇小冬想争辯,趙昂卻已經站起了身:“你既然不想說就算了,當我好心喂了狗。”
趙昂說罷便頭也不回地推門離去,又換了陳杏花進來守着。蘇小冬沒有說服趙昂,又調過頭來繼續嘗試勸陳杏花跟自己一塊逃走。蘇小冬費了好一番口舌,卻只換來陳杏花淡淡地回了句:“歇會吧,晚點還得喝藥呢。”接着索性吹熄了燈燭,坐在角落裏默不作聲。
許是喝藥的緣故,蘇小冬也比平日裏要容易疲憊,見陳杏花決意不再理她,漸漸也不再吭聲。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不知躺了多長時間,陳杏花出去又端了藥碗進來。蘇小冬知道湯藥的古怪,一開始咬緊了牙關不肯喝,最終還是陳杏花掰開了她的嘴,一勺一勺地把藥灌進去的。
藥效的發作如期而至。趙昂說的沒錯,這一回的發作比前一回要劇烈得多,延續的時間也更長,即便陳杏花一聲不吭地喂給蘇小冬冰水,并将她扶進冰水裏浸泡,也無法消減,撐過這一場發作,蘇小冬重新躺回床榻上時已經奄奄一息。
陳杏花不敢看她,也不敢同她說話,給她換了一身幹爽的衣裳,立刻滅了燈燭。
事實上,蘇小冬此時已經沒有力氣同她多說什麽,她覺得自己全身的經脈髒器都像被烈火焚燒過一遍,輕輕呼吸都覺得熱(*^▽^*)辣(*^▽^*)辣得疼。
趙昂說沒人撐過第五次發作,她覺得她根本就無法撐到喝第五碗湯藥。她在黑暗中想起遠在京都的母親,遠在澹州的舅舅,她如果死在這裏,他們一定十分傷心,還有遲謂伯伯,他如果知道自己就是在他的渝州城裏出的事,他得有多懊惱多難過……蘇小冬想起從小到大許多對自己好的人,想象着他們得知自己死訊的模樣,難過得蹭着被子流着眼淚昏昏睡去。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蘇小冬再次被陳杏花搖醒。
她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看見的便是端着藥碗站在床頭的陳杏花。望着陳杏花冷然的面孔,蘇小冬卻回想起兩人初入趙府時朝夕相伴的場景,那時她們恨不能吃同一碗飯穿同一件衣裙,好得形影不離勝似親姐妹。她希望陳杏花顧念幾分往日的情分,聲音孱弱地提醒她:“二公子說,之前試藥的人沒人能熬過第五次發作……杏花,放了我吧……”
“放了你,誰又能放過我?”陳杏花盯着她,目光閃閃,寒若冰針,“你以為這一切是怎麽發生的?如果你沒有給我那包藥粉,或者,更早之前我們未曾相識,我怎麽會被卷進你們這些是非裏面?”
“蘇小冬,我不懂你們的恩恩怨怨,我只是想把弟弟養大,嫁一個老實巴交的夫婿,安安穩穩地過完這一輩子而已。”陳杏花咬牙撬開蘇小冬的牙關。
蘇小冬有些恍惚,她忽然記不得當初那包藥粉究竟是自己塞進杏花手裏的,還是杏花來找她要的?怎麽到頭來,欠了宣寧人情的是她,對杏花別有居心的也是她。
腥苦的湯藥灌了進去,蘇小冬開始感覺熟悉的灼熱感自心口往外蔓延開來,經脈裏的血液滾燙如岩漿緩慢地流動起來。她忽然劇烈嗆咳起來,将灌進口中的湯藥嗆出,還一并嗆出了兩口血。
在極度痛苦中,她的意識漸漸昏沉。
她的眼前一片昏黑,忽然在耳邊的嗡鳴中聽見瓷碗摔在地上的脆響,而後是陳杏花尖利的驚呼,再之後她感覺束縛在手上的麻繩被解開,可她虛弱至極,連擡一擡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她覺得自己被小心翼翼地抱了起來,有個聲音在距離她很近的地方焦急地喊她的名字。
那個聲音,并不陌生,卻也并不是十分熟悉。
她隐約記着曾經在哪裏也聽見過一個誰這樣喊她。
蘇小冬……蘇小冬……
那時她的眼前也是一片昏蒙的黑,但是好像聽見那個聲音喊她的名字,她就不害怕了。
曾經是,如今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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